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宁忠政和苦姆回了侯府后,果然复又去查云姨娘被下毒之事。

    黑手虽把许多线索都抹了,但到底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宁忠政顺藤摸瓜,找出了一个常和摩梭儿郎喝酒的厨子。

    只是还不待宁忠政审问,那厨子的婆娘和老母就哭上门来了。

    厨子的老母仗着是老仆,还有个女儿是承恩侯的侍妾,就是在承恩侯跟前都有些体面的,一听说儿子被拿问了是又碰墙,又触柱的,闹得宁忠政一身骚的。

    这还不算,也不知那个耳报神把事儿传到承恩侯的后院里去了。

    承恩侯那侍妾知道后,也不说宁忠政的不是,只求承恩侯留他们一家泉下能团圆。

    承恩侯就把宁忠政叫了来教训,只说他整日困在内宅后院脂粉堆里了,不干正经事儿。

    宁忠政心里是又气又烦躁,就把那厨子打了板子撵出去就完了。

    苦姆却不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道好不容易抓住个马脚,怎么就又放了,缠着宁忠政便质问。

    宁忠政有苦说不出,便同苦姆又大吵了一回,还赌气便歇通房丫头贞儿屋里了。

    苦姆可不比宁忠政诸多忌讳的,见宁忠政撒手不管了,她便自己查。

    先让摩梭儿郎把那厨子又拿了回来,也不问话就先给一顿好打。

    不待摩梭儿郎打痛快了,那厨子就什么都招了。

    原来是宁忠政那个通房丫头贞儿的老子说缺味百足入药,就唆使厨子偷苦姆的虫子来了。

    厨子也没当是事儿,便趁着摩梭儿郎喝醉偷虫子就给了贞儿她老子。

    当听说云姨娘中毒,药渣了还有百足,厨子吓得不轻,偷偷来找贞儿她老子。

    可贞儿她老子却说从没得过厨子给的百足,还说是厨子那天喝高了把虫子给了别人就当是他了。

    厨子百口难辩,便家去告诉了他老母。

    厨子的老母年轻时也是经历过事儿的,听说后在家把贞儿一家子都骂了一遍,还誓言日后定要报仇的,这才帮儿子把首尾都抹了去。

    苦姆听了这原委后,那里还坐得住,不管不顾的就去拿了贞儿一家。

    贞儿她老子倒是个嘴硬的,不管苦姆怎么威逼,就是一口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

    苦姆便让人喂贞儿她老子吃活生生的百足。

    贞儿听说家里出事后,没有不让人到衙门去找宁忠政的。

    只是等宁忠政从衙门回来,贞儿她老子早吓死了。

    夫妻二人又是一通大吵,火上头来还动了手。

    摩梭儿郎自然是不能看着苦姆挨打的,但也不敢和宁忠政动手,便只挡着宁忠政。

    而宁忠政虽气,却还是知道不该出重手,所以不但没碰到苦姆半分,反还挨了苦姆好几下。

    待宁忠政气呼呼地去贞儿屋里时,脸上便青紫了好几块。

    贞儿知道她爹死了,哭得早不成样子了,见着宁忠政来了便跪着不起,非要宁忠政给他们家一个公道。

    宁忠政正心里有火无处出的,见贞儿还这般不依不饶,便一脚将她踹倒在地,道:“你真当我是个猪油闷了心了,什么都不明白的。云儿和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自个心里比谁都清楚。”

    说罢,宁忠政便一摔衣袖走了。

    只留下口角涎血的贞儿趴在地上,两眼慢慢沁出狠毒,口内还喃喃道:“谁让云儿那贱人诓骗了我,自己不喝那些药却都喂了我吃。”

    见家里闹得越发不成样子了,承恩侯头也疼得很,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的也不好管内宅的事儿。

    于是承恩侯就将原在先皇后身边伺候如今出宫荣养的桂嫫嫫,给请了回来。

    这位嫫嫫极重规矩礼数,一到家来就把家里上下的人重新规制了一番。

    而苦姆的出身,原就让桂嫫嫫瞧不上,再冷眼看苦姆的行事做派,就越发瞧不上了。

    于是桂嫫嫫就把苦姆约束了起来,别说出门了,就是一坐一卧都不得随意了。

    久了,苦姆自然就受不住了,指着桂嫫嫫的鼻子就骂,“不识抬举的老东西,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一个做奴才竟也敢对主子指手画脚的。”

    当下桂嫫嫫也不气,也不拿伺候过先皇后说事儿,收拾了包袱就要走。

    承恩侯回来后一听说,不能把苦姆怎么样的,就把宁忠政骂了个狗血淋头。

    宁忠政也窝火,回屋便勒令让苦姆赶紧去给桂嫫嫫赔礼道歉。

    苦姆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么强横地命令她,她更不会听了。

    宁忠政无计可施,只得去襄王府请叶胜男的援手。

    只是叶胜男进宫时,桂嫫嫫早出宫去了。

    所以桂嫫嫫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又有什么喜好,叶胜男一概不知。

    叶胜男能做的也只是劝苦姆,又让四姑娘和四奶奶去信。

    桂嫫嫫看在四姑娘的脸上,这才消停了。

    承恩侯府邸也总算是暂且消停了。

    又说薛云上。

    薛云上奉诏进宫遇上了怡亲王世子,才知道原来皇上不但召见他,也传了怡亲王世子来说话。

    只是见到皇帝后,皇帝也没多少话和他们说,只命他们去热河行宫宣旨,让他们回府机会都没有。

    薛云上只来得及打发了汉广回府传话,便随便怡亲王世子一并走了。

    如今的热河行宫只一人住着,正是被圈禁的废皇子。

    面上薛云上和怡亲王世子虽都接了旨,心内却早思量开了。

    皇上此举用心,到底为何?

    只是不管心内如何千思百转,面上这两位都是半点不露的,一路上还谈笑风生。

    也不知是谁先提起的安南王,怡亲王世子便道:“咱们安南王是如何作想的,我是不知了,只我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说着,怡亲王世子觑了薛云上一眼,又道:“都说皇上将在你我三人中过继一人,以便日后承继大统。我是不信的,就是真有其事,我也是不敢的。三人中我最是鲁钝,又没才干的。而安南王祖父曾立下誓言,世代镇守云南,再不还京的。这般一来,三人中就只云上堂兄承担重任了。”

    怡亲王世子此番试探仿若真的照应他自个所说的鲁钝,所以十分肤浅。

    可越是肤浅,越是昭显怡亲王世子聪慧,及他的势在必得,不怕路人皆知。

    薛云上自然也是想明白了的,摇头笑道:“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无稽之谈。世子不信就对了。我也是不信的。”

    所以薛云上此话一出,怡亲王世子想再试探下去也不能了。

    之后一路上,薛云上在不给怡亲王机会重提起这话来。

    怡亲王世子自然是不死心的。

    到热河行宫后,见薛云上正清点御赐之物,怡亲王世子便借故离开了下。

    皇家的热河行宫修得也是极好的。

    可再辉煌富丽的宫殿却禁锢住了自由,也不过是座好看舒适的牢笼罢了。

    所以在怡亲王世子见到废皇子时,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熙皇子殿下,竟已现了风烛残年的颓废之相。

    见到如此形景的废皇子,怡亲王世子还是惊诧得很的,“皇兄,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衣冠不修,满脸胡茬,酒气熏天的熙皇子,很是艰难地抬头。

    只见门外有一人背光而立,让他瞧得很是不清楚。

    熙皇子也不理会,只说:“谁在那,去给本殿下再拿一坛子酒来。”

    怡亲王世子这才迈进殿来,“皇兄,你不能再喝了,仔细身子。”

    熙皇子好半天才看清楚是谁,后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怎么,可是父皇来让你赐我毒酒了?”

    怡亲王世子道:“皇兄你醉了。”

    熙皇子甩开世子扶来的手,道:“就是醉了才比你们都看得清楚。”

    怡亲王世子痛心疾首的样子道:“那皇兄你就赶紧振作,不然皇位可要被人夺了。”

    熙皇子身子一僵,“你说什么?可贤妃那贱种的儿子还没被烧死?”

    怡亲王世子道:“没,小皇弟是死了。可正因皇兄和小皇弟都不能为皇伯父承嗣了,所以皇伯父要在我和安南王,还有云上堂兄间选一人过继,以便继承大统。我就不说了,就怕这些个麻烦的,安南王那小子也是不能进京的,就只剩下云上堂兄了。”

    熙皇子咬牙啐了一口,“他也配。”

    怡亲王世子叹了口气,道:“所以皇兄你要振作。”

    熙皇子才要说话,可一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又颓废了起来,口内也只剩下,“不中用的,都不中用了。”

    等薛云上过来,就得了熙皇子毫无掩饰的怨恨。

    熙皇子更是不待薛云上和世子宣旨,便发了疯一般地吼叫道:“不要你们来假惺惺。”

    吼罢,熙皇子还将皇帝赏赐的东西都一股脑地摔了,砸了,撕了,最后竟还拿个镇纸将劝阻他的薛云上砸了个头破血流。?

    ☆、第 172 章

    ?  与此同时,襄王府内的叶胜男忽觉额角钝痛,一时刺激之下,竟把手里收拾的茶具给摔了一盏,人也摇摇欲坠的。

    关雎和淄衣见状没有不去扶的,担忧不由得也上了脸,“别是先前的旧疾又犯了吧。”

    淄衣道:“不能吧,三爷可是说了姐姐的病有幸在云南断了根的。”

    关雎道:“先请大夫瞧瞧要紧。”说着,关雎就朝外头喊道:“芄兰,芄兰赶紧去回四奶奶请大夫来。”

    可凭关雎喊破了嗓子,却不见芄兰人的。

    淄衣便说了,“姐姐也别喊了,昨天夜里芄兰姐姐又做噩梦了,这会子只怕家去了。”

    关雎道:“又见着三奶奶了?”

    淄衣道:“可不是。就让她去吧。我去回四奶奶。”

    这时,叶胜男也缓过来,拉着淄衣道:“我不打紧,不过是一时起猛了,头晕一阵就完了。”

    关雎和淄衣瞧叶胜男果然是好了,这才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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