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王一点头:“如何?”

    阿追悬着心侧耳静听,眼前却忽被迷雾覆住,灰蒙蒙浓厚的一片,像是阴雨天从天上席卷而过的乌云。

    阿追心里一滞:怎么回事?

    .

    月明星稀的天幕下,戚王与将领们一起出了主帐,将领们施礼告退,他便目送着他们离开,兀自望着天边明月滞了一会儿,疲惫喟叹。

    她果然是希望如此的,只是在动作上,似乎稍稍迟了那么一点。

    前几次战败,都是戚军到地方时,敌方已准备齐全,人数、装备、兵法俱是针对戚军而来,每一次都让戚军无法翻盘。

    这一回敌军离此处尚有百余里,如若戚军再等几日,他们便会就位;而若现在开战,他们便会在开战几日后成为援兵投入进来。

    结果想是不会有太大差别的……

    嬴焕哑笑了一声,禁不住地在猜,这一回之所以会晚这几日,是因她有那么几天的时间在犹豫究竟要不要他的命,还是只因她在一心照顾雁逸,暂没顾上这边的事?

    心绪往复几番,他最终觉得,大约是后者吧。

    雁逸除却最初那时对她有过一些偏见、拿剑指过她一回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了。在他对她不好的时候,更是雁逸在舍命护她……

    相比之下,他简直十恶不赦。

    嬴焕兀自又笑了一声,回思了一遍自己方才糊弄将领们时说的话,边觉自己这样“努力”地去送死是疯了,边又阻不住自己继续这样做。

    并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原因,他只是在听到她承认这些事是出自她之手的那一刹那间,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江山如画、权重望崇,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这明明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几个月前他还在为追逐这些而用尽权谋之术,竟说觉得没意思,就觉得没意思了。

    好像突然间不知道这些求来有什么用。

    继而觉得把已得来的半壁江山放下不要,也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

    南束王宫。

    一封急信被信使交予宫中宦侍,宦侍不做半刻耽误地疾入宫中,将那由漆蜡封着的竹简呈至内廷。

    苏洌扫了眼漆蜡上的印记,见是戚王的印,暗暗一惊,立刻打开。

    读了两行,他的神色却变得古怪,看看信又看看那宦侍:“真是戚国来的?”

    宦侍不明就里,只答说:“自是。”

    苏洌深深地吸了口气,过了许久,那宦侍才听见他惊意犹存地又说了句:“……戚王疯了?”

    弦国国府。

    姜怀认出来者是戚王身边的胡涤,依言随着他“借一步说话”。

    房门阖上,胡涤却未多言,只将一卷竹简交予姜怀。

    姜怀迟疑着打开看,尚未读完便怔住,打量了胡涤半晌:“这信里所言……”

    “郎君别问在下,在下没看过。”胡涤低眉顺眼。

    少顷,听得姜怀抽了口冷气:“戚王殿下又中邪术了?”

    几丈外一方景致优美的院里,雁逸克制着心惊读完手里的信,挥手让简临退下。

    “怎么了?”阿追边问边将手里几枚洗净的冬枣捧给他,雁逸拿了一个送进嘴里,便信手将竹简在她面前展开。

    他一壁等她读,一壁迟疑着问她:“你真想他死?”

    “我……”阿追尚未作答就读到了信中重点,愕然噎声,心惊不已,“不可能!这回我没把消息递出去!”

    至少目前还没拿定主意。

    话音一落,二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嬴焕沉痛地写了几封信寄出去。

    ——苏洌读完:???戚王疯了???

    ——姜怀读完:???他又中邪术了???

    嬴焕:(╯‵□′)╯︵┻━┻君王与君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83|抉择

    一时间半个天下的国君都被戚王的信搅得情绪难辨。

    其实这信说来无甚特殊,只是道清此次与班、皖两国的一战,因兵力上悬殊太大,自己凶多吉少。又言他尚无子嗣,如若战死,戚国多半难免一片血雨腥风,到时只好劳各位诸侯从中调解一二,莫让百姓跟着遭罪。

    然后又列了几个人名,比如庄老丞相、再比如国巫殷追俱在此列,但都是位高权重的人,却没说什么太要紧的事,大抵的意思就是说这都是有识之士,在下得以与他们共事多年,劳各位盟友看在往日并肩作战的情分上提供一方庇佑之所云云……

    还着意点了一下其实并不用各位费太多心,连钱都不用给,他们自己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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