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银书在主位上坐下,甲胄并未解下,大伙儿甚至能够看到他甲胄上的血迹。
    人明明年轻得过分,但这时候他们所感受的煞气,让在场的权贵都不大敢主动说话。
    姚银书就是故意的,按照礼节来说,他需更衣换上儒服,但是姚银书不想,他不在意被人说他是煞星或者莽夫,所以何必和他们客气?
    让他们都低下头来才是最重要的。
    这幽州城不是他打下了就安全了,云良郡秦仲文还带着大部分军队在云良郡,他也不敢保证秦仲文会不会分兵过来重新攻打州城。
    “诸君请与本将饮了此杯,此杯过后,幽州当上下一心,齐抗伪帝。”
    诸位心里不由地苦笑,刚和秦仲文联合抵御姚钦州的进攻,转眼就要被强压着反过来和秦仲文对战了!
    扫见旁边站着的钦州兵,就站在两侧,身上还是带着血,煞气和他们的将军一样。
    如果不是准备投靠姚钦州,他们也不会亲自冒险前来了,这里是钦州骑兵的地方,他们孤身前来就是鱼肉刀俎。
    虽然苦笑不已,却一个个的还是端起酒杯来,附和姚银书的话。
    姚银书放下酒杯,也不继续寒暄,而是侧身问道:“哪些还未到?”
    “城东成家,尹家……”姚银书的主簿笑眯眯地禀报起来。
    一共是七家,其中还有一个大士族。
    “很好,骑兵出列,杀无赦。”
    语出,满座皆惊。
    姚银书目光淡淡的,如果是全城的士族都在反抗,配上他们的私兵,姚银书带着五千骑兵也没办法,但是只有七家,还不足三分之一。骑兵完全可以碾压他们加起来的九千步卒。
    “将军且慢,小官有一言。”姚银书的主簿王晖笑眯眯地说道。
    众人连忙看向王晖,应该是劝阻姚银书吧,只是不派人过来而已,又不是出兵反抗,直接出兵灭族未免太过了。
    姚银书冷声说道:“你说。”
    王晖不慌不忙,说道:“我军刚到州城,诸地都不熟悉,是不是需要一二带队……”
    说到这里,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里头暗骂王晖阴险,想让他们出兵对付原来的盟友和熟悉的世交。但也有些小士族心里头猛然一震,这是大好的立功机会啊!传闻姚钦州最喜中小士族,他们这次若是立了功,姚钦州入主幽州,他们得到的好处……
    当下,朱家、任家等四个中小士族站了出来。
    “愿携本族私兵五百/三百/一千五百为姚将军指路。”
    他们一起头,在场的人也回过味来,钦州再阴险,以后也会是他们的主子,这时候不表忠心,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家族败落,而别的被他们压得死死的家族跃到他们头上去?
    “关家愿……”
    大多数立刻表了忠心。
    姚银书却淡淡地说:“人数不宜过多,每族五百即可。”
    人多了家族,到时候反水就麻烦,而每个家族五百,不可能一齐反水,这就完全可控制。
    ***
    幽州城再次血染了半边城。
    幽州百姓都关紧门窗,耳朵听着新来的军队冲杀着他们需要仰望的贵人们,然后一家人相互抱着,等待未知的命运。
    因为有城里世家的帮忙,姚银书很轻松地灭了不愿投降的世家。
    没两天日,姚静就收到了姚银书的战报,对着林虞说道:“可以动手了。”
    林虞立刻对姚静拱了拱手:“恭喜主公,幽州接下来如探囊取物。”
    姚静目光深远。
    仅仅幽州,还不够!
    翌日,云良郡开战过后,就凭空射下不少条幅,赫然便是幽州城被钦州兵占据。
    不管是真是假,军心也由不得不乱。
    项羽勇冠三军都挡不住四面楚歌,更别说秦仲文了。
    随后云良郡内有凭空多了无数幽州城的东西,军心进一步混乱。
    秦仲文之前还能弹压住,这会儿随着越来越多的东西传进来,有的是被射进来的,有的是城里这段时间反叛的人越来越多,他再严厉控制,依然挡不住城里的东西越来越多。
    “四面楚歌,真是好计好计!”秦仲文有些寒笑。
    “这些都是假的。”
    也的确是假的,幽州城刚刚攻下来,怎么还会有时间将东西送过来,自然是姚静一派姚银书出征后,就命人做了这些,也是要选一个时机紊乱城中军心,就是那时候姚银书没有打下幽州城,至少这云良郡能够打下来了。
    然而就是假的也没用了,因为散播得太快,快的让他铁血镇压都难。
    只因为之前一场场攻城战打下来的伤亡告诉郡内很多人,这郡城迟早是守不住的,既然守不住,有几个士族愿意等死?愿意合作得也就多了。
    这都是得建立姚静必须要将郡城打到这个程度才奏效,否则都没有用。
    “撤吧!”
    秦仲文立刻下了决定。
    幽州城再战!
    秦仲文也想不到,幽州城正等着他入瓮。
    云良郡。
    姚静和林虞一起登上城墙,云良郡显得很荒寂,因为,秦仲文撤军前,反对姚静统治的士族虽他一起迁走了,更是带了不少百信人口,财物更是很早之前就运送出了云良郡。
    林虞笑说道:“主公,这些人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月,他们到了州城后发现州城易主,想来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姚静:“孝和总是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林虞笑了,然后靠在城墙:“一场打仗下来,就是需要松开心神,整日崩紧着,再聪明的脑子和充沛的精力也会消耗一空。”
    姚静也对他笑了笑,她知道,这是林虞在劝她。
    第157章 .0157入主幽州
    姚银书接到云良郡被打下来的消息大为振奋,得知秦仲文带着两万大军西撤幽州城,已然吩咐下去,所有的一切正常运作,务必让回来的秦仲文不曾发现幽州城易主的局势,届时瓮中捉鳖,让秦仲文束手就擒。
    姚静让卫云带着飞翼骑隔着二十里慢慢咬着秦仲文退走的大军,务必让秦仲文全身心放在抵御追兵,在打听州城的事上少费心,这样一来,州城易主的事被发现的几率可以无限减少。
    卫云是统率之才,武艺强大,统兵能力和用兵能力在姚静军中算来是全能型人才的第一人,秦仲文也是个人才,若是由张豹带军追击,姚静还担忧在追击的过程中被秦仲文坑了,但是卫云不一样,加上卫云手下的飞翼骑是最轻快的骑兵,用来追击和打游击是最适合的。
    卫云也不负众望,他在追击中很谨慎,秦仲文布下的埋伏并没有真正让卫云的飞翼骑伤筋动骨,反而让秦仲文损失了上千兵马,秦仲文顿时不敢再拖延着埋伏,因为卫云太滑溜,而且他也怕姚静的追击大部队追上来,所以,秦仲文很快就下令日夜行军赶回州城,届时与姚静的钦州军决一死战。
    也在这时,姚静派出了张豹和刘鸿带着大军向州城赶去,这一次围溃秦仲文的残兵,姚静交给了手下大将,而她在云良郡指挥,分散军力向各郡县延伸改革,以便将幽州上下改造成她自己需要的地盘。
    幽州的士族比起钦州要简单得多,这边崇尚武力,因为这里是边关,常常和外族人打仗,久而久之,所形成的豪门士族几乎都是本地武人或者商户慢慢发展而来。这些人的底蕴不足,一旦更强的武力上门,这些就什么都不是,而不是像钦州很多大士族牵连着文坛,笔杆子能影响天下人才归属。就是因为如此,当年姚静也只能逼着钦州城大士族付玉家族离开,而不是对他们挥向屠刀。
    归根究底,看的还是一个士族的影响力。
    幽州有付家影响力的几乎没有,姚静在处理士族们的私兵后,州城也给姚静带来了好消息,在州城姚银书和张豹的前后夹击下,秦仲文和他的军队见大本营被夺,军心涣散下再无一战。
    秦仲文见状,带着少量的亲兵从冀州沧禾郡逃跑。
    然而这些,也被姚银书所预料,幽州和冀州沧禾郡交界的多处关口都有钦州军的存在,秦仲文不得已下,在吉水边上拔剑自刎。
    姚静听了消息,叫人准备好了棺木将秦仲文送回了中州。
    桓鳐人寡情狠辣,但是看着秦仲文宁愿自刎也不投降,可见他驭人之术极其厉害。
    幽州局势差不多定了,桓鳐看到秦仲文的棺木神色极度阴沉。
    “主公,秦将军之仇不能不报,臣愿带兵三万,和钦州一战!”说话的事桓鳐的第一武将张辽远,张辽远是桓鳐手下战力最强的将军,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秦仲文的女婿。
    所以,看到秦仲文的棺木,张辽远是最想复仇的,至于秦仲文的儿子,他们走的是文职,文人就是有再大的深仇大恨,也不会如武将一样直截了当。
    桓鳐不可能答应,因为他现在联合父亲的延州和冀州刘赦绞着难分胜负,就是知道幽州归了钦州,他也没想过抽兵夺回幽州,因为一旦抽兵,和刘赦之战会不利,更会惹怒姚静,谁能担保姚静不会从钦州派兵攻打延州?若到那地步,他和父亲必败。
    “张将军,此仇朕必会让钦州偿还,只是……”
    桓鳐话还没说完,一直在角落的秦仲文之子秦礼绶站出来了:“张将军,万事需顾从大局,父亲之仇必有相报之日,为今之计最主要的还是刘赦,刘赦狼子野心,篡国贼子,不能叫他祸害我大齐天下。”
    桓鳐满意地点点头,秦仲文果然会教儿子,拖延报仇的事他虽然能够让诸位大臣同意,但是到底也会寒小部分人的心,但是让秦仲文的儿子站出来说,那么就完全不会有这方面的忧虑。
    张辽远瞪着眼睛看这个小舅子,秦礼绶和张辽远竟然争辩起来,最后桓鳐在秦礼绶占据绝对上风的时候只能出言制止。
    众人散去,所有人都走了,秦礼绶却没走。
    桓鳐安慰秦礼绶几句,秦礼绶突然跪下来磕头:“主公,我军虽不能进军幽州,但是我有一计削弱钦州在幽州的实力。”
    第158章 .0158秦家复仇
    “主公,我军虽不能进军幽州,但是我有一计削弱钦州在幽州的实力。”
    桓鳐连忙起身,亲自上前扶起秦礼绶:“爱卿,请说。”
    秦礼绶表情很挣扎,可终究还是说出了口:“臣愿去趟匈奴王庭。”
    桓鳐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脸色变了变。
    前些年,胡族趁着大齐大乱侵入幽辽两州,幽州深受匈奴之害,朝廷大军到幽州后退走匈奴后,最后清算下来,匈奴刮走了幽州五成的财富和一成的人口,更杀了十万百姓。
    消息一传出来,大齐上下就没有不恨匈奴的。
    如果这次说通匈奴再入幽州,那可真是中原的罪人。
    桓鳐其实想过,不过在他的打算里,如果没有山穷水尽,他是不会走这一招。如今,姚静虽然夺走了幽辽两州,但是这两州本身就不属于他,他顶多有个名义可以干涉。而他和父亲以中州延州和刘赦的冀州对峙中吃了不少亏,可完全没有伤到根本,可以说,离山重水尽之时还有很远。
    秦礼绶的父亲秦仲文是桓鳐最倚重的大臣,连带着他也及早入仕,他跟在桓鳐身边这么久了,哪里看不出桓鳐的顾虑,他再次跪下来。
    “臣会竭尽全力隐藏身份,若有暴露,也是臣为报父仇出走匈奴,和主公无关。”
    秦礼绶阻止了张辽远上请军报仇,是因为他明白主公不会答应,但是杀父之仇,秦礼绶就不能忍,眼看着姚静的势力越来越大,主公又和刘赦在对峙,也说不定有一天,为了大局着想,主公未必就不会和姚静结盟。
    秦礼绶思虑很久,必须拖住姚静扩张的脚步,同样的,也在变相地阻止姚静可能和主公结盟。
    桓鳐深沉地问:“爱卿需要拿什么和匈奴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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