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领着王真人匆匆赶过来的陈公公,看见罂粟揪着白楚谕衣领的这一幕,吓得脚下一软,慌乱的朝白楚谕身边跑去,嘴里还不忘喊道,“护驾,护驾,快来人护驾!”
    罂粟看了一眼周围突然涌现,奔跑过来的侍卫,松开了白楚谕的衣襟,凤眸依旧冰冷,“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不信?”白楚谕不容罂粟逃避的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苏焱一家已经死了。”他一把抓住罂粟的手腕,力道极紧,“走,我带你去看他们的尸首。”
    从不知畏缩为何物的罂粟,第一次迈不动步子,想要躲避,她在害怕。
    她不相信,不相信苏焱会跌落山崖,以他的身手,怎么会跌落山崖?何况还有老侯爷在场,她与老侯爷交过手的,这根本就不可能,白楚谕一定是故意这么跟她说的。
    情绪纷乱的罂粟,压根没注意与白楚谕共同乘坐了皇辇,宫内悄悄看见的人,无不好奇,这女子是誰,如何能与圣上共乘龙辇,这是多大的殊荣,难道这女子是哪位高官大人家里的千金,要进宫做妃子的?
    而皇辇上的气氛却格外冷凝,两人之间再无一句话。
    罂粟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藏在袖中的手却微微颤抖,尽管一再在心底重复,肯定不是真的,一切都是白楚谕的谎言,可是莫名的恐慌和畏惧还是无孔不入,弥漫在罂粟的心间。
    皇辇在冰窖前停下,白楚谕拽着罂粟的手腕,带着她朝冰窖行去。
    看守冰窖大门的宫人忙打开门锁,在前面恭敬的带路。
    行至冰窟深处,白楚谕停下脚步,扫了一眼,冰块上放着的尸体,对罂粟道,“这就是他们的尸体,不相信我的话,就亲眼去看一看吧。”
    罂粟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冰床上血肉模糊的四具尸体,瞳孔紧缩,凤眸艰难的睁开,一步一步朝冰床走去。
    冰床上的四具尸体并排躺在一起,其中有两具半块身子被撕咬得不成样子,裸露出来的伤口上,还有清晰可见的野兽牙印。
    罂粟不敢去看尸体的脸,目光始终游移在尸体的下半部分,她对人的身体特征一向记得很清楚,这是作为特工出任务的必备素质。
    两副女性尸体的身高和身形与苏凝雪和苏老夫人的完全相符,另外……两具男性尸体与苏焱和苏老侯爷的身高也完全类似。
    “怎么,不敢看吗?”白楚谕走上前来,一把攥住罂粟的手腕,拽着她走向尸体头部的摆放位置,扯着她靠近,“你喜欢的人已经死了,你看清楚。”
    苏焱的脸猝不及防的进入了罂粟的眼帘,一半摔得血肉模糊,一半清晰可见,无论是那鼻子,还是眉眼,还是薄唇,都与苏焱的脸吻合,甚至连眼角的小痣都在。
    罂粟缓缓抬起手来,手掌在半空中颤抖得不成样子,好半天才落在苏焱已经长出尸斑的脸上。
    滚热的泪珠如暴雨倾盆一般,落在尸体旁边的冰块的,砸出细小的冰坑来。
    手指传来冰冷而又真实的触感,罂粟抚摸着苏焱那半块冻出冰霜来的脸颊,垂首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个样子,怎么会……她回来了,这个傻子怎么能不在这个世界了呢?
    那她回来的意义在哪呢,什么舍不得爹娘,舍不得虎子都是骗人的,没了苏焱,她要怎么活?
    罂粟挣脱开白楚谕抓着她的手,双手捂着脸,哭的痛不欲生。
    一旁的白楚谕脸上划过心疼的表情,星眸里却闪烁着残忍。
    在这全是冰块的冰窟里面呆了小半个时辰,两人已经浑身冰冷,只是罂粟还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没有察觉。
    陈公公将大氅送了进来,给白楚谕披在了肩头上。
    白楚谕将大氅从肩上拿了下来,披在了跪坐在尸体前的罂粟身上,而后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还有我。”
    罂粟已经哭得整个人发麻,白楚谕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也很不真切,她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留恋的盯着苏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又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毫不留恋的将身上的大氅拂下,一双凤眸虽然红肿,但是却挟着彻骨的冷意,望向白楚谕的眼睛。
    “我要为他报仇。”冷冰冰的字眼落地,几乎将人的耳膜凝结成冰。
    紧接着罂粟毫无预兆的对白楚谕发动了攻击,在她昏睡的这些日子里,白楚谕让宫女给她换过不止一遍衣裳。
    罂粟身上藏的短刃早就不知道被收起来放在哪里去了,虽然没有任何武器,但是罂粟还是要白楚谕的命。
    要白楚谕给苏焱陪葬。
    她出手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狠辣,一招一式全都是直取咽喉和心脉等要害之处,那冷冽的气势,似不要白楚谕的命,绝不罢休。
    陈公公被骇得脸色惨白,可是没有白楚谕的吩咐又不敢再像方才在外面时那般喊人救驾,只好干在一旁着急。
    白楚谕只防守,也不进攻,可是罂粟的攻势太猛,她根本是不要命的打法,只一心想要取了白楚谕的命。
    两人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冰窖内的温度愈来愈低,陈公公等太监冻得在一旁直打哆嗦,若是再这样下去,便是不因为动手丧命,他们也会冻死在冰窖里。
    可是誰也不敢出声打断,任一众太监,誰都能看得出,圣上心甘情愿让那个罂姑娘发泄,甚至已经受了好几处伤。
    这天下誰还敢伤害万金之躯的龙体,可是圣上愿意,便是这是诛九族的罪名,也可无罪。
    罂粟刚醒来,本就身体虚弱,痛哭一场已经费了许多心血气力,此时又与白楚谕过招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体力不支,可是她还是不知疲倦一般,靠着意志仍旧狠狠的朝白楚谕出招。
    两人的头顶已经覆了一层白霜,甚至脸上也有了薄薄的一层,仍旧还未曾停手。
    一旁的陈公公已经和其他几个太监缩在一起取暖,不停的跺脚哈气。
    再后来,几人缩成一团,冻得快要昏厥过去,张嘴便是白色的雾气。
    就在这时,罂粟在向白楚谕发动攻击的时候,‘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白楚谕上前将人抱了起来,才对一旁的陈公公几人道,“找人一把火将这几具尸体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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