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辛劳的农民们都开始繁忙的春种了,唯有上杨村的村民竟不知所措,急得团团转。
    因为凌王妃已经有一个月都没有来过他们村了,一群村民围着村长,让他想办法。
    村长蹲在村头,手里拿着水烟,咕咕咕的用力的吸了一大口。
    “村长,咱们会不会是哪里惹怒了王妃娘娘啊?”一个村民郁闷的撸起袖子,蹲在村长的身边。
    村长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座山,心里沉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水烟放下,他站起身,闷不做声的走回家。
    下午,村长敲响了凌王府的大门。
    “王爷,村长求见王妃。”
    夏钧尧躺在床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他抬起手掩住唇,一阵猛咳后,才对着小厮无力的说,“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村长就被小厮领着进了凌王府,他哪也没敢多看一眼,一直低着头。
    还没进房间,屋内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村长的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难不成是王妃病了,所以才没有去村里?
    走进房间,村长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却是看见夏钧尧躺在床上,他赶紧跪了下去,“小的见过王爷。”
    夏钧尧看了七月一眼,七月便走过去把村长给扶了起来。
    村长低着头,小心的问道,“王爷,敢问王妃在哪啊?”
    夏钧尧抬起眼眸看向村长,手捂着左边胸口,嗓音轻的就像没有力气一般,“有何事?”
    村长叹了口气,“现在已经是春耕了,别的村地里都已经开始播种了,可是王妃迟迟不到,小的们不知道该种什么啊。”
    夏钧尧点点头,身体靠在床上,慢慢的转过视线,盯着自己旁边的位置,轻声道,“王妃出去游山玩水去了,村里的地,你们之前该怎么种,就怎么种吧。”
    “啊?”村长一听,顿时愣住了,下一秒,他一下跪在了地上,对着夏钧尧磕了一个响头,“可是小的们惹得王妃不高兴了,所以才不打算管我们了吗?”
    夏钧尧的心里一疼,眼眶渐渐红了,他始终背对着村长,盯着床的里面,“不关你们的事,王妃贪玩,你们且把地好好的种着,王妃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村长跪在地上,心里难受的很,夏钧尧这话他听得出来,明显就是敷衍他的。
    一定是王妃生气了,所以不想管他们了。
    村长刚回村,就被一帮子村民围了起来,“村长,怎么样?王妃怎么说?”
    村长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村长一晚上都没睡,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就把村里的村民们全部召集起来。
    “乡亲们,之前王妃看上了咱们这座山,可是这座山是咱们的福祉,所以我当时回绝了王妃,现在,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一个妇人站起来,睨了眼在座的男人,道,“我觉得王妃才是我们的福气呢,如果没有王妃,别说那山,就是咱这地,咱也保不住,什么山是福祉的话,那都是屁话,自从那山出来以后,不少人觊觎我们的地,如果不是王妃,那座山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祸!”
    妇人一句话就像惊醒梦中人一样,所有的村民都跟着点了点头。
    村长见大家这么坚决,在心里狠狠的下了决心,拿着那座山的地契再次来到了凌王府。
    “王爷。”村长把手里的地契双手呈上去,“这是那座山的地契,我们打算送给王妃。”
    夏钧尧睨了一眼那张地契,摇了摇头,“你拿回去吧。”
    “王爷!”村长一下急了,“这是为何?难道王妃真的生我们的气了吗?”
    夏钧尧叹了一口气,身体靠在床上,慢慢的闭上眼,“王妃是生本王的气了,所以,离家出走,出去散心了。”
    “这……”村长看夏钧尧的脸色实在是难看,特别是那张唇,都发紫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猜到了,应该是王爷和王妃闹了别扭,所以王妃走了,王爷就伤心了。
    半个月前,凌王呈上折子,说与凌王妃伉俪情深,凌王妃此次遭受意外,凌王肝肠寸断,要为凌王妃守三年的期,故此退掉与西域长公主的婚事。
    这时候,太子夏墨言忽然站出来,说愿意为凌王顶了这个锅,娶西域长公主为太子妃,给西域皇帝一个交代。
    皇帝当时就允了。
    一时间,朝臣对太子趋之若鹜,觉得太子真是为大祁做了一件好事!
    而那个凌王和凌王妃就是不知好歹了,不过有小道消息传出,说凌王妃跳崖,已经死了,群臣顿觉这是一件好事,觉得对西域皇帝更有交代了。
    三个月后,太子与西域长公主完婚。
    半年后,北方传来大胜的消息,镇北侯带领一众将军特此进京。
    早朝,大殿上,镇北侯站在殿中,身后是陪着他征战沙场的七神将。
    “吾皇英武,臣特此递上梁国的降书,此书可保我大祁北方三年安稳,不受战乱!”
    “好!”皇帝高兴的哈哈大笑,福公公小心的走下台阶,拿过镇北侯手上的降书,走上去,献给了皇帝。
    皇帝拿着降书,高兴的胡子都吹了起来,一连说了几个“好!”
    旁边那些文武大臣们更是高兴的不行,全部对皇帝道喜,对镇北侯恭维。
    镇北侯站起身,立在殿中,无视群臣的褒奖,忽然弯腰,拱起手道,“皇上,此次能够如此之快的大退梁兵,全靠凌王妃送来的姜和御寒衣物,还有一样东西。”
    “还有?”皇帝放下降书,抬起头看向镇北侯,“是什么?”
    镇北侯站直身体,退到一边,对身后七神将中的一个人点点头。
    一个长相清隽的将军向前一步,跪在了殿下,“末将叶俊生拜见皇帝陛下!”
    叶俊生?
    皇帝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问镇北侯,“此将军看着好生眼生。”
    “是。”镇北侯点点头,“叶将军之前在军营里就出类拔萃,杀敌无数,无比英勇,后因凌王妃举荐,微臣特意注意了他,没想到,叶将军年少有勇有谋,指挥了几场战事,均大获全胜,且他训练出的铁甲兵更是英勇无人能敌!”
    皇帝一听到凌王妃三个字,脸色倏然一沉,心里隐隐的泛着痛。
    夏钧尧坐在轮椅上,始终低着头,唇角勾出一丝冷笑。
    镇北侯也没想太多,继续说道,“叶将军,将你铁甲兵的法宝拿出来,给皇上展示一番。”
    叶俊生抬手抱拳应了,然后站起身,当着众文武百官的面,将自己身上的铠甲脱下,露出里面的里衣。
    皇帝半弯着腰,朝着叶俊生的身上看去,只见胸前一块明晃晃的东西,甚是刺眼。
    他好奇的问,“叶将军,这是何物?”
    叶俊生抬起手,指着胸前的那块铜镜说道,“这是铜镜,此铜镜非彼铜镜,任何的刀剑均刺不进去。”
    他转身,将身后的那块铜镜给皇帝看,“前后各一块,能够护住心脉,确保人的性命。”
    别说皇帝,就连那些文武百官们都惊得睁大了双眼,不停的叫好。
    “如此甚好,这样的话,战士征战沙场,就不怕死,更加卖力的奋勇杀敌。”
    “是啊,到底是谁能够想出如此妙计,真是非比寻常啊!”
    皇帝也是赞赏不已,“好!叶将军,此等神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说完,皇帝抬起手,激动的说,“赏!”
    叶俊生却突然跪在了地上,双手抱拳,“末将不敢领赏!”
    皇帝一愣,“这是为何?”
    文武百官们也是不解,有赏赐还不领了赶紧谢恩,这么扭扭捏捏的是为何?
    叶俊生低着头,恳切的说道,“末将参军之前,末将的一位……妹妹辗转反侧,怕末将上战场会有闪失,故绞尽脑汁做出了这件护心服送给末将,末将一直穿在身上,上战场以后,发现这衣确实如有神助,所以不惧生死,英勇杀敌。”
    他顿了顿,“就是末将的铁甲兵,每人身上都穿了一件此衣,所以才能英勇无敌。末将不敢领功,恳切皇上,将此赏赐赏与我那妹妹。”
    “这世间还有如此聪慧的女子?”皇帝眼睛一亮,心里一喜,当即说道,“叶将军的妹妹是谁,朕倒是很好奇这位奇女子,想见上一见。”
    叶俊生不卑不亢的说道,“妹妹现在人还在末将的老家,叫阮半夏,末将恳切皇上陛下,允许末将与妹妹见上一面。”
    “阮……阮半夏?”
    皇帝直接愣住了,视线一下扫到夏钧尧的身上,眼睛瞪得比碗还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夏钧尧。
    夏钧尧身体靠在轮椅上,低垂的眼眸中泛出一抹嘲讽的冷光,抿着唇,一字不语。
    那些个文武百官们更是愣得说不出一个字,全部低着头,默不作声。
    殿上忽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叶俊生跪在殿中,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头,站起身,退了一步,站在了七神将中间。
    这时候,镇北侯忽然站出来,对着夏钧尧做了一揖,“凌王殿下,微臣斗胆,想要见凌王妃一面,可否方便?”
    夏钧尧慢慢的掀起眼皮,睨了镇北侯一眼,冷冷的笑了一声,“镇北侯,你来晚了半年。”
    镇北侯皱眉,“凌王是何意?”
    夏钧尧抬起眼眸,先是看了皇帝一眼,然后慢慢的转移视线,一一扫过这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凉薄的唇轻轻的掀起,无比的讥讽,“半年前,就在这个殿中,本王的王妃被这一众忠臣良将们逼死了。”
    “什么?”镇北侯的身体晃了一晃,他那么久经沙场的一个人,见惯了生死,却是在听见夏钧尧的话后,整个人都被震住了,他不相信的看着夏钧尧,双手在身侧倏然握紧,“王爷此言当真?”
    夏钧尧低下头,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唇角始终嘲讽的勾着,并未回答镇北侯的话。
    镇北侯整个人就像被一盆冷水浇下,浑身遍体冰凉,他倏然转身,抬起头看向上面的皇帝,字字如钟般洪亮,“皇上,这是为何?为何要逼死一个女子?还是对我大祁有战功的女子?”
    皇帝用力的抿了一下唇,出声安抚道,“爱卿,这件事说来话长,当时的局势,不得已……”
    “不得已?”镇北侯忽然大笑出声,“是如何的局势,让群臣竟逼死一个女子?”
    皇帝垂下眼眸,不说话,他心里也很难过,毕竟他也很喜欢阮半夏啊,他也不想,他怎么知道阮半夏这个性子怎么就这么倔?
    好好的公主都不愿意当,偏偏要选择一条不归路!
    夏墨言看见皇帝为难的表情,他站出来,“镇北侯,你此言是何意?你不在当场,又岂知当时的局势?难道真的要为了那一个女人,咱们就又和西域开战吗?”
    “那又有何不可?”镇北侯直接转过身,洪亮的声音对着夏墨言吼了过去,他虽是臣,夏墨言算是未来的君,可他军功显赫,连皇帝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他自然也不把夏墨言给放在眼里。
    他朝着夏墨言走近一步,双手在身侧越握越紧,“北方的战事一直僵持不下,如果不是凌王妃送来的那些姜,如果不是凌王妃送来的那些御寒衣裳,如果不是凌王妃推荐的叶将军,我们又如何能够打胜仗?”
    几个如果竟是吼得夏墨言一个字都回答不上来。
    文武百官们听着镇北侯的话,忽然想起来,这个凌王妃确实有点用啊……
    镇北侯根本不给夏墨言任何思考的机会,暴怒的吼道,“如果没有凌王妃,怎会换得北方的三年太平!?”
    这一席话,不但吼得文武百官和夏墨言说不上一个字,更是让皇帝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
    想到夏钧尧告诉他,一个阮半夏可以顶上千军万马,这时候,他才总算明白了夏钧尧的意思。
    就算有千军万马,没有阮半夏,又如何能轻巧的打胜仗?
    “罢了。”镇北侯摇摇头,忽然从怀里掏出兵符,双手呈上,“微臣年事以高,身体日渐衰落,以不如前,特交出兵符,还望皇上批准微臣告老还乡。”
    “不可啊,镇北侯!”
    文武百官顿时吓得不轻,全部紧张的劝阻道,“北方战事才刚刚平定,你怎么能这个时候走呢?”
    “是啊!”
    “是啊!”
    皇帝看着镇北侯手里的兵符,一颗心都吊了起来,“爱卿这是在逼朕吗?”
    “微臣不敢!”镇北侯心意已决,双手捧着兵符低头道,“微臣家有老母要赡养,膝下有女,常年住在京城,微臣从未尽过父亲的本分,现,北方战事平定,有三年的太平可享,无须老臣坐镇依然能享太平。”
    皇帝从来都没有被一个臣子这样要挟过,心里难免有气,他眉头紧锁,犀利的视线扫在镇北侯的脸上,忽然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桌子,“好!既然你要走,朕也不留,准了!”
    福公公看了皇帝一眼,虽然心里不忍,但还是走下台阶,从镇北侯的手上拿过兵符,转身上前交给了皇帝。
    镇北侯跪在地上,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头,“微臣谢恩。”
    镇北侯话才刚落,七神将全体跪下,对着皇帝行了一礼,“末将们常年征战沙场,现辞去职务,想要回家照顾父母和弟妹,还请皇上恩准!”
    “这……”
    文武百官们顿时吓得心都颤了起来,镇北侯辞官不说,现在就连他的七神将也跟着辞官,此事非同小可啊!
    一时间,所有的文武百官齐齐的跪下,大声叫道,“皇上,不可啊!”
    皇帝气得脸都绿了,看着底下跪着的七神将,胡子都快飞了起来,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恼怒的骂道,“你们以为没有你们,朕就没有将士可以领兵打仗了吗?好!好!要滚都滚吧!滚!”
    七神将磕了一个头,“谢皇上隆恩。”
    说完,镇北侯站起身,带着七神将抬头挺胸的走出了大殿。
    夏钧尧抬起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着急不已的文武百官们,讥讽的笑了一声。
    三年北方太平,三年之后,他倒是想要看看,又有谁有胆量带兵前往北方坐镇!
    距离京城几千公里之外,南方的一个小镇上。
    “哈哈,我胡了!”
    一个赌坊内,人满为患的挤满了很多人,有的四人围在一张桌前,有的一群人围在一张桌前,里面气氛高涨,好不热闹。
    一个柜主走到暗房内,把手里的账本躬身呈给面前的女人,“夫人,这是这个月的账本,包括赌坊,茶楼的进账还有这一季的稻谷进账。”
    女人躺在贵妃榻上,手里捧了一个碗,纤细的手指捏了一颗翠绿的葡萄,一下扔进了嘴里,“放在一边吧。”
    “是!”柜主恭敬的把账本放在女人的手边,然后退了下去。
    “噗……”
    女人把嘴里的葡萄皮一下吐到地上,把碗放在了一边。
    “姐。”邓青云看着女人那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天气燥热,可想吃些西瓜?”
    阮半夏伸手,邓青云把她从贵妃榻上扶起来坐好,拍了拍身上的裙子,阮半夏嘟起了嘴,“最近试菜,吃的太多了,你看我都胖了,是不是?”
    邓青云低下头,把阮半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忍了忍没笑,摇摇头,“没有,姐还是那样婀娜多姿,美丽动人。”
    阮半夏抬起眼眸,没好气的睨了邓青云一眼,“就数你嘴巴最甜,成天把我哄得云里雾里的,以前我爬座山不要太轻松,现在,爬一半,我就走不动了。”
    这时候,暗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阮冬青带了一个人进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江南首富薛公子吗?”阮半夏笑眯眯的看着薛君迁,“你又来找我,可是有事?”
    薛君迁黑着一张脸进来,也没跟阮半夏客气,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说阮姑娘……”
    “停!”阮半夏抬起手打断他,“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一个寡妇,怎么能叫我姑娘呢,要叫夫人,叶夫人。”
    薛君迁无语的翻了翻眼皮,“是,小寡妇,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说自己什么不好,偏偏要说自己是个寡妇,这是何必呢?”
    阮半夏笑了一声,抬起眼眸看向他,“难道你不知道姑娘家出来做生意是会被人惦记的吗?”
    这次别说薛君迁,就连阮冬青和邓青云都受不了了。
    邓青云给薛君迁倒了一杯茶,走回来,坐在了阮半夏的身边,“姐,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寡妇门前是非多?你现在这样抛头露面的出去做生意,你就没发现,咱们这个赌坊,最近来了很多年轻俊杰吗?”
    阮半夏眼睛突地一亮,一下站起来,作势要朝门口走去,“真的吗?哪呢?哪呢?我去瞅瞅……”
    阮冬青一把拉住了她,“外面全部都是,姐,你要是现在出去,赌坊生意都不要做了。”
    阮半夏怏怏的叹了口气,“哎!”然后被逼无奈的走回去,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你们说说我一个姑娘家,出来容易吗?不就想多看两眼男人,你们竟把我像犯人一样的关着,好生没有意思。”
    薛君迁笑着摇了摇头,“你可别忘了,你还是凌王妃呢!”
    “嘁。”阮半夏冷嗤了一声,“什么凌王妃?我不过就是一个死了夫君的小寡妇而已,我是嫁过人,不过我的夫君叫叶卿尧,一年前死了,我就成了寡妇,以后别再跟我提什么凌王妃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摇了摇头。
    那一日,他们跳下悬崖,阮半夏身体撞击河面,肋骨断了三根!
    阮冬青和邓青云倒是没有受什么重伤,在河边找到阮半夏,他们带着阮半夏连夜找了一个医馆,修了骨,又开了药,然后一刻也没有停歇的,买了一辆马车,就朝着南方来了。
    这个薛君迁倒是仗义的,把他们安排在了一个小镇上,可阮半夏这个人怎么都坐不住,拿出当初从太子那诈来的十万两,用两万两开了这家赌坊,又用五万两从薛君迁手上租了万亩良田,剩下的三万两,就开了一个很有档次的酒楼。
    薛君迁甚至都没有怀疑过阮半夏的能力,在阮半夏缺钱的时候,他自己主动的拿出五万两给阮半夏,说要入股她的赌坊。
    这一来二去,薛君迁倒是跟阮半夏熟络了起来,阮半夏那万亩良田这里刚刚收成,粮食多的让人咋舌,薛君迁就把自家的粮仓借给了阮半夏。
    “喂,小寡妇。”薛君迁也不跟阮半夏客套,喊了她一声。
    阮半夏把装着葡萄的碗端起来,捧在手上,翘起个二郎腿,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口齿不清的“嗯?”了一声。
    薛君迁抿了抿唇,“你那么多粮食,怎么也卖我一半吧,你说你现在全部堆积起来放在粮仓里,就不怕生霉吗?”
    阮半夏将嘴里的葡萄籽一口吐在了地上,掀起眼皮睨了薛君迁一眼,“不卖!我就让它放在那里发霉。”
    “嗨……”薛君迁不高兴了,他把自己一部分地那么便宜的租给了阮半夏,本以为阮半夏会卖给他一点面子,那么多粮食,怎么也要分一点便宜的卖给他吧,结果……他连一颗米都没有从阮半夏这里买到。
    他心里郁闷的不行,否则也不会今天跑到这个赌坊里来找阮半夏。
    “这是为何啊?”
    阮半夏摘了一颗葡萄递给薛君迁,薛君迁也没客气,伸手接过扔进了嘴里。
    阮半夏看他吃了,高兴的弯了弯唇角,“这些粮食我要留着,等着冬天再卖。”
    “嗯?”薛君迁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阮半夏的意思。
    阮半夏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轻笑了一声,“现在正是稻谷收获的季节,那价钱肯定是最便宜的时候,而大祁,乃至其它几国都是一样,一亩地才产两百多斤的粮食,而我一亩地接近四百斤的粮食,我等着他们把地里的粮食全部卖了,消化了,等到冬天,整个大陆都没有存粮,就只有我一个人有米了,到时候物以稀为贵,还不是我说多少钱,就卖多少?”
    “这……”薛君迁简直是没有想到,阮半夏竟然还有这样的头脑。
    他惊喜的看着阮半夏,笑得嘴角都咧开了,“那……”
    他话还没说出口,阮半夏就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到时候我分三分之一的粮食,以现在的市价卖给你。”
    “哈哈哈哈!”薛君迁开怀大笑,“好!就这么说定了!”
    阮半夏挑了挑眼角,“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一起数钱就好了,现在,你就看着别人卖就行,到时候等那些人的米被国库收购光了,卖完了,就只有你我有了。”
    薛君迁感叹的叹了一口气,“如果皇上要是知道,你的产值不仅仅提高了百分之三十,而是三十五的时候,你说他肠子会不会悔青了?”
    提到皇帝,阮半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冷哼了一声,“我的粮食,谁都可以卖,平民老百姓,或是那些商人,哪怕是外国的使臣我也卖,就是不卖给国库,他爱收谁的,就去收谁的。”
    阮冬青和邓青云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唇,闭着嘴没说一句话。
    忽然,暗房的门被人推开,柜主走进来,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看着阮半夏说,“夫人,来了一个高手,看来是来砸场子的,小的们……小的们不敌……”
    阮半夏一下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对着阮冬青和邓青云说,“走,跟我出去看看。”
    薛君迁一听有好戏看,赶紧站起身跟了出去。
    曾经阮半夏在京城用三局赌让凌王娶了她,又在殿前赢了西域第一高手长公主,薛君迁还真是好奇,阮半夏的赌术到底有多厉害。
    以前只是耳闻,现在能够亲眼所见,他心里真是激动不已。
    阮半夏一把推开暗房的门,抬头挺胸的走出去,一脚踩在了赌桌旁的一个矮凳上,眉头一拧,眼神犀利,“是谁来砸本夫人的场子?”
    赌坊内的那些男人们一看阮半夏出来了,赶紧扔了手里的牌,站起身,一双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阮半夏。
    阮半夏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出落的是亭亭玉立,一张小脸蛋儿被她保养的是白里透红,看着都能滴出水来,更别说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形,更是看得一众男人流口水。
    站在正中的一位男子,穿着白色的长袍,一张脸白净的像个女人一样俊美,浓眉大眼,更是英俊的让人侧目,他看着阮半夏,拿着手里的扇子,微微的躬身,对着阮半夏行了一礼,“夫人好。”
    美男子啊……
    阮半夏看得眼睛都直了,赶紧把自己的腿从凳子上放了下来,笑盈盈的看着男人,“公子好。”
    那男人看见阮半夏这突然就变成大家闺秀的做派,弯了弯唇角,礼貌的说道,“我乃大梁的太子,路过此地,看见赌坊,便手痒的进来玩耍了一圈,希望没有唐突了夫人。”
    太子?
    大梁的太子?
    阮半夏一下想到北方的战局,听说刚刚稳定,大梁输了,还写了降书,怎么……这才多久,大梁的太子就来大祁游山玩水了?
    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
    阮半夏一改刚才的态度,脸色倏然沉了下去,挑眼看了眼旁边那些站起来盯着自己的男人们,她抬起手,低下头,剔了剔自己的指甲,冷笑道,“这里是大祁,我不认识什么大梁的太子,既然你是进来玩的,那就祝你玩得高兴。”
    说完,阮半夏转身,朝着暗房走去。
    “夫人。”大梁太子冷羽忽然叫住了阮半夏,看阮半夏站住脚,他上前走了一步,笑道,“听说夫人赌术高超,恕在下冒昧,想要见识一下夫人的赌术。”
    阮半夏连头也没回,直接朝着暗房走去,“请回吧,本夫人今天没有兴趣。”
    冷羽看着阮半夏窈窈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一分……
    客栈里,冷羽的侍卫一拳捶在了桌上,气怒的说道,“太子殿下,那个女人竟然不识抬举!完全不给我们大梁面子。”
    冷羽坐在床上,身体靠着床沿,一副风流的姿势,他弯着唇角,想着今日阮半夏把脚踩在凳子上的豪迈姿势,忍不住笑出了声。
    “殿下。”侍卫不明白的问,“您笑什么?”
    冷羽侧眉睨了侍卫一眼,“一个女人竟然能够把一亩地的粮食提高三成产量,又能开了一个这样新式的赌坊,就连那家酒楼里的菜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样的一个女人,她怎么没有底气,不给我大梁面子?”
    侍卫一听,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点点头,“确实是有嚣张的本钱。”
    侍卫看见冷羽的唇一直勾着,那嘴角边的笑意都溢了出来,他走到冷羽身边,低头看着他,“殿下,你说这个女人和大祁的凌王妃比起来,哪一个更厉害?”
    冷羽垂下眼眸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各有各的优势,但……不论是哪一个,都是不可小觑的女人,如果我们大梁能够得到其中一位,必不会是如今这种局面。”
    政局里的事,侍卫不太懂,但听见冷羽这样说,他也知道这两个女人很厉害。
    但是看今天阮半夏对他们的态度,算不上好,甚至还有一些敌意,侍卫忧心忡忡的拧了一下眉,“太子殿下,你真的有信心结交这位叶夫人,让她把她的粮食卖给我们吗?”
    冷羽叹了一口气,“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话锋突然一转,唇角深深的弯了起来,“可以试试美男计!”
    阮半夏晚上躺在床上,总觉得自己的眼皮突突的跳,她从床上坐起来,抬头看着窗外的明月,忽然就想到夏钧尧每晚都是抱着她睡,心里一下伤感起来。
    夏钧尧,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她弯起膝盖,双手抱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哀伤的叹了一口气,“睡不着了,好想你。”
    此时的京城凌王府。
    夏钧尧坐在轮椅上,慢慢的屋外走去,推开门,皎洁的月光落下,洒在了院里的一片花草上。
    夏钧尧抬起眼眸,看着满院子种的桃树,唇角微微的勾了勾。
    那时候,阮半夏从破庙出来,随手摘了一根桃树就敢进他的赌坊,用桃枝作为赌注,事后,夏钧尧就命人在那间破庙外找寻桃树。
    七月告诉他,破庙外有很多桃树,不知道王妃当时是拔的哪一颗,夏钧尧就让七月把那些桃树全部挖了回来,种在了王府里。
    不管是哪一颗,全部都在这里,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就好像阮半夏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样。
    “夏夏,你现在在哪呢?”
    为何找了你整整半年了,都还没有找到你的下落,难道……你真的已经?
    不,夏钧尧摇了摇头,不管怎样,他都不相信阮半夏会死,绝对不可能。
    翌日,阮半夏带着阮冬青和邓青云早早的出了门,他们先是到粮仓看了一圈,确保没有问题以后,才朝着酒楼走去。
    “姐。”邓青云抬起手抹了一把脸,“有马车不坐,为什么非要走路啊,很热。”
    阮半夏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姐姐最近长胖了,走路减肥。”
    言外之意就是说,她一个人减肥,所有就让他和阮冬青陪着一起减肥。
    邓青云,“……”
    走进酒楼,阮半夏叫掌柜的把菜单拿来,她随手翻了一下上面的菜式,问掌柜的,“前几天出来的新菜样卖的怎么样?”
    掌柜的站在阮半夏的身边,高兴的说道,“卖的非常红火,夫人你看现在即便不是用膳的时间,可已经坐了这么多人,要是再过半个时辰,酒楼里可就没有位置了,我还在门口摆了几张桌子,都坐不下啊。”
    阮半夏合上菜单,满意的点点头,“干得不错,辛苦掌柜了。”
    掌柜忙笑道,“哪里,哪里,夫人不但给工钱,还给咱们分红,大家自然干的就卖力,更何况,咱们酒楼的菜式,可是整个大祁都没有的,那闻言而来的人,真是络绎不绝啊,你看看,咱们上个月才第一个月开张,就赚了这么多钱。”
    掌柜的说着,就把手里的账本放在阮半夏的面前。
    阮半夏低下头,翻开账本,看着后面那数字,心里乐的笑开了花,一个月,一个月光是这间酒楼,就赚了一万三千两银子。
    这家酒楼一共三层,因为开张来的急,只是把底下的大堂给装修了来做生意。
    阮半夏抬起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掌柜的,你去联系一下,把楼上全部装修出来,准备下个月开业。”
    “好嘞!”掌柜高兴的点头应道,这么红火的生意,怎么能不扩张呢?
    阮半夏站起身,带着阮冬青和邓青云朝着酒楼外走去。
    她转过头,眼睛朝着楼上瞅了两眼,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再弄几个包间,几个vip包间,价格定贵一点,再弄一点私房菜,只供vip包间客人点餐,那时候,银子还不像流水一样的朝着她怀里涌啊……
    “哎呦!”阮半夏一直转着头,走到门口时,忽然撞上了一个人,撞得她身体晃了晃,好不容易站稳,她倏然抬起头,朝着来人看去。
    就见一身形修长,俊美如妖孽的男子,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有些调侃的看着自己。
    阮半夏心里一紧,抬起手指着他,“是你!”
    冷羽忽然抬手捂着胸,做痛苦状,“夫人,你撞坏在下了。”
    纳尼!?
    撞坏?
    阮半夏垂下眉,看着冷羽捂着的地方,忽然脸色一红,将头转到了一边,“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冷羽一边揉着自己的胸,一边看着阮半夏,笑道,“在下当然知道夫人不是故意的,可……夫人撞坏了在下,可要怎么办才好?”
    妈的,阮半夏心里暗骂了一声,怎么遇上一个碰瓷的!?
    堂堂大梁太子,竟然在她阮半夏面前碰瓷!!!
    阮半夏心里一阵窝火,忽然抬起手,抚住额头,身体晃了晃,眼皮向上一翻,“哎呦”一声,作势就要倒下去。
    一只手忽然伸出,绕过她的腰,用力的将她一把扶住。
    阮半夏心里笑了一声,就知道阮冬青给力。
    她慢慢的吐了一口气,“本夫人也被你撞坏了……”
    “是吗?”
    脸上一阵暖风拂过,阮半夏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那双桃花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心里一惊,瞳孔狠狠的震了一下,抬起手一把抵在男人的胸前,“你想干什么?”
    冷羽的俊脸离阮半夏只有几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美人,轻声笑道,“夫人,在下的胸摸着可舒服?”
    “嗯?”阮半夏赶紧缩回自己的手,对着身后的两个弟弟说道,“青儿,云儿,还不赶紧把我扶起来。”
    阮冬青和邓青云赶紧上前,将阮半夏从冷羽的怀里拉了出来。
    阮半夏没好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身后,刚才被冷羽摸过的地方,郁闷的拧紧了眉。
    冷羽笑睨着她,“夫人,今日巧遇,不如在下请夫人吃一顿饭,算是赔礼了。”
    赔礼?
    阮半夏昨天就看出来了,这个大梁太子去赌坊就是冲着她去的,今日这一场偶遇,怕也是他精心策划的,她抬起眼眸,看着冷羽,冷冷的笑了一声,“也好。”
    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冷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冷羽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夫人先请。”
    阮半夏哼了一声,扭头朝着酒楼里走去。
    掌柜的刚刚才看见阮半夏走了,这突然又回来了,他赶紧迎了上去,“夫人,可是还有事?”
    阮半夏在自己刚才做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抬起一只腿踩在了凳子上,挑眉看着冷羽,豪爽的说道,“掌柜的,把咱店里最贵的菜全部上上来,这位公子请客,不要心疼他的银子。”
    掌柜的抬起头看了冷羽一眼,点头笑道,“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冷羽在阮半夏的对面坐下,看着阮半夏那一副狂野的作风,笑着将手里的扇子放在了桌上,“夫人,这家酒楼可是你的?”
    “是啊!”阮半夏抓起桌上的瓜子一边嗑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冷羽笑睨着她,真是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女人,他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只是剥着皮,将瓜子籽放进了茶杯里,“夫人酒楼里的菜真是新颖,在下在大梁都没有吃过这等好吃的菜。”
    阮半夏挑了挑眉,将嘴里的瓜子壳吐了出来,“那是,都是我自己研发出来的,你要是吃过,那肯定也是山寨版的。”
    冷羽笑着点点头,没一会儿,他就剥了小半碗的瓜子籽,他停下手,将被子递到了阮半夏的面前,“夫人可否愿意随在下去大梁发展一番?”
    “大梁?”阮半夏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冷羽,“我为什么要去大梁?”
    冷羽一双桃花眼望着阮半夏,眸光微闪,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我免费给你万亩良田,再给你十家酒楼和十家赌坊,只要夫人愿意,就是太子妃的位置,在下也愿意双手奉上。”
    “噗……”阮半夏将嘴里的瓜子一口喷了出来,她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冷羽,一双眼睛睁得茶杯那么大,“我可是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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