“这小子真是个天才!让他只领一个营实在是太可惜了。”
    高燕手里握着最新情报,不住的摇头,“这小子如果在我的第一军团,怎么也得安排他当个师长!”
    新一军团参谋长在沙盘上插着各种代表着势力的旗帜,说道:“有宝日龙梅部的影响,蒙古部落本身就有些犹豫,到如今东虏无力回天,这群蒙古部落更老实了。正映衬了这句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军座,咱们是大沈阳,还是去救援东宁。”
    参谋长顿了顿,又道:“打沈阳其实也是救援东宁的手段,兵法有云,围魏救赵嘛!”
    参谋长一个粗人出身,很少掉书袋,但凡他掉书袋了,肯定是希望直接攻打沈阳。
    “话可以这么说,道理也是那么个道理,但是肯定会有人爵舌根的。徐敬业为人正直,谦逊,但是手底下话多的人也不少,到时候肯定会说我见死不救,眼里只有功劳。”
    高燕在沙盘上点了点东宁卫城,“这座城虽然不大,但是用五百人防守却显得不足,万一王勤才有所闪失,那是我大明的损失。我们这一代人,也就这个样子了,要自觉的为帝国培养人才!门户之见这东西要不得。”
    其实第一军团参谋长也非常佩服王勤才的本事,竟然能昼夜奔袭,连下两城,辽阳攻克简单,但是东宁卫确实有很多满洲精兵驻防,铁山营依然能将他咬下来,不会没有伤亡的。
    “让下面人死死咬住济尔哈朗,咱们撵着多尔衮去东宁,要追着打,最好打得多尔衮连自家阵脚都冲乱。”高燕下了命令。
    一军团因此放弃了战场打扫工作,甚至连战利品都不予收集,直奔眼看就要被东虏大军湮没的东宁卫。
    连身为友军的一军团都这般拼命,作为直属上司的四师长更加不遗余力,在抱怨之余只能催促赶路。
    然而铁山营能冲这么快并非没有道理的,他们的战士都是九死之余的老兵,体能指标远超全军,装备精良,就连人参消耗量都远超其他部队。
    别说东虏追不上他们。就是自己人也追不上啊。
    “那小子别让我再见到,否则就拿鞭子抽他!”
    负伤的师长,强行归来,一扫往日的平和,露出了满面狰狞:“快!全师强行军!尽快赶到东宁卫!”
    王勤才身在东宁卫,却没有后方大佬的忧虑,正愉快地站在残破不堪的卫城城墙上看着底下围困重重的清军。
    “这回浪到位了吧?”训导官跟了上来:“医务官在照顾伤病员,说咱们还需要更多的棉被。”
    “哥当年千里行军。别说棉被,连张草席都没有。”王勤才哈哈笑道,指着城下的清军说道:“看他们这副想打不敢打的样子,你说他们在顾虑什么呢?”
    “应该是外围已经在交战了吧?”训导官道:“没有炮声,多半是友军强行军跟上来的。你这计划的确把东虏扯乱了,但咱们自己好像也乱了。”
    “咱们乱不了。”王勤才摸着下巴:“对了,咱们这不还有三百多能战的弟兄么?我在想……”
    “你啥都别想了!”训导官喝断道:“你不把咱们的家底浪完不甘心怎地?你还要打抚顺?打赫图阿拉?负伤不能动的兄弟怎么办!你杀俘我捏着鼻子认了,你要是连弟兄都抛弃,我现在就是拼着受审也要夺了你的指挥权!”
    “我不过就是在想……”王勤才怔怔看着这个平日里还有些懦弱的参谋长:“分两班守城,保证战力。”
    训导官重重吐出一口气。拉了拉军装下摆,理了理衣襟,干净利索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你小子变脸挺快啊。”王勤才喊道。
    “嗯?什么?”训导官一脸无辜地边说边往城下去了。
    ……
    “王爷!王爷!”
    沈阳城里一片慌乱,出征的多尔衮终于没能经受得住战败打击,气急攻心,终于一倒不起。
    整支大军失去了主帅之后,再没有坚守待战的决心。纷纷溃散。苏克萨哈和一干铁杆奴才将多尔衮抬回了沈阳,直接抬进了皇宫。
    此时多尔衮已经醒了。
    要想坐起来却都做不到。年幼的福临被领到了多尔衮面前,无师自通地伸出小手,紧紧握住多尔衮冰凉的大手。
    “陛下……”多尔衮飞进全身力气,道:“叔王不行了,你还是走吧。”
    福临又怕又惊,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出来。道:“叔王!咱们去哪儿?”
    多尔衮握了握福临的小手,抬眼看到了福临身后站着的庄太后,一字一顿道:“往北走,去大围场,去宁古塔……”
    一双被冻得发白的手落福临的肩头。正是福临的生母,大玉儿。
    多尔衮抬头看了看这个自己曾经要娶的女人,嘴唇蠕动,道:“科尔沁不能去,他们自保都难!他们更不是明军的对手!”
    太后没有想到多尔衮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福临不知道其中道理,只觉得叔王的手变得异常沉重,让他抓拿不住,只得任由它落在榻上。
    腊月十五,以“智慧”为号的多尔衮结束了他的一生。他没能享受到历史原剧本中的“成宗”庙号,也不可能成为一个花样美男为后世女子所传诵向往。
    如果徐梁在东北安排的工作达成了预定目标,百年之后恐怕没人会知道历史上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博弈天下的人物。
    腊月十七,明军第一发炮弹轰在了沈阳城墙上,在砖面上留下一片蛛网似的裂纹。
    清廷内部就是逃往大围场,也就是后世的辽源一带,还是逃往科尔沁——福临的外公家,争论不休。从地缘上看,科尔沁距离沈阳更近些,而且科尔沁也是历代虏主的亲家,是满蒙一体的代表。
    “如果前往科尔沁,还可以向蒙古借兵复国。”
    许多人对科尔沁抱有如此幻想。
    然而索尼、洪承畴、范文程等智谋之士,却心中雪亮:一旦去了科尔沁,大清就真的再无复起的机会。如果明军就此停步,科尔沁亲王就会挟大清天子以令蒙满诸部。如果明军死咬不放,他们多半会将福临献出去,以求自保。
    从这点上而言,他们倒是与多尔衮站在了一起。
    然而往大围场或是宁古塔方向北迁,非但无法聚集更多的军队,就是现在的这些军队都无法维持。
    相比大围场、宁古塔这等真正的苦寒之地,辽东简直是关外小江南,天堂一般的地方。
    “祖宗以十三副盔甲尚且能有偌大基业,我等就算困居宁古塔,总比那时候强些!”众武将纷纷道。
    索尼闻言也只能摇头。
    建州女真的老家在图们江的建州左卫,并不在冰天雪地的宁古塔。那里是海西女真的老巢。能否适应那里的严寒暂且不说,光是海西四部对爱新觉罗家的仇恨就没那么容易化解。
    “洪先生,先帝在时对您极为倚重,以你之见,如何是好?”索尼索性撕去一切虚荣,直言向洪承畴讨要主意。
    洪承畴长叹一声:“如今之计,最稳妥的只有归降了。”
    满朝的文武闻言震动,谁都没有想到洪承畴既然说出这等话来。
    索尼岿然不动。他早就知道无论战、守、走都只有死路一条,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济尔哈朗和多尔衮能够翻盘。如今济尔哈朗被隔绝在外,多尔衮身死魂灭,内宫希望去科尔沁,而他自己却知道科尔沁和宁古塔一样险恶……而且后者只是环境,前者却是人心。
    算来算去,也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明军残暴,若是定要斩草除根如何是好?”索尼追问道。
    “辽东也好,海西也罢,距离大明实在太远了。”洪承畴道:“明廷不可能派出大量兵马常驻此地,也供应不起那么多的粮秣,只能复建都司,安抚诸部,再回到老汗时候罢了。而且明廷自诩仁义,只要我朝罢帝号,求和内附,总不会大肆屠戮,否则其他边夷当如何自处?”
    “洪承畴!如今辽东明军见到满蒙服饰便杀,哪有半点仁义?”有武将高喊叫道:“难道日后要诸申都穿尼堪服饰么!”
    ——你们入关之后不还强令汉人剃头么?若是没这等事,哪有这么多汉人恨你们,真是自作孽!
    洪承畴心中想着,却是缄口不语。说到底这都是满洲人的事,自己一个降臣,说多了只会被当成是不忠的贰臣。
    “如今我朝治下还有数十万百姓,何必着急言降?”刚林虽然不满,但底气已经虚了。
    “数十万百姓能当数十万大军用吗?”范文程反驳道。他本是沈阳生员,比这些满洲人更担心投降大明,但战守走都不是办法,心中正是烦躁的时候。
    “若是明朝要强攻盛京,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刚林道:“到时候他们拿到一片焦土,又有何用处!”
    “诸位何必如此操切呢?”吴泾本来是打定主意不说话的,此刻却也忍不住开口道:“如今明军兵临城下,在战守走降之外,不还有一条路么?”
    “什么?”索尼对这个正白旗奴才没什么好感,故而口吻不善。
    “为何不能与明军谈和呢?”吴泾道。
    既然要“谈”,就得两人坐下谈,否则就是自言自语了。现在这种态势,明军还肯谈么?
    “臣受摄政王大恩,愿孤身赴明军军中!”吴泾昂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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