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也很快传到个士族的耳中,二更之时主帐多烛火,分明是有诈啊!
    他们背后不由生出一股冷汗。
    冷汗过后,有些就连忙想去太守府恭维俯首从命,有些更拉不下脸来,也有些开始琢磨起昨天的情况,开始偷偷派人查了。
    提出偷袭的是不是有二心?
    他们不得不多想。
    姚静今日未去城楼,而是很和煦的接待前来拜访的各家主,今日气氛更加活跃。
    因为,今日冀州叛军定不会攻城。
    不过,姚静还是严令守城将士丝毫不得放松。
    又去四处城门处军营走了一遭,鼓舞下士气。
    城中有叛军秘探,姚静心知肚明,也已经在着手查了,毕竟若是没有密探,这入夜偷袭一计让众多智者前来请令。
    想来这背叛者能量很大,不是控制了这些士族智者,就是可以影响他们而不让他们怀疑。
    午后,城外叛军依然没有丝毫动静,姚静去了新兵营。
    她在新兵营待了许久后,这才回到太守府。
    黄昏之时,城楼气氛更严峻一些,因为这时候也是攻城的高峰期之一。
    姚静登上城楼高处的瞭望楼眺望,敌军营并没有准备开战的意思。
    她的心神微松。
    天慢慢黑下来,姚静又去了新兵营。
    到了深夜,姚静已经带兵出了新兵营寨。
    后面整整齐齐地跟着约莫三千人样子,他们向西城门靠去。
    动静一开始小,但到底有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完全瞒过。
    所以姚静带兵到了西城门口的时候,就有飞鸽急飞出城楼。
    灰鸽还未飞出城外,就被射了下来,不过可惜,黑夜灰鸽极其不显眼,还是逃出了落网之鱼。
    然而姚静也不急,带着新军出了西城门后却没有如众人所想象中那样前去敌营偷袭,而是在城门口又挖了一层壕沟。
    等到姚静回了城,姚峰已经抓到人到了太守府。
    让姚静很意外地,她猜测得大人物竟然是常家人!
    姚静看着被压制住的常家人,她转头去看被张豹强压过来的常眀。
    常眀见到姚静后,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姚县尉手笔真大,就未了查区区内应,竟然动用军队!”他嘲笑地说道。
    姚静很平静,说道:“没想到是你,不知是你个人还是你们常家的意思?”
    常眀冷笑,不答话。
    姚静早就将每一家士族都盯紧了,察觉到她瞒着城里士族和百姓连夜带军出城,不用想,那也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出兵偷袭。
    冀州叛军昨天设了陷阱,众人齐齐请求出兵,姚静都不为所动,并严词此战以守城为本,绝不出城于叛军决战。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自然都相信了,敌军一夜无功,又从探子口中得知姚静的战略,定然不会想到姚静会在第二天晚上偷袭。
    当然,也就不会有所准备。
    这样一来,探子定然会焦急,而深夜城门封锁,人无法出城,那只能冒险用灰鸽。
    却不知,姚静根本没准备偷袭,连派人射灰鸽都是做做样子。
    姚静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派人看着哪里飞出灰鸽,就在第一时间将人抓起来。
    常眀就是这样落网的。
    姚静见常眀不曾言语,也不焦急,她重新跪坐在书案上,打开一些文件。
    她道:“自从看到兴汉铁骑我就一直在想,区区偏远的石涧小郡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不过八千的兴汉铁骑派出了三千骑。”
    “我只想到一个,那便是常太公,常太尉孝直,先帝之所以即位为天子,也是常太公向太尉提议……如今太尉引军十万于冀州和中州边境,太尉小败暂时无法北进,但刘赦想来也无法进入中州,所以,那三千兴汉铁骑与其说是来攻克石涧郡的,不如说是将常太公带去冀州!”
    常眀这会儿脸色变了。
    可想而知,姚静猜得是正确的。
    “不过,我又有疑惑,常太公早早被常家送走……为何铁骑还在?如今见你……似乎有了答案。”
    常眀心中不由一冷,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的推断?那太可怕了!
    “常太公当在向宏川手里,是与不是?”
    常眀不禁颓然,他点了点头。
    “太尉重太公多矣,吾等不敢不重之。”
    姚静冷眼瞧他,道:“石涧郡为你间计而破,叛军也不会放走太公,终究要以太公迫太尉,你等何必坏之常氏清名?”
    常眀怔然,却很快答道:“吾等早已自逐常氏,所为与常氏无关。太公既安,然姜媪(老太爷妻子姜氏)、女公子(小姐)恐遭劫难,太公重姜媪,吾等不敢推却!”
    说到底,就是区区偏远石涧小郡,比不上太尉的老爹老娘和女儿。
    姚静也不想再说,让人将其带下去。
    她需要好好想想了。
    常太尉不能不顾及,真为了保住郡城,让常太公出了事,固然从明面上不能说什么,但是常太尉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她的身份本就难出头,有他在只怕更困难。
    可是放弃石涧郡也没用……因为叛军不可能放掉常太公,丢了石涧郡保常太公,常太尉也不会感激她。
    第66章 .拜见主公二更
    姚静忧心忡忡,也不免请了诸君连夜过来议事。
    此事她并未隐瞒,因为也没必要,大伙一听,就是向来直愣子的张豹也闭了嘴不知说什么。
    张优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局势竟然恶劣到这等地步。
    推己及人,他坐在目前郡城主将的位子上,别说处理此事,只怕还纠不出常家做了间者的事。
    因为张优能怀疑很多人,包括自己的族人,却不会去怀疑常家。
    可真相就那么令人吃惊,不可能的人反而是真凶。
    以常家为首,城内士族为辅联名替姚静请封的公文已经在三天前就被发出去。
    为了避免州府和京都多议,延长时间,姚静示意的公文刻意,没写年龄和性别,只以姚静之名,并且上方功绩书写击杀贼首张刀,如果不细加查探,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亲自击杀贼首的是十三四岁的女流。
    如果一切顺利,在这个官制逐渐败坏的体系中,携带相当多得贿赂进京,一个月的诏书就下来了。
    寂静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有人说话了。
    说话的是文先仪,文先仪就贵县的主簿,按照陈足道的说法,他也是有出彩的文略。
    陈足道守着成县,文先仪就被姚静带了过来处理身边事物。
    在战阵上,文先仪的水平有限,但是不得不说,他是实干人才,姚静入了郡城,政务由他帮忙,总算让姚静在处理郡务上较为顺利。
    文先仪从贵县被姚静带回成县后,虽在成县只呆了几天就匆忙让姚静带着出兵救援郡城。
    短短时间,文先仪已经将姚静了解得足够多,从姚静拿下石涧郡城开始,他就一直处于震惊之中,等到姚静杀伐决断,让郡内士族推举她为太守,他更是愕然至极。
    而随后,姚静委任他为记室,后来见他能力出众,一迁再迁,已经成了郡城主簿,而郡城中无敢异议。
    郡城主簿是太守助手,典领文书,办理各类事务。更是太守的重要幕僚,能参与机要,并总理太守府事。
    可以说,主簿什么政事都管,又是太守身边的近臣,可谓是权重。
    文先仪也是出身寒门,否则也不会快到四十了还只是贵县的主簿。
    一县主簿和一郡主簿差距是极大的。
    一县主簿一辈子也就这样,可是若是一郡主簿,那就是郡城太守最信任的心腹,往往下面缺官,可以随时放下去的。
    最低也会是一县县丞。
    一县主簿只能算吏,一郡主簿也是吏,但是郡主簿大多数都能为官。
    官与吏之间的差距其实是条鸿沟,无数吏一辈子都成不了最末的官。
    文先仪若是不曾跟着姚静,只怕也是那一辈子中的一个。
    文先仪最近想了很多,别看士族们对他客客气气,但是他清楚得很,那是因为自己是姚县尉从成县带来的信任人,否则别说主簿了,小小记室都做不得。
    因为郡府官与吏几乎为士族族人所把持,他们也的确有着能力。
    文先仪在推举姚静为太守的公文发出去后,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他还是不知晓姚县尉的打算,更不知道姚县尉的未来,但是他看到了跟着姚县尉,他这个寒门子弟也能随着她水涨船高,甚至在一天可为官当政。
    所以,文先仪是决心跟着姚县尉走。
    文先仪比在座的人中更希望姚静坐稳石涧郡太守的位子,甚至期待着她的高升。
    “大人,修曾苦读《庄子》,有一言深以为然。”
    姚静示意他继续说。
    文先仪离开了位子,到大堂中央跪坐的姚静作揖。
    “曾子居卫,十年不制衣,正冠而缨绝,捉襟而肘见,纳履而踵决。”
    姚静一听,便已经有所感悟。
    他是在说此时她在意常太公被俘虏一事,相对如今叛军在外,是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文先仪继续说道:“叛军以常太公为质,却只令常氏,可见叛军并不欲暴露太公落于他之手。”
    文先仪立刻在警示姚静一番又提出一种可能。
    姚静的眼睛一亮,身在局中,她反而没看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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