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万金都来不及藏,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瓶护心丹,一壶酒,说是让我带给三哥,也不知道我长兄想干什么?”
    容生有些狐疑地伸手把酒葫芦接过去,打开闻了一下,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你长兄到底有多想让谢玹沾染红尘风流事?”
    “额……”谢万金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很是淡定从容,缓缓回了一句,“许是很想吧。”
    容生见他如此,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谢万金抬手就把那酒葫芦拿了回来,绑在自己腰间,正色道:“长兄交代的事,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照办就是了。”
    容生看了他许久,忍不住笑道:“你这会儿倒是不怕谢玹会弄死你了。”
    谢万金极其自然地接话道:“有你在,我还怕他作甚?”
    容生看着他,微微挑眉,却没说话。
    谢万金心里一阵阵发虚,生怕被他看出点什么来,连忙转身催促小厮侍女们,“行装打点好了没有?”
    他不等众人回答,又道:“本公子急着出门去办人命关天的事,你们别磨磨蹭蹭的了,随便收拾一些带上就成,没备全的沿途再随手置办也就是了。”
    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以前四公子出门时是最讲究的,什么都要最好的,在外头随意置办的东西他都用不惯,这回却格外的着急,好似在这别院里多待片刻,都如同火烧到了他眉毛一般。
    容生扫了他一眼,心下忽然间好似了然了几分。
    而谢万金心中有鬼,频频侧目偷瞧容生,在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又连忙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移开,没好气地催促众人,“快些收拾!”
    这暖风别院里众人匆匆忙忙,雨打得花落叶飞。
    而前头冒雨出帝京的谢玹那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雨江州赶。
    原本到那处去,最快的法子是走水路,可如今到处暴雨连绵,水面高涨,河流湍急,也没人敢行船,连官道都被暴雨冲的满地泥泞,谢玹策马急行,整个人都颠簸地不行,眼前的视线也被雨水打的有些模糊。
    左右随行的人都在劝:“首辅大人!这雨太大了,您还是坐马车吧!”
    “您这身子金贵,同我们这些武夫不一样,这要是淋雨淋出个好歹来,还没到雨江州,您就撑不住了……”
    这话一出,身侧众人齐齐呸他,什么倒霉玩意!敢这样咒首辅大人!
    被呸的那个立马闭了嘴,默默去队伍最后方,把离谢玹最近的地方让出来,方便另外几个接着劝。
    谢玹却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只一心想着早点赶到雨江州。
    他少时过得不大好,那些年里没少淋雨淋雪,虽然浑身都不好受,但还真没有撑不住的时候。
    如今纵马飞奔,颠簸地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大雨淋得整个人都快麻木了,也没觉着有什么好歹。
    唯独那颗心,如同被刀绞着一般疼。
    谢玹咬紧牙关,手紧紧地勒着缰绳,无比坚定地告诉自己:
    叶知秋不会死的……
    她绝不会就这样死了的!
    谢玹提着这样一口气,在一天一夜之间,策马踏过五百里风雨连绵,终于赶到了雨江州,沿途就命所有人搜寻叶知秋的下落。
    当地所有官员们在破晓时分得到帝京送来的消息,得知首辅大人亲临的时候,瞬间如临大敌,披上衣裳就冒着大雨诚惶诚恐地到城门前接驾。
    可一直等到天亮也不见首辅大人出现,一众官员们心底发虚,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不是说首辅大人和墨衣侯一直不对付吗?怎么这人没了,最急着赶来的竟是他?”
    另一个年轻些的官员压低了声音道:“那些不合的传言不可尽信啊!”
    “何止是不能尽信。”边上有人接话道:“我可听说墨衣侯和首辅大人之间有好些不清不楚的事,人家好的时候咱们瞧不见,稍稍有些不合就被人拿出来当大事讲,可谁知道人家是不是在外头吵两句嘴,关起门来就……”
    他说到一半就极有分寸的住了嘴,留下一半没说完让他们猜去。
    众人各自凭本事意会了几分,一半人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另外一半人越发惶恐了,其中一人颤声道:“这要是真的,墨衣侯在咱们这没了,首辅大人还不得拿我们这些人的脑袋给墨衣侯陪葬……”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白了白。
    大雨下个不停,远处青山都掩于大雾之中,什么都瞧不见,众人只觉着自个儿的前程和小命也被快被这场大雨给下没了。
    年纪最大的那个官吏低声说:“我宁愿首辅大人和墨衣侯是真的不合,此番前来也只是确认他死透了没有,不然……咱们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众人连连点头,不约而同地开始求神仙保佑:首辅大人和墨衣侯可千万别有什么。
    这边正说着话,不远处衙役飞奔来报,“首辅大人已经到了,只是他不进城,直接去了雨江堤被冲垮的地方……”
    “什么!”
    几个官员异口同声地惊呼,也顾不上坐什么轿子马车,提着官袍就急忙忙地往雨江堤的地方跑去。
    一众人匆匆忙忙急奔在大雨之中,后头一大帮衙役小厮跟着,踏过满地的泥泞往那处去。
    而此刻,谢玹在被冲毁的堤坝旁看两岸良田被尽数冲毁,放眼看去滚滚洪水几乎连着天际。
    再次搜寻数日无果的将士们正在向他禀报。
    谢玹有些麻木地听着他们说,“已经找了好些天了,至今不见侯爷的下落!”
    “附近被洪水冲走的百姓要么被救上来了,最差也捞着了尸骨,只有侯爷他……”
    “谢玹!”其中有个一直跟在叶知秋身边的副将,原本还在忙着打捞,一看谢玹到此,便扔下捞网飞奔了过来。
    他满身都是水污,脸都被泥巴糊住了,一双眼睛里却满是毫不遮掩的恨意,怒声道:“你来干什么?你不在帝京好好做你的首辅大人,你来干什么?专门来看她死得有多惨?连尸骨都没剩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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