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邵奇说得就跟真的似的,薛琦看得简直心疼。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听谁的。
    这两个人里,绝对有一个在撒谎。
    孙付珪见不得孩子被欺负,看不下去了,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搁,一边捋袖子一边道:“打我儿子,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杠上花!”
    他最见不得儿子被欺负,轮起拳头就要朝曹越冲上去。
    然而他的拳头刚挥到半空,就被曹沣那只有力的大手给握住。
    即便是孙付珪这种每天自律撸铁一小时的健身壮年男人,被曹沣握住手,也无法动弹。
    曹沣看着清瘦,实际一身紧实的肌肉,力气很大。
    加上曹沣有过特殊经历,自保能力很强。
    即便是唐雄这种在华国数一数二的保镖,都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曹沣。
    曹沣握住孙付珪的手腕,眼神冰冷,语气也硬:“谁欺负谁,未可知。孙先生,在没搞清楚前因后果前,我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如果真是曹越做错了,我这个监护人,自会好好教育。”
    孙付珪冷哼一声:“我儿子这么委屈,你的意思是我儿子在撒谎喽?”
    唐雄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你儿子委屈,我们小曹越就不委屈了吗?你不相信你儿子撒谎,我们还不相信小曹越撒谎呢!”
    薛琦被吵得头疼,想起什么,掏出手机说:“别吵了,看看监控不就知道谁在撒谎了吗?”
    孙邵奇和曹越本来还在扮演委屈,一听薛琦的话,当即异口同声道:
    “监控?”
    “监控?”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孙邵奇:“那个,这事儿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曹越其实没有错,他好心好意让我背课文,我背不出来,他就凶了一下。我一向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个气?然后我和曹越就吵起来!要说错,是我错在先!”
    曹越立刻就道:“不不不,奇哥,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我给你做辅导督促你学习,就应该有耐心一点,怎么可以对你突然凶凶地呢?是我的错!这事儿归根结底是我的错,孙邵奇没有错。”
    这把薛琦给整不会了。
    曹沣和孙付珪也觉得奇怪。
    刚才还争执不下,相互指责的两个少年,怎么突然就开始谦让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薛琦立刻打开手机软件,看家里的监控。
    刚才的监控视频还没缓冲出来,孙邵奇和曹越相继从薛琦秦甜甜手里取过蔬菜。
    孙邵奇:“7妈我去洗菜!”
    曹越:“7姐我去帮忙!”
    等两个少年离开,留下一群人一脸懵逼。
    等视频缓冲出来,大家才闹明白怎么回事儿。
    视频监控里,曹越正在让孙邵奇背书,两人突然吵起来。
    孙邵奇居然开始碰瓷,往地上一坐:“曹越你完了,待会7妈回来,我就告诉她你推我!”
    曹越被孙邵奇无耻到,知道跳进黄河洗不清,不甘落后,当即给了自己一巴掌,脸都红肿:“我会告诉7姐,是你先打我。呵。”
    孙邵奇来劲儿了,找了个鸡毛掸子往自己胳膊上抽,立刻出现两条红印:“我伤重,我弱我有理!”
    曹越为了逼走孙邵奇,转头就往墙上一撞:“7姐是不会容忍你这个劣性不改的校霸少年的,呵。”
    孙邵奇:“好你个曹越小贼,明面儿上的好学生,实乃奸诈之辈!我孙邵奇跟你就斗到底!”
    说完给了自己一拳。
    就这般,两个少年变得鼻青脸肿,听见有人摁门铃,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家里是密码锁,两个聪明的少年认为,摁响门铃的人绝对不可能是薛琦和秦甜甜。
    他们在门口相互瞪着,谁都不去开门。
    等听见门外传来薛琦和秦甜甜的声音,这才打开门,开始了一波哭诉。
    看到这里,薛琦人已经麻了。
    而曹沣和孙付珪,只觉老脸辣红,一阵尴尬。
    秦甜甜感慨说:“好家伙,这俩这么能演呢?我打我自己,这还使用上苦肉计?伤敌一千自损两千?是这个意思吗?”
    曹沣皱起了眉头,主动对薛琦说:“是我教育无方,抱歉。”
    孙付珪咬死不认错:“一定是姓曹那小子逼得太紧,否则我们家小奇不可能自己打自己!”
    薛琦颇觉头疼,掐了一把眉心,找了根鸡毛掸子捏在手里,递出去:“曹总管,孙先生,你们谁先来?”
    曹沣率先去接鸡毛掸子:“我先。”
    他取了鸡毛掸子往厨房走,把曹越从里面叫出来,带去了次卧。
    隔着一道门,大家听见里面不断响起曹越的嘶吼声:“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撒谎!不该陷害他人!我对不起老师的教导,对不起死去的爷爷奶奶妈妈爸爸,我错了!”
    好半晌,里面才传出曹沣愤怒的声音:“不,你首先对不起的是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有什么资格伤害自己?曹越,我并不奢望你成为一个受万人敬仰的人上人,我只希望,你做一个堂堂正正,无愧于心的人!”
    即使隔着门,大家也能听见曹越因疼痛发出的呻-吟。
    孙付珪“啧”了一声:“果然不是自己亲儿子,这么对待。”
    他看了眼孙邵奇,低声说:“儿子,你放心,你爹绝对不会这么打你。”
    可是孙付珪越是这么说,孙邵奇越觉得愧疚,他看了眼紧紧合上的门板,陷入沉默。
    薛琦一脸严肃道:“孙先生,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你认为孙邵奇现在这样你没有责任吗?他并不笨,甚至很聪明。明明可以很优秀,却被你教成一个纨绔。现在他做错了事,你还惯?”
    孙付珪被薛琦当众训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皱眉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拿钱办事,只不过是我请的临时保姆而已,你有什么资格训斥雇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得到我?呵,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孙付珪最不吃的就是欲擒故纵这一套!”
    薛琦满脸问号:“?????”
    秦甜甜:“卧槽,孙邵奇爸爸,你脸之大,一个洗脚盆都装不下!你哪根葱,我7妈想得到你?”
    唐雄都替这个孙付珪尴尬,摸着鼻子小声说:“孙先生,自恋是病,要不我待会送你去医院看看?”
    孙邵奇尴尬地用手捂住脸,本来演戏说谎被抓包够丢人了,这会他觉得整个人都尴尬麻了。
    脚趾疯狂蠕动,甚至就要抠出几座精绝古城。
    孙邵奇深吸一口气,道:“我有罪,法律道德可以惩罚我。可是,为什么老天会让一个如此自恋的爸爸来折磨我……”
    孙付珪觉得大家这是嫉妒,赤果果地嫉妒!
    薛琦懒得辩解,点头:“孙邵奇爸爸你都对,你是对的!”
    孙付珪觉得薛琦这语气,反而比直接骂他亦或是辩解更让他难受。
    他道:“薛老板,你这是什么语气?”
    薛琦微笑道:“我是在认同你。孙邵奇爸爸说得都对!好了,大家先休息,我去做饭。”
    孙付珪盯着薛琦离去的背影,宛如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薛老板,你对我有意见你就明说,这么阴阳怪气算怎么回事儿?”
    薛琦笑容更加灿烂:“孙邵奇爸爸,您想多了,我是真觉得,您说得都对!好了,您是客人,去休息一会。”
    孙付珪宛如一个铁拳打在棉花上,凶猛一拳砸出去,居然毫无杀伤力!
    等薛琦进了厨房,孙付珪气得坐在沙发上“嘎吱嘎吱”啃苹果。
    他气得像个小仓鼠,跟儿子吐槽说:“这个薛老板,气人高手啊!儿子,你老实说,平时被她气得不轻吧?不如这样,跟爸回家,这气咱不受了!老爸有的是钱,你想花就花!这人啊千万不能生气,轻则乳腺增生,重则子宫肌瘤。”
    孙邵奇愣他一眼:“爸,您好歹自考985研究生,能有点文化吗?您有子宫吗?”
    孙付珪拍了拍脑门:“被气糊涂了。”
    这时候曹沣带着曹越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曹越跟在曹沣身后,一脸郁闷,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小舅舅,对方这才道:“去写作业。”
    “喔。”
    曹越蔫儿哒哒地去了阳台小书房,坐下开始写作业。
    曹沣则往厨房走,去给薛琦打下手。
    等曹沣离开客厅,孙付珪才说:“看见了吗儿子,还是你爹对你好。你看那个曹越,没人权的,被打了还要去写作业。”
    曹沣考虑到曹越要写作业,还要用手搞一些零碎的机械零件,打的是他的臀部。
    曹越走路一瘸一拐,回到阳台小书房站着看书,整个人靠墙上。
    孙邵奇看曹越都被打成这样了,居然还是坚持不懈地去学习,顿时就有了一种竞争精神,起身朝阳台走。
    孙付珪问他:“儿子你干嘛去?”
    孙邵奇:“爸,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我们刚才输得有多彻底?曹沣和曹越简直心机啊,他们在7妈面前将计就计,演绎了一场苦肉计。曹沣小舅舅虽然打了曹越,却赢得了7妈的心!不行,我已经输了一筹,不能再输了!我也要去学习!”
    孙付珪有点心疼儿子:“吃了饭再去学习也不迟啊,不差这一会儿!”
    孙邵奇一脸坚定:“爸,你还是成功人士呢,你难道不知道争分夺秒的意义吗?成功人士之所以成功,往往是比那些失败的人,更知道怎么利用时间!”
    目送儿子离开客厅,孙付珪觉得无语,等饭过程中又有点无聊,看了眼厨房,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秦甜甜和唐雄。
    秦甜甜也起身去了阳台小书房看书。
    客厅里,只剩孙付珪和唐雄两个人。
    他目光定格在唐雄身上,嗤了一声:“你是曹越小舅舅的朋友啊?这种只知道欺负小孩的人,不值得交往。我听说他没什么正经工作,啃曹越的奖学金生活。啧。”
    唐雄低声说:“我跟他不是朋友。”
    孙付珪显然对曹沣怀恨在心,一听唐雄和曹沣不是朋友,就有一种“满腔感情终被错付”之感。
    他堂堂一个霸总,搁这儿掉身价、讲人坏话,居然还讲错了对象。
    没意思,实在没意思。
    孙付珪本不打算再与唐雄说话,可用余光瞥向他,又实在觉得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很眼熟啊?”
    唐雄点头:“嗯,孙总记忆力不错,我们的确见过一次。”
    孙付珪立刻坐直了身体:“去年年底的尚芭慈善拍卖晚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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