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啧,虽然我上次赌你找不着女朋友赌输了,但有一点我肯定说得没错。”
    温书予抱着足足有半个她高的盆栽,翠绿的叶子挡住了视线,让她不得不侧着身子快步走到窗前,嘴里不忘吐槽。
    “你就是低情商,低到令人发指。”
    她说得牙痒痒,而主人公本人非常不屑,在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后,倚着桌角环视周围。
    “知道还对我抱有期待?”
    温校长并不在,办公室里是同样巨大的落地窗,到有一层厚重而宽阔的窗帘,堪堪只露出一条缝。
    徐怀柏将其拉开大半,窗帘显然很久没有清洗过,浮沉间灰尘抖落大半。
    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皱眉道,“这从来不洗的吗?”
    “是啊,碍着我们尊贵的徐公子了吗?那可是干得漂亮。”
    盆栽被放在角落的窗边,植物长得很精神,每一片绿叶都好似在发光,生机勃勃的模样。
    温书予拍拍手,满意地看了看这办公室里唯一的绿色,“果然,生活就需要点绿色。”
    “嗯,我看你头上就挺适合。”徐怀柏顺口接过话茬,毫不留情地讽刺她。
    “别,我觉得你肯定比我适合。”
    温书予再次体会到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完全没有一点点高中刚转学过来那会儿,看谁都含叁分笑的礼貌模样。
    尤其是他打赌追乔烟的时候,伪装好到了极致。
    不过她突然有点好奇,那会儿她偶尔看见过徐怀柏在乔烟面前脸红,原来这个也能装的吗?
    她以前一直想诚心诚意讨教,奈何跟他完全好好聊不了叁句话。
    后来他跟乔烟崩了,他俩就更直接了,多数时候都是徐怀柏完全不走心地跟她上床,泄欲。
    只不过比起现在,那时他还是要做一下表面功夫,没少给她刷卡。
    说实话,要不是他活好钱多,温书予还真不乐意跟他好这么久。
    哦,也不算是好,只是明面上的相好,私底下的床伴。
    现在嘛,要不是某人有求于她,她还真不吃回头草。
    “毕竟我不玩男女朋友这一套。”
    温书予吐槽,“小孩子过家家,高中玩玩就得了,现在还玩这么麻烦。”
    徐怀柏不语,淡淡地看她一眼,眸色极冷,她不由得心头一悸,连忙转开了视线。
    “你挺不识趣的。”
    片刻后,徐怀柏开口,伴随着一声毫无温度的笑,“混得这么开,除了靠你爸,就是靠男人吧?”
    “你……”
    温书予瞪大了眼,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他说完,发现她恨不得冲上来撕了他的样子,便大发慈悲地补充,“下回搭便车,别再落下东西,看着烦。”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温书予明白了,火气顿时消失不少,变得底气不足。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这么几天你就没发现过?”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自己过来拿啊。”
    “我一分钟能赚叁百万,”徐怀柏睨着她,言语刻薄,“你买多久?”
    温书予刚消下去的火又起来了。
    她气得直接冲过去,高跟鞋踩得地板塔塔响,恶狠狠地要锤他,抬手就打。
    徐怀柏轻松抵住她的拳头,推了她一个踉跄,高跟鞋底与地板摩擦出刺耳声。
    “你至于吗你?”
    她语速飞快,“怎么,装什么良家少男啊?你什么德行谁他妈不清楚啊?还真玩上男女朋友这一套了,她不嫌你脏吗?”
    “你又干净得到哪里去?”
    徐怀柏嗤笑道,“对啊,我就这样,那又怎么着,她喜欢我啊。至于你嘛,跟我五五分,谁也别说着谁。但我问一句,有谁能这么包容你吗?”
    “你的名声这么大,有谁给你真心实意做舔狗吗?”
    “你他妈有病啊至于这么说我吗?”
    温书予气极,偏偏还说不过他,句句都戳到痛处,便撒起泼来。
    “我不就是落了个东西吗?你至于吗你?怎么,她看见了?她给你甩脸色了?”
    “那正好!反正她都看见了,你以为她不认识我吗?”
    “你说什么?”
    徐怀柏眼神跟刀子似的甩过去,显然也有些动怒,“你跟她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
    温书予没好气,但她终于占上风,态度和缓而尖锐,她讽刺道,“哦,那会儿,你们还没在一起呢。我问她对你有想法没有,她说我喜欢就拿去。”
    “然后呢,然后你不就答应跟我叙旧了吗?诶,可是我忘了有没有跟她说过这句话呢。”
    “你最好记起来。”
    温书予没说错,那天晚上乔烟摔了门,给徐怀柏心头一悸,他本就心细,往后一看就发现了端倪。
    但他醉得厉害,整个人晕晕乎乎,上了楼就睡得不省人事,本来想后面再跟她解释,哪成想忙得回都回不去,这几天都住公司。
    机场竞标项目方案做了好几版,他看着都不满意,同时又投资了港口建设,而且市图书馆那边也才刚开工不久。
    昨晚睡前徐怀柏才抽空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乔烟居然一条微信一个电话都没给过他。
    不仅如此,他顺手翻了翻记录,发现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主动联系她,她主动的次数寥寥无几。
    各种事情堆积在一起,今天又约了温林也就是温校长,结果还被放了鸽子。
    徐怀柏压根就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这才没忍住一股脑发泄在温书予身上,但发泄完了,道歉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只是尽量平静下心情,盯着温书予,“钥匙我丢在柏荟澜山门卫处了,你报我名字就能取,有时间自己去。”
    “还有,你给你爸说一声,我今天来过了,下次再约。”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校办室,门摔回,正要抬脚却差点被个东西绊住。
    徐怀柏低头,发现是一个文件袋,他弯腰捡了起来,透过透明袋子看见了一个名字。
    陈立刚。
    总觉得有点耳熟。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电梯上下楼停顿时发出的叮咛,徐怀柏躁意还没下,稀释也懒得再想,又给扔回了原地。
    他拿出手机,琢磨着要给乔烟打个电话,今晚一起吃饭。
    想了想,又收了回去,再晚一点吧,打扰她做实验。
    *
    “你知道的,他这种人,死性不改。”
    “啪——”
    试管跌落在地,碎了一地,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乔烟揉了揉眉心,尽力把脑子里的杂念清除干净。
    时针指向晚上八点,实验持续到现在,她还没来得及吃点东西,但却并不饿。
    手机倒扣在桌上,远远地放着,从点完奶茶后就没再动过。
    温如许跟周遥去食堂了,顺便带晚饭回来,实验室里只剩她一个人,乔烟取来扫把,默默打扫干净。
    没了周遥的叽叽喳喳,她老是走神。
    行政楼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过在脑海里,乐此不疲,意料之中的酸涩蔓延,犹如藤蔓悄声无息地收紧。
    像是肯定温如许的话似的,他刚说完,办公室里面就发出了高跟鞋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比巴掌声更别刺耳。
    温校长当然不在,因为后勤主任的空缺,迟迟定不下人选,正开会开得热火朝天。
    所以里面当时只有刚刚进去的两个人。
    先是鞋跟踩地的塔塔声,再是摩擦,随后猛地消失,温如许听着,眼神始终在乔烟身上,如同窥探。
    他们在做什么呢?是她朝他跑过去,他索性把人一把抱起来,放上那张温校长处理公务的办公桌,会很刺激吧?
    他的臂弯会圈住她的腰,她波涛汹涌的胸脯会顶到他,某个部位顺理成章地紧紧相贴。
    那他们会做吗?
    乔烟猛地推开了近在咫尺的温如许。
    后者似乎早有预料,上身倾了回去,拉开与她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转身,将文件放到了办公室门口。
    她轻轻平复着呼吸,发觉自己根本不想去想这个可能性。
    那把落在徐怀柏车上的钥匙,是不是就昭示着他们可能早就旧情复燃了呢?就像他们一样。
    “放好了,回去吧。”
    温如许并没有追问,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回乔烟的身边。
    “回去吃个午饭,下午好准备实验。”
    乔烟没说话,视线停留在办公室门的把手上。
    温如许不急,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她。
    半响,乔烟转身往电梯走。
    放在以前,她会觉得自己贪心,奢望浪子回头,现在她不那么想了,她觉得忠贞是确定关系后起码的尊重。
    毕竟不是她提出来的,不是吗?
    那既然他提了,出尔反尔,还要求她像往常一样在乎他,不是痴人说梦吗?
    所以他没有做到尊重,她也不是非他不可。
    “是啊,我知道。”
    乔烟冷不丁开口,电梯门早已缓缓和上,密闭空间里无论距离多远都仿佛会被拉近,温如许离她两步远,闻言诧异地看向她。
    他原本觉得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徐怀柏身上,她一向都喜欢逃避。
    “你不也知道吗?你还是会去,即使没有喜欢在。”
    乔烟眼眸半眯,从上到下打量了温如许一圈,以一种不屑的眼神,那股被掩藏了很久的散漫劲儿就漫了出来。
    遇上徐怀柏以前,她周身其实一直都是这种气质,无所谓,不在意,但会为了勾搭哪些腼腆的男孩子做出娇俏模样。
    勾搭是真勾搭,一点喜欢都没有。
    后来遇到他,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所以乔烟最后看了温如许一眼,弯眼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对他就是死心塌地,非他不可的呢?”
    “如果我是认真的,那么我根本就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
    *
    徐怀柏给乔烟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是无人应答。
    他一边想她是不是还在忙,一边觉得烦躁。
    这种烦躁在第十一个电话仍旧无人接听时到达了顶峰,徐怀柏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大步流星走出了办公室,冷冰冰地给助理丢下一句有事。
    对方看着自己小徐总脸色阴沉,气势汹汹,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说错,目送着他等电梯,下楼。
    终于等到上了车,徐怀柏打出了下午第十二通电话。
    嘟嘟声周而复始,不紧不慢地走着,与他紧皱的眉头强烈反差。
    “嘟…嘟…嘟……喂?”
    通了。
    徐怀柏的眉头骤然松开,他轻咳一声,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正要开口邀请她一起吃晚饭时,乔烟先开口了。
    “刚看手机。打这么多电话,是有急事吗?我正好也要告诉你,今天有个大实验,估计得通宵,所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如果很急的话,你现在……阿烟。”
    听筒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温如许叫她,她立马柔和下的语气。
    “怎么了?”
    “你来看这里,出错了。”
    “嗯好……你有急事吗?没有我挂了。”
    “想你算吗?”
    徐怀柏不经过大脑地说,出口后自己都惊讶了,但没有后悔,反而想看看她的反应。
    然而乔烟很快回答,“等我做完实验。”
    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一句“什么时候做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通话结束,屏幕上自动蹦出桌面,壁纸是窗外的火烧云。
    角落黑色的裙角并不怎么引人注目,但只要发现了,就只能注意到它了。
    甚至布料在最边上的位置,有一滴小小的,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白色印子。
    是那天他们在博智楼做爱,完事后,徐怀柏顺手拍的照片,设成了壁纸。
    虽然乔烟说了等她做完,但他心里的躁意并没有因此而减去分毫。
    反而犹如秋末干枯的野草,落了火星,风一吹,大火就连了天,熊熊不灭。
    那枚嵌着红宝石的打火机被徐怀柏攥在手里,点烟之前,他面无表情地给乔烟拨了最后一个电话。
    这次对面很快就接起,她的声音无奈而轻柔,“还有什么要说的?”
    “做完了给我打电话,”徐怀柏拨了拨打火机,浑然不觉自己的执拗,“我就等着你的电话。”
    半响,乔烟跟哄小孩子一样,轻叹道,“好。”
    *
    实验室里,乔烟放下手机,站在原地没动,愣愣地看着墙壁。
    “怎么了?”
    温如许过来,关心道,“累了吗?其实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只要有人盯就好了。要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
    乔烟回神,拒绝道,但他十分担忧地看着她,“我来吧,毕竟男生,能者多劳。”
    “那轮流吧。”
    周遥忽的插进来,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张知欣也应答,“轮流吧,大家都累了。”
    贺亦被陈老拎去办公室喝茶了,此时实验室只剩下他们四个人,本就安静,刚刚乔烟的电话其实被听去了不少。
    就比如周遥显然听完了全程,姨母笑全程没断过,盯着乔烟,明知故问道,“谁啊?”
    “男朋友。”她叹气。
    “哦~难怪,”周遥拉长了音,不怀好意道,“想你算不算急事啊?烟烟,你好直女,居然让人家大帅哥等。”
    “什么居然,难道乔烟就差了吗?”
    张知欣没见过徐怀柏,照片也没有,只从周遥口中知道是个开奔驰的大帅哥,但她并不因此觉得不妥。
    相反,她语气严肃,“有钱好看又怎么样?万一是个渣男呢?可别来招惹乔烟。”
    “我看过了,肯定不渣!”
    周遥反驳,据理力争道,“再说,开大奔的谁不喜欢?我们烟烟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会便宜那种凡夫俗子?”
    便宜了渣男、凡夫俗子的乔烟:……
    还是不要让大家知道了。
    说实话,她对徐怀柏的情话早就免疫了,她觉得这人就是嘴巧,就算不经过大脑也能说出好听话来,哄人一套一套的。
    尤其在床上,什么都叫得出来,什么都哄得出来,但下了床,该装作忘记的还是忘记了。
    加上今天温书予的事,乔烟是真的不为所动,但还是和缓了语气哄哈士奇。
    那边周遥跟张知欣的唇枪舌战无可避免地波及到了乔烟,“烟烟,你说,喜不喜欢他?值不值得你仙女下凡?”
    “喜欢啊。”
    她表情看着麻木,但唇角下意识翘起,反问道,“开大奔的谁不喜欢啊?”
    周遥胜利地欢呼,而张知欣皱眉,一脸无可奈何,写着“你开心就好。”
    只有一直置身事外的温如许放下手头的东西,含笑附和,“是啊,谁不喜欢。”
    乔烟转头,瞧见对方深沉的眼神,联想今天说的话,心头忽的五味杂陈。
    但总体上,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就笑笑过去了。
    同时,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出现,来自阮婧。
    阮婧:「在T大吗?有空的话烦请来为我领领路,我迷路了/哭笑不得」
    ——————
    不要怀疑,烟烟以前真是个渣女,只是后来变成了恋爱脑。
    小徐只会越来越惨,我保证??(??ω???)
    追妻倒计时~
    徐怀柏:如果我有一天我的破镜重圆剧本被作成了重蹈复撤,那么没有一个姓温的是无辜地/死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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