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辞舟受宠若惊地看着江浅,抬了抬手想去触碰江浅,却又缩了回来。
    那个你片刻后见郁辞舟面色稍稍好转了些,江浅才收回手。
    他没好意思看郁辞舟的眼睛,反倒将目光落在了郁辞舟修长白皙的手指上。
    郁辞舟的手骨节分明,比江浅的手稍稍大一些。
    江浅对这只手唯一的印象就是,挺灵巧,尤其在那三天三夜中,郁辞舟这手可真是没闲着。
    怎么?郁辞舟小心翼翼问道。
    没什么。江浅目光从郁辞舟的手上移开,落在了自己手上。
    江浅斟酌半晌,好几次想开口朝郁辞舟说,让对方为他解毒,却又迟迟没说出口。他别扭了好半天,直到郁辞舟都等得快睡着了,也没憋出半个字。
    江浅这辈子就没跟谁亲近过,唯一的一次就是上次郁辞舟帮他解毒。
    他被许多妖族求过偶,可实际在感情一事上却毫无经验。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找郁辞舟帮忙解毒只是为了活命,与旁的妖之间那种亲近并不一样。换句话说,人家那都是身心交融的关系,他和郁辞舟这顶多算是一种交易。
    既然是交易,按理说他只要开口和郁辞舟直接谈条件便是。
    可江浅却有些做不出来,他是个有良心的妖,他觉得这太冷漠了。
    郁辞舟将来可是要被他那个的,他作为一个居上的妖,不能完全不顾忌郁辞舟的感受,否则他和那些普且自只顾发泄自己欲/望的猛禽有何区别?
    上次郁辞舟做得就很差,不仅不顾忌他的感受,还在事后跑得不见踪影,气得江浅恨不得将他弄死。如今这位置落到了江浅头上,江浅觉得自己少说也得做得比郁辞舟像样一点。
    而且他向来不爱欠别人人情,只有让郁辞舟心甘情愿,双方都满意了,这事才能算是彼此不亏欠。否则事后郁辞舟若是死缠烂打要找他讨公道,江浅还得花心思补偿,届时想抽身都难。
    江浅越想越觉得事情复杂,不由叹了口气。
    原来居上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情啊
    不过他不嫌麻烦。
    江浅觉得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
    他一定可以哄得郁辞舟心甘情愿为他解毒,还能做到日后能潇洒脱身。
    最好等他身上的毒彻底解了,他就和郁辞舟彻底划清界限,往后再也别见。
    恩怨两清,相忘江湖。
    当夜,江浅将自己为解毒所做的准备一一盘算了一番。
    要送郁辞舟的东西他已经准备好了,一株万年灵草。
    作为居上者该有的魅力,他也有了。
    他如今不仅打扮得漂漂亮亮,还在猛禽面前英雄救美,郁辞舟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吧?
    不过江浅觉得这似乎还不够。
    他常听广陵大泽某些小妖抱怨,说某某妖粗暴无礼,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丝毫没有乐趣。众小妖经常背后拿这方面的事情取笑那些居上的妖,若是有哪个妖做得好,便会成为被吹捧的对象,引得其他小妖羡慕不已。
    江浅从前对这些事情从来都是不以为然,但如今却觉得,或许他可以稍稍做点准备。
    毕竟郁辞舟为他解毒也不是一回两回,说不定要好多回。
    若是不让郁辞舟尝到甜头,将来只怕他会不情愿。
    念及此,江浅第二日一早便去了一趟上次遇到状元郎和狐妖的那条街。
    江浅在那条街上来回走了几趟,最后很慎重的选了一家男风馆。
    不过那男风馆里香粉味儿太重,江浅刚一进门便被熏得退了出来。
    几个小相公见他一身华服,又生得俊美,便忍不住上前主动招呼他。
    江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禽族求偶都是先送东西示好,再朝对方展示自己,可从来没有这么一上来就扑的规矩。江浅被他们吓得连连后退,惹得几个小相公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不依不饶地上前拉扯他。
    放肆!江浅无奈释放出威压。
    可惜眼前这几个都是人族,压根感受不到他那威压,反倒被他那副面红耳赤的样子逗得开心,一个个作势就要朝他怀里钻。
    江浅当真是拿他们没法子,转身拔腿就跑,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一边跑一边心道,还好郁辞舟不像他们这样,否则就算是为了解毒,他也是万万提不起兴趣的。
    恩妖。巷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江浅闻声抬头,便见状元郎正朝他走来。
    恩妖又回京城了?状元郎见到江浅十分高兴,开口道:今日正好我休沐,恩妖若是无事,咱们去酒肆里开怀畅饮一番。
    江浅再次见到状元郎,心中也有些高兴。
    但想到自己不久后魅毒便会发作,这也就意味着,状元郎没多久可活了。
    除非
    江浅想到青鱼的下场,又看看状元郎,一时不知该不该将这法子告诉他。
    状元郎拉着江浅去了一家酒肆。
    江浅想起上次那狐妖,朝他问道:之前与你在一起那个人呢?
    状元郎笑了笑,开口道:他不在馆子里做了。
    哦江浅闻言有些替状元郎惋惜,他感觉状元郎还挺喜欢那狐妖的。
    没想到状元郎又道:他如今住在我府上。
    哦江浅又应了一声,稍稍有些意外。
    京城新开了一家汤泉,晚些时候我约了他打算一起去泡一泡,恩妖要不要一同过去?状元郎开口问江浅。
    江浅连忙摆手,暗道自己跟着去像怎么回事。
    状元郎也不勉强,好奇问道:恩妖今日为何会来这条巷子?
    江浅本想找个由头搪塞过去,却突然想起状元郎在这些事情上还挺有经验的,而且对方在这事上向来通透,并不避讳,是以便隐晦地朝状元郎提了几句自己的心思。
    原来恩妖是想尝尝人事欢愉?状元郎开口道:那你可找对人了。
    状元郎当即口若悬河,将自己这些日子钻研此事所获心得朝江浅分享了一番。
    状元郎颇富文采,且心思坦荡,哪怕说的是这样的事情,也丝毫不显猥.琐,反倒将此事说得极近美好,令人向往。
    情绪这东西本就很容易传染,江浅被状元郎这么洋洋洒洒一番陈词,心中那拘束和尴尬不由也少了许多。
    有一事我想问你。江浅开口道:你们两个谁居上?
    状元郎笑了笑道:他。
    你甘心?江浅问道。
    我快活就好,这有什么不甘心的。状元郎道。
    江浅想了想,又问道:你快活,是不是因为他会讨你欢心?
    他花样多,会疼人,这倒是真的。状元郎道。
    江浅默默点头,心道看来花样多这一点还是挺重要的。
    反正郁辞舟就不大行,江浅觉得自己出手,怎么也得比郁辞舟像样,否则那才丢脸。
    那这该如何习得呢?江浅虚心求教。
    状元郎道:轻重缓急,进出深浅,都有讲究,这还是得摸索。所谓熟能生巧,谁也没有一开始就天赋异禀的,恩妖若是想钻研此术,只要多加尝试定能有所突破。
    江浅想了想方才那些缠着他的小相公,顿时有些提不起兴趣。
    状元郎见状问道:恩妖可是有难言之隐?
    那倒是没有。江浅开口道:只是不知该找谁去熟能生巧。
    郁辞舟肯定是不合适的,他得练好了再去找郁辞舟试,绝不能毫无准备就去。
    状元郎见江浅这副神情,便笑道:恩妖若是不嫌弃,我可以陪恩妖熟能生巧。
    江浅闻言一口酒喷出来,险些呛到自己,忙道:不可,不可。
    他与状元郎太熟了,哪里下得去手?
    况且一想到状元郎与那狐妖那么恩爱,若是他掺和进去,总觉得不应该。
    状元郎见状也不勉强,又道:要不,让他给恩妖传授些法门?
    江浅闻言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倒是可行。
    他和那狐妖都是居上的,互相交流一下,应该能有些收获,倒是省了他去熟能生巧的工夫。
    平安巷。
    郁辞舟如今妖力受损,每日都会睡得很沉。
    这日他醒来的时候都是晌午了,江浅不知去向,只有小八哥在旁边拿着灵树叶子逗那只兔子。
    妖使大人醒了?小八哥道。
    郁辞舟起身看了一眼住处,发觉这院子里多了一个结界。
    江护法设的,怕那帮禽族再来找你麻烦。小八哥解释道:江护法如今待你可是真心实意,我可从来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郁辞舟闻言点了点头,表情带着几分凝重。
    江浅对他有点太上心了,这非但没让他高兴,反倒让他有些忐忑。
    所谓反常即为妖,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不像是江浅会做的,所以江浅到底想干什么?
    第22章
    郁辞舟在家待了半晌,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记得江浅向来不喜欢人族,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那他出去是做什么呢?
    你怎么没跟着他出去?郁辞舟朝小八哥问道。
    小八哥伸了个懒腰道:他不放心你自己在家,让我照顾你。
    郁辞舟心道江浅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自己死活?
    小八哥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走到他身边坐下,一本正经地道:妖使大人,你与我家江护法那些恩怨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他既然忤逆妖尊跟你回了京城,你该知道他的心意吧?
    什么心意?郁辞舟问道。
    小八哥一脸无奈,伸出两只手做了个不可言说的动作,问道:懂了吗?
    郁辞舟:
    有点懂,但又好像不是特别懂。
    不过没等他深想,院门便被人打开,江浅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郁辞舟和小八哥目光落在江浅身上,面上那表情都很惊讶。
    只见江浅拎着食盒走到石桌前坐下,而后打开食盒从里头拿出了两只猪蹄,一只烧鹅,一只烤兔子,另有几样下酒的小菜。他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好,又进屋取了碗筷,还顺手拎了一坛酒出来。
    那酒是之前状元郎送的,没喝完。
    看着我做什么?江浅坐在石桌前,看着郁辞舟和小八哥问道。
    郁辞舟怔怔接过江浅递过来的筷子,又看着江浅帮他倒了酒,将酒杯递到了他手边。
    江浅拿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同郁辞舟那酒杯碰了一下,开口道:怎么,怕本座给你下毒?
    郁辞舟挑了挑眉,面色复杂,端着那杯酒一饮而尽。
    江护法,你出去这一趟是为了给咱们买吃的?小八哥好奇问道。
    江浅应了一声,看了郁辞舟一眼,问道:今天身子感觉好一些了吗?
    咳郁辞舟被他这么一问,险些呛着。
    江浅看着他的那眼神太刻意,满眼都是过分的关怀,情绪太浓烈,反倒显得不自然。
    江浅忙伸手帮他拍了拍背,郁辞舟任他施为,将剩下的咳嗽生生憋了回去,一张脸涨得通红。
    小八哥冲他眨了眨眼,趁着江浅那角度看不到自己,又伸手冲郁辞舟做了个不可言说的动作,那意思我没说错吧,我家江护法对你就是那个意思。
    郁辞舟被江浅照顾得浑身不自在,生怕江浅又对自己嘘寒问暖,忙老老实实坐在一边陪江浅喝酒,也不敢吱声。江浅主动夹了半只猪蹄给他,郁辞舟乖乖接过,老老实实将那猪蹄啃了。
    慢点吃。江浅说着抬手帮郁辞舟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油渍。
    江浅修长的手指带着些许凉意,擦过郁辞舟嘴角时让他有一种不大真实的感觉。
    郁辞舟看着江浅,身体僵硬,目光微闪,嘴里的猪蹄瞬间就没味了。
    江浅见他不吃了,问道:吃饱了?
    郁辞舟点了点头,道:饱了。
    江浅见状放柔了声音问道:累吗?
    郁辞舟摇了摇头,但他拿不准江浅的心思,怕自己说不累江浅又要玩什么花样,赶忙又点了点头。这样的江浅实在太奇怪了,比拿羽刃捅他还让他害怕,郁辞舟当真是如临大敌,心思就没有一刻敢放松的时候。
    累了进屋睡会儿吧。江浅说罢一手揽上郁辞舟,那架势竟是要抱他起来。
    郁辞舟吓得往旁边一闪,开口道:我可以自己走。
    江浅看着他半晌,有些纵容地笑了笑,道:好,依你。
    他说罢没继续勉强,只伸手扶住了郁辞舟手腕,郁辞舟这回没躲。
    江浅将郁辞舟扶到了屋里躺下,却没离开,而是一手按在郁辞舟心口,想要释放妖力为他疗伤。郁辞舟实在是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一手扣住江浅手腕,紧张地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不喜欢吗?江浅问道。
    喜不是。郁辞舟想了想,道:我不懂。
    江浅闻言又笑了,那笑意比方才还要温和。
    郁辞舟目光落在江浅漂亮的眉眼上,被那笑意恍得有些失神。
    江浅笑起来是真的好看,眉眼微弯,嘴角也会挑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他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才会短暂地聚起些许温度,令人会忍不住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多逗他笑笑,将那点温度留得久一些。
    可江浅不爱笑,少年时他脸上笑意还稍稍多一点,后来郁辞舟几乎就没再见他笑过了。
    今天江护法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仅片刻工夫,竟纡尊降贵朝郁辞舟笑了两回。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郁辞舟心道。
    想让你快点好起来。江浅开口道。
    我可以慢慢恢复,你不必耗费妖力。郁辞舟道。
    江浅闻言点了点头,又朝他笑了笑,道:好,都依你。
    郁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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