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他是不是着了魔!”程夫人的气势丝毫未减,“现在我唯一的儿子没了,你拿什么赔给我。你为了外面的那些野女人,弄的我儿子现在没了!”

    程老爷子气道,“米瑶的事情是意外,再说她也没干什么,都是以前的顾惜自己在外头乱交往人。让人抓住把柄也怪不得别人。”

    “那避孕环的事情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你在网上看到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你成天都不上网,谁敢告诉你那个?”

    程老爷子嘴一动。

    程夫人就说,“你别拿糊弄外人的糊弄我!米家告诉你的吧,你就由着她兴风作浪。”

    程老爷子怒道,“你不是也给他养了一个,五十步笑百步,亏你笑的出来。你要是安心教养儿子,何至于他几岁你就跑了。你教养过他一天没有?”

    程思和程进默默退了出去,合上了门。

    程思说,“mac已经带她去做手术了,顾念那里,琦爷的那笔钱,顾念主动退了回来。顾小姐的其他房产和公司,都留给了顾念。”

    “给她说清楚没有,她那个姐姐整容完回来,让她可别随便相信人。”

    程思说,“那就是别人家的事情了,咱们管不着。就是你别再难过了。”

    “我知道,那些师父都说,哥是两年前就应该死的人……”程进抬手抹掉眼泪。

    程思说,“当时挖琦爷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你也说过,怎么可能挖出来,那么高的土,对胸腔的压迫,也够把人压死了。”他搭上程进的肩膀,“也许他能多得这两年,真是因为顾西。”

    门一开,程夫人大步走了出来。

    对他们说,“他晕了。”

    网上多了一则不显眼的新闻。

    大年初四,帝景城清晨发生车祸,年轻男子冲下大桥,桥栏杆穿破车玻璃,他被卡在车内死亡,据说此人背景显赫,英年早逝。其父惊闻噩耗,几日后也身亡。

    程进程思接管程家。

    ******

    顾西拿起一盏灯,白色磨砂的,她说,“这个就可以,要两盏,帮我配好灯泡。”

    “我先给你试试。”店主接过。

    “买的这么快,不再看看。”蹲着的男子站起来。

    顾西拿起旁边的彩灯,“小东,今天几号?”

    “12月12呀。”

    “双12不做活动吗?”顾西问店主?

    “双12是什么?”店主反问她。

    顾西一想,双12过几年才有,她说,“没有,就是想个办法让人花钱的意思。”

    “有男朋友,当然是男朋友花钱。”店主看着地上的男孩说。

    顾西笑起来,“我们是邻居。”

    苏小东也笑着站起来。

    老板连说抱歉,“白白净净的,也挺配,挺配。”

    苏小东去旁边看灯。

    顾西透着玻璃看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多优势,就像,她知道这个苏小东,后来认识了一个特别疯的女孩子,一会拉着他去看世界,一会拉着他做生意,折腾了几年,把苏小东和他妈妈的家当都折腾光了,然后那女孩和别的男人出国了。

    后来,自己搬走后,苏小东都躲着总不敢见面,顾西开水厂之前,隐隐听人说过。他后来开车又压死了人。

    越来越点背。

    顾西把手上的彩灯递给老板,“这个也包上,快要过圣诞了。”

    老板说,“我这还有没摆的,贵一点,但是更好看,你要看看不?”

    “好呀。”

    老板弯腰在抽屉下面找,“呦,咋没见。等等——”他拿起桌上电话,问那边,“我下面放的那一箱子灯呢——你拿回家干啥?”

    老板挂上电话,抱歉地对顾西说,“我媳妇不知道给拿家去了,要不你明天来,那些,都比这个好看,你看看你长这么好看,得用点好的。”

    顾西笑着说,“那好,可我明天不能来,家里还在装修呢,如果我没记错,明天开始要弄卧室,回头我再来拿吧。”

    “行,行!”老板把那两盏灯还有灯泡递给苏小东。

    俩人从里面走出来,顾西又买了两个花瓶。这个灯具市场属于综合的,还有工艺品。

    她走到楼梯那边,看到远处几间玻璃房都挂着装饰画。

    “咱们去看看。”她说。

    苏小东把灯换了下手,“你还喜欢画?以前怎么没发现?”

    顾西说,“嗯,才喜欢的。”

    这些兴趣爱好都可以传染,以前她来过这灯具市场不知多少次,从来没有看过一眼。

    苏小东问,“这种东西都花钱,你装修的钱凑齐了?”

    顾西停住,想了两秒,想起来,她这个时候的确是钱有些紧,这房子是回国前,她买的期房,所以回来之后才住进去慢慢装。

    装修都是分段来,倒不是她没钱,而是钱存了定期,分了几张存单,一个月只能取一张。

    她笑起来,以前的自己可真有意思。

    她说,“放心吧。我现在不怕损失那一点点利息了,毕竟时间也是钱。”

    苏小东跟上,奇怪地打量她。

    顾西的眼神已经挪到画上,那红色的,紫色的,大朵绚烂的牡丹,俗艳的颜色,却画的热闹。另一幅,荷花浅浅,水中映出倒影……她脚步挪了一步,一只小鸟停在芦苇上,嘴上却叼着一支麦秆。小黑眼珠带着玩世不恭。

    “噗——”她一下笑了,“这风格,倒是令我响起一个人。”

    “想起谁?”旁边多个搭话的。

    顾西回头说,“也是位艺术家——”她的话卡壳了,看着面前穿盘口衣服的男人,年纪不大,圆脸,手上捧着一个为了彰显气质的紫砂壶道具。

    “方……方毕纯!”顾西上下打量他。

    年轻的方毕纯面露喜色,“你认识我?”

    顾西由衷地说,“我见过你的作品。”

    “真的?”方毕纯一点没有后世的做派,非常惊喜,“在这里见的,还是别人那里?”

    顾西打量了一下这穷酸地方,这种散租的大厦,什么商家都有。她要说在外头见的,那就太假了。她说,“在这儿见过,之前我来看过。”

    方毕纯抬手,摸摸头顶,“是吗?那我怎么没印象,这么漂亮的姑娘来,怎么能没印象。”

    顾西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相见不相识,原来方毕纯以前也来过平城,她柔声问,“你还画猫吗?”

    方毕纯说,“画呀。”他走到一边,“原来你真的来过,这边……这边都是猫。”

    顾西走过去,透过上面的窗子顶,看到外面飘起了大雪。

    一瞬间,她的心里也像下了雪。

    世界已经变了,连方毕纯也变了……

    她越翻,心越凉,都是躺着的,坐着的,戏耍的,正常的猫。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一只猫立着,手里端着一碗饭

    她想到自己和程琦的家,被方毕纯被迫挂上去的那只猫,眼泪涌了出来。

    以后,他还会被程琦发现,并且捧上别人无法想象的位置。

    如今,他却和自己是一样的潦倒。

    眼泪落了下来,掉在地上。

    她如果从今天开始就交好方毕纯,等上几年,也许就能见他了吧?

    可是见了呢……

    和今天和方毕纯一样,只有自己一个人拥有记忆。

    她闭上眼,把眼泪挤回去。

    那她宁可一辈子不再见程琦,也不想看到他眼中陌生的目光。

    “怎么了?”旁边的方毕纯都愣了,那明晃晃的眼泪珠子掉在水泥地上。

    顾西松开那画框说,“没什么,我太喜欢这猫了,看着高兴。”

    “真的?!”方毕纯像遇上了知己,“没人欣赏你不知道。”他把那画抽出来,“你看看多有创意,端着个金饭碗,人模狗样的。”

    顾西笑着点头,眼泪又落下来,她说,“你帮我签个名可以吗?在那画上,这幅我要了。”

    方毕纯看了她一会,眼中没了惊喜,也没了莫名其妙。

    “上面有签名,就在猫抱的饭碗上。”他说,用牛皮纸包的很慢。

    顾西指着旁边的那副鸟,“这个叼麦秆的鸟我也要。”

    方毕纯看她一眼,把那鸟提了过来。

    他说,“一副大,一副小,你给八百就行了。”

    顾西的钱包差点掉地上,“多少?”

    方毕纯帮绳子的手停下,解释说,“其实我一副要价就八百,两幅收了你一副的钱,小的算是送的,你看你,喜欢的都哭了。真没有和你多要。”

    顾西连忙摇头,“不……不是那个意思。”

    她点了钱,不好意思直接给方毕纯,放在桌上,“您点点。”又不死心地问,“你,一个星期现在卖出去几幅?”

    方毕纯说,“不一定,有时候一两幅,有什么一天卖两幅。”

    顾西说,“那没有人赏识你,帮你开个画展,运作一下吗?”

    方毕纯把钱放进抽屉,没有点,“那得有贵人,有些人一辈子都没。你以后喜欢什么画就过来,我朋友多,你喜欢什么作品都有,仿古的字画都有。”

    顾西点点头,略苦涩地说,“一定会的。”而后又说,“你以后一定会找到赏识你的人。”

    “承您贵言。”方毕纯想把画给她,一看,她都没办法拿了。

    旁边的男劳动力手上提着灯。

    顾西也会省事,提议说,“要不你先帮我放着,过两天我要来拿灯,然后一起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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