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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包烟。”

    一个面相蜡黄干瘦的男人走到收银台面前,胡子未刮干净,眼下青紫,容貌狰狞而显得凶恶,又见她磨磨蹭蹭的不肯动,眉头一皱,“快点!”

    她吞了吞口水,有些小心翼翼的站起身。“那个…你上次还没给钱…”

    “什么钱?!”嘴角一扯,男人从身后掏出一把刀扔在柜面上,声音暴躁。

    近几日多了一群人合伙来她店里威胁加恐吓的让她拿烟拿酒,她反抗,对面便又是拿棍子又是拿刀的说要砸她店子,她只好妥协。后来她向人打听才知道这附近一直有混混乱窜,不远就是一个毒窝,里面都不是些好人,经常骚扰威胁店家。

    宋轻轻心里顿如沉石,这伙人来得次数太多了,她这里真的吃不消。她想告诉林凉,可又转念一想,告诉林凉又有什么用,他们都蛮不讲理又人多势众的,怕林凉被打。

    只好闷闷的忍着。可又这般无能为力的任他们嬉笑白拿,心里头郁闷燥烦,这几日神情丧然,饭也没胃口吞下,老是走神。

    “怎么了?”林凉停下吃饭,看着她发呆的面庞。

    她没有及时反应,过了会才摇着头说没事。

    林凉没有说话,只是拿着筷子右手握拳撑着下巴,半晌,突然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账本便坐在她的身旁,一边便问她。

    “烟卖了多少?酒呢?今天收入多少?拿出来我看看。”

    她哪里拿得出来,又被他一个个的问题砸得心慌忐忑,只能心虚地缩着手不敢看他。

    “轻轻。”他轻叹一声,抬起她的下巴,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你说…”她颤抖着声,“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和你说…”

    “所以呢?嗯?”他挑了挑眉,右手用力。

    宋轻轻只好脱出事情来尾,又说,“林凉哥哥,可是他们人多,我们能怎么办啊。”

    “以后碰到这种事更要说知道吗?”林凉听完,不知道这个小卖铺周围竟然会有这样一堆人,怪自己没有调查清楚,心里更是后怕一阵,紧紧抱住她似才安心一些,便也安抚着她,“你不要怕,会有办法解决的。”

    林凉选择了报警,打架并不是项好主意,那群人很多,他不能保证他能打赢,所以只能通过监控视频告发。

    隔了两天,宋轻轻知道那群人便被警察抓进监狱拘留十多天的消息后,终于松了心的笑了,那天吃饭都吃了三碗,恨不得撑死自己。

    晚上,林凉来接她回家,和她一起收拾了小卖铺的货架后,便拉下拉帘门锁上钥匙。

    “星期天的早上白茫茫,我和那群混混去抢银行。他们抢金我抢银,我觉得不服气,顺手报了110,110警察把他们抓了去。我在家里吃馒头,他们在牢里吃拳头,我在家里吃包子,他们在牢里吃鞭子,我在家里数硬币,他们在牢里被枪毙。哈哈哈。”宋轻轻搂着他的臂膀笑得欢快极了。

    “你这绕口令不错。”林凉也笑着。

    “谁让他们那么坏,这下好了,进监狱了吧。”她无辜的摊开双手。

    他揉了揉她的头,“是啊,欺负轻轻妹妹的都得坐牢。”

    两人欢声笑语的走过街道,绕过树林,直到回家的一条必经的幽黑的僻静小道上,林凉缓缓停了脚步,脸色严肃的看着前方。

    陈军等在这很久了,他带的七个人,每个人拿着半米长的棍子也等了很久。

    他们在吸毒区那块混得有模有样,陈军曾毒瘾发作时把一个人砍掉半条腿坐过牢减刑出来的,出来后不久又犯上毒瘾,之后干脆做上毒品买卖,所以这的人都认他为大哥。

    那几个关进去的平时拿烟酒都是去讨好陈军的,陈军也对这几个人当兄弟一样看待,有着很深的情谊。平时这里的人对他们能忍则忍,能避则避,所以他们一直很嚣张,现在有人竟然敢报警抓人,陈军倒想看看是谁敢摸老虎屁股。

    “哟,回家啊。”陈军不怀好意地嘘了一声口哨。

    林凉看了看周围来者不善的人,有的拿着棍子撑在肩上,有的拿在手中不停摇晃,有的背在身后杵着地,他收回眼神放在陈军身上,悄悄握紧了拳头,面容却是和蔼如微风。

    他问道,“请问你是?”

    “儿子,我是你爸爸啊。”陈军说完,人群哄然一笑。

    林凉没有愤怒,只是转而握紧了宋轻轻的手,嘴唇抿着,侧眼瞟着身旁由于害怕紧紧捏住他衣袖的宋轻轻,右手拳头轻轻放开,闭了眼呼了一口气,声音示弱带着讨好般,“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大哥的人。我现在就去找警察销案…”

    “站住。”陈军喝令一声,渐渐走到他身前,少年的身高像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低人一等的错感促使本就不爽的情绪加剧,中枢燃烧般,他一个用力的耳光扇去,手掌微微作疼,   语气凶狠,“再说一遍对不起给老子听听。”

    物理反射性的偏过头,嘴里泛起腥气,他紧紧握住想要上前一步叱责的宋轻轻,将她拉到身后,神色未变的低着头,朝陈军说着。

    “对不起。”

    “诶,真好听哈哈哈。”陈军拍着手掌笑着,转身看向他的兄弟们笑容狰恶,身后的人也应景的笑着,令人窒息的氛围似是因这笑声而和缓一些,林凉也微微笑着。

    那人转回身子,笑颜未收,挑着眉看向眼前镇静的少年。

    然后再狠狠地又扇他一次,声音恶劣至极,“要不再来一次?我喜欢听。”

    深吸吐纳,再收缩溢流的愤懑情绪,他舔回嘴边的血迹,声音未变,眼神低垂着。

    “对不起。”

    陈军一时大笑出声,用手指不停的点着他的胸膛,“瞧瞧这孬种,有胆子报警没胆子面对?!呵呵,这什么狗玩意儿啊!”他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打量着林凉上下,不经意偏头看着他身后少女的衣袖,眼神一凝,眼眉一挑,“把那傻子拉出来。”

    他没动,只望着他的眸子逐然变深,如风雪前的野兽。

    “我让你他妈把那傻子拉出来听到没?!怎么,就喜欢这种傻的床上啥都能陪你做是吧…”

    话未说完,一只右脚狠厉地踹向他的裆部,幸好他反应快,林凉只踢在他的大腿内侧,可这也让他疼得捂着那地儿吸着气忍痛,这无疑是惹恼了陈军,伴着浑话,身后那群人也面目狰狞地拿着棍棒挥舞着朝他冲来。

    林凉一脚踢倒上前的第一个,再右拳直径勾倒右边的人,把宋轻轻拉在身后,被打倒的人又吼着冲他打来,那群人将他和宋轻轻团团围住,高扬着木棍往下肆意的虐打。

    他的右手握住其中一根,便有另一根敲下,他敏捷的躲过,却因为攻击太密,右手为了护住宋轻轻的头,挨了木棍实实的一棒,顿时手臂骨像是炸裂般作疼,他皱着眉狠狠一脚踢在那人心窝处,那人顿时吐血摔倒在地。

    趁他恍惚,有人便拿着棍棒趁他不注意朝他背后狠狠地一棒,打得林凉顿时一个不稳半蹲在地,其余的人见他倒地,连忙上前用棍子狠狠地挥打在他身上每处,肩膀,腿弯,胸口,后背,每一次都令他的身子难持地倾倒。

    最后有三个人狼狈倒地不起,他也渐渐体力不支,有些棍棒被他甩出老远,有人便趁其不备偷袭他薄弱的腰部,寡不敌众,他只能喘着粗气被其余人压在地上,四肢禁锢,眼睛盯着前方猩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他的脸上是血,衣服上皮肤上都留着,手指的骨节处正破皮流脓,嘴角留着血渍,胸腔似是被人打烂了般呼吸困难,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双手撑开借力,侧着脸,尘埃染肤,狼狈不已。

    “你小子够狠啊!打人挺厉害的。”陈军也不好过,踉跄着身子蹲在他身前,右手用力的拍着他苍白而发汗的脸颊。

    两人按住他挣扎起身的双手,陈军瞧他不驯的眼神,顿时阴笑一声,右脚狠力地踩上他的左手,看着他因疼而更加发白咬牙的面容,用力的左右摇摆着鞋子碾压,话里也是高高在上的残忍,“你他妈的再傲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

    他的左手或许已经被折磨得失去知觉,有一瞬,他竟感觉不到疼痛,晃眼一看,原来陈军撤回了脚,正低下身子看着他手上的戒指,正仔细的打量着。

    “哟,戒指。让我看看值钱不。”陈军抬起他的左手,想要将他的戒指蛮力取下,林凉却不肯的紧握成拳头,瞪着他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宋轻轻全程只能惧怕的被林凉护着,后来林凉倒下,她便也被一个男人按住双手背在身后挣扎不出。她哭着叫着,着急而担忧地看着地上的林凉,想跑到他的身边,却总是徒劳无功,身后那人又嫌她吵,用一张臭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她只能绝望而愤怒的看着。

    那一幕,像是噩梦般,在她眼前,正毫不留情在她的一生里,刻下印记。

    陈军用了很大的劲都不能将他扳开,时间的流逝让他失去耐心,他怒吼一声叫人一起把他的手扳开。林凉抵不过三四个人的力量,他们尖锐的指甲甚至掐进他的肉里,血腥气蔓延作恶得他反胃呕吐,他的小拇指被扣出,无名指,再到中指,到最后戴着戒指的食指。

    怕他再缩进去,扳开后便用脚用力踩住他的指节,只留下食指被人捏在手中。陈军本就是兴致上头,可他的一次次的蜷缩用力彻底惹怒了他,他盯着面前笑得狂傲仿若在言你能奈我何的少年,火上浇油般,他的呼吸急促得厉害,阴粟般的笑如地煞恶鬼般骇人。

    “日你妈的。跟老子斗是吧?!小王,拿刀来!”

    那把刀,刀柄没有花纹,水果刀般的大小,刀尖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作亮,像要戳瞎她的眼般,她看着陈军没有半点犹豫,尖锐的刀刃直直下力割进林凉戒指前一厘米处,食指的血肉。

    满目血红。

    “不!”

    悲怆的声音被手掌拦住变成呜咽,呐喊声也在滴血,她的嘶吼被人用脚狠狠地踢在小腿处警告吞没,顺时眼睛里流出的水像是无穷无尽般。

    没有人能阻止陈军。

    食指上的血像河般缓缓流向地面,林凉疼得闭眼快昏厥,他已经失去力气摆脱,只是咬着牙倔强的不吭一声盯着眼前似是疯狂的陈军,后来他轻轻地抬头,看着被这血腥的一幕感到惊恐害怕的宋轻轻正哭得满脸泪水。

    “宋轻轻,闭上眼睛。不准看。”

    这是他第一次用严肃的语气命令她。

    刀刃已接近骨头,肌肤被用力划开的疼痛是持久而冗长的。他绷紧了自己的神经,咬着唇,只看着还沉浸在悲怆的宋轻轻。

    他紧紧握住了拳头,   “听话,闭上眼睛。”声音很大,哀求的,几近嘶吼。

    接近骨头的那块很硬,所以那人得用上双手按压着刀背直直往下切割,狠而用力的。

    她看着林凉下唇已被他咬出斑驳的血迹,染红了嘴唇,滴落在地面成了花,眼神依旧如风般,更像是祈求她。她听见他的声音变得孱弱,带着因疼痛的颤抖和哄护,对她说。

    “乖,别看。会做噩梦的。”

    我不看。

    我不看了…

    林凉哥哥已经在求她了,所以她得听话的紧紧闭上眼睛,她要想这是个幻觉,等睁开眼清醒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还在笑着和他说着话聊着天,正要准备回家呢,他们已经决定好今晚的晚餐是什么了,应该是芹菜炒牛肉…

    可是…

    可是…

    她想起前几天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观赏,夸这双手是多么的漂亮,像一块瑰宝般不忍心去破坏。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要这么狠心地切掉他的手指呢?

    “什么破戒指,烂货一个。”

    是哄笑声和刀落在地面的声音,刺得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个人放开了她,那些人也走了,她却像是没了骨头般瘫坐在地,呆怔而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林凉脸色白如纸片般虚弱不堪,他还是趴在地上没有动弹,双眸低垂着,似有些哀伤的看着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上,食指突兀的失去了前面的两节,戒指落在血泊里挨着断指。

    他艰难地被她扶着站起身来,用衣服包住指头止血,温声细语的对她说,“轻轻,你帮我找找那根断指,刚刚被人踢了一下不知道哪去了。”

    梗塞而僵硬。她的心脏像被人砸了般难受,但她知道,更难受的人,是他。

    她是在墙角草堆里找到的。

    是他最好看的手上面的手指,曾温柔的摸着她的脸,曾温柔的摸着她的头,曾指着习题给她纠错,曾抱着她背着他宠着她,还有很多。

    很多。

    现在落了灰沾着泥还有他的血。

    是他的食指,被人切断随意地踢到草丛里。那个人却抹去她的眼泪,说,   “别哭啦。没事的。我们去医院还可以接上。”

    “真…真的吗?”她哽咽着艰难地发出声音,含着希望的。

    “真的。”他的右手牵住她的手,侧着脸又问她,“你没受伤吧?”

    “我没有…林凉哥哥,给我拿着吧。”被人踢过的小腿像是失去了疼痛,她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食指,生怕它掉了。

    能接上就好,一切都能恢复就好。她的心里还抱有希望。

    医生说,“幸亏送得早啊。接是能接上,看几率,大部分只能当个装饰看,有些可以弯曲但幅度也不能太大。”

    “不能完全恢复吗?为什么不能啊?医生你一定有办法的吧!”她急切的抓住医生的衣服,流着泪想问个究竟。

    他却拦住她,点着头,只说了声,“谢谢医生了。”便带着她走了。

    那个晚上他被送进手术室治疗,她便跑进厕所间关上门无法自抑,一直的哭。似是明白他的手指是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这份阴霾压得她无法喘息。

    她后悔地想,如果…如果她不告诉他就好了,那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是手指啊…

    她根本不能想象一根手指会无能为力不能弯曲动作的模样,她也不想看见他明明痛苦难受着却还要佯装没事的安慰她。

    她的脸埋进手掌里,上面还残留着没有洗除的血腥味,是他的血,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痕迹,泪水洗刷着血迹。

    她泣不成声。

    我的林凉哥哥啊…

    我多希望刚刚那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只有我被吓住,你依旧好好的。

    什么都好好的。

    三三:虐还没结束。纸巾备好了吗?不过我可能4/7   日不会更。明天也再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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