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马开傻眼了,他原本就是个无胆的家伙,先前就是呈口舌之高强。指望拿嘴巴把杰克将住,让杰克知难而退,谁成想杰克竟是张口就应下了,反而让他彻底难做了,他可是知道杰克身家豪富。而此番若真答应决斗,不管要求对方出什么恐怕都是白搭,自个儿一准是赢不到的,毕竟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他自己和杰克二人的身体素质天差地远,真上场了。绝对是自取其辱。

    “马哥,上吧,就要他腕子上的那块表,老子可是在一本外国书上见过的,知道那是块叫劳什子百大非什么的表,值老鼻子钱了…”

    “去去去,瞎出什么主意,要块破表干嘛,表再漂亮也不如钞票实在啊,要美子!”

    “对对对,要美子,这玩意儿可忒稀罕了!”

    “美子!”

    “美子….”

    一会儿的功夫,王勇这帮青年就帮着马开把赌注定了!

    见此形状,马开的小白脸越发地白了,端的是又惊又恐,时而瞅瞅王勇一伙儿,指望这帮人出个主意,时而瞄瞄正做着伸展运动的杰克,祈祷这洋鬼子忽然中风。

    杰克知道京城人管美子叫指美钞,见马开无异议,说道:“行,马,你的朋友们替你做了决定,而且你也不反对,我就应下了,虽然我不认为苏的美貌是金钱能衡量的,但显然,对你来说,除了金钱,也选不中什么。”说完,杰克取过搭在椅背上的西装,掏出支钢笔,和一本淡红的支票本,刷刷刷,很快就开好了一张支票,递了过去。

    “什么玩意儿,莫名其妙,爷们儿要的是美子,可不要废纸,欺负咱爷们儿不认识富兰克林啊?”王勇一伸手,便拽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只知道上面添了个10000的数字,却是不知道此张票据有何用处。

    原来,这会儿国内虽然还没有现收现兑的支票业务,但是外汇管理局却是专门开放了一处窗口,供这些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兑换货币,是以,杰克开的一万美金的支票,是能在外汇局兑出美钞和rmb,可王勇这帮街头纨绔,哪里会知道,自然不会认可。

    见杰克的支票被拒,马开长长舒了口气,这家伙虽说在国联只是混时间,到底在国外晃荡颇久,却是知道这支票是真正能兑出玩意儿的。如此只要王勇一帮家伙不承认,这注定要丢脸的单挑,就得取消了,这才是最好。

    哪知道马开一口气没舒尽,场边又响起了声音:“花旗银行本票,一万美子,不错,是真家伙,外汇处的那帮家伙就喜欢这玩意儿。”

    不知何时,场面多了个碎发青年,个头不高,气场却是极强,身后稳稳站着三个身着皮夹克的大汉,皆是膀大腰圆,身材挺拔,英气勃勃之辈,一看便知是军中人物。此刻,杰克开的那张支票,不知何时落到了那碎发青年的手中,被他夹在竖起的两指间细细摩挲。

    马开不识得这碎发青年,拿眼去看王勇,他可是知道这王勇不是什么善茬儿,原本支票是在王勇手中的,眨眼间就转了手,且这会儿王勇还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显然这碎发青年必然是了不得的人物。

    “这位先生,请把支票还给马,我们要决斗了。”杰克见苏美人神色凄婉,心中极是心疼,只想快些替她快些摆脱了马开这讨人厌的家伙,好赶紧离开此地。

    碎发青年啧啧几声,竟伸手进荷包掏出一块玫瑰色的软帕,擦擦嘴角,笑道:“杰克是吧,他们这帮家伙没见过世面,不认你这支票,我不嫌弃,替你兑了。”说话儿,打个响指,站他身后中间位置的夹克大汉会意,从腰间掏出个数寸宽,尺余长的小黑包,打了开来,露出数个夹层,其间花花绿绿的钞票无数。

    马开伸长了脖子看去,但见其内不只有美元,竟还有英镑,法郎等主要货币,反而人民币未曾得见,心中不免惴惴,开始怀疑起眼前这家伙的身份来。

    那夹克大汉点钱的速度极快,片刻功夫就点出一扎,递了过来,碎发青年接住,不住地拿指头弹着那沓钱钞,俄尔,伸手递至中间:“老规矩,逢十减一,不过咱这只兑rmb,杰克你兑的是支票,又看在你是国际友人的份儿上,只取八厘,九千二百美子,谁接着?”

    话至此处,众人齐齐低哗,不知道是被眼前这一扎厚厚的传说中这个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货币晃花了眼球,还是惊叹于碎发青年随时能掏出这么多的外国货币。不过,马开心中却是了然了,猜到了眼前的这碎发青年的身份——货币掮客。这种货币掮客,他在国外见过不少,但是眼下的国内能诞生货币掮客,无异于天方夜谭。

    因为共和国自建国后,几乎就一直处在外汇饥饿状态,对外汇管制极度严苛,绝对不会让美元、英镑这类顶顶重要的外汇在地下市场流通的,可眼前的这碎发青年,不仅有大量美元,甚至几大主要国家的货币都有,且人家还毫不避讳,直接在大厅里亮出了,显然是压根儿就不怕官家找麻烦,这是何等滔天的能量。

    碎发青年懒懒伸着手臂,一沓钱吊在半空,却无一人去接,王勇一帮人倒是盯得眼睛出血,却是强忍着欲望,不敢伸手,而马开更不敢去接,他知道这一接,就等于答应了杰克的决斗,这与寻刺激何异?

    “嗨,朋友,放你那里吧,由你作公证人,我和马决斗,我失败了,这钱就归马,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不纠缠苏,如果马失败了,只要他保证以后再不纠缠苏,这钱可以给他…”杰克似乎压根儿就不在乎这上万美元溜了一圈,就凭空少了八百。

    “好好好,冲冠一怒为红颜,想不到洋鬼子中也有你这等情种,我陈某人佩服,得,这场决斗,我应下了,由我作裁判,保准公平,那个谁,杰克,还有那个马什么,你俩放心,有我陈某人做主,保准没人敢捣乱,事后,谁他娘的敢不履行决斗的条约,来找老子讨说法儿….”碎发青年自说自话一通后,又冲王勇道:“对了,小勇,他们争女人,那女人哪儿去了,钱和女人都是赌注,我作裁判和公证人,这赌注自然要在我掌握,赶快把女人叫过来。”

    “不用了,苏就坐在这儿,我相信决斗用不了多久时间的。”杰克眉头微皱,显然不满碎发青年无礼言语。

    “你这洋鬼子还挺有信心啊,成,女人不过来,我坐过去总行吧,我倒是好奇,什么样的女人值…”话至此处,碎发青年的话音嘎然而止,仿佛被正嘎嘎叫着的鸭子被猛地一下拧断了脖子,听得人牙酸。

    第八十七章清场

    原来,方才杰克侧身一步,从圆桌边让了开来,就是这一让,让碎发青年瞅见了安坐在描金圆柱一侧的苏美人。霎那间,碎发青年眼睛似乎被最灿烂的宝石晃了一下,而头上也挨了一记重锤一般,似乎视觉神经突然之间受到了最强大的冲击,大脑的反射弧反射出的信息就剩了一个“美”字,其他身体机能猛然停止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陈哥,陈哥…”一旁的王勇看出异样,出言提醒。

    碎发青年猛地回过神来,再没了方才的笑傲从容,竟是亦步亦趋,踩着小碎步,失魂落魄般地朝苏美人所在的圆桌行去,行至桌前,竟弯腰冲苏美人行了个西式礼仪,轻声道:“这位女士,不介意我坐下吧?”

    熟料苏美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压根儿就不理他,其实,倒不是苏美人对这前倨后恭、曲意讨好自己的碎发青年如何厌恶,实乃是她心中早已因持续愤怒而没了旁的感觉。说起来,苏美人这一天的遭遇实在是糟糕透了。她先是在学校上课,莫名其妙传来消息说她苏美人在外国惹下的风||流债发了,有个外国情人追到校内。要说也怪苏美人绝世姿容,特立高标,再加上女人从来善妒,不管是七八十年代,还是二十一世纪都一样,她苏美人艳名满京大,背后编排、宣传她的绯闻从来就没少过。

    原本苏美人也没当回事儿,熟料杰克这家伙竟然找到她正在讲课的教室来了。要知道此时的京大可不比后世那般外教多多,杰克这一出现,立时显眼至极。要说杰克还知道苏美人在上课不便打扰,就在后排站了,可这家伙刚一进来,立时又有一帮女学生涌了进来,原来杰克这家伙手中持了一束火红的玫瑰。先前他就是拿了这束玫瑰“招摇过市”,才引人瞩目的,而这帮女学生知其何为。哪里还忍得住心中的浪漫和八卦,便追寻过来,定要看看这浪漫到极点的跨国恋爱。

    这帮女学生涌了进来。苏美人的课自然就上不成了。

    说起来,杰克在斯坦福桥,给苏美人的感觉不算坏,且女人再怎么高傲,到底还是喜欢有人追逐,是以,苏美人课上不成了,倒也没对杰克发火,便寻了老莫,来招待这万里而来的老同学。哪知道二人刚落座没多久。马开便寻了过来。要说这苏美人自从那日在餐厅,见马开掌掴餐厅工作人员,已然对马开的最后一丝好感也消失了,此后,又饱受马开纠缠。更令苏美人对其厌烦到了极点。

    而这马开果然未失本色,一跨进门,张嘴就开始辱骂,且出口之脏几与龙须沟的污水等同,怎不叫苏美人心中作呕,眼下。她之所以没掉头就走,纯是顾忌自个儿走后,马开会拿杰克出气。

    因着有了上面这一番来龙去脉,苏美人心烦至极,是以,碎发青年这番作态算是媚眼抛给了瞎子。要说这男人有时候就是犯贱,尤其是那种混到一定程度的男人,犯起贱来尤为激烈。因为这种人往往是能得的已经都得到了,生命中少了追求,生活的意义和意思也失色不少,偶然遇见一件求之不得之物,无不是狗血沸腾,尤烈三分。

    而碎发青年眼下就是这种状况,这家伙家世卓越,想要的几乎就没有不得的,正如眼下,寻常人甚至难得一见的美钞,英镑,在他这儿也直如寻常。可眼前这无双玉人却然让他神魂皆授,且这绝色玉人竟是对其毫不假辞色,算是彻底将碎发青年心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击溃。

    此刻,碎发青年念生万端,其中最强烈的便是要把这无双玉人追逐到手,哪怕是退一万步,千金搏得一笑,也是千值万值,在所不惜。

    一念至此,碎发青年陡然来了精神,朗声道:“张明,你们三个把场子清一下,我好容易做回裁判,怎能让外人扰着这场比试。”

    在碎发青年看来,显示权力,无疑就是显示实力和能力,男人身上还有比权力更能吸引女人的么?至于杰克和马开的比试,谁胜谁负,碎发青年已然全不挂怀了,因为他心中已然内定了这苏美人的归属。

    碎发青年话罢,方才清点美钞的夹克大汉沉声应诺,又招呼一声,同另外两个夹克大汉一起朝大厅的食客行去,但见这三人所过之处,真个如滚烫泼雪一般,就餐的食客,立时起身散了个干净,即使有一二犟嘴的,三人一晃手中的证件,那犟嘴之人必然在一叠地道歉声中,去得飞快。

    见此情形,碎发青年边敲着滑厚的玻璃桌面,边时不时地拿眼去瞅苏美人,一脸求求你表扬我的贱样,似在说,你看我多威风,哪知道苏美人端着咖啡杯的耳把,稳得连杯内的咖啡都荡不出波纹,眼神定在杯中,淡然极了。

    碎发青年有些懊恼,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大声吆喝着,让三人加速清理,就连身边的王勇诸人也跟着狐假虎威,吆五喝六地申斥着,让食客赶紧滚蛋,其中尤数王勇叫得最响,骂骂咧咧,嘴巴脏极了,而被他拽在一边立着老脸的老马却忽然有了笑意,就好似这数十桌未结帐的食客是他家亲戚一般,吃着了免费的饭。

    却说这老马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尽,而王勇一声悠长的“玛丽隔壁的”忽然断了气。一旁沉默多时的老马,忽然把嘴巴靠近王勇的耳朵,轻声道:“三哥说他一直很想你呢?”

    咔嚓,王勇的心嘎嘣一下碎了,迈开大长腿玩儿命一般地朝门边奔去,未跑几步,忽然猛地止住了脚步,又一步一步急速退了回来,定在了原地。王勇这番神经质的表现,弄得一干军装青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有人甚至暗中揣度,这勇哥莫不是有羊角风的毛病。他们哪里知道王勇此刻已然惊骇欲绝,恨不得几巴掌抽死自己,尤其是抽死这张惹事儿的嘴巴。

    原来,王勇先前正嗨到兴处,虽是狐假虎威,可其中威风已然到了极点,谁成想眼睛刚扫到百米开外的西北角那桌,便愣住了,且不只眼睛定住了,就连嘴巴也一并定住了。但见一大三小,四位食客安然进食,似乎未曾受到这满场的鸡飞狗跳一丝一毫的侵扰,尤其是那小女娃竟还抱着一只雪白的白猫上了桌面,取食相喂。

    原本动静相宜,温馨和谐的画面,在王勇眼中,却是本世纪最大的恐怖片,因为远处那安然进食的俊脸男子,对王勇来说,无异于斑斓猛虎,且是能吃人的猛虎。

    说起来,王勇对薛向的畏惧,已然刻进了骨子里,此前在江汉他被龙国涛牵连,又和薛向欠了新账,而此刻,他嘴巴里不干不净地吆喝,字字句句,细细掰扯,都是把薛某人牵连其中。如此这般,王勇已然怕到了极处,所以才有了惊骇欲绝之后的拔腿就跑。可没跑几步,王勇猛然顿悟,照这样跑下去何时是个头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一次让薛老三把气都出了,就算挨一顿暴捶,以后终归能睡安稳觉了不是。再说,据传闻,薛老三从不在几个弟妹面前动手,如若传闻属实,眼下,岂不是身在保险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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