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丽若有所思眯住眼睛,又吸了一口烟。
    据她所知,氮肥厂最近出事了,因为拖欠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所以陈冰和他老子都逃了。
    如果手头阔绰,怎么可能拖欠工资?
    她让林大宝悄悄去陈家好几次,说窗户里头看进去,到处都空荡荡的,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留下。
    本来打算要好好薅一把羊毛,谁知陈冰这头羊竟原来不肥,甚至连毛都没有!
    她在惠城也待一阵子了,不能再待下去。
    罢了,那辆车卖个两三万应该还是有的,怎么也算是一块儿肥肉。
    至于跟陈冰的老账,以后再打个回旋枪跟他好好清算。
    林大宝笑呵呵问:“宝贝,你是不是想坐车?没问题啊!俺去跟陈少说一声,让他载我们去玩。”
    梅丽丽嘴角嘲讽一扯,手勾住他的脖子。
    “坐车有什么好玩的,开车才好玩呢!”
    林大宝眨巴眼睛摇头:“俺不会开车。”
    “我会啊~”梅丽丽伏在他耳朵旁,低喃:“十二点后,我陪你悄悄回去一趟。你上楼将陈冰的车钥匙给偷出来。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林大宝:“……”!!!
    ……
    天色大亮,肖淡梅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
    老床被她这么一晃,猛烈摇了摇,另一侧的林建桥立马被晃醒了。
    肖淡梅没好气骂:“睡啥睡?几点了?快起来帮俺捣鼓早饭!”
    “哦哦。”林建桥忙不迭答应,裹着被子打了一个大哈欠,迷迷糊糊起身:“等等……孩子他妈,陈少昨晚交待了,别一大早吵他起床。”
    肖淡梅头发凌乱,慢吞吞披上外套。
    “他要睡就睡去,俺们不用吃啊?俺一会儿还得回老宅一趟,指不定俺哥和俺大嫂都回来了。”
    林建桥嘀咕:“大舅哥他们不是去办离职手续吗?都大半个月了呢!”
    “谁知道啊!”肖淡梅闷声:“俺都快把脚皮给跑破了。”
    昨天傍晚陈少和云宝回来了,说他们开车去好几个地方游玩,玩得非常开心。
    两手空空上了楼,开口就嚷嚷好饿。
    刚吃饱喝足,就问她有没有“舅舅”的消息。一听说昨天或今天就能到,立马催她回去娘家看,还说争取这两三天要去帝都。
    她昨天的脑袋一直痛晕晕的,见外头黑不溜秋,风呼呼吹着,就推脱说今天早上再回娘家看看。
    林建桥低声:“那你就别跑太多,傍晚再去吧。”
    “你懂个毛!”肖淡梅扯着乱糟糟的头发梳着,“俺去老宅哪一回是空手的?最少也得撸点儿肉菜吃一顿半餐的。反正是自个的娘家,俺能薅个够。家里这一阵子被大宝扒拉了两回,就只剩下几块钱。昨晚俺跟云宝嘀咕了大半天,那死丫头就掏了一张‘十块’给俺。出去玩了几天,两手空空就回来,连个糕点绿豆糕都没瞧见!”
    林建桥吞了吞口水,用力抖了抖枕头。
    “也不知道大宝生意咋样了……昨晚他回来都没问清楚。他不是说买货去了吗?还说几天才能回来,可昨晚就回了,不才一天一夜吗?”
    他的手拍了拍枕头上方,低声:“我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指不定他在骗咱们。”
    儿子打小就是一个不省心的,好吃懒做也就罢了,还整天喜欢在外头小偷小摸。
    前一阵子还跟在陈冰的屁股后面混吃混喝,怎么突然转性做起生意来?
    口口声声说他已经赚了大钱,只要加多一些本钱,肯定会赚得更多。可他们却一分钱也没看见,反而让他给挤走了一百多块。
    那些钱都是家里仅存的一点儿钱,还有楼下提前收租的租金。
    钱没看到,反而三番两次来家里要钱——太不对劲儿了!
    “你就不能想点儿好的?”肖淡梅破口大骂:“一大早竟说一些糟心话,小心俺撕烂你的嘴!大宝还在俺肚子里的时候,就有仙人算命师说他将来必定有大出息。以前他还小,不懂想,现在他浪子回头懂得去做买卖赚钱了,你咋还这样想他?你还是不是他老子?啊?”
    林建桥不敢说话了,埋头收拾床铺。
    肖淡梅继续骂道:“你这乌鸦嘴以后给俺收敛点儿!你自个没出息,连一个家都养不起!你自个不行,就觉得人人跟你一样不行!亏你还读过几年书,啥本事都没有。别人家读书,随便画个画就能卖个几十。你捣鼓了啥?啥都不会!连做个会计算账都领不到工资,还好意思来这里说俺儿子!”
    林建桥被数落得有点儿惨,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一下。
    “我……我又不像大舅哥,他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才子,他随手画画都是钱。我没学过画画,随便乱涂谁要啊?这艺术的东西,不是谁都会的。”
    “那是因为你窝囊,你无能!”肖淡梅冷哼:“人家小颖平常也没见她怎么画过,涂得也不见得咋滴,可一幅还能卖个四十块!四十块呢!”
    前天晚上大宝突然说着急要钱去买货,她赶忙去敲租户的门让他们提前交下个月的房租,发现凑来凑去只有五十来块。
    想着大哥大嫂指不定回来了,她带着儿子直奔娘家借钱。
    谁知哥嫂还没回,小颖那死丫头摇头说她也没钱,急得她满屋子乱翻,总算找到了一幅画。
    “那丫头画的,上头就是山啊水啊,还有一个古代女人在窗前梳头发,画得都不咋像。可那买的人说还不错,听说是肖家人画的,立马就说二十块。俺哪里肯啊,跟他加价好几回,总算撑到四十块卖掉。”
    林建桥仍有些不甘,闷声:“小颖是大舅哥的女儿,得了他的手艺真传,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如果大舅哥愿意教我,我指不定也能——”
    “呸!”肖淡梅打断他,低骂:“就你这窝囊样子,连画笔都提不起来!能拿算盘算好账就阿弥陀佛,俺只求你别丢人现眼!”
    林建桥窘迫红了脸,转身打开门去厨房。
    肖淡梅麻利将头发弄好,简单洗漱,咕噜喝下一碗面糊汤后,垮上小篮子匆匆下楼。
    刚到楼下,看到一户人家正在贴新对联准备入宅。
    这是氮肥厂的合资楼,户主好像是后勤部的组长,不过她不怎么认得。
    昨晚他们入宅,还打了鞭炮,地上铺了一层火红色的喜庆纸屑。
    倏地,她发现纸屑漏空了一辆轿车的位置,忍不住想起昨晚陈少将车停在楼下的情形。
    “呀?陈少一大早就出去了?”肖淡梅狐疑嘀咕:“俺咋没听到开门声呀!”
    想着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死没发现,连女婿出门都没听到。
    估摸是他睡不惯自家的老式木板床,跑回家去睡了。
    “也好,早上还能省下一碗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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