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一步闭上眼。
    睫毛微颤。
    花瓣亲吻另一朵盛开娇柔的花瓣,暧.昧且纯情。
    浅尝辄止中爱意温柔纠缠,少女的唇缓慢含.弄那片薄唇,沉迷专注,兴致勃勃。仿若要把昨日遭受的折磨一鼓作气还回来。
    昼景小声轻嘶,仰着头大胆回咬过去。
    琴姬下唇被咬也不恼,暂且放过她的好情人。
    她容色娇艳沾染情.欲的媚,偏生笑起来眼尾冷冷清清的韵味融化为世上再秀净不过的纯,正谓媚而不俗,情而不色。
    方才那个吻胡闹又温情,仅仅四唇相贴两人就玩得流连忘返,这会被咬了,她笑若春华,嗔怪:恩人是不是玩不起?
    昼景委屈得想哭。
    她哪里是玩不起,她是太知道怎么玩了,而她的舟舟故意不要她得逞,还咬人。
    若非亲身经历,她自己都不敢想梦外初次真正意义的吻会如此纯情磨人,灵活柔软的舌头白瞎了多少年练出来的本事,此刻英雄无用武之地,甚是寂寞。
    她眼里的遗憾贪心可不要太明显,琴姬只想吻她,没想把自个弄得狼狈不堪,她太清楚恩人的本事了。
    齿关坚守,不敢诱敌深入,唯恐早早把自己折进去。
    梦里成婚第二晚恩人得了餍足便跑没影,有这前因,琴姬哪还敢放纵着给她一个痛快?
    那是断断不能的。
    她总说墨棋傻,更不会以身涉险做那等傻事她经不起恩人抛弃她第二回 了。
    这隐秘心思无人知,少女眉目欢喜:恩人,我走不动,你抱我进去。
    好。
    此情此景,昼景唯有宠着的份。
    晴空万里,两人在庭院旁若无人荒唐了足足半刻钟,进屋又瞧着对方默默看了小半刻钟,看饿了,这才想起喊花红柳绿摆膳。
    秋日的午后时光总比其他季节多了三分暖黄,琴姬扯了恩人来弹琴鼓瑟,乐曲声飞出高墙传到云渊的耳,她暗叹家主不动心则已,心一动,意难收。
    琴姬这般女子,那是注定往云端走的,流烟馆留不住也不敢留了。说不得往后见了她,她还得躬身行礼道一声主子。
    十年前无意看到琴姬的第一眼,看到小女孩精致出挑的长相和一对纤纤玉指她就有预感:此女非池中物。好在十年来在流烟馆她待琴姬不薄,也算命里的缘分。
    她压下纷繁念头,等曲子停了,这才踏进白狸院。
    前辈。
    见她此时来,昼景猜到又有事要去处理,轻拍少女手背:我去去就回。
    嗯。
    她没问旁的,起身替心爱之人整敛衣领,像贤惠的妻子为夫君操持着细微琐碎。
    这场景很是熟悉,昼景一时情热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等我回来带你去逛夜市。
    看你说的,我还会独自跑了不成?
    见她笑,昼景小脸倏地一红:那我、那我走了?
    我送送恩人?她抬眉故意打趣。
    不必了。昼景匆匆转身,步子迈得飞快。
    若没看错,耳尖应是红了。琴姬笑着目送她离开,暗道她可爱。她们在梦里成婚亲密无间,新婚夜恩人待她丝毫不客气,这时而坏极时而乖巧腼腆的反差着实有趣。
    活脱脱一个痴人。
    出了白狸院,迎风吹散耳尖热意,昼景别扭地揉搓两下脸,感叹自己愈发离不开她的姑娘。呼吸之间她周身痴缠的柔意褪去:何事来寻?
    亲眼见识了家主对琴姬的情,云渊恍然回过神,愣了愣,方想起为何而来。
    是帝都元家这代的掌家人,有事求前辈相助。
    元家?哪个元家?
    云渊换了个说法:元游之的那个元家。
    哦,书香世家。
    看她有印象,云渊道:元家近些年发展的很不错,朝堂新贵,受陛下隆恩,一家子都是忠君爱国之辈。
    忠君爱国昼景松了口:那就见见罢。
    元赐心情忐忑地等在茶室。
    门忽然被推开,抬头看见那头明耀霜发,他想也不想俯身跪地。
    昼景走进门还没看清人就被这一跪跪得眉头蹙起,纵使有求于人,何须如此大礼?
    双膝距离地面三寸,元赐被一股玄妙的力道托起,知道自己一时失态惹得前辈烦恼,按捺住心底的迫切,恭敬请人入座。
    元勉之?
    晚辈在。
    他自称晚辈,昼景觉得有意思:我看起来很老?
    元赐身子一僵,这才有胆子直视家主容颜,目光交接,他默默吸了口凉气,衷心道:前辈天人之姿,青春不老
    喊什么前辈?
    垂首在侧的云渊暗暗轻扯嘴角,要是没记错的话,家主可是特意嘱咐过要喊他前辈的。怎的到了元勉之这就
    她瞥了眼英俊挺拔的元家掌权人,默默咽下未出口的疑惑。
    昼景观他言谈举止颇有君子气象,笑道:罢了,何必拘泥于称呼?来找我求何事?
    她开门见山,元赐不敢怠慢,郑重其事地将沏好的香茶献上:前辈,请。
    看样子不喝不行了。
    昼景接过茶盏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说罢,何事。
    求前辈帮忙找回我元家丢失十八年的女儿
    你家女儿?
    流烟馆门外,琴悦东张西顾,看到来人急急忙忙欲抓对方袖子,被躲开。
    燕舞是墨棋的贴身侍婢,墨家强娶琴师时整座秋水都知道琴师有个卖女求财的娘和卖妹求荣的兄长,她嫌恶地躲到几步开外:什么人呀这是,亏你看起来还是读书人,大庭广众就敢拉扯姑娘衣袖!
    她嗓子尖亮,一下子惹来众多眼目,被无数双眼睛看着,琴悦心里恨极,想着迟早有一日要将这对主仆降服身.下。
    他面上不显,硬着头皮讨好道:燕舞姑娘,你就帮忙给我妹妹送封信罢,你也不希望她被人戳脊梁骨说她连亲娘的信都拒收罢?
    眼看燕舞根本不理睬他,在流烟馆门外蹲守将近两日的琴悦不再压着张狂的脾气:好个得了富贵就不认亲娘的琴道大家!
    他要闹,燕舞才不管他怎么闹。只是扯上琴师的名声,她怀着恼怒瞪了琴悦一眼,委实想不通琴师那样冷俏端庄的人物怎么会有这么个恬不知耻的兄长?
    琴家卖女卖得理应当,以琴老娘敢和文坛大儒叫板撒泼不要脸的劲头来看,琴悦深得其精髓,乱乱糟糟,厌恶气得一跺脚,夺过信来:闭上你的嘴!真不知丢人两字怎么写!
    被个小丫头训斥,琴悦气得想当场□□她一番,忍了忍,看她好歹收了信,索性豁出脸面,守在门口等着妹妹遣人给他送银子。
    围观众人指指点点,他权当听不见。谁让他们没一个得了家主看入眼的好妹妹呢。
    燕舞一路气冲冲回到馆里,见了迎面走来的花红,她不知是否好心办了坏事,将信递过去。
    看到信封熟悉的一笔丑字,花红冷了脸:真不知主子到底欠了他们什么!烦死了!
    替自家主子喊了一顿屈,连带着嘴里将琴家母子骂得狗血淋头,花红咬着后槽牙回到白狸院。
    她每次露出这恨不得吃人的表情,琴姬不用想就知道琴悦又来打秋风了。
    她站在荷花池栏杆前散漫地投喂鱼食:信放下罢,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主子!像他们那样的人永远不知道满足!您就
    花红不忍再言,眼圈泛红,竟是气得噙了泪。主子多少身家都填了那无底洞,还要往里填,没点像样的嫁妆怎么好嫁进世家高大门院?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好了。琴姬随手丢了剩下的鱼食,引得荷花池的鱼儿争先抢夺。
    不管了。不给他们银子了,别哭了。
    花红拿帕子抹泪:真的不给了?万一他们再来闹呢?
    那就随他们闹。琴姬轻嗤:有恩人在,他们不敢闹。
    太阳渐渐西沉,琴悦枯等在门外,等得肚子都饿了,还没等来一叠银票,他急得往里闯,被馆里的护卫拦下来。馆主坐镇流烟馆,又有盟主在此,哪容得了人撒野?
    琴悦灰头土脸地被扔出门,啃了一嘴泥:呸!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妹妹是流烟馆的琴师,家主是我未来妹婿,你们活腻了敢对我不敬?!
    再次路过流烟馆,元夫人注意力很快被吸引。
    元十七道:那人啊,就是琴师的兄长,论不要脸,他怎么着也得落个魁首。
    琴师的兄长
    妇人眼目锐利,瞧了两眼,沉声道:不像。
    是不像,那位琴师比咱家最漂亮的九姐都好看,说她和这人是兄妹,打死我都不信。
    元十六伸长了脖子看那边的闹剧,看见书生模样的人被打,她说者无心:琴家卖女儿卖得那么痛快,是不是亲生的还两说呢。
    妇人的心弦彻底被挑弄起来,抬腿便走。
    哎?娘,娘走那么快做甚?
    元十七摸不着头脑。
    元九娘和她并肩而行:阿娘又在想十四了。
    十四姐说到这个骨血相连的嫡亲姐姐,元十七心中一痛。
    元家向来是不过中秋的。因为阿娘说少了一人,少一人不算团圆。是以家人相聚的中秋节,是家里一年到头最冷清的日子。
    阿娘想十四姐,阿爹也深深地思念十四,家里有人都希望少了的那人能早点被找回,元十七忍着酸涩眨眨眼:快跟上去罢,不然阿娘又伤心了。
    姐妹四人追上前,岂料回到十七住的小院,妇人没回屋缓解伤痛,反而沉声问管家:老爷呢?
    老爷出门未归。
    元夫人神色顿冷:是了,我倒是忘了,回回我用到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赶来的元家姐妹闻得这话,惊得变了脸。
    娘
    不用多说!
    沉默了一路,元夫人此刻蓦地爆发出雷厉风行的一面:家中随行护卫呢?喊过来,我有事吩咐。
    管家不敢怠慢。
    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元十七听傻了眼:九姐、十五姐、十六姐,娘这是
    元九娘小声替诸位妹妹解惑:你们不觉得今日见过的那位琴师
    她怎么?
    她很像阿娘。
    元九娘捏着帕子沉吟:眉眼、神韵,占了这两点谁还能说是巧合?须知道无论眉眼还是神韵,阿娘的形神都是千万里难寻其一。而琴师犹在其上。
    元十七兴奋地压不住声,眉飞色舞:她就是我的十四姐姐么!怪不得!怪不得我一见她就觉得亲切,仿佛前世相识一般。
    元夫人茫茫然朝她的嫡女投去一瞥:原来十七也觉得她与众不同么?
    那会是她的十四吗?
    她揉皱掌心的锦帕,紧张地不知该做点什么缓解。
    再等等。
    等护卫查出线索。
    等贼人露出马脚。
    她仰头望天,心里不停祈求:让我的十四回到她娘亲怀抱罢。
    流烟馆。
    元赐迈出馆门,心里的大石缓缓放下一半,有家主出手相助,总比他们元家掘地三尺要来得容易。
    他离开后,昼景脚步轻快地回了白狸院。
    舟舟!
    回来了?琴姬迎上前引她座位坐下,昼景眼神胶着在她身上,笑:你怎么不问我去忙什么了?
    嗯?那恩人忙什么去了?
    有人求到我头上,求我替他找失踪了十八年的女儿。
    失踪了十八年的女儿琴姬目色微凝:既是失踪了十八年,为何现在才开始找?莫说差十八年,差一天、一个时辰都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轨迹
    舟舟?昼景握着她手:你怎么了?
    我无事。
    你这样子可不像无事。
    琴姬坐到她腿上,脸埋在她怀里吸了一口香:我是觉得这世间的父母太不一样了。有的人为了自己孩子能舍生忘死十八年都不能忘怀,有的人巴不得榨干她最后一滴血,还好我有恩人。
    那对母子又来找你了?
    她反应如此快,琴姬摇摇头:恩人就不必管了,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不要我管?
    她嗔笑:只这一件事不要你管,其他的都给你管。
    昼景响亮地亲她额头:暂且听你的,你管不好,就让我来管。
    少女慵慵懒懒地依偎着心上人:恩人,你抱着我睡一会。我困了。
    好。昼景问她:回房睡?
    回房睡。
    她阖上眼,劳心伤神了大半日,等昼景抱她上榻,人已经睡熟了。
    轻手轻脚替她解了外衣,不敢多看,相拥而眠。
    一觉睡了小半个时辰,琴姬醒来就看见自己着了里衣窝在恩人怀里,外面天色昏暗,她不时偷亲恩人脸颊、耳垂、侧颈,把人亲醒了,朝她温软一笑。
    昼景被这一笑迷了眼,翻身压她在身.下:我的舟舟
    琴姬扬起好看的颈线,在她覆上来前先一步献上自己的唇,不等恩人拿出她的看家本事,她不客气地咬在心上人舌尖。
    不闹了好不好?求饶我这次?
    她意识再清醒不过,昼景不好再继续下去,人躺在她身侧,忍了会,她语气幽幽:为何这么喜欢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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