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稀疏,并不阻碍视线,还在百米开外,薛老三就瞧见了那边的阵势,一头云豹,和先前他们三人在老农处遇到的那几位入山野游的青年学生,正在对峙,再细细一瞧,对峙双方中央,还夹着个半黑半白的胖大牲口,细细一看,可不就是赫赫有名的国宝大熊猫么。

    薛向奔行极快,待瞧清大熊猫模样时,人就到了跟前,他来得极速,横在几男女最前面的高个男青年,不住挥手,示意他别过来,显然这家伙知道云豹的厉害。

    薛老三有些感动,这人遇难,能横身在前,为朋友挡灾,瞧见陌生人来救,能不贪生,为陌生人着想,值此世风日下之时,遇到这种质朴青年,薛老三如何能不惊喜。

    惊喜归惊喜,他手下动作却是不慢,那云豹早蓄势待发,见薛向奔来,注意力就锁定了他,待他薛向奔到近前十余米处,那云豹一个弹身,十余米的距离眨眼就到,咬合力堪比鳄鱼的嘴巴盯准了薛老三的咽喉。

    第七十九章鸟道

    啊!

    一帮子女学生发出瘆人的惊叫,顶在前面的那高个青年,也急急奔了上来,后赶到的江方平和戴裕彬更是吓白了脸,玩儿命扑了过来。

    可不待惊叫声落定,未等三人近前,那云豹被薛向拎住了后劲皮,直接提了起来,倒像是提着只花猫。

    如此惊变,几人都瞧得呆了,薛向笑笑,解释道:“不就是只大花猫嘛,速度快些而已,我在老家,就尽捉猫了,今儿一捉,这手还真生了。”

    几位女学生听得啧啧赞叹,瞧见那云豹美丽的皮肤,如同猫儿一般温顺在薛向掌中,便忍不住凑上前来,试试探探地想摸,薛老三笑着招呼一声,几位女郎真将那云豹做了花猫,这儿摸摸,那儿翻翻,直弄得那云豹悲鸣不已。

    而一边的江方平和戴裕彬,则是不住责备薛向不知轻重,方才的情况,也实在是太险恶了,若薛向有个万一,教二人如何担待,所以,俩人出口就没留多少情面,说得颇有些疾厉,薛向也知二人这是担心太甚,倒也不以为忤。

    倒是那位高个青年盯着薛向瞧个不停,他可不似这帮小女孩好蒙,他本是个猛兽迷,要不也不会从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约伴儿到这蜀中来探山入林,这云豹可以说是堪比猛虎的凶兽,虽然个头儿不大,可速度迅疾,咬合力惊人,寻常猛虎对上,也未必是个儿,可在薛向手里。就真成了猫咪,这岂不怪哉。

    薛老三急着赶路,便和这几位攀谈几句,就放了那云豹,那云豹重获自由,四蹄翻飞,转瞬就没入了林中,倒是一边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竟抱着一根粗壮的紫竹,睡着了。

    一番攀谈后。薛向便道告辞。又叮嘱了这几名青年男女注意安全,就引着江,戴二人去了,去时。却是问出了那高个青年的姓名——方哲。暗自记了。

    三人刚转下六盘水。薛向抬手看表,不过四点钟,远不到天黑。另外,他要跑的地方还有两个,虽然近来时间比较充裕,除了一周后的省城招商会,并没有什么着紧的工作,可他是个急性子,心中有事儿,就非了结不可,当下,便道:“方平,裕彬,我看这钟点儿还早,咱们下去了,就直接转道翠屏山吧,估摸着天黑前,能摸上去,在山脚住一宿,第二天一早,走走逛逛,就可以直接去云锦湖了,照这个速度下去,明天晚上,咱们就收工了,要不然,这来来去去,可费老了工夫。”

    江方平道,“首长,不用这么急吧,咱们时间还够啊,要不,咱下去了,就在山脚下的农房,歇一晚,明早再去翠屏山也不迟。”

    “是啊,首长,这翠屏山和玉女峰,严格算来,算是一条山脉,只不过中间断开了个峡谷,还有鸟道儿相连,您真要翠屏山,那咱还下去干甚,不如直接走鸟道过去,还近些!”

    戴裕彬显然也是做了功课的,对这玉女峰和翠屏山的地势,有相当的了解。

    “有这回事儿?”

    薛向好奇地看着正不住拿眼横戴裕彬的江方平,他的确只知道这玉女峰和翠屏山,皆在这黑水县境内,却是从不曾知晓,二者还有这等关系。

    江方平急道:“首长,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实际情况,可绝非小戴说的这么松快,那鸟道哪里是人走的,中间一条不过两脚宽的横梁,长却有七八米,下面是百丈深的峡谷,天风呼啸,人都能吹飞,这怎么能走。”

    戴裕彬哪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只听说有鸟道相连,就卖弄了一句,此刻,一听戴裕彬分说,他肠子都悔青了,以他对自家首长的了解,那绝对是胆大包天,最好弄险,一准儿得被自己说动。

    果然,薛老三一听还有如此险峻所在,立时砰然心动,太白诗曰,西挡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都说蜀中山峰险峻,他还真不曾见识过,这会儿听了,有如此濒临万仞的鸟道,骨子里的冒险因子蹭蹭上涨,直让戴裕彬头前领路。

    江,戴二人说破了嘴皮子,奈何耗不过薛向,只好头前领路,那鸟道,戴裕彬没见识过,江方平可是瞧过,他也不信薛向敢在上面走,寻常人就是看上一眼,就得头晕眼花,血压高涨。

    西进十数里,穿过茂密的灌木林,绕过一方数亩大小的沼泽,道路陡然收窄,植被也陡然稀疏,渐渐泥少石多,又行数十米,遍地山岩,再无植被,沿着山岩左攀二十余米,视野顿开,山风骤然急烈,吹得人险些睁不开眼。

    但见百米开外处的悬崖边上,一条米余厚,两脚宽的石梁,延伸出七米有余,搭在另一座山峰上,不用近前,但听那从崖底上旋而来的呼啸呜鸣的风吟,便知崖底是万丈深渊。

    看着这条石梁,米余厚度,稳固惊人,两脚宽的长度,尽够人横渡,更不提,只七八米距离,几个跨步就行了过去,实在算不得什么有难度的事儿。

    可关键是,这石梁架设在百米高空,米余厚的石梁,同两崖耸峙的万仞山峰对比,不过是头发丝儿的厚度,两脚的宽度,便成了一脚踏错,就得粉身碎骨的大恐怖,至此,区区七八米,遂为天堑,人不能行,故名之为鸟道。

    “首长,看来咱还得听江主任的,趁早转回,这鸟道实在是太绝了,不瞒您说,我就是站这儿,腿肚子就哆嗦,若是真要从那儿过,估计还没站上去,就先趴了。”

    戴裕彬瞧见江方平不住冲自己瞪眼,便赶紧来了这么一句,没办法,眼下,除了认怂,别无他途,而谁叫这坏主意是他出的,当下这认怂的活计,也只有他一人干了。

    “是啊,看来这条鸟道的确难过。”

    说着话儿,薛老三便踱步到了戴裕彬身侧,复冲不远处的江方平勾勾手,“方平,你过来,你看……?”

    一句没说完,薛老三便捏住了身侧的戴裕彬和正靠近的江方平的后劲,微微使力,便将二人捏得晕倒了过去。

    不待二人身子软倒,薛向便一胳膊夹起一个,双腿迈开,冲着那百米悬崖,如发起了决死冲锋一般。

    夹着两个人,似乎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堪堪到崖边时,他的身子几乎快得都瞧不清了,但见他双脚最后在崖边一踏,踩塌了一块山石,身子像大鸟一样,高高飞起,滑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最后,稳稳在悬崖对岸落定。

    八米不到的距离,对薛老三来说,也不过是伸伸腿的事儿,当然,若只他一个人,他必然不会如此野蛮横渡,定会玩儿一出,登临万仞,风摆清荷。

    却说,薛老三提溜着二人到了对岸,便抬手看了看表,堪堪五点钟了,再有一个钟头,就得擦黑,照江,戴二人的脚程,肯定得在山里走夜路,索性,薛老三就不唤醒二人,照样夹了二人,便朝山下急行而去。

    要说这翠屏山,可真是名副其实,山中翠柏遍地,寒松成阵,且皆是南北走向,郁郁葱葱,整个山看起来,便像是支起一道苍翠的屏障。

    薛老三一路从顶峰奔下,却是不曾见着野兽,倒是野禽成群,百鸟闹林,和对边的玉女峰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致,一个含蓄,一个奔放,可以说各有千秋。

    若是一日,能将两峰景致共商,想必是难得的视觉体验。

    一想至此,薛向自然又想到了那横绝天际的鸟道,心中不禁有些遗憾,可这遗憾未持续多久,他便又茅塞顿开。

    “鸟道不能走,完全可以在两峰之间,架设缆车嘛!”

    到底是有后世的见识,转瞬薛老三就窥破了关键,不禁大为得意。

    若两峰真通了缆车,这各有特色的景致,可以说,立时珠联璧合,交相辉映,玩赏性,陡增十倍。

    如此一来,这德江的旅游经济,可不是大有可为嘛!

    薛老三越想越开怀,脚下却是不慢,眼见着就转到半山腰了,忽然听见百米开外,有了人声,他便立时住了脚。

    毕竟,手中拎着俩大汉,如此出现在人前,非吓坏了人不可。

    再瞅瞅天色,估摸着,从此地下山,要不得许久,薛老三便轻捏二人玉枕穴,将这二位捏醒过来。

    二人昏睡了有些时候,这一醒来,难免有些缓不过神儿,面面相觑,左右顾盼,不知身置哪间。

    薛老三笑道:“别瞧了,咱们已经到翠屏山半山腰了,先前,你二位不是不敢过鸟道嘛,我便让你俩睡了会儿,就把你俩儿,给背过来了,要我说啊,什么山高万仞,横绝巅峰,都是心理作用,试想,咱若是把那横梁,架到咱家的两张床上,让二位趟过去,不若小孩子玩过家家,踩积木,闭着眼睛,都能成。只是换了那万仞之上,天高风冽,屈了人的胆气,可我这人天生大胆儿,又好走捷径,叫我看到近路不抄,那是不可能的,可你二位又吓得够戗,我也只有出此下策了,看看,咱不是也全须全尾地到了这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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