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钟伯韬原本以为,薛向被抓现形。真的是处于俞定中瞄准楚朝晖后得出的副产品,因此,当张立君驾到时,他也是意气高昂地陪同俞定中。去薛向办公室搜脏,可丁龙的那个电话一来,他就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只怕是早已策划好的,因为薛向才刚被张立君带走,丁龙这边就知道了,纵算是张立君跟丁龙交好,事先跟丁龙了,他要下来抓薛向,丁龙也不至于不事先通知自己啊。

    很显然,这件事儿,是丁龙和俞定中定计的,至于上面还有谁参与,那就不是钟伯韬该考量的了。因为,有这就够了,很显然丁专员没打算让自己知道,就是把自己当了外人儿,更可耻的是俞定中,这老子干什么事儿,自己都鼎力支持了,轮到这会儿,他竟吃起了独食,还是他妈个东西么?

    所以,钟伯韬很不开心,而让他更不开心的是,这会儿薛向那边出了故障后,丁龙竟在病床上打来电话,让他知会并全力配合俞定中。

    试想想,有好处时,人家把你踢开,有困难时,人家再把你拎出来,搁谁谁难受。正如上海滩杜老板评价自己在蒋公中正心目中的位置时,自己就是夜壶,用的时候拿出来,不用的时候,就塞在床底下。

    这会儿,钟伯韬就是这般感受!

    却钟伯韬一声嘶吼,惊得正欲大发雷霆的俞定中一屁股坐倒在地,手上的话筒再也把持不稳,咣的一声,摔在桌上。

    就在这时,张道中动了,一个纵身就扑到前来,他却不扶俞定中,而是伸手朝桌上抓来,一把稳稳抓起了电话筒,这时,电话听筒里传出了声嘶力竭地喊声:“喂,喂,喂,俞定中,俞定中,俞定中你个g娘养的……”

    “喂,您好,我是张道中,俞书记方才不心摔了一脚,对不起,我待他向您道歉。”

    张道中稳稳地握住话筒,声音也沉稳地不带一丝半点儿的激动,即使他随俞定中见过电话那头的贵人,也知道那位贵人的身份。

    “张道中?”电话那头狂怒的声音忽然化作疑惑,俄尔,又道:“我知道你,不过,现在马上叫俞定中接电话!”

    “好的!”张道中一声罢,伸手将正欲站起的俞定中扶住,后者冲他感激地点点头,显然对方才张道中能帮他应付那位贵人很是感动。

    俞定中再次揭过电话,一声“喂”字刚出口,那边便传来惊天怒骂,何曾有此前通话时的半点温和,“俞定中,你是猪脑子么,你怎么搞的,你竟然,竟然敢,敢伤他,我他m真服死你们了,真把真龙当泥鳅,你……你……你……好……”

    那边的贵人气得直喘粗气,良久再憋不出一个字儿来,竟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完了,完了……”俞定中捏着电话,失魂落魄地碎碎念道。

    俞定中这会儿虽然仍不能明确知道薛向出自京城哪家豪门,却是肯定了薛老三有个了不起的家世,原本,他以为通过这条在规则范围内的圈套,把姓薛的装进去,是再好不过的杰作,谁能知道竟会出现眼前的惊天变故。

    薛向若有个三长两短,那绝对是超出了原先预订的规则范围,搞不好就是两派的惊天碰撞。

    现下,他俞某人自问刚抓住了吴家这条大船的船舷,压根儿还不算上得船来,碰撞一起,他这罪魁祸首,还想上船?船上的人保准恼得能起桨,往他头上拍!

    如此一来,他俞某人可不是完了么?

    “俞书记,俞书记!”张道中护身握住了俞定中的大手,摇晃道:“冷静冷静,咱们还没输,那边的情况咱们毕竟不了解,薛书记就未必有事儿,我看当务之急,咱们还是把没办成的事儿,抓紧办成!”

    “没办成的事儿,还有什么没办成的事儿?”俞定中好容易回过神来,又是两眼茫然。

    “来来来,俞书记,钟县长,都坐都坐!”

    话儿,张道中便一手拉着俞定中,一手拉着欲走不走的钟伯韬,在沙发上坐了,“眼下,咱们可不能乱,千万不能乱,俞书记、钟县长,现在花原的事儿,咱们即使知道了,暂时恐怕也无能为力,我相信有丁专员和张书记,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俗话,尽人事听天命,我看咱们还是先把咱们能影响,能办到的事儿办好,办实了。”

    张道中不愧是卫齐名看中的顶级人才,一席话,不断得俞定中定了神,便连钟伯韬也不得不好好思量了。

    他花原有丁龙、张立君,意思是安慰俞定中不要乱,若情况真无可挽回了,丁龙也用不着钟伯韬大半夜跑来抱这个信儿了!

    而他话中反复听到丁龙,无非也是暗示钟伯韬分清轻重,眼下不是闹意气的时候,伤了俞定中,就是误了丁专员,误了丁专员,你钟县长只怕也没好!

    这等洞悉人心、转瞬成谋的本领,如何不是官场中的天才!

    “,道中,到底还有什么事儿没有办妥!”

    俞定中揉了揉眼皮,先前的精气神儿早被钟伯韬一个惊吓,灭了个干净,这会儿唯有强打起精神。

    张道中道:“书记,您可能忘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谁?”

    “楚朝晖!”

    “竟然是他?”钟伯韬终于再次开口:“楚朝晖怎么了,他不是招了么,怎么,难不成他想翻供?”

    俞定中面色微红,抬眼扫了扫张道中!

    张道中道:“钟县长,是这么回事儿,谁都没想到楚朝晖进了纪委,异常顽固,没办法,为了防止薛书记转移赃款,我们也只得采取非常规办法,先抢在薛书记转移赃款之前行动,至于楚朝晖这边的审讯,可以延后而行,不过,眼下再难延续,已成当务之急!”

    张道中一番话,得钟伯韬目瞪口呆,钟县长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张道中这极尽修饰的文明话中,藏了多脏,多阴毒的手段。

    还什么采取非常规办法,抢在薛向转移赃款之前行动,还什么先得手,后审讯楚朝晖。

    这全他m的是屁话。

    为什么能抓薛向,还不是因为有什么所谓的楚朝晖指证。现在好了,人抓了,现在指证反而没了,那在薛向处精准抄出来的赃款,是如何来的?

    没有楚朝晖的检举,难不成俞定中神机妙算,抑或张道中断案如神,都他m料准了一准儿能在薛向办公桌里抄出赃款。

    至此,答案只有一个,那赃款压根儿就是谁放进去的,至于谁放进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俞定中,抑或张立君早知道谁往里放了钱!

    第二百七十六章只要证据,不计毁伤

    张道中一番“文明话”,让钟伯韬彻底想通了薛向受贿案的原委,现在他甚至在想楚朝晖的案子没准儿也和薛向的案子如出一辙!

    “毒!还真他娘的毒!虽然粗暴,却真个是管用,先在屋里塞堆钱,继而,再过来抓现形,让你反映都来不及,便彻底坠入彀中!”

    钟伯韬想通全部关节,再细细瞅一眼俞定中的肥脸,第一次开始正视起这位已然被他打上愚蠢、昏聩标签的俞书记。

    当然,钟伯韬并不是要去掉他已经加给俞定中的那俩标签,而是又重新贴上一个新的标签——阴毒!

    可不是阴毒么,官场争斗虽然残酷,可大部分官员还是讲底线的,像俞定中这种粗暴、阴毒的手段,几乎是要激起公愤的,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姓俞的会不会对自己来这手。

    但就是这般不容于官员群体的手段,愣生生地被同样是官员的俞定中给使了出来,人做到这地步已经不仅是阴毒,简直就是没下限了。

    却说就在钟伯韬沉心咀嚼张道中那番话的时候,俞定中亦是震惊而起,他到底是整个阴谋的策划者,自然知道此局的破绽。

    原本他也没将楚朝晖当回事儿,抓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句“楚朝晖戴罪立功时,检举你薛向的”,至于楚朝晖是否真检举了薛向,在俞定中看来在薛向进了地委牢笼后,已然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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