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万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时。
    宿醉之后头疼的很,他刚要抬手揉眉心,就发觉自个儿的手臂被人压住了,顿时心下一惊。
    虽然谢万金身边的美貌侍女多的离谱,整日里都在歌舞坊里混迹,旁人都以为谢四公子是个多么放浪不羁的风流人物。
    但是实际上,他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在外头温香软玉怀里拥,调笑的甚是老练,却从没来没有一个往榻上带过。
    四公子心里这般想着:姓周的该不会趁我酒醉,把姑娘往我榻上送了吧?
    他左右紧闭,左眼轻睁,看向枕边人。
    这一看,便更加不得了。
    “容生?!”
    谢万金暗暗惊呼了一声,险些从榻上跳起来。
    奈何他现在这会儿的姿势实在不允许他蹦起来……
    谢万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但把容生弄上了榻,这会儿还一只手被少年压着,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少年的腰。
    两人都衣衫凌乱,连腿都是一条紧压着一条,缠麻花似得缠在一起。
    最最离奇的是:
    就他两这么个姿势,容生竟然还睡着了,双眸紧闭,安安静静的俨然是一副绝美少年模样。
    谢万金心中骇然,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璀璨的金色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床榻上,笼罩着少年足以惊艳众生的眉眼,让人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谢万金深吸了一口气,把眼睛闭上,又睁开看了看眼前的枕边人。
    容生?
    不对,肯定是昨晚在周明昊府上喝的酒有毒!
    他重新闭眼又睁眼,如此反复数次,眼前的枕边人还是容生,怎么都么变样。
    肌肤相触之处是温热的,人是活的。
    四公子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把揽着容生腰部的手收回来,又轻轻的把脚抬起来……
    哪知谢万金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容生便睁开双眼,眸色灼灼的看着他,幽幽道:“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四公子猛地一惊,想也不想便道:“哪来的妖孽?想爬本公子的床榻你就直说,装成谁不好?偏偏要装成容生那厮!”
    容生眼眸微眯,一把反握住了谢万金的手腕,语调微凉道:“你折腾了我一夜,现下想装傻充愣不认账了?”
    国师大人这一言不合就“本座要你命”的架势,旁人学不来。
    谢万金立马就清醒了过来,连忙赔笑道:“没、没装傻充愣,就是你忽然出现在我榻上,有点那什么……”
    “忽然?”容生微微起身逼近谢万金,大有四公子一句话说的不对,就给他点颜色瞧瞧的架势。
    谢万金昨夜醉酒,这会儿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努力的回想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想起零星几个画面。
    似乎在门前搂了一个美人儿……
    然后死活抱着人家不放,愣是给拽到了榻上……
    模糊不清的记忆里,好似还掺杂着大富大贵快急哭了的说话声:
    “公子,您别拽贵人的衣裳!”
    “也别脱自己的!奴婢来伺候着您洗漱更衣……手手手!别往人家衣襟里摸……”
    “您悠着些啊公子!”
    四公子连忙晃了晃头,把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都赶走。
    他心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万金一点也不想回想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偏生还有一个容生近在咫尺的,等着他回话。
    四公子着实是没脸见人了,直接两眼一闭,就打算装晕。
    奈何国师大人着实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谢万金都还没沾到枕头,指尖就亮出了三枚银针,轻轻抵在四公子颈后,“再不把眼睛睁开,我让你这辈子都睁不开眼。”
    “别别别……我刚才就是有些头疼,想闭眼小憩一下,这会儿忽然又不怎么疼了。”谢万金立马又坐了起来。
    从前他在容生面前,怎么也不会这么落下风。
    可现下这么个情形,四公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那些个没脸见人的事,自个儿心虚的很,气势上就比容生矮了一头。
    他伸手把容生凌乱的衣襟拢了拢,有些不自然的笑道:“你这头发这么变黑了?我乍一看见,还以为自个儿做梦呢。”
    容生眸色幽幽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谢万金被他看得越发心虚,却强撑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提早备下酒宴为你接风洗尘……”
    容生冷冷一笑。
    谢万金顿时心下一哆嗦。
    两人这会儿靠的极近,微凉的银针在他颈后贴着,好似一不留神就会扎进去。
    四公子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试探着问道:“我、我……昨夜喝多了,应当没对你做什么吧?”
    谢万金抢在容生开口之前急声道:“也没和你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容生勾了勾唇,笑的温度全无,学着四公子昨夜的模样复述道:“美人儿,聘为妻奔为妾……”
    谢万金心道不好,完了完了,这回要被容生记仇记到死了。
    怎料容生忽然伸手把他摁在了榻上,话锋一转道:“美人儿,你好生伺候本公子,本公子日后定会好好宠你……”
    谢万金听得这话,一张俊脸霎时憋得发紫。
    他一把将容生推开,把手强行抽了回来,准备翻身下榻,结果用力过猛,整个人都往地上栽了不算,还连带起床榻罗帐一阵巨响。
    外头的大富大贵和两个小厮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连忙冲了进来,急声问道:“公子!您把人怎么了?”
    声还未落,几人就瞧见谢万金躺在了地上。
    公子爷狼狈至极,脸色也极是微妙。
    而榻上那墨发披散的少年不紧不慢的坐了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拂了拂衣襟上的褶皱,面色如常的看着众人。
    片刻后,大富大贵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把摔倒在地的谢万金扶了起来,小声劝道:“公子,您要是喜欢人家就要好言好语的哄着,怎得过了一夜就不认账,还同人家动起手来了?”
    谢万金睁大了一双眼,特别想让两个侍女好好瞧瞧:是本公子同他动手吗?
    分明就是容生要打本公子!你们都瞎了不成?
    可不知怎么的,平日里十分聪明伶俐的两个侍女,今儿个都被鬼迷了心窍一般,轮流劝他,“昨个儿夜里公子抱着人家死活不肯松手,喊心肝宝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您可不能同那些个得手了就不疼人的负心汉一样啊!”
    谢万金险些被她们气昏过去,脚下一站稳就两人的手都甩开了,“是你们没睡醒?还是本公子没睡醒?”
    他气的尾音都有些发颤,伸手指着榻上那人道:“他……”
    四公子差点就把西楚国师容生的名号给报出去了,脑子尚有几丝清明在,又硬生生给忍住了,换成了,“他男的,本公子也是男的!两男的在同一张榻上能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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