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那些年余未等着自家女儿半点音讯的家属,也彻底放下心来,乐滋滋地开始写信。而原先不放心自家闺女外出的,因为有了这么个示范,警惕性也放下来了,便轻易让这帮人在预付了所谓一月工资几十元后,把自家闺女领走。

    但是,穷人家再穷。也舍不得自家女儿凄凄惨惨地远赴他乡,紧着时间就是借,也得给凑一身体面衣裳,更不提,那些人贩子给的几十元钱,除了个别家里实在过不下去的留下部分外,几乎都让父母塞进了这些要远行他乡的闺女们兜里。

    结果。这些钱滴溜溜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些人贩子手里,当真是高明的骗术!

    待三十多位女孩吃饱,洗净后。薛向便叫过村长准备的五辆马车,开始把人往县城运,包括那一堆被捆成粽子的人贩子。

    这会儿,这帮家伙已经被修理得不成人样儿了,莘庄村的村民们听说这群家伙居然把自己村儿当了藏人的窝点,气得差点没炸锅,若不是薛向留着这群家伙有用,非让那群暴走的村民给活撕了不可。更有那户租了院子给这般用的农妇,知晓前因后果后,竟在家结了根绳子上吊,亏得被人及时发现,才给救了过来。

    醒过来的农妇,也发了狂,寻了那胖大汉子就扑上去,生生在他脸上撕下块肉来。

    五辆马车,坐的加走的,组成了个颇为庞大的车队,车队一大,行程自然就极慢,薛向心里发急,照这个速度赶到县城,岂不就四五点,那时再通知各乡镇让家属来接孩子,只怕是来不及。

    一念至此,薛向便安排赵兵先去县里报信,通知廖国友先把家属接过来,到时候,在县里一交接,岂不省事儿。

    赵兵得令,一道烟便奔了出去。谁成想赵兵刚走,车队后边便传来了大动静儿,呼啦啦,轰隆隆,声音杂乱,竟偶尔还夹杂着马蹄声。

    薛向循声望去,但见后方烟尘滚滚,数十条汉子持棒拿棍,拖出老长一条队伍,朝这边奔来,最离谱的是,队伍的最前方,竟是三匹红马,马蹄蹬蹬,来速甚急,最前面那匹马上坐着个矮胖子,马术甚是精湛,也不用手控缰绳,只双腿夹了马腹,一手扬鞭,不住打马,一手前指,嘴巴开合,似乎正在喝骂威胁。

    薛向挥手,停住了队伍,车上的女孩们畏缩成一团,而那一堆被捆成粽子的人贩子们,却陡然来了精神,双眼放光,塞着麻木的嘴巴,也呜呜呀呀地发着声儿,似在呼救。

    见了人贩子们此等模样,薛向不怒反喜,很明显后边的追兵中,有这群家伙识得的,这会儿人家自投罗网,倒省了他薛某人一番折腾。

    前面三匹马来势极快,尤其是最前面那个矮胖子,其势如风,超出大队伍数十米,越过另外两匹马也有数米远。

    那胖子控马不停,直到车队中央才拎起缰绳,勒得马蹄腾空,宛若要踏上一辆坐了女孩的马车。

    薛向看得心头火起,移步上前,握住两只马蹄,生生抵得马退了数米有余,反手扯下那胖子,一家伙掷在地上,摔了矮胖子个四仰八叉,接着,便骂出声来,“俞伯牙,跟谁耍威风呢?”

    薛向拍拍手掌,宛若做了件擦桌子,抹板凳的小事儿,浑不知周围的人差点儿没惊呆下巴,尤其是黄志,他早听说这位薛书记脾气暴,身手好,前任局长尤勇都挨过他的嘴巴子。以前,他还不信,这会儿,见这位书记勇猛粗鲁得不像话,心头却是信得不能再信了。

    那矮胖子抻着身子,哎哟了半天,抬起头正待喝骂,张开的嘴巴,却是从喉头发出了一连串的“鹅”,才憋出了句,“薛书记!!!”

    薛向这些日子看人事档案,可不是白看的,他记忆力本就极好,基本上县里这些有品有级的干部,都在他脑子里挂了号,这个矮胖子正是石牌乡乡长俞伯牙,形象不佳,却有个颇为古风的名字。而他还有个特别的身份,俞定中的远房叔伯兄弟。薛向在县委曾有耳闻,这位俞乡长,仗着他这位堂哥的势,在石牌乡似乎比乡党委书记谢铭佑还好使。

    “乡长,乡长,是谁,谁他娘的断了咱爷们儿财路,今儿个非弄死他不可。”

    这时大部队终于围拢上来,第二匹马上,滚下个红脸高个儿,持了膀子便护在俞伯牙身侧,很有点御前带刀侍卫的架势。

    高个儿汉子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就挨了一下,待高个儿捂着脸,回过神来,才发现抽自己的竟然是俞伯牙,满眼难以置信,痴痴楞楞地盯着俞伯牙,几乎以为乡长大人失心疯了。

    “不知薛书记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俞伯牙高喊一句,抑扬顿挫,宛若戏词儿,意思很明显,提醒自己带来的这帮人薛向的身份,千万别在出岔子了。

    薛向冷道:“远迎就不必了,只是不知道你俞乡长策马扬鞭,疾驰快奔,莫不是得了信儿,赶来欢送我的。”

    俞伯牙肥脸一红,躬身道:“薛书记刚来,怎么就走了呢,乡里的同志们若是知道薛书记过乡政府家门而不入,只怕会怪我这个乡长没能耐啊,还请薛书记移驾乡政府才好,给同志们讲几句,也振奋下大伙儿的精神,鼓舞下同志们的士气嘛,前次钟县长来,可很是和同志们亲近了几天的。”

    俞伯牙倒也颇有几分手腕,一番说的软中带硬。

    细说来,俞某人还真不怎么怵薛向,毕竟他堂兄现下是萧山县一把,二把手钟伯韬似乎对他也颇为赏识,而且,俞某人到底不是县直机关的干部,对萧山县的政局看得不甚清楚,真以为现下萧山县是俞定中秉政。

    更何况,今次石牌乡的人贩大案爆发,他俞伯牙在其中牵扯极深,是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薛向把人带出石牌乡。

    “讲话就不必了,下次有的是机会和同志们亲近!”说完,薛向大手一挥,喊道,“出发!”

    围堵在车队前方的青壮们这会儿也知道薛向的身份了,毕竟满萧山县又名号姓薛的县领导,就那“薛裕禄”一位,自然就立时散出条道儿来。

    要说现下薛向在普通萧山县百姓中的名气已然极响,不提前次,帮全县百姓免了那个特别教育经费一事,单是五金厂最近的动静儿,就大的传遍全县。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民间政治家,经济家,五金厂的红火,落在他们眼里,自然是热烈话题,七一讨论,八一讨论,消息自然传得举县皆知。更有消息灵通之辈,知道萧山县戴了几十年的贫困县帽子,似乎也在今天挣脱。即使,消息再闭塞之辈,也知道五金厂那张百万存折的传说。

    这一切是怎么来的,谁都知道,是薛裕禄折腾出来的。

    是以,薛向此时在萧山县下层百姓中,说句“名望如天”一点也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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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四章逼他开战

    “薛书记不去县府也行,还请把我们石牌乡请的客人放了!”俞伯牙上前一步,就挡住了薛向的去路。

    “抓起来!”

    薛向却是不打算和俞伯牙废话,第二次在石牌乡吐出这仨字儿了。

    “啥玩意儿?”俞伯牙似乎没听清楚,伸手要去掏耳朵,哪知道手刚伸出来,便被黄志一把攥住,拧在了背后。

    俞伯牙竟被薛向一声令下,给拿下了,满场皆惊!

    “薛向,你要干什么,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我是一乡之长,不是你说抓就抓的,就是抓我,也轮不到你,自有纪委,你这是违反组织程序,我要到上面告你!”

    俞伯牙扯着嗓子就吼开了,反正薛向已经撕破脸了,他俞某人自然无须再顾虑,因为顾虑也无用!

    薛向看也不看他,冷道:“告不告的随你,现在怀疑你与贩卖人口案有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这话倒似警察局长的口吻,而不是县委副书记该说的,不过这会儿,薛向压根儿就不想跟俞伯牙讲道理,先不提他已然定死了姓俞的跟这起大案脱不了关系,单凭他姓俞这点儿,就够薛向收拾他的了,当然,薛老三决计不会狭隘到因姓论罪,实乃是他现在处理俞伯牙,与曹操砍掉监粮官“借尔头颅一用”的目的,可谓异曲同工。

    现下,萧山县的局势为何处在诡异的平静之下,还不是俞、薛之争引而不发引起的。为何引而不发?还不是因为俞定中未有全胜把握,不敢挑起战役。而恰恰这场战役也只能俞定中先挑起,因为俞某人是书记,只有他能召开常委会。当然,薛向也不是没有提请召开常委会的权力,只是在俞定中没有下定心思的时候,薛向也不愿打草惊蛇,反把他吓回去。

    可眼下,即便薛向稳住了,不吓俞定中,俞某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就出现了萧山县常委大换血已然一个多月了,萧山县委常委竟未召开一场常委会的诡异局面。而此时,俞伯牙撞到薛向手中了,薛向自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纵然俞伯牙和俞定中的关系,八杆子未必打得上,可这俞伯牙却是举县公认的俞定中亲戚。收拾俞伯牙,俞定中要是还不出手,那俞某人现下的聚势的行止就可以立马停止了,因为必然毫无意义。一个连自己亲戚被收拾了,都不敢护的一号,谁敢跟你混。毕竟护不住还可以说力有不逮,你护都不敢护,那就是心肠问题了。

    薛向蛮横地答复俞伯牙后,眼见着后者还待还口,薛向扯下俞伯牙身上的一片衣襟,捏成个布团,狠狠塞进了俞伯牙嘴中,塞罢,又冲四周的青壮喊道:“都散了,堵着大路做甚,要造反,还是要扮反**啊,都滚!”

    哗!

    薛向一声喊罢,原先数名跃跃欲试的青壮,立时就老实了,无他,这位薛书记按的罪名太大,听听,都造反,反**了,搁前几年,都是直接不过堂,就能直接拉出去挨枪子儿啊!即使现下,也是吃牢饭吃到死的结局,谁敢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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