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良后不久,天色渐暗。
    谢家一众人用了晚膳,便在花厅里说话。
    小六小七一左一右的靠着谢珩,小小声问道:“三哥今天刚走,长兄也要出远门了吗?”
    温酒虽然在庭前挡住了王良,却没把消息封死。
    谢珩今日不去面圣,明日也是要去的。
    家里这些人迟早会知道,没有必要瞒着,也瞒不住。
    谢珩摸了摸小六的双丫髻,笑道:“这都被你知道了?我们小六怎么越来越聪明了啊?那以后帝京城生的好看的小少年可要倒霉喽。”
    “长兄!”谢小六眼睛红红的,原本都要开始哭了,一听他这话顿时就跳脚了。
    小姑娘抱着谢珩的胳膊,委委屈屈道:“我才看不上那些酒囊饭袋呢!我就想长兄一直在家陪着我。”
    谢珩笑着将小姑娘抱起来,刚要举高高的时候,看了身侧的温酒一眼,又把小六妹放下了,抬手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勾唇道:“这可不成。”
    “怎么不成?”谢小六气鼓鼓道:“长兄就是有了嫂嫂就不喜欢我了,哼!你以前明明说最喜欢我的,长兄是个大骗子!”
    谢珩哑然失笑,有些无奈的抬眸看向温酒,眼里满是:少夫人,你听我说。
    温酒低头笑了笑。
    自从王良来了谢家之后,她心里便如同压着巨石一般难受。
    小姑娘这样闹一闹,反倒心里好受些了。
    谢小六这个开心果果然不是白叫的。
    “我说你娇气你还不信!”边上的谢小七拉开了谢小六的手,老气横秋的同她道:“长兄没有嫂嫂的时候最喜欢你,因为你是妹妹,有了嫂嫂之后,还是很喜欢你,因为你……”
    小少年说着,飞快往谢万金身后躲,“因为不说喜欢你,你就要不高兴,就会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谢子安!我看你是欠揍了!”谢小六瞬间炸毛,跳起来就去打谢小七。
    谢万金被夹在两个小家伙中间,一手护着身后的小少年,不让他摔倒,一手拦着身前的小姑娘,生怕她磕着碰着,无奈笑道:“小六,你是要揍小七还是揍你四哥哥啊?我同你说,你不能学你长兄那般不讲理,一生气就动手打人,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谢小六气的两腮鼓鼓,也追着小七了,一头往谢万金怀里撞。
    硬生生撞的四公子连人带椅往后倒……
    谢万金求救般的看向谢珩,连忙喊了声“长兄。”
    “这会儿想起我来了?”谢珩瞥了他一眼,抬脚踩住椅子一脚,一提就把一大一小和椅子都勾了回来。
    四公子一手捂着胸口,一边拉着谢小六问:“撞疼了没有?”
    小姑娘扁着嘴不说话。
    谢三夫人忍不住开口数落了四公子几句,“你都这般大了,还同小六小七闹!”
    谢万金的无奈的笑笑,“阿娘,你这心都偏到哪里去了?差点摔了的人是我,现下疼的也是我啊。”
    谢珩和谢三夫人都对四公子这副装孱弱的模样表示嫌弃。
    温酒拿着桌上的桂花糕逗两个小的,“别闹了,吃桂花糕吧。”
    两个 小的拿着糕点到边上去了,一边分着吃,一边小声说:“三哥最喜欢吃这个了,可惜他不在。”
    声落,花厅里静谧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
    谢老夫人才开口同 谢珩道:“我谢氏一族如今后辈凋零,只剩下你们这几个,我这个祖母的自是希望你们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最好永远也不要参合到那些权力斗争之中。可我辈先祖,也曾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是我谢家的长子嫡孙,自然也该为大晏尽一份力。”
    “谢珩谨遵祖母教诲。”谢珩收了面上笑意,起身听训。
    谢三夫人和谢玉成纷纷放下茶盏起身,连一贯吊儿郎当的四公子也一脸正色的站了起来。
    一旁正忙着桂花糕的两个小的也拿帕子擦了擦嘴,走到谢老夫人面前规规矩矩的站着。
    温酒不由得起身走到了谢珩身侧。
    自从她来到谢家之后,其实谢老夫人一直都不怎么管事,以前在长平郡的时候掌家的是谢二夫人。
    到了帝京,是她在打理府中大小事务,老夫人从来都不说什么,看起来再和气不过的一个老人。
    可谢家上上下下这些个人都对她十分尊重,饶是在外头声名显赫的,回到家里也是为人晚辈孝顺恭谨,没一个长歪的。
    这一切,至少有一半是谢老夫人的功劳。
    “东风,祖母不管你要做什么,只有一点你要记住。”谢老夫人道:“不可损人利己。”
    谢珩正色道:“是。”
    谢老夫人道:“祖母老了,那些朝堂大事都不懂,也不知晓那些个大人物都是怎么想的。我们谢家人不贪图荣华富贵,也不屑于同争那些蝇头小利。可咱们不当冤大头,又要你卖命,又要拿刀抵在你脖子的事儿,咱也得想想办法把局势变好一些。”
    老夫人不懂朝堂上的局势,可眼下的情形看得门儿清。
    赵毅想要谢珩出征,不愿意把兵权全都交到他手上,若是今日轻易就答应了,日后出征路上必然后患无穷。
    谢万金在一旁道:“祖母,这您就放心吧。我们谢家有了阿酒,是绝不会做这样赔本的买卖的。”
    谢老夫人闻言,拉着温酒的手拍了拍,“对……对!以后有阿酒在,祖母就放心多了。”
    “祖母放心。”温酒微微俯身,柔声道:“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谢珩吃亏。”
    她侧目看了谢珩一眼,保证似得一字一句道:“绝不会。”
    前世的她和孟乘云站在一条船上,遇事能躲则躲,一向是明哲保身最重要。
    可谢家人完全不同。
    谢玹一介文人,敢千里奔赴重灾之地。
    谢珩被老皇帝猜疑防备,亦不失保境护民之心。
    家中老夫人和小妹幼弟都没有半分阻拦,只因他们都觉得谢珩和谢玹所作所为都是对的 。
    没有半分猜忌和内讧,全心全意的信任。
    以他们为豪,因此心生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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