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探着头来看,开玩笑地说:你俩不住一个房啊?
    薄峤咬牙切齿地说:我说过好几回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白韶见薄峤脸都绿了,也知道适可而止,笑吟吟地说:我听小明说,有人天天在公司忙成狗,还有闲情关注湛湛岛的拍卖
    薄峤简直都要投降了,无奈地说:你们能不能快点去玩啊,别管我了。
    白韶见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了,闷笑几声,这才和薄牧一起登记续住。
    薄峤忙不迭带着糊里糊涂的宋羽河走了。
    离老远他还能听到白韶的声音:给我登记在我儿子房间旁边。
    薄峤:
    薄峤气得咬牙切齿,和宋羽河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一直躲在薄峤身后的宋羽河判断警报解除,这才怯怯地探出半个头来,小声说:先生,你爸妈
    没事。薄峤皱着眉将宋羽河被揉皱的头发理顺,他们就是爱玩,没有别的意思。
    宋羽河只觉得很新奇,毕竟向玖和宋晏都是安安静静的性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沉稳的长辈。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宋羽河抛到脑后,两人换好衣服后,便前去滑雪场。
    宋羽河无论学什么都很快,起初在平缓的滑道溜达了半天,掌握大部分技巧后就开始放飞自我,像模像样地开始往稍稍陡一些的滑道上跑。
    薄峤也没拦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时不时指点他几句。
    宋羽河开心得要命,滑了一两个小时热情也不减。
    只是周围滑雪的人有些多,宋羽河还没怎么学会灵活避让,薄峤拉着他的两只手教他怎么停留,就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到近飘忽而来。
    啊啊啊让开!
    小心啊小心!
    宋羽河在刚学时也发出过这种熟悉的声音,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人正直直朝着他们冲过来。
    他本能就要滑走,薄峤却淡淡地说:放心,他撞不到你。
    那人前来的方向的确撞不到宋羽河,眼看着他要和自己擦肩而过。
    宋羽河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不知道那人为什么突然蛇皮走位,一个强行拐弯,直接一头撞在宋羽河身上。
    薄峤:???
    薄峤装逼如风预判正确,却没料到那人却预判了他的预判,三个人直接狼狈滑倒,摔在一旁的雪堆里。
    薄峤:
    那人一见闯祸了,忙不迭爬起来,扒下防护口罩,焦急地说:抱歉抱歉,你们还好唔。
    宋羽河猝不及防扑到薄峤怀里,两人保持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脸庞挨得极近,好像下一秒就能亲上去。
    那人顿时一噎。
    宋羽河眼睛一直盯着薄峤,视线又落在那削薄的唇上,脑子里不知怎么突然冒出薄唇的人往往很薄情这句话,心想先生虽然姓薄,并不薄情啊。
    他盯着那完美的唇形胡思乱想,一会想着薄情,一会又毫无征兆地想亲上去会很软很凉,像棒棒糖一样吗。
    薄峤根本不知道宋羽河在想什么,只感觉他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看着唇都要贴上来了,他如梦初醒,连忙狼狈地推开宋羽河,挣扎着爬起来。
    肇事者正在一旁吹着口哨当做看风景的样子,见两人起来,又不好意思地再次道歉:对不起啊,我滑雪太菜了。
    薄峤冷淡瞥了他一眼。
    宋羽河倒是很理解他,说:没事。
    那人又再三道歉,直到不远处有个从头遮到脚的人喊他。
    明松,走了。
    那人这才笨拙地滑走了,边走边喊:哥,等等我!
    被这么一搅和,宋羽河也没了心情,和薄峤一起回酒店。
    湛湛岛最有名的便是雪景,两人换上羽绒服后,沿着那条网红冰景道慢悠悠往前走,放眼望去全是白雪皑皑的美景,树枝和屋檐上挂着冰凌。
    薄峤起先并没有意识,当白韶说了那句话后,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路边的人似乎真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哪怕真的有两个男人,举止也很亲昵,一看就是恋人。
    薄峤:
    薄峤越走越心虚,有些后悔独自带宋羽河来这里。
    好在宋羽河什么都没意识到,满心满眼全是雪景,全程都在哇个不停,像是第一次见到雪的孩子。
    宋羽河欣赏一会,大概觉得自己独自欣赏美景忽视了薄峤,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好险被薄峤一把扶住。
    薄峤皱眉:说了很多遍了,小心点,别摔出个好歹来。
    知道啦知道啦。
    宋羽河敷衍地应道,站稳后,打算宠幸宠幸薄峤。
    先生的公司事情都忙完了吗?还会出问题吗?
    薄峤和他并肩在幽静的道上走着,淡淡地说:不会了,只是新药的研究可能要推迟两三年,其余就没什么问题了。
    宋羽河似懂非懂:哦哦,先生好厉害啊。
    薄峤嗤笑一声,自嘲地说:哪里厉害,本来预估在三年之内完成的,但现在却又要推迟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宋羽河知道他是在担心推迟的这些年里,又会有很多病人丧命。
    但这并不是薄峤的错。
    宋羽河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才干巴巴地安慰他:先生没错,真的很厉害,就算我得了病死了,也只是怪病魔,不会怪没能拯救我的人身上。
    薄峤瞪他一眼: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宋羽河委屈地说:我就是想说先生真的很厉害,这又不是你的错。
    薄峤其实并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地想要今早做出药来,总感觉如果推迟太久,或许会发生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被宋羽河这么一安慰,他郁结顿消,好笑地揉揉他的头:我知道了。
    宋羽河见他笑了,也仰着头朝他笑。
    薄峤对上他的笑,不自觉地将手抚了抚他的侧脸,柔声道:要健康长大啊。
    宋羽河点点头:嗯嗯,我健康。
    两人走完冰景道的全程,等溜达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薄峤正思考着带宋羽河去哪里吃饭,白韶和薄牧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笑眯眯地说:三乔啊,晚上一起吃个饭呗。
    薄峤眼不见心为净,木然地说:不吃。
    去嘛去嘛。白韶拉着他的手臂,妈妈都定好位置了。
    薄峤说:不要。
    白韶回头看了一眼,温和地对宋羽河说:小止啊,玩了一天,饿不饿啊?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火锅店,要不要一起去吃?
    宋羽河缓了一天,也不怕她了,好奇地说:您认识我?
    白韶笑着说:下个月是你的生日,宋晏已经把请帖发到南淮星各个角落了,当然知道你呀。
    宋羽河赧然地垂下头,总觉得长辈这样盛情邀请,拒绝了有些不礼貌,只好抱着薄峤的手臂轻轻晃了晃,示意让他拿主意。
    白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薄峤差点要翻白眼,只好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来到火锅店。
    因为昨晚的一场雪,湛湛岛今天的雪景是最好看的时候,前来赏雪的游客很多,火锅店里也全都是人,好在白韶事先订好包厢,不需要等太久。
    白韶好像对宋羽河很有兴趣,落座后一直和他聊天。
    听说小止这些年一直在伏恩里养病,现在好些了吗?
    宋羽河听宋关行说过,因为要安抚向玖,所以对外一直都是说他在伏恩里养病的,他轻轻一点头:好些了。
    说完后,他又觉得有些难过。
    他并没有在伏恩里那么好的地方养病,他掉落太空在穷乡僻壤的莫芬芬独自挣扎生活了这么多年,世界里全是贫瘠的土壤和破碎的仿生人零件。
    并没有宋关行所说的,活得那样完美。
    薄峤正在给宋羽河调酱料,状似随意地淡淡道:他没在伏恩里养病,当年NF65484A飞行艇事故上掉落太空的那个孩子就是他。
    白韶和薄牧微微一愣,诧异看着宋羽河。
    薄峤也没隐瞒,三言两语说完:仿生人中有救生舱程序救了他,只是掉落在一处废旧星球,他靠着自己活了下来,今年才刚回来。
    宋羽河抬起头,呆呆看着他。
    薄峤像是在说一件很随意的事,调好了酱料放在他面前,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一直很想问了,你怎么这么坚强、这么厉害啊,在那么苦的地方都能健康长大。
    宋羽河从来没听别人说过这种话。
    宋关行知道他在莫芬芬过得很苦,总是心疼他,向玖和宋晏也是如此,好像他在莫芬芬过得生不如死,一天一天熬日子才能活下来似的。
    但他一直很想说,就算在莫芬芬他也能活得很好,他不觉得苦,并不需要可怜和同情。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
    夸他很厉害,夸他自己都能健康长大。
    宋羽河突然觉得自己狠狠心动了,甚至想不顾其他人扑到薄峤怀里,告诉自己到底有多喜欢这句话。
    白韶轻轻啊了一声,总算知道薄峤这种几乎没有朋友的性格为什么独独对这个孩子这么好了,她看着宋羽河的神色更加温柔,感慨似的说:怪不得啊。
    宋羽河以为白韶在和他说话,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薄峤身上收回来,问:您说什么?
    白韶噗嗤一声笑了,温柔地和宋羽河说:我说之前三乔很排斥接管蒲寸公司,但是当年从伏恩里回来后突然变了性子,不光接了公司,还开始研发治疗绝症的药了。怪不得啊
    薄峤本来只是想安慰宋羽河,没想到突然给自己挖了个坑,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一咯噔。
    他耳根一红,本能想要阻止白韶,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宋羽河茫然地说:为什么啊?
    白韶说:因为他一直想救你呀。
    宋羽河不太懂,乖乖地说:但是我没有得病。
    白韶忍俊不禁,只笑不说话。
    她越看越觉得宋羽河可爱,如果不是她看出来宋羽河对别人摸他头的排斥,恨不得双手上去揉他脑袋。
    就在这时,宋羽河脑海中电光石火间闪现一段记忆。
    他记得之前薄峤好像和他说过。
    我当年乘坐一架飞行艇来伏恩里
    有一个绝症病人报复社会,连累了个孩子掉落太空。
    所以先生才想要做出治愈的药吗?
    宋羽河呆怔看着垂眸一派温润之色的薄峤,他不记得当年飞行艇上有薄峤,所以恢复记忆后从来没把自己和这段话联想到一块去。
    直到现在
    宋羽河记起了当时薄峤的回答。
    他说:嗯。
    第67章 你别骂我
    因为白韶这短短几句话,在整个吃饭过程中,宋羽河的视线都死死粘在薄峤身上,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挂件挂上去。
    薄峤被他看得连菜都吃不下去,平日里的冷淡嚣张悉数不见,耳根都微微红了。
    白韶和薄牧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一个信息。
    儿子可能要老树开花了。
    这一顿饭薄峤吃得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吃完后匆匆结了账拉着宋羽河就要溜。
    白韶在后面笑眯眯地喊:这么早就回去啊,不去看烟花吗?
    薄峤恼羞成怒:酒店天台也能看回去了。
    说完,忙不迭跑了。
    宋羽河被他拉着在后面小跑,眼睛认真地看着薄峤的侧脸。
    直到两人离开了火锅店停下步伐后,他才终于开口。
    先生。
    薄峤通红的耳根在外面冷风的呼啸下终于降了温,他故作淡然地回头:怎么?
    宋羽河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他张了张嘴,努力想要说话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薄峤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宋羽河也迷茫了:我我忘了。
    薄峤见他小脸苍白,将他的围巾又绕了一圈,挡住半张脸,轻声说:走,回去吧。
    宋羽河点点头,乖乖被牵着在小路留下一串脚印。
    本来薄峤想回了酒店后带着宋羽河去天台看烟花,但晚上温度下降得太厉害,宋羽河免疫力又差,薄峤不想他生病,便将他送回房间。
    宋羽河不舍地扒着门:明天还去玩吗?
    薄峤轻笑:想玩就去玩,不想玩就睡懒觉。
    他抬手点了点宋羽河的眉心:去睡觉吧。
    宋羽河这才轻轻将门关上了。
    咔哒一声脆响,宋羽河脸上的温顺笑容缓缓消失,他茫然地盯着紧闭的门看了好一会,才慢半拍地走到窗户前。
    薄峤订的房间有一圈落地窗,将三层窗帘拉开后便是一望无际的雪景,甚至能看到远处的海面。
    这房间应该算是整个湛湛岛视野最好的住处了。
    宋羽河曲着膝盖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毯上,看着外面灯光雪光相映,怔然发着呆。
    他无意识地去用手指去摩挲脚踝处的痣,好半天才发现另外一颗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也变成血红色,像是一个被针扎过似的伤口。
    宋羽河茫然地看了一会脚踝,窗户上突然倒映出一抹五彩斑斓的光芒。
    他微微抬头,正好第一朵烟花直直在漆黑的夜空炸裂开来,因为窗户隔音效果很好,只能看到一朵朵烟花陆续升入空中,无声地炸开璀璨的光芒。
    57突然开口,说: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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