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胜男也知道,薛云上这是不想她再搅和进王府浑水去,让她在外头她多自在些日子。

    薛云上回京,自然是先进宫去复命。

    皇上对于假天龙石之事,薛云上并未上书奏明,故作不知,只让唐贯知密奏一举,保全了熙皇子的脸面,是十分受用的。

    所以对于薛云上此番出勘云南,并圆满而归,皇帝是大为赞赏的。

    授官是不必多说了的,丰厚的赏赐在薛云上还在宫里,便送到襄王府了。

    看着那些赏赐,王妃和韩氏自然是欢天喜地的。

    襄郡王就是有些五味杂陈了。

    大爷更不必说了,若不是想着和熙皇子更比别人亲近的,日后的前程不是薛云上能比的,还不知道怎么嫉妒怨恨的。

    但在领着四爷、五爷几个兄弟门前迎接时,大爷还是冒了酸话。

    薛云上那里会理会他的,客套了两句,便往萱瑞堂去给襄郡王和王妃磕头,完了往优昙婆罗院去。

    先时太妃倒是有些恼薛云上不听她的话去了云南,但假天龙石的事薛云上也办得不错,比之原先太妃和郑国公所谋划的还好。太妃便不理论了,让薛云上磕了头,便罢了。

    从优昙婆罗院出来,薛云上又忙忙过来与王妃说话。

    王妃这才能好生看看这儿子,对薛云上就是好一通抚摸,口里不住的,“瘦了,瘦了。”可见慈母之心。

    薛云上捡着在云南好玩的见闻,说给王妃听。

    王妃知道儿子的孝心,笑过了便道:“我这就罢了,你也该回去瞧瞧你媳妇了。她怀着身子也不容易。”

    薛云上道:“儿子知道。”

    王妃又道:“只一件,你也劝劝你媳妇。有些东西虽好,但也不能进补太过了。不然生产时可有她罪受的。”

    薛云上一个大男人,还是头回当爹的,自然不太听得明白王妃的话,但还是答应了。?

    ☆、第 160 章

    ?  再一想起韩氏的肚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薛云上的心里便又不痛快了起来,是故便也没多问。

    从萱瑞堂出来,薛云上知道前头大爷同四爷、五爷按规矩给他备了接风宴的,但还是先回了趟榴绯轩。

    韩氏听说薛云上要回院来了,便率榴绯轩上下一众丫头婆子们院门处迎他了。

    是故,薛云上才进院门,便得了一地了的磕头。

    韩氏因身子重,只略略蹲了蹲福便由芄兰和一个脸生的婆子小心扶着上前来和薛云上说话,“三爷再立新功,皇上的赏赐下来,妾身等无不与有荣焉。”

    薛云上略皱了皱眉,先让地上的人都起来了,才对韩氏道:“你如今身子重,就是在屋里保重些不出来,也是应该的。我也不是那挑理儿的人。”

    韩氏低头看了看肚子,脸上娇羞,心内却道:“女人果然还要肚子争气,便是有天大的错处都能揭过去了。”

    于是韩氏又抬头挺胸了起来,“三爷一路风尘辛苦了。虽大爷和小叔叔们在前头备了酒席,还要三爷进屋略吃一盏茶歇歇脚再去也不迟的。”

    薛云上“嗯”了一声,便抬脚进去了。

    只是薛云上才进上房,又见一脸生的老婆子,这才想起方才似乎没见着淄衣和褰裳,便问道:“怎么只芄兰一个了,淄衣和褰裳那里去了?”

    听薛云上一回来便问起那两个小蹄子,韩氏便不痛快了。

    也是肚子的缘故,在这半年里王府上下没有不让着她的,韩氏的脾气便有些大了,所以一张口就将不快露在脸上了,“三爷一走就是半年,回来也不问问妾身和孩子的,净说些不相干的人。”

    薛云上道:“我倒想说别的,只怕你如今是再听不进去了。我来时,母妃让我劝你,肚子虽要紧,到底不好进补太过的。想也知道怕是你不听了,母妃这才托到我跟前来。可知,如今你还能来听得进谁的话了?”

    韩氏面上有些讪,便道:“那是母妃忧心太过了。那是三爷一走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的,我怀这身子前因胡乱吃药,坏了身子根本的,头三月险些没坐住身子,幸亏祖母进宫求太后赏了老道的萧嫫嫫和陆嫫嫫,这才保住了我们母子。这些时日也是多亏了两位嫫嫫的调养,才到了今日。”

    说着,韩氏让那两个脸生的婆子给薛云上见礼。

    薛云上冷眼看了看萧嫫嫫和陆嫫嫫,这二人倒还是宫人的打扮,乌纱的鬏髻,查蓝文的头饰,皂罗的包头额前打一结,交领的夹袄和宽大的马面裙。行止规矩可见一斑,倒也不敢仗着是太后的人拿大的。

    打量罢,薛云上道:“既然二位是从宫里出来的,便该知道轻重。虽说二位嫫嫫是从太后宫里出来,到咱们家来当差的,可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太后便头一个饶不了你们。”

    萧嫫嫫还罢了,陆嫫嫫却僵了僵。

    薛云上凝眸又打量了陆嫫嫫一番,又道:“所以该不该尽心的,二位可要掂量清楚了。”

    萧嫫嫫率陆嫫嫫又福了福身,道:“三爷教训得是。老奴等没有不尽心尽力服侍三奶奶的。”

    敲打罢这二人,薛云上才要前头,就听韩氏道:“瞧三爷说的,二位嫫嫫是再好不过了的,不说功劳也有苦劳的。三爷一来不说嘉奖她们,还教训起来。这还怎么让人心服的。”

    被韩氏这般不知进退的当着丫头婆子的面,驳他的话,薛云上到底是男人,再多的耐心也瞬时没了,一摔衣袖便走了。

    “三爷?!”韩氏一时也傻眼了,后见怎么唤不回他,又哭道:“我那里有说错了。从前他便只听依怙她们那些贱蹄子的妖言谗言,如今是越发听不进我的忠言逆耳了,这可怎么是好。”

    韩氏一面哭,一面说,上气不接下的样子。

    萧嫫嫫见了赶紧道:“快去把参汤端来。”

    榴绯轩为着韩氏的一通人仰马翻,薛云上是不知道的,直接便往王府前院来了。

    远远的,看到薛云上过来,四爷率先出来道:“三哥可算是来了。让兄弟们好等。”

    兄弟两相互问起寒暖,直到大爷耐不住出来叫他们进去了才作罢。

    大爷对薛云上诸多的不快,只是不好露在脸上,便一个劲儿的敬酒,还有意无意地点出熙皇子如今和他的亲近,“这酒三弟定要仔细尝尝。这可是番邦进贡的上等葡萄酒,就是殿下也不过只得了两瓶的赏赐。这一瓶还是殿下看在我面上,匀出来的。”

    薛云上笑得寻常道:“那我可要仔细品尝。”

    喝罢,薛云上大为赞赏一番。

    让大爷觉着脸上光彩十分,罢了,又很是开恩的口气道:“如今殿下越发得皇上重用了,也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不说殿下和咱们原就是堂兄弟,如今殿下与我又有了连襟这一层,咱们也该越发辅佐殿下了才是。”

    四爷早听得不爽了,道:“听大哥这话,怎么觉着咱们堂兄弟这层,还不如大哥与殿下连襟这层的?”

    大爷顿时便上火,“浑说什么。”

    只是待大爷还要发作时,就听薛云上又道:“大哥说得是。可不管是殿下,还是谁,终究都只是为皇上分忧的罢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的。”

    这话一出,大爷多少话都被憋回肚子里了。

    所以末了,薛云上还好,大爷却是醉了。

    四爷也喝得有些高了,还是四奶奶李钰打发人来扶他回去的。

    五爷最是清醒,所以一路陪着薛云上往了续斋去的。

    薛云上早看出来五爷有话要对他说,于是道:“可是我给五弟说的那差事,五弟不称心了?”

    五爷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原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能得这样的差事是再好不过了的。”

    薛云上道:“那五弟又为何这般愁眉苦脸的不顺心?”

    五爷又吞吐了半晌,才道:“我……我确是有件事,想请三哥帮忙的。”

    眼见到了了续斋,薛云上便请五爷了随便他一并进去说话。

    薛云上吃了茶,才问道:“什么事儿?”

    五爷端着茶碗也不吃,胡乱刮着茶水的浮沫,道:“我也知道我不该问的,可若我不说,再没人能救她了。”

    薛云上还是没听明白,“谁?”

    五爷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正是褰裳。”说罢,五爷就将薛云上走后,太妃如何得了病,襄郡王如何迁怒褰裳,又是如何发落的她都说了。

    薛云上听了淡淡道:“这你倒不必忧心。褰裳到底是在母妃身边服侍过的人,就算她被撵到庄子上了,母妃也不能看着她受苦的,定早得吩咐下去了。”

    五爷道:“可……可到底不如王府。”

    薛云上摇了摇头,道:“到底是犯了错的奴才,她能得这样的下场已是造化了。若你实在不忍,你也不小了屋里放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管要了她来放屋里就是了。”

    五爷听了虽脸上涨红一片,却还是欢天喜地地向薛云上道谢。

    待五爷去了,薛云上坐书案后思忖了片刻后,取来纸笔画了萧嫫嫫和陆嫫嫫的画像。

    完了,薛云上又叫来汉广,问起淄衣来。

    汉广因要和关雎成亲,就没跟薛云上往云南去,所以这半年王府的事儿,他倒是清楚的。

    听汉广说,淄衣是被韩氏挑着错撵了的,如今在那个庄子上,关雎还不时托人去看她的,都一一说清楚了。

    如今关雎嫁了广汉,一来韩氏是巴不得她们这些薛云上的大丫头,离薛云上远远的,便没再给关雎差事。

    二则,大爷又成亲后,这王府上下便由肖大奶奶当家了,越发只会使她自己的人,那里还看得上关雎她们这样的。

    所以关雎便只在他们小家里操持家事。

    听罢,薛云上先是吩咐汉广去找淄衣,让淄衣和关雎一并到叶胜男的庄子上去。

    完了,薛云上便出了王府,直奔郊外的庄子。

    彼时,叶胜男正在庄子上,吩咐人修整房舍,听到薛云上来了,赶紧去迎。

    “今儿才回府,怎么又来了?”叶胜男一面给服侍薛云上盥洗,一面道。

    薛云上接过帕子擦手,将府里的变化都说了,淄衣和关雎的即将到来,自然也说了。

    叶胜男听了,叹了口气道:“也罢,正好她们也能成了我膀臂。”

    薛云上牵着叶胜男的手往炕上坐去,“我也正是这意思,才让她们来的。”

    说罢,薛云上将两幅画像给叶胜男看了,“胜男在宫里可见过这两人?”

    叶胜男看着画像看了片刻,摇头笑道:“宫里的人何止千万,岂是我能一一认全的。可是三爷看出这二人有何不妥?”?

    ☆、第 161 章

    ?  薛云上一面收起画像,一面道:“那倒是没有,不过是想防范于未然。到底如今府里可是都不在你耳目之下了的,小心些才能平安。”

    叶胜男想了想,道:“三爷说得是。算起来,三奶奶的身子如今也是该到要紧的时候了,大意不得。”

    不管如何,韩氏腹中的孩子那到底是自己的骨血,可一想到这孩子是怎么得来的,薛云上心里又堵得慌。

    所以一听又提起那个孩子,薛云上又杂陈了起来。

    看薛云上这样子,叶胜男便明白了,那孩子的来历对薛云上来说,算不上多光彩的事儿,是故叶胜男也不再往韩氏和孩子上头说,只道:“既然这两位嫫嫫是太后赏的人,三爷不若去问问李慎容。应该没人比她更清楚了的。”

    这位李慎容正是当日帮着薛云上劝说熙皇子的宫人。

    “也是,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薛云上拍了拍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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