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说,把她交给了护士,他便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连抬眼看他一眼都没有,而是直接吼道:“你们男人真是不懂得珍惜女人,你说吧,是不是没钱养孩子?”
    他不语,他的钱很多,怎么可能没钱养孩子。
    “若是不能养,那就不要让你老婆怀孕,看她的身体少说也怀过五六次了,怀了又不要,几次三番的流产,这是作孽呀,杀了小的,大人的身子也糟了,以后,恐怕真的很难再怀了,我叫你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以后最好不要再让她怀孕,怀了也很难留住,再有,她的身体需要好好的调养,病人好象受了很大的刺激,进了手术室一直不配合,大呼小叫的要我们保住她的孩子,可是,她出血过多,我们院方也是无能为力,不然,再番能保住也一定会保的……”
    有些话,医生在出来手术室的时候就说过了,可她此刻似乎是很激动,一直的说个不停,若是在以前,风鸣鹤早就急了不理了,可是现在,他还是乖乖的站在那里听着,良久,医生终于说完了,这才道:“你走吧,后面怎么做你好自为之吧。”
    他走了,脚如灌铅了一样的重,推门而入,紫伊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她似乎是睡着了,眼睛终于不再流泪了,可是她的眉头却是皱着的,让人忍着住的要伸手去抚平那份轻皱,他知道,这孩子的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可是孩子,没了就没了,再也无力回天。
    风鸣鹤摆手示意看护出去,他想要跟她说说话,他受不了这一室的宁静,宁静的让人窒息,那孩子,竟然是他的,此刻想来依然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风鸣鹤坐下来,伸手捉住了她的手,此刻,他才有时间仔细的打量她的一张素颜,不戴眼镜的她别有一番风韵,又与那个化着浓浓烟薰妆的她又有不同,她的五官每一处看起来都不算完美,可是,当把它们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又是那么出奇的契合,就象是一朵才开的莲,清雅的绽着芬芳,想起欧阳飞有可能早就知道杨紫伊就是衣小姐了,他的心头泛起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然而,当想起她在车上时面如死灰流了许多血的画面他却狠不下心肠来训斥她,心底竟是涌出了无边的歉意,他甚至感觉到了她之前对这孩子的爱有多深,“紫伊,对不起。”他说得很慢很慢,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他相信她一定听到了。
    紫伊并没有动,也没有任何回应,可是,他握着的她的手却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那一颤,让他握着她的手更紧更紧,他不知道要怎么对她了,洛儿,看着此时的紫伊就仿佛看到了一直躺在病床上的洛儿。
    那一瞬,两个人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忽而是洛儿,忽而是杨紫伊,风鸣鹤怔怔的望着床上的女子,其实,杨紫伊才是洛儿送给他的礼物,一定是的。
    一定是的。
    他却走了那么许多的弯路。
    洛儿现在除了睡就是醒着时迷惘的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周遭,洛儿一直不认识他,洛儿一直都在埋怨他的父母害了她,而他,竟然放过了自己的父母。
    风鸣鹤痛苦的抓着紫伊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想起洛儿的那双眼睛,他就忍不住的痛恨自己,可是,他无力改变什么。
    他不是神,他一点也不神通广大,相反的,他一直都处于无边的痛苦中。
    他手中的手却在这时轻轻的一抽,随即软软的垂落在被子上,那一落,就象是一个重物般的敲落在了风鸣鹤的心口,杨紫伊她不愿他握着她的手,她不喜欢他这样的把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静静的看着她依然不眨动的眼睛,她象是真的睡着了,可他知道,她没有。
    轻轻的一声叹息,风鸣鹤起身步出了紫伊的病房,既然她不愿意他留在她身边,既然她不愿意他碰她,那他,便出离她的世界。
    只要,她开心就好。
    吩咐看护守着她,风鸣鹤叼了根烟进了吸烟室,却发现欧阳飞居然该死的还在,看到他进来,欧阳飞道:“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没好气的低吼着,讨厌欧阳飞这样关心那个小女人。
    “什么不知道?好,那我自己去看她。”欧阳飞说着就掐熄了手中的烟,然后转身就要走出吸烟室。
    风鸣鹤却随手一拦,“不许去。”
    欧阳飞抬手一甩,“你没有权力限制我去看她,若不是你,她的孩子也不会流掉。”
    攥着欧阳飞手臂的手的手背上突的泛起青筋,风鸣鹤低吼,“我不知道她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应该与你弟弟脱不了干系,不然,她不会习惯性流产,欧阳飞,要怪也要怪你们姓欧阳的。”虽然这一次紫伊的流产他负有大部分的责任,可是此刻下意识的他就是想要让欧阳飞内疚,想要让他远离杨紫伊,他甚至不许欧阳飞出现在杨紫伊的病床前,绝对不许。
    果然,欧阳飞的身形一颤,关于欧阳威与杨紫伊,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查出什么,可他也知道杨紫伊似乎是恨又似乎是爱着欧阳威,那是一种让他可以感觉到却又怎么也理不明白的一段故事,也许,风鸣鹤说得是真的,因为,他清楚的记得杨紫伊以前问起欧阳威时的神情,他的身体缓缓靠向墙壁,突然间就没有了勇气要去见那个女子,深吸了一口气,他下定了决心,“好,我不去见她,可你,要保证她好好的。”
    “嗯。”哼了一声,风鸣鹤甚至来不及吸完手中的烟就扔了烟头疾步而出。
    病房里很安静,夜,也更加深沉了,他坐在门前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假寐着,夜,又如同五年前那般的开始难捱,他失眠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风鸣鹤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啪”,刺耳的器皿落地的碎裂声惊醒了风鸣鹤,睁开眼睛才反应过来那声音就来自他身旁的病房,推门走进去时,看护正慌张的低头收拾着地上的碗的碎片还有一地的稠稠的米粥,风鸣鹤几个大步就冲了过去,“怎么回事?”
    看护吓了一跳,才拾起的手中的碎片“刷”的第二次落地,这一次,只怕再难一一拾起了,这得用扫的,“风……风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她……”看护的眸光扫向床上的紫伊,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她这样说病人的不是不好吧,因为,看这男人似乎是很紧张床上的那个女人,谁的妻子谁不心疼呀,因为女人是为了他的孩子才小产的。
    “她不吃,是吗?”
    他低低的声音让看护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点点头,只要风鸣鹤不冤枉她就好。
    “我来,你先出去吧。”
    “是。”看护逃也似的就闪了出去,她有点愁,若是以后那女人总这样,她这工作可就难做了。
    饭也不吃的女人,她好象是不想活了似的。
    风鸣鹤也不理会地上的狼籍,而是重要又拿了一个碗,再盛了一碗粥,粥是现煮的,他昨晚上有吩咐过看护的,什么都要最好的。
    米粥泛着米香扑鼻而来,他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送到紫伊的唇边,她的唇却仿佛没有感觉似的一动不动。
    固执的放在那里,他放低了音量尽可能温柔的说道:“吃一点,不然,你的身体根本恢复不了。”
    她还是不动,一动不动,宛若死人。
    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原本清秀的小脸现在是一片苍白,想了一想,他试着安慰她,就象当初安慰昏睡中的洛儿一样,“紫伊,医生说你还会再有孩子的,只要好好将养,很快就会有了。”
    他只是这么一说,其实,连她以后会不会再怀孩子他也不知道。
    床上的紫伊还是不动,可是,她的眼角却流出了晶莹的泪珠,此刻就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五彩的光茫,他怔怔的看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对她了。
    良久,他放下了手中的碗,也许过个一两天她就会接受孩子去了的事实就会乖乖的吃东西了。
    可是,他错了。
    连着两天,紫伊一口东西也没有吃过,若不是身上吊着输液,只怕,她的身体早就顶不住了。
    医生又把他叫到了办公室,“我不知道你妻子是怎么回事,但是,显见的她自己不想活,所以,才会不吃饭,也不想醒过来,我问过看护了,从手术室出来到现在,她可能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其实,这样的小产一出了手术室就应该可以出院的,只需要回去好好调养身体就好了,可是,她已经连着住了三天医院,风先生,我觉得她的病是心病,若是心病不解决,她还是不会吃东西的,这对她身体的恢复只有害无益,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给她请个心理医生吧。”
    风鸣鹤只有听着的份了,他知道她的心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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