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捕食者也许是太久没有捕获一只心仪的猎物了,这时候抓住了就不会轻易放手,一定要里里外外让他沾染上自己味道标记透了才可能松开禁锢猎物的手。
    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滑落进黑色的发丝间,很快隐没不见,小猫一样低弱细微的啜泣声时轻时缓,听上去可怜极了。
    江予珩后来松开他的时候,容因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了,他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浑身上下入侵者的气味紧紧地包裹着他,令他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清晰地觉察。
    身上的人再次低头下来,埋在他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紧紧地拥着他,不动了,像一只进食后满足的狮子。
    容因试着推了推他的肩膀,江予珩的声音微哑:怎么了,因因。
    你压着我好重,呼吸不上来了,快走开。容因又去推他,好重好重,不舒服。
    江予珩笑了一声,得到满足后的大型动物很好说话,纵容地顺着容因推他的力度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眉弓处,唇角上挑着。
    容因抹了一把自己的唇,不高兴地凶他:你又亲我!我没说你可以亲我!
    他还是在生气,只是比起上次似乎温和了许多,更像一种撒娇似的抱怨,不起什么威胁作用。他自己还没有发觉,江予珩已经率先从他的态度里敏感地分辨出些微的不同,唇畔的笑意愈发深重。
    嗯,对不起,我下次先问问你,江予珩说,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因因。
    容因继续推他:不想跟你说这个,你去给我泡牛奶,今天晚上我还没有喝牛奶。
    好。江予珩应了一声。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松柏一样挺拔的身姿,容因仰头看他的时候感到一些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还挺帅的,虽然比不上我,容因胡思乱想。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江予珩的脸上,江予珩自然察觉到了他的走神,低低地笑了一声,倾身/下来飞快地在容因的唇角印上一个短暂的吻,在他发脾气之前,后退一步摆出投降的姿势,闷声一边笑一边说:我去给你泡牛奶,不要生气,因因。
    容因抬脚踹了他一下,过于宽大的睡裤顺着光滑的小腿滑下去,露出白皙细嫩的皮肤。
    江予珩食指和拇指做成一个圈,困住他的脚踝,手指按在凸起的那一点踝骨上,轻轻揉了揉两下,拿过被他到处乱扔的毛绒袜子给他套上。
    奶粉是上次江予珩出门时特意买回来的,容因很喜欢喝,尝到了之后立刻就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从前喜欢的那个牌子,喝牛奶的频率也直线上升,中午午睡的时候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地暗示江予珩给他泡牛奶。
    江予珩早就观察出容因非常嗜甜,即使他自己屡次否认,并表示只有小孩儿才会爱吃甜的,可每次江予珩给他准备小点心的时候,那些甜度稍微低一点的,他都是装模做样地拿着筷子点一点放进嘴巴里了事,转而去吃那些甜度足够的零食。
    热水随时有供应,江予珩找出容因的小瓷杯烫了烫,开始给他泡牛奶。他加奶粉的时候,容因就站在他身后,伸长脖子去看,时不时说一句我觉得还可以再加一勺。
    已经加了三勺了,你就一小杯,加这么多小心蛀牙。江予珩不理他,重新把奶粉罐子盖好,加了热水,用勺子搅拌了一会儿就递给他。
    容因把手背到身后不愿意接,撅着嘴不高兴地说:糖,你没加糖。
    江予珩只好又翻出方糖给他加了一块。
    容因这才勉强满意地接过去。
    他喝牛奶的时候很可爱,先会伸出一点嫩红的舌尖沾一点舔一舔,要确认温度和甜度都达标才愿意小口小口地抿着喝。
    江予珩看他埋头喝牛奶的样子,又忍不住去捏他的脸颊,被容因皱着眉嫌弃地拍开也不生气,牵着他的手重新坐回沙发上。
    明天要继续军训了,今天要早点睡,不然起不来。江予珩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容因的手指头,晚上不要偷偷躲在被子里玩光脑,要不然就开灯,不要关灯玩,听见了没有?
    容因抽出自己的手,敷衍地说:听见了听见了,你真烦人。
    他刚喝完一整杯牛奶,浑身好像都染上了牛奶的甜香,混合着他自己身上本来的香味,暖洋洋甜兮兮的,像融化的甜糕。唇边还有一圈雪白的奶渍,他下意识用舌尖舔了一圈,把剩下的一点全部裹进嘴里,还咂巴了两下。
    江予珩接过他手中的瓷杯,突然出声:因因,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立刻警觉抬起头的容因打断,柔软的手心盖住他的唇,容因生气地说:不准亲!我不同意!江予珩我现在怀疑你不正常了,建议你最好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
    炸毛的样子像一只警觉的小猫。
    江予珩笑出声,说话间的热气全部洒在容因的手掌心,有点痒。
    不亲你了,快去睡觉,这次是真的。江予珩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他拿下来。
    容因很怀疑: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江予珩说,你再不拿下来,明天起不来不要怪我。
    容因想了半天,认真观察他一会儿,犹犹豫豫地放下手,警告他: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明天就把你赶出去。
    江予珩直接用两只手分别抓住他的腰,轻松把他提起来转了个身:真的,快去吧。
    容因是真的有点困了,再闹也闹不动,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眼角沁出一点泪水,嘀咕了几句就乖乖地往房间走。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突兀响起,来人的动作很轻,敲门声也不大,但因为室外很安静,就很容易被听见。
    两人均是一愣。
    容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头看一眼时间,确实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敲门?
    大概是半天没等到人开门,那阵敲门声又响起来,这回更加清晰、也更加急促了。
    还真有人大晚上过来找人。
    而且没有选择按通讯器联系,而是敲门,似乎对这里并不是太熟悉。
    容因扬声问了一句:是谁?
    门外没有声音,那人不说话,只是执着地又敲了一次门,这回的声音更大了。
    江予珩拉住容因要去开门的手:我去开吧,你快回房睡觉。
    容因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直觉门外的人很重要,无论江予珩怎么劝说都坚持要自己去开门。
    江予珩拗不过他,只好同意。拉拉扯扯半天,两人达成一致,先从显示屏看看外面到底是谁再决定开不开门。
    容因啪一声按亮显示屏,图像跳出来的一瞬间,猛地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简直是亲亲狂魔
    因因:猫猫警觉.jpg
    猜猜来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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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很软(二更)
    【这是二更】
    你容因像是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今天第二次把眼睛瞪得滚圆。
    身后的江予珩微微拧眉,一把拽住立刻要去开门的容因:你认识他?
    容因胡乱点点头,神情焦急地甩开江予珩的手,飞快地把宿舍的门打开了。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 门外那人的忍耐终于到了尽头似的, 一下子扑进容因怀里, 双臂紧紧揽着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明明已经长到比容因更高了,却没改掉一见面就要抱着容因的习惯。
    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被容因搂进怀里, 身高和体重的增加让容因下意识张开的双手没做好准备, 被他扑到在地上。
    等唔、你等一下啊!
    容因闷哼一声, 锁骨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虎牙的痕迹一览无余。
    说了等一下!容因受不了地推开还在试图对他又舔又咬的脑袋,艰难地从他怀里钻出来, 停!坐好, 不准动!
    他这句话一出来, 仍在躁动不停的生物总算不情不愿地安分下来,只是拉着容因的那只手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
    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容因眉毛拧着, 语气不太好,这么远, 谁带你过来的?我走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要乖乖呆在家里吗, 安瑟?
    被称作安瑟的少年现在该说是青年,抬起头,很委屈的语气:可主人明明也说好了会回来看我, 我等了好久好久,主人都没有回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再看不到主人,我就要死掉了。
    而且, 而且安瑟生气地控诉,主人也说好了如果我有腿的话就带我一起出门,主人你看他抓紧容因的手一把按在自己的腿上,求表扬一样,这是腿对吧?我已经可以走路了,主人要不要带我出门呢?
    容因抽不出手,头疼地说:我是答应你了这没错,但是
    安瑟打断他的话:好了,答应我了。主人教我的,答应人了就应该做到的,对吧?
    他的长相和可爱已经半点不相符了,少年时期圆润的婴儿肥完全消失,面部轮廓变得硬朗锋利,深海蓝的眼睛望不到尽头,紧紧盯着容因,非要他说出让自己满意的话来才肯罢休。
    容因和他对视半天,只好说:对,我是这么说过。
    对啊。他给出了让人满意的答案,安瑟显而易见地兴奋起来,所以,我就来找主人兑现承诺了,哪里不对吗?
    容因还是只能说:没有不对。
    那些他不喜欢的话安瑟一概当作听不懂,即使可以和人毫无障碍地对话,言行举止不仔细观察的话也和真正的人类毫无差别,可某些时候还是会不经意展现出仍然保留的兽性的一面。
    安瑟黏黏乎乎地再次拥住容因,他长大后可以把容因完全嵌进怀里了,有些习惯也没变,下意识去蹭容因的颈窝:好喜欢主人啊,见不到主人我一定会很快死掉的。
    大概是海洋生物的原因,安瑟的体温偏低,但不会觉得冰冷,像一块长期放置的玉石,温温凉凉的。他脸颊上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到处都是剐蹭,伤口淌出的血液颜色很淡,是浅浅的红。
    安瑟的脸上也有伤口,下颌处那一道最长,几乎横贯了整个脖颈,看得出来受伤时很严重,即使是自愈能力很强的人鱼恢复也需要一段时间。
    容因被他拥着,视线落在他的伤口上,他还没有什么人鱼已经长大的实感,对他的记忆仍然停留在离开时不大的一只,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伤口,然后粘着他说好痛。
    想到这里,容因顿时心疼的不行,当即把人鱼扯开,指着他的伤口问:你先告诉我,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安瑟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就是一个劲黏着容因亲亲蹭蹭,怎么也抱不够似的。
    容因还当他是小朋友,也没什么防备心,他要抱要蹭就随便他,并不反抗。
    江予珩在一旁站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终于没忍住开口:因因,明天要早起,先去睡觉吧。
    他一说话,立刻有一道凶狠的视线直直地盯着他,宛如领地遭到侵犯的嗜血野兽,蠢蠢欲动地想把入侵者整个人撕碎。
    江予珩冷漠地看了人鱼一眼,修长的手指覆在容因的后颈,轻轻揉了揉:快去睡觉吧。他一句话都没有问关于安瑟的事情,仿佛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容因这才想起这是在学校,心思被拉回来,伸手推了推安瑟:算了,今天太晚了,明天再问你,站起来,别压着我了。
    安瑟这回很听话地站起来了,目光还是死死锁住容因不放,一只手强硬地扣住他的手腕,亲昵地说:主人,那我睡哪里呢?
    江予珩还没开口,安瑟立刻说:我能不能和主人一起谁呢?我好久没见到主人了,好想好像主人啊
    容因被他脸上可怜的神色看得心软,拒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无力:可我明天要早起,而且你跟我一起睡不会很挤吗
    不会!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会打扰主人,这也可以吗?安瑟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真的。
    容因和他对视一会儿,还是心软了:好吧,但你要听话一点。
    我会的!安瑟的眼睛亮亮的,他绕到容因身后环住他,双手搭在他的腰间,脑袋搁在容因的肩膀处,歪着头冲江予珩无辜地笑,你就是主人的室友吗?我和主人住在一起,不会打扰你吧?
    江予珩能说什么呢,他无话可说,只能从牙关里硬生生挤出两个字:没事。
    那真是谢谢你,你可真是个好人。安瑟说话的腔调真诚极了,任谁都会觉得他纯洁无辜如果他没有趁容因不注意对江予珩挑衅地做了没你的份的口型的话。
    容因忙前忙后地给人鱼找衣服,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出上次买大的T恤,他一把塞进安瑟手里,把他往浴室里推:我知道你会自己洗澡的,水温我已经给你调好了,你打开喷头自己洗干净再爬上来。
    安瑟反手拽了一下容因:我不会啊,真的,原来都是主人帮我洗,现在为什么不行?主人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他又开始委屈,怪不得主人最近也不给我打视讯,原来是不想要我了。
    我知道了,自己洗就自己洗,反正我也没人要。他失落地接过容因手里的洗漱用品,慢吞吞地往浴室走,背影看上去落寞极了。
    容因总是最先忍不住的那一个,他对人鱼始终有一层幼崽滤镜,只要他一露出那种可怜的表情,容因毫无例外地选择心软。
    果然,这次也一样,安瑟刚刚推开浴室的门,就听见容因在身后犹豫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啊,你真的不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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