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咱们家大哥儿是在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最是忠厚不过,既孝顺您,又敬重上边两个姐姐,您是他娘,您得疼他啊!”
    武安侯夫人冷笑一声:“哟,现在知道叫我疼他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想起过去那些事,就是一肚子火:“侯爷当初倒是想把他抱到我院子里来养呢,是谁哭天抹泪跪在我院子里磕头,叫我高抬贵手,别让你们母子分离的?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吗?你生的儿子,我不稀罕,就给你养,我自己有孩子,谁稀罕你生的这个!”
    侯姨娘也是懊悔不已。
    她进府的时候,武安侯夫人已经连生了两个女儿,尤其生二小姐的时候伤了身子,大夫说再不能有孕了。
    没有嫡出,那爵位自然就得交给庶长子了。
    打从进门开始,侯姨娘就怀着一腔壮志,非得头一个把儿子生出来,将来尝一尝做侯府太夫人的滋味,等到真的如愿以偿之后,她又怕武安侯夫人抢了她的儿子去养,叫儿子不认她,难免闹了一场,只是谁又能想到,政令它说改就改呢!
    武安侯夫人丹凤眼冷冷一翻,低下头去拨弄算盘,又吩咐身边人:“送她们母子俩出去,我这会儿忙着呢,没工夫搭理她!”
    侯姨娘听着那算盘噼里啪啦的响,真是跟万箭穿心一样痛苦,原本以为这侯府已经是她们母子俩的囊中之物,哪曾想半路杀出个兴平侯用钱给女儿买爵位,倒把武安侯府的家财都给填上了呢!
    她可是听说了,兴平侯几乎把家里边儿能当的都当了才换到天子准允其女袭爵,夫人要真是把家里边儿掏空叫大小姐降级袭爵,以后她的儿子还能落到什么东西呢?
    爵位没了,钱也没了,岂不是两手空空?!
    这不是形容,这是真的在剜她的肉啊!
    侯姨娘腰肢一扭,软软的跪在了地上:“夫人,夫人,您厌恶我没关系,我现在就走,但大哥儿可一直拿您当亲娘,您不能不管他啊!”
    她一个劲儿的把儿子往前推:“以后大哥儿就养在您膝下,他就是您的亲儿子,能叫儿子承袭侯位,何必退而求其次,叫大小姐降级承袭伯位?不说列祖列宗答不答应,大小姐只怕也不会乐见因此骨肉失和呀!”
    武安侯夫人撩起眼皮,冷冷看她一看,忽的笑了起来:“我说叫你退下,你听不懂是吗?你真当我不敢把你怎么着?!”
    侯姨娘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瑟缩道:“婢妾不敢,可是夫人,女儿袭爵毕竟少之又少,您就不怕外人取笑侯爷吗?就算是为了侯爷的颜面,您也不该……”
    她觑着武安侯夫人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哑火了。
    武安侯夫人森森的笑:“侯姨娘,这些年你很得意吧?你娘家兄弟在府里边进进出出,当我是个死人呢!你上蹿下跳,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跟侯爷都还没蹬腿儿,你就开始当侯府的女主人了啊!”
    “不过也是,你是该得意啊,谁叫你生了儿子,生了侯府的庶长子呢。”
    她脸上显露出一抹嘲弄,既是对侯姨娘,也是对自己:“以后继承侯府的是你儿子,连我都得看你儿子的脸色呢,就算你僭越无礼些,我打老鼠又怕伤了玉瓶,叫你儿子恨我,毕竟我还有两个女儿呢,等她们出嫁了,可不得叫娘家庶弟帮着撑腰?就算为着我的两个孩子,我也不敢难为你——你是这么想的吧?”
    侯姨娘心虚的低下了头,怯怯道:“婢妾,婢妾不敢……”
    “敢不敢你自己知道,只是就不必说给我听了。”
    武安侯夫人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冷下脸来:“来人!把这个没规矩的东西拉出去,赏她三十板子!打完之后直接送到她娘家去,别留在这儿膈应我!”
    侯姨娘听得一个哆嗦,两条腿便不由自主的抖起来,猛地抬起头来,色厉内荏道:“吴英娘,你敢,我可是——”
    “是啊,你可是咱们府上大少爷的生母呢,你真是了不起!”
    武安侯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把大少爷送到王姨娘院里去,以后就叫她养,他本来就是姨娘生的,再找个姨娘养他,也没什么委屈的!”
    侯姨娘还待说话,武安侯夫人已经别过脸去,厉声道:“堵住嘴打!打完了马上把这个脏东西送出去,别叫再出现在我面前!”
    侯姨娘直接被拖出去了,紧接着她儿子也被领了下去,仆婢们垂手侍立一侧,个个噤若寒蝉,不多时,便听有板子打在身上的闷响声响起。
    武安侯夫人抬起头来,不叫眼底的泪意泄出,半晌之后,方才笑了一声:“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出了这口恶气!”
    ……
    吴大学士在朝堂上代武安侯呈交了请求以女袭爵的奏疏,金钱开道,徐太傅护法,天子痛快的准允了此事,消息一经传出,许多勋贵人家的后宅都炸了锅。
    还真办成了啊!
    再之后又听说武安侯夫人把侯府庶长子的生母抓起来打了三十个板子,直接叫丢到她娘家去了,又把一群人给羡慕的直流口水。
    但凡是没能生出嫡子的勋贵门第里,谁家里还没个张狂些的妾侍呢。
    可是人家有张狂的资本啊——儿子!
    可以袭爵的儿子!
    就像是武安侯府的侯姨娘,谁不知道她啊,先前吴大学士的夫人病了,武安侯夫人回娘家伺候亲娘,这位还大喇喇的代替主母出门行宴呢,虽然当场就叫主家绿着脸撅回去了,事后武安侯夫人还赏了她几个嘴巴,但到底也没伤筋动骨。
    为什么?
    还不是投鼠忌器,担心真把她弄死了,以后她儿子长大成人,报复嫡母和两个嫡姐吗!
    恶心吗?
    这是真恶心!
    憋屈吗?
    也是真憋屈!
    可就是没办法!
    但现在不一样了,解决的办法出来了!
    诸多勋贵们下了朝回家一看,腿都给吓软了。
    正妻把后院里的女人们都叫出来了,两眼绿得像狼,再发现丈夫回来了之后,两眼亮得一照三千里,里边明晃晃的跳跃着两行字:
    得想法子叫我女儿承爵!
    老娘忍够了,非宰了那个常年兴风作浪的小贱人不可!
    勋贵们:“……”
    该死的兴平侯!
    该死的武安侯!
    每一个怕老婆的男人上辈子都他妈是个鸟人!
    第50章 开始生了(帝后交换身体后48
    勋贵们家中爵位多半都是开国时先祖跟随高祖皇帝打天下、事后论功行赏得来的,又或者是先祖立过什么不世奇功,蒙受恩赐。
    几代人养尊处优下来,固然有酒囊饭袋,但其中也不乏有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头脑清醒、深谋远虑之辈。
    好端端的,天子为什么要搞这些东西出来?
    难道就是为了叫没嫡子的勋贵回去跟正妻大打出手?
    还是说为了提高天下女子的地位?
    没有人会这么想。
    糊涂些的满脑子浆糊,真以为这事儿是兴平侯惹出来的,天子又被反对的朝臣激怒,话赶话的说出了“你们也可以出钱换女儿降级袭爵”,但机敏些的人将这事儿前前后后考量一遍,再去想天子和诸位辅政大学士的态度,就隐约猜到了几分真相。
    天子要真是单纯想加恩兴平侯府,大可以直接降旨为之,就把这事儿当成一个特例、一份殊荣赐下,没谁会多想,也没人会冒头想钻这么个空子。
    可是天子没那么做。
    他选择在朝堂上公开这件事情,用最容易引爆争议的方式释放出这个消息,等到朝臣们大惊失色、激烈反驳时,天子又勃然作色,用绝对的政治正确压倒了所有反对意见,继而抛出一个叫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决议!
    这决议对谁有好处?
    正妻和正妻所出的嫡女们。
    只对她们有好处吗?
    不!
    勋贵若以嫡女承爵,一要出钱赎买爵位,二要降级承袭爵位,两重枷锁上身,勋贵集团的力量在其作用下迅速削弱,真正得利的不仅仅是正妻和嫡女,还有中央朝廷!
    这是披着羊皮的推恩令,是直击要害的温柔刀!
    可是要反抗吗?
    敢反抗吗?
    激起夫妻之间的矛盾,致使父女失和是小事,天子既然有意收敛勋贵集团的权力,是想逃就能逃的吗?
    汉武帝为了加强中央集权,直接搞出了酎金事件,一次性夺爵一百零六人,占当时列侯的一半!
    同样的事情,汉武帝做得,当今天子便做不得吗?
    你要体面,那大家就体体面面的把事情结束,若是不想体面,那天子有的是办法帮你体面!
    脑子不太清楚的勋贵们还在跟妻子大吵特吵,窥到了事件内幕的几个勋贵勋贵已经回到家中,情意绵绵的拉着妻子的手,叹息着说:“夫人,这些年来委屈你了啊!大郎的娘不懂事,总是惹你生气,我倒有心管束,只是怕大郎记恨,反倒于你不好,现下天子开恩,允准嫡女承爵,我从前委屈过你们母女俩,以后却万万不能如此了……”
    这位夫人想的远没有丈夫那么深,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措辞规劝丈夫,没想到劝都不用劝,对方就直接提出来了。
    一时心中既是动容,又是感慨,执手相对,继而含泪相拥。
    还有几家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等到再十日之后的大朝,加上兴平侯府,前前后后竟有十二家公候府邸上疏,请求天子准允以钱赎爵,许嫡女降级承袭其父的爵位。
    芈秋欣然应允。
    倒是其余人看不明白了。
    这边刚下朝,那边儿黔国公就扯住了昌宁侯的衣袖,压低声音,满面疑惑:“老弟,你有儿子啊,怎么就把爵位交给女儿了?你可别犯傻——女儿是亲生的,儿子难道不是?直接把爵位给儿子,这什么事都没有,该是他的都是他的,可要是给了女儿,既要出钱,又要降爵,你图什么?你可不像是惧内的啊!”
    “什么惧内不惧内的,这叫一片真心!”
    昌宁侯动情的道:“夫人跟随我多年,操持内宅,孝顺舅姑,从前是没法子,现在天子既然开恩,我难道就不能为她做点什么吗?”
    黔国公:“……”
    那你还娶小老婆!
    真跟正妻感情深厚,你就学兴平侯,遣散姬妾就守着黄脸婆一个人啊!
    真是无了个大语!
    黔国公满脸晦气,又去劝其余人,不想这群人从前该花花、该玩玩,这会儿倒都成正人君子了,一口一个正妻不容易,满嘴都是儿女都是自家骨肉,竟是诚心诚意接受这政略,当真打算放着庶子不管,叫嫡女承爵了。
    疯了,全都疯了!
    黔国公憋了一肚子气,拂袖而去,只是心里边儿到底有些不安,没理会瞪着自己虎视眈眈的老妻,转头往正房去给亲娘请安了。
    “叫您帮儿子参谋一下,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又找不准问题在哪儿。”
    他皱着眉头:“要说兴平侯为了老妻和独女能做到这一步我信,可其余那些人,我是真不信!这里边儿肯定有鬼!”
    黔国公太夫人两鬓斑白,歪在摇椅上叫两个小丫鬟捶腿,眯着眼问自己儿子:“昌宁侯府宋家,只出聪明人呐,这些年帝都风雨不断,他们家随风倒,从来没走错路,吃过亏,你认不认?”
    黔国公老老实实的点头。
    黔国公太夫人抓起案上的团扇敲这个蠢东西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知道人家是聪明人,怎么还不跟着他走?我当年就不该嫁给你爹,跟了老昌宁侯多好,生个聪明儿子出来,只管颐养天年便是,何必为你这个蠢东西操心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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