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寒阳酒吧。
    关寒最近每天都会来这里坐坐。
    同往常一样,他进到酒吧后,去了专属卡座,让调酒师调了两杯伏特加。
    男人翘着二郎腿,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关少,一起喝一杯吧。”
    女人的声音清淡中带着些许的慵懒,关寒微怔,转过头看清来人的一瞬,他表情僵住。
    随即,眼睛瞪大!
    “小……小傻子?!”
    “好久不见。”
    在关寒面前,慕浅没有再隐瞒自己,她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自顾自坐到他对面。
    “真的是你……”关寒看着慕浅,沉浸在震惊中,满脸不可置信。
    随即又想到之前二哥说过她没有死的事。
    此刻,他看着慕浅,神色复杂。
    眼前的人和五年前的慕浅,完全不一样了。
    此刻,她穿着束腰黑色连衣裙,低调大气,头发随意盘起来,偶有一缕垂下,平添了几分温婉。
    她姿态随意地坐在卡座里,目光淡然地看着他,不再有曾经一丝一毫的懵懂痴傻……
    这五年发生什么,竟能让一个人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关寒想着,不自觉问道:“你这些年去了哪里?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慕浅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回来做什么,送死吗?”
    关寒被慕浅的一句话堵住,他回想起那场惊天动地爆炸事故。
    事到如今,他依旧忘不了当时场面的惨烈。
    叹了口气,关寒缓缓说道:“当年的事,不能全都怪二哥,其实当时二哥知道你在监狱里胎像不稳,已经让方回安排接你出来……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也没想到,就差一个晚上的功夫,你就出事了。”
    听着这话,慕浅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她冷笑一声:“是啊,多可惜,陆总没有早几天大发慈悲,否则他也不会失去一个任他摆布的玩偶。”
    关寒语塞,一时间被慕浅这刺人的语气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别这么说,不管怎么样,二哥当初对你还是不错的……”
    “好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慕浅出言打断:“既然已经过去,是好是坏,都没有再提的必要。关少,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帮一个忙。”
    关寒愣了愣,反问:“让我帮忙?什么忙?”
    “给我个机会,我想见见我的孩子。”
    “啊?这,这件事……”
    关寒没想到慕浅是因为这个来找自己,见陆迟吗?可是……见孩子不去找二哥,来找他做什么?
    “慕浅,这……不是我不帮你,但这件事情真的很难办,你不知道,二哥盯孩子,盯得很紧!”
    而且这件事如果让二哥知道的话,他怕要左右不是人。
    慕浅听到关寒的话,垂下眸子。
    她点点头,自嘲道:“的确,你是他的兄弟,又怎么会帮我?毕竟在你眼里,我背叛了你二哥,不论经历什么,我都是咎由自取,你怎么会愿意让我见儿子。”
    这话一出,关寒坐不住了。
    其实当年的事情,他作为旁观者,也觉得二哥属实过于绝情。
    得知小傻子死讯时,他也一度难受了很久。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人还能活着回来。
    眼下,她求自己办事,那他帮一帮……也不过分吧?
    二哥现在是当局者迷,估计等以后清醒过来,反而会要感谢自己呢。
    他看着对面暗自神伤的慕浅,心一横说道:“我帮,我帮还不行么!”
    慕浅听到关寒的话,低垂着的眉眼微微弯起。
    她举起酒杯,笑道:“我相信关少说一不二,既然答应帮我,就绝不会食言,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说完,她一口气将小半杯威士忌喝完。
    关寒看着慕浅这爽利的样子,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被苦肉计给套弄了。
    可没办法,应都应了,只能帮到底了。
    “小傻子,你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慕浅抬了抬唇角,“那我等关少的好消息。”
    说着,她起身欲走。
    关寒在她离开的时刻,突然出声:“小傻子,虽然有些话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为二哥说两句。”
    慕浅脚步微顿,片刻后,她深吸口气,“希望关少不要再说那些废话。”
    关寒站起身,语气中难得带上几分语重心长:“小傻子,不说别的,二哥养了你十年,这是事实,没有他,你早就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还有你死后……你是没见到二哥那样子,他……”
    这次,不等关寒说完,慕浅嘲讽笑了:“什么样子?庆祝大仇得报?”
    关寒皱眉,沉默片刻,方才开口:“整整一年的时间,二哥没去过公司,当时陆氏的股票连着下跌,一度险些退市。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弄那些人工智能,因为什么?因为那些,是你曾经喜欢的!他失眠,多梦,只有抱着你给他织的那条围巾,才能合上,只一年的时间,他整个人瘦了快三十斤,如果不是后来……”
    关寒深吸了口气,往事不堪回首,他现在想到那段日子,都觉得是一场噩梦。
    “后来,陆迟长大一些,会说话了,二哥才明白,他在这世上还有牵挂,为了陆迟,他才重新振作。”
    关寒的一番话,慕浅都听清了。
    但听清了又能怎么样?
    她沉默着,心中毫无波澜。
    听着关寒的话,她没办法将那个暴躁狠戾的男人和关寒描述的人联想到一起。
    她觉得这像个故事,故事里的男人很深情,却离她很遥远。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亲眼所见。
    也许是五年前的慕浅,早已经死了,死在那场爆炸里。
    死在陆厉洵对她一次又一次的怀疑,折磨里。
    连同着所有的绝望,悲伤,爱慕,都被一起埋葬。
    她勾了勾唇,笑得凉薄:“关少听过一句话吗?迟来的情深比草贱。”
    若说当年陆厉洵收养她是救赎,那慕浅只愿从未遇到过他,宁愿一生颠沛流离,也不愿与他相识。
    关寒还想说什么,却对上慕浅淡漠疏离的目光。
    时过境迁,他不过一个旁观者罢了。
    “你走吧,孩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谢了。”
    慕浅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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