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的贱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好……你真好……”顾澜最后的一丝理智都荡然无存,她扬了扬手,立马就有婢女上来押住了苏向晚,那手法驾轻就熟,顺势要去捂住苏向晚的嘴巴,恐防她发出半点的声音来。
    苏向晚是练过一点防身术的,那欺上前来的婢女不防,须臾之间被她用手肘撞了心口,疼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苏向晚脚上又一顺势一勾,直直把人摔到了顾澜跟前,差点没把顾澜一并给撞出去。
    顾澜都惊呆了。
    这苏向晚……竟还是个会三两功夫的刺头,按都按不住。
    另外几个婢女心有顾忌,都不敢再贸然上前,毕竟这还是在游船上,闹出太大的动静来也不好——楼上豫王殿下可还在呢。
    苏向晚也是有恃无恐才会还手。
    她也就料紧了顾澜心有顾忌,绝不敢大张旗鼓地喊一队护卫进来抓她。
    端阳盛典上,谁不是小心翼翼的,顾澜也就暗地里趁着不防才跑去对苏远黛下手。
    心有畏惧就必定束手束脚。
    顾澜要真的是个无所顾忌的疯婆子,苏向晚才会忌惮她。
    这么惹出来的一遭动静虽不大,但也不小,顾澜脸色发青,朝楼上连连看了几眼,好在外头足够吵闹,足以把眼下这些声响悄悄地压下去。
    到底是没有惊动不该惊动的人。
    “顾二小姐怕什么呢?”苏向晚笑道,顾澜的避忌,让她更显出几分小人得志的意气来。
    顾澜帕子都要扯烂了。
    自小到大,她还从未受过这样子的屈辱,偏生恨透了她却拿她无可奈何。
    这股恨意简直可以将人逼疯。
    “你当我是真的怕?”顾澜压下心膛里那股汹涌的愤怒,用极力压抑的声音吐出话来:“哪怕殿下真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以为他会拿我怎么办吗?”
    苏向晚没应。
    顾澜这话说的不错。
    她这么害怕惊动赵容显,不过是怕自己在赵容显面前露出了丑态,破坏她单纯美好的形象而已,就好似天底下所有面对心上人的少女,只想永远在他面前保持最完美最优秀的姿态。
    不过赵容显那个人精,他想必早看出顾澜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只不过他不在意,所以也就置身事外,任着顾澜在那里自说自演。
    这么一个冷漠的人,哪怕顾澜亲手杀了人,只要不需要惊动到他去善后,应该是爱干嘛干嘛。
    同样的,若然顾澜自己作了死,只要没给他制造麻烦,他也照样高高挂起。
    对这个绕了几个圈搭上关系的表妹,赵容显可没外人以为的那么看重。
    若真要算起来,那个前太子妃娘娘的庶妹聂氏,凭着那么一点血缘关系,这个才是关键之在。
    苏向晚不能确定聂氏于赵容显而言是个什么存在。
    赵家皇室里的那群人,于赵容显而言是勾命的恶鬼,而聂氏这个存在,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后一个跟他站在一个阵线最亲的亲人了,哪怕是别有所图。
    在这么一会,她把所有的头绪理清了,目标也就明确了不少。
    顾澜看苏向晚半天没回话,想着她是无话可说,心里头的怒意总算纾解不少。
    “我告诉你,我同我母亲于殿下而言,跟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你看顾砚为他出生入死,可这顺昌侯府的后院之中,他却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同我母亲将大房压得动弹不得,你就知道我们对他的意义……”顾澜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泛出一种自豪的光芒,那是打从心底里萌生出来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苏向晚心想那是人家压根就不想管顺昌侯府的后宅之事,不曾在意过,自然也就不管你大房压二房,还是二房压大房了。
    这顾澜认识赵容显这么多年,居然没看清楚人家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自欺欺人的骗着自己,而后深信不疑。
    “像你这样不自量力的贱人,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比你高贵的大有人在,可你看她们的下场……”顾澜越说越高兴,这个认知让她从疯狂和怨恨之中找回了底气,她觉得自己方才太想不开了,才会一时间被一个卑贱的商女激得差点失了理智。
    “殿下身边的人,只会是我,而你们这样的……”顾澜咬牙切齿地顿了一下,“你们这样的贱人……就只配去死!”
    “那敢问顾二小姐,你现在成了殿下的身边人了吗?”苏向晚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美好的臆想,当头给她浇下一盆冷冷的凉水,直把顾澜浇了个透心凉。
    顾澜果然又起了怒色,“你这个贱人懂什么,我同殿下有多年的感情,眼下只是还不到时候而已。”
    苏向晚斜斜地扫了她一眼,尾音拖得长长的:“哦——原来如此——”她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脸不红气不喘继续道:“既然顾二小姐还不是豫王殿下的身边人,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这些话的?你管得了你自己,还想把别人也管了……这手伸得这么长,你是章鱼吗?”
    她不过是不大喜欢跟人吵架,浪费时间,又浪费心神。
    真要吵起来,顾澜哪里是她的对手。
    撒泼耍赖不要脸她信手拈来,横竖吵架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气死对方么,她早些年开着小号在网上跟黑粉掐架到天明的时候,顾澜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今日一别,就如陆君庭所说的,顾澜再怎么厉害,要把手伸进苏家,也并不容易,同理,她要把手伸进顺昌侯府里对付顾澜,想必更难。
    那她就只能逼着顾澜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鲠在喉坐立不安,一天到晚想着怎么除她而后快。
    只要顾澜出手了,苏向晚才能如地底下蛰伏的恶鬼,顺势抓住她的手,直到撕下她的皮肉为止。
    “章……章鱼!”顾澜似还没见过把话说得这么粗俗又直白的人,一张脸上涨得通红,差点没憋出一口血来,“你这个……你这个……”她想了半天,把所有极尽侮辱人的词语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却发现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骂回去。
    那些如市井泼妇一般的粗鄙之言,她断然说不出口,那会拉低她的格调和身份。
    顾澜自恃贵女,又是以名媛闺秀娇养着长大的,目标更是妥妥的王妃,对自己要求甚高,在这之前,她还未遇见谁要这般大动干戈地动嘴皮上的功夫,能想到的也唯有下贱,不要脸这样的词语,但苏向晚显然不痛不痒。
    哪怕顾澜能指着苏向晚的鼻子把她骂得一无是处,这人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简直……
    厚颜无耻到令人发指!
    “动不了我又骂不过我,滋味不好受吧?”苏向晚得了优势,偏偏还不见好就收,越发得寸进尺地在顾澜头上加着油添着火,似乎不把顾澜气死就不甘心一样。
    她顺了顺自己垂在耳边的发丝,笑意吟吟地又道:“顾二小姐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人喊得欢啊,还有更贱的,顾二小姐见识过吗?”
    “你……不愧是商户家养出来的女儿,果然不知廉耻。”顾澜心气起伏,眼睛里通红一片,不过心里头哽着一口气,这才没被气哭出来。
    “是啊,你也知道我们是商户,豫王殿下生得这般好看,智勇双全,又有这滔天的权势地位,于我等平民老百姓,简直就是谪仙一样的人物,如今有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你说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呢?我们这种身份呀,哪怕爬床当个妾,那也是祖坟冒青烟,上辈子烧了高香的福气。”苏向晚理直气壮地说着,“顾二小姐自恃身份,估计也做不来爬床这么件事吧,那就可惜了,说不定我还能捷足先登,赶在你面前当了殿下的身边人,实不相瞒啊,我喜欢殿下喜欢得,心肝发疼,就等着迫不及待爬他的床……”苏向晚捂着心口,肉麻到连自己都有点受不了,“啧……可惜我还没找到机会……”
    顾澜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张脸青绿青绿的,简直难看极了。
    然而或许是气过了头,她反而不发疯了。
    她抬起眼来同苏向晚对视,眸底里盛满了坚定不移的杀心。
    哪怕是为了争今日被折辱的一口气,她也绝对不能看着苏向晚再安然地活在这世上。
    不止要她死,还要她受尽人间最折磨的苦难而死,方才能解了她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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