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成言听到来人的声响,却也闭着眼睛靠在车座后壁上,没有动弹,想着阿瑜会不会出言请求他的帮忙。
    阿瑜尝试了几次爬上去的动作,衣裙的不便让她没有办法能够依靠自己上这没有准备杌凳的马车。
    她犹豫了一番,看了一眼庆期,庆期目视前方,好像没有看到她的窘迫。
    无奈的她低着头,想了想,转身往花满楼里走去。
    成言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阿瑜的开口的声音,下一瞬眼睛睁开,忍不住想掀开帘子,把她扶上来,不和她较这个劲了。
    却未曾想到他掀开帘子过后,看到的不是在车面前想办法上车的阿瑜,而是走向楼里的背影,又是一阵气急。
    她这是直接不去了?
    “干什么去。”他的手用力抓着车壁,修长手指快要将车壁留下一个印子。
    阿瑜听到后头传来成言的声音,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缓缓转身,昂起的颈子显出了漂亮弧度,她咬着唇,薄唇轻启:“找杌凳。”
    成言听闻,眼神一暗,“你是宁可多费力去找杌凳,也不知道找我?”
    “你到底怎么想的?”成言气急再次质问道。
    阿瑜看着不远处成言面上气愤的神色,这般易于生气的成言在她面前可是少见的很。
    静默少息后,恭顺回道:“奴不敢劳烦爷。”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你什么人?”成言眸色愈来愈暗。
    阿瑜看着他的眸子,似是惊奇他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爷,你自己不明白吗?”
    “你是买我那一夜的恩客,在奴心里,是一个暂时有所牵绊的人。”
    成言定定地望着说着伤人心话的阿瑜,不再言语,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自己堂堂成国公府世子,如今被一个女子践踏感情,实属不该。
    刚刚还露出不悦神态的成言,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也没再管阿瑜,重新掀起车帘,往马车里面弯腰走去。
    阿瑜眼睫扑闪,看着从马车辕座边重新进去的人,好看的眼紧跟着一挑,想着就算是比前世更好脾气的成言,也是无法忍耐有人给了他不称心的回答,毕竟是多么一个骄傲的人。
    她此刻觉得现在的成言幼稚至极,让她一阵好笑。
    马车始终停在那儿,也没有驶走。阿瑜也算是知道了,既是成言不虞极了,也还是要带她出去。
    她只好继续去找自己要的杌凳,折腾了一刻钟后,阿瑜总算是坐进了马车,她也不敢离得成言太近。
    一拉帘子进去,就看到成言坐着,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她现在是,确保自己能不主动开口说话,就不开口,两人之间沉默的状态一直持续着。
    两人仅能听见庆期的驾马的声音,马车缓慢的动了起来,道路的平整,让阿瑜没感受到多少颠簸。
    就这样,靠在车壁上,阿瑜疲惫的身体顿时有了乏意,睡意涌现上来。她双手紧抱着自己,眼睛缓慢垂眸,而后轻轻闭上,睡了过去。
    成言习武之人,耳力一向不错,听到马车内轻缓的鼻息,知道了车内的小没良心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睡着。
    他蓦地睁开了眼,看向小人儿坐得位置,他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多么的温柔。
    第5章 佳人相伴
    两人一辆马车,虽相对而坐,却仿佛相隔甚远,阿瑜有感乏意而寐,成言唇边笑意稍淡,那目光一刻也没有远离她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停。
    “主子,到了。”车外传来庆期的轻唤。
    阿瑜本就睡的浅,庆期的声音虽轻,到底也是让她在睡意中醒了过来。
    缓缓睁眼之际,抬头的那一瞬,正好瞧见了成言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二人相顾无言,静默一会过后,各自撇开脑袋,眼神错开。
    下马车之时,成言先下了车,这次倒是没有再想等着阿瑜主动出言求助,他在阿瑜准备自己动身跳下来之前,伸出手搂着她的细腰,把她一把抱下。
    抱下来之后,很快松开了腰间的手。
    阿瑜被这行云似水的动作一惊,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也就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木讷的跟在成言的后头,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了马车面前的这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
    三人进门,门前的小厮将他们引到府中的园中,园子内早已官员满座,江南廖知府正与座下官员举酒共饮。
    看到成言携美人而来,廖知府眼角本就畅饮而笑出的褶子,愈渐愈深,好似极趁他意。
    廖知府离座上前,“成世子,你能赏光应约,真是让我府上蓬荜生辉。”
    “廖大人客气了,想约盛情,则安岂能不来。”
    阿瑜听到成言称自己的字则安,一丝疑惑从眼中闪过,成言向来都是矜贵至极的,在一知府面前如此小心,还一来一往打官腔,着实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廖知府看似面善,脸上笑意不减,一副笑面虎的模样,看起来是极难对付的一类人。
    “世子,那先就请入座。”
    阿瑜看着成言和廖知府好似早已认识,嘘寒问暖一番后,二人在各自座位上走去。
    她跟在成言后头,成言坐在廖知府的一侧,旁边也没有多余的座位给她,她也知道这种场合容不得她乱来,乖巧的站在成言后面,有眼力见的时不时的替成言斟酒。
    成言和廖知府正对饮着,廖知府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阿瑜,见阿瑜和成言之间似主仆一般,规矩极了,心中也是一阵纳闷,不是说这从京都来的世子爷极好美色,毫无定力,一到江南就入花楼,采花魁初夜。
    这携带的美婢难道不是那花魁?面若桃李,眼波泛媚,这等绝色应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瑜娘子。
    区区一花魁,举手投足间毫无惧意,廖知府心中暗道怪哉。
    若是成世子是一规矩人,行的是规矩事,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不知世子此次来江南,所为何事?”廖知府先声夺人。
    “无事,只是常年待在京中,过于乏味,想来看看闻名不如一见的江南美景。”成言随意而回道。
    廖知府心中一动,“不知府上犬子是否有幸,能好好招待世子,同世子游遍江南。”
    “这到是不必,已有佳人相伴,不劳府上公子费心。”话毕,拿下阿瑜手上斟酒的壶,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的整个身子,把她卷入怀中。
    成言唇角带有弧度,欺着身子向前,手微微弓着,轻柔的拂过阿瑜的白皙的脸颊,就好似一个流连美人的纨绔贵公子。
    阿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是吓了一跳,下意识正想撇开一躲,但他的另一只手在阿瑜的腰间强势的搂着,力气之大实在是不容忽视。
    “不要乱动,乖乖坐着。”成言俯身贴到阿瑜的耳畔,嗓音嘶哑道,眼中的依稀可见淡淡的红血丝。
    阿瑜先是一楞,而后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刚刚自己不小心一蹭,竟是惹出了欢好的情意。
    她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和成言有所争执,只好硬着头皮,在他怀中安静的坐着,也不敢再乱动了。
    廖知府看着二人间隐隐的暧昧,也就没有强求,非要塞个人去打扰他们,尽讨人嫌的事他可不做。
    “不知世子在江南可有落脚之地?世子要不在鄙府下榻,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廖知府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双眼含笑。
    成言唇畔的笑意渐浓,颔首,“那就劳烦廖大人准备厢房,容我在贵府小住一二。”
    “世子尽管放心住下,让在下好好招待一番。”廖知府言语中带着讨好,谄媚而不让人厌烦。
    席间江南各位官员谈笑风生,免不得要讨论一些江南官场上的事,竟是丝毫不顾及成言这位京都来的外人,不知是看见成言一番纨绔贪恋美色的做派,还是觉得谈论的事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并没有把他排除在外。
    “林大人今日又未来参加宴会,像是他那般不识好歹的人,简直就是冥顽不化。”在座的一位官员骤然提起江南的正六品通判林旭,显然这一言语中充斥着对这位成言还没蒙面的林大人,极其的不满。
    “林大人,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哪里是我们能够请得动的。”一位干瘦高挺的官员随之接话讽刺,说到后面语气甚是奇怪。
    这时,坐在成言下首的一位官员起身,端起酒樽,朝成言举着,“往日就不说什么了,今日世子能够前来,林大人未到,实在是……”
    “也罢,也罢,在下替同僚敬世子一杯,已示赔罪,望世子勿怪。”杨同知就这样一言一和中把自己爱护同僚,以及林旭的冥顽不灵展示的明白,这算盘打的精着呢。
    “杨大人言重了,这不是你的过错,谈何怪罪。”成言表面和和气气的应付他们,心中鄙夷极了,一群相互勾结的鼠类。
    要不是在来江南之前,早已把这群官员查了一个底朝天,不然这众人凑在一起欺瞒,义正言辞的模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给蒙骗住了。
    等一群人七嘴八舌对通判林大人评判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廖大人紧跟着就是老好人的做派,“林大人只是不习惯这种场合,想来不是故意怠慢世子的。”
    “行了,别尽聊些惹人不虞的,说点江南趣事来听听。”成言看似不耐烦的打断关于林大人的话题,一副只知玩乐的的模样。
    ……
    不特意去留心宴会上的暗潮涌动,此次宴会也算是极趁双方的意,宴会结束后,官员打道回府,成言依宴会上所言,留下小住几日,有此安排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成言是客,也是廖知府上不敢怠慢的客人,宴会结束后就被不胜酒力还不忘安排的廖知府,吩咐小厮把成言引至东院厢房,好生招待。
    待阿瑜和庆期扶着人前已醉的成言,行至进厢房以后。
    等到小厮在安排妥当过后先行退下,阿瑜神色淡下来,带有一丝清冷,“世子爷,奴可以回楼里了吗?”
    前世阿瑜见过成言的酒量,也知道今日在宴席上那区区几樽酒,不至于能把他给灌醉,这醉酒的模样也自然是做给别人看的。
    阿瑜的声音冷冷的,听起来极想和成言撇清关系,这说着要回楼里的话,成言听着恼火,慢条斯理的从床榻上起身,用眼神示意庆期出去。
    “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块?”忍着怒意,双眼盯着站在面前的阿瑜。
    阿瑜和成言对视一眼,想来不好惹怒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会,能和爷待在一块是奴的荣幸,天色已晚,奴也该回楼里了。”
    和成言对着干的人一般没有好下场,阿瑜自然也不会觉得她会是例外,不过是一夜风流,还能指望些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不早就应该意识到的吗?
    她如今不过是一片浮萍,在马车上落了成言的面子,第一次他可能不计较,如果自己再三的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想来后果会是自己无法承受的,风妈妈那儿还需要他这的应付。
    “这几日就不用回楼里了,安心在这和我住下。”成言目光紧紧锁着阿瑜,放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生怕在阿瑜口中听到不愿的话。
    阿瑜一顿,而后面色泛红,“和你……和你住下?”
    “住哪?”这一问,想来是怕要和成言住一间房,尽管二人已有肌肤之亲,但那是迫不得已的,如今的她可不需要自卖其身了。
    成言看着面前这怯怯的人儿,听到的不是拒绝的话,而是佳人羞怯的反问,面上轻笑,挑逗道,“住哪?当然是和我住一块了。”
    “你不想和我住一起?那你想住哪?”看到佳人眼中的挣扎,也知阿瑜内心不想和他住一间房,但这如今也无法依她了,今日带她来这府上已是人尽皆知,如若被人所知,和佳人在一块还要分房而睡,岂不招人猜疑。
    “我可以在这院中重新收拾一间房,住下。”阿瑜眼眸闪了一下,小声提议道。
    成言垂下眸子,也不愿多说什么,淡淡回道:“不可。”那言语中不容反抗的意味甚重,没有丝毫反转的余地。
    阿瑜最后也就没有再吭声了,好像是默认了两人一间房,但眉头始终皱着,不见平复。
    第6章 进退两难
    成言看了阿瑜一眼后,绕过她,抬步走向厢房内上首的位子,摊开文房四宝后,眼见着砚池内并不缺水,可见的是主人家吩咐过奴仆换清水贮之。
    “过来,可会研墨?”
    阿瑜听到询问的话响起,赶忙回过神来,走往檀木桌的一侧,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帕,轻轻擦拭尽砚池内养砚的水,拿起桌上的小壶,滴入清水在砚台表面,轻拿墨碇在砚池内有规律的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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