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她又叹息了一声,皱纹遍布的脸上浮现一抹失落,“我倒是高兴糊涂了,竟然说这种傻话。”她抬眼有些激动的看着苏焱,关切的问道,“你可见过那孩子了?快跟奶奶说说。”
    老侯爷也支棱着耳朵,等着从苏焱嘴里听关于曾孙的事情。
    “他叫沈唯心,取自[唯刀百辟,唯心不易],小名叫虎子。”苏焱讲起虎子的时候,一向冷峻的脸上带着一抹极为浅淡且柔和的笑意。
    “好!心智坚定比百辟刀更无坚不摧!这名字取的极好,像咱们苏家铁骨铮铮的汉子!”老侯爷一脸高兴,拍着大腿兴奋的问道,“这名字是誰给他取的?倒是个有学问的。”
    苏焱薄唇微微勾起,淡笑道,“是罂粟取的。”
    老侯爷倒是没想到这名字竟然取自女子之口,不过眼下他对罂粟已经无任何偏见,便道,“她一个女子有这般学识和胸襟,倒是个不错的。”
    老夫人也在一旁暗自点头,“这些年,倒是苦了她了,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你快跟奶奶说说,这些年她们母子都是如何过的?”
    苏焱脸上的笑意一淡,没有详细跟老夫人说罂粟和虎子这些年的生活,只简单道,“她一人带着孩子,在村子里时常受人冷待,过的不甚好,不过,她爹娘都是极好的人,一直护着她和虎子。
    他们家里不富裕,不过罂粟她很能干,手也精巧,以前给人做木具,攒钱开了一家木具店,后来又在街上开了一家酒楼,还在家里弄了个蔬菜大棚,冬日里也能种出一些不是时令的蔬菜来。
    虎子虽然还不到五岁,不过已经认得很多字,罂粟把他送去村里的私塾了。《三字经》和《孝悌经》虎子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他算术也学的极好,心算丝毫不输常年算账的成年人,他还养了一窝小鸡,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个了。”
    苏焱用手比划了一下,接着道,“他每日下了学堂,都去山脚下给小鸡们捉虫子吃。平时宝贝的很,小鸡们生了蛋都攒着去镇上卖钱,不过,上次我去的时候,他特意挑了一直最肥的,让罂粟炖给我吃。”
    苏焱自己或许都没发现,说起她们母子两个,他脸上一直挂着温柔而又幸福的笑意,唇角一直是弯弯的弧度。
    两位伸着脑袋听的人,脸上也全都挂着笑,好似光凭苏焱寥寥几句,他们便能想象出自己曾孙的模样,以及她们娘俩在村子里生活的情景似的。
    苏焱清了清嗓子,这些年他很少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可是一提到他们娘俩,他有太多想说的了。
    “虎子长得很可爱,眼睛像她娘亲,一双凤眸如黑曜石一般,黑如点漆,水汪汪亮晶晶的,鼻子嘴巴都有些像我,虽然还小,不过日后,一定是个美男子。”苏焱一点也不脸红还很骄傲的夸赞道。
    把老侯爷夫妻逗得一乐,他们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见过苏焱这般愉悦的笑着,眉角棱稍都是暖意的样子了。
    老夫人慈祥的脸上也全是柔和的笑,“听你这般说,我曾孙真是聪明又懂事,真想见见那孩子。”
    老侯爷在一旁叹了一声气,“也不知道我们老两口还有没有见到虎子的那一天……”
    他们镇北侯府,表面看上去繁荣盛大,皇恩军功加身,实际上岌岌可危,说不准哪一日,就倾覆翻塌了。
    “只可惜,也不能给罂粟那姑娘该有的名份……”老夫人并不在意罂粟只是一个乡野村妇,自从经历过儿子和儿媳妇双双惨死的事情后,她早就不在意什么身份地位的,她一直觉得,若不是他们镇北侯府的地位和权势,也不知道害死儿子和媳妇……
    老夫人一想到儿子儿媳,眼角便忍不住湿润了,她别开脸,悄悄用帕子拭了拭。
    “罂粟她还不知道这些事儿……”苏焱用事先想好的借口解释道,“她怀上虎子后,生了一些变故,忘记了许多东西,不记得我了。我还没告诉她我是虎子爹爹,上京这里还不如通州安全,知道太多,也对她们母子没有好处,我想等日后时机合适了,再告诉她。”
    老侯爷难得正经,道,“你这般做是对的,她们母子离咱们镇北侯府越远越好,你日后若是要去通州也要小心些,莫要让人瞧出她们母子与咱们镇北侯府关系匪浅。”
    苏焱点头,“孙儿知晓。”
    老夫人摸了摸苏焱的头,“好孩子,咱们府里人多口杂,稍稍发生点儿什么事,不消一会儿便会传进旁人的耳朵里,为了不让人生疑,奶奶还得冷着罂粟那孩子,她既然在你院子里住着,你可要对她好一些,那孩子不是说喜欢吃,等明个我让月嬷嬷去厨房吩咐一声,罂粟住在府里这几日,让她们不重样的给她烧好吃的。”
    苏焱勾唇轻笑,“奶奶最好了。”
    老侯爷闻言装模作样的干咳了一声,捋了捋胡子对苏焱道,“我瞧着你媳妇儿那小身份挺清瘦的,等明个我让钟伯去库房里拿些雪灵芝、燕窝什么的送到你院子里,给那丫头好好补补!”
    苏焱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难得跟老侯爷说了一句好听话,“爷爷跟奶奶一样好!”
    老侯爷被夸赞得十分满意,咧嘴笑了笑,很快便收住,对身旁的老婆子咬耳朵道,“咱们疼他媳妇儿,这臭小子嘴巴都快咧天上了,比疼他还高兴着呢!”
    老夫人自然也看出来了,且愈发肯定自个孙儿是打心眼里喜欢罂粟那姑娘,自从他爹娘走后,夙景就鲜少有这般开心笑着的时候,平日里常常冷着一张脸,可今日自从带着罂粟进了门,好似脸上的笑就没少过,虽然笑意很是浅淡。
    “不过,你这般大张旗鼓的在外闹腾,虽然外人都把罂粟当成了男子,可定会有不少人在暗中盯着她的,这样一来,总是不安全的,你何必将她扯到人前?”老夫人则想得更深一些,问起苏焱在百花楼演那一出喜欢男子是何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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