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纳郡守府,当日夜里闯入了一波来历不明的杀手。
    郡守府上防守薄弱,无所防备。
    混乱中深受重伤的南歌离当场殒命。
    南正奇因独女丧生了无生意,用蜡烛点燃了暂住的屋子。
    郡守府上大火点亮了半天夜空。
    火光冲天。
    吸引了无数人前来查看。
    等火势稍小些的时候,南正奇和南歌离早已成了一具难以辨别身份的枯骨。
    整个小院子燃为一堆灰烬。
    下纳郡守自知看守不力,次日忍着悲恸往朝廷送了请罪辞官的折子。
    陛下得知噩耗,伤怀之下,将郡守请罪的折子打了回去,下令声称南家事就此作罢,任何人不可再生事端。
    而与此同时,传闻中早已命丧火海的南正奇和南歌离父女,装做了寻常百姓的样子,与苏沅和林明晰一起,无声无息的出了城,朝着与西北截然相反的一个方向前进。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苏沅脑瓜子都还是懵的。
    她原本只是不想违背内心的真实想法来看看故人。
    她自己也没想到,最后这个故人还能跟着自己一起出发……
    她恍恍惚惚了好几日,林明晰暗中跟她解释了原因,然后苏沅就更迷糊了。
    南家此次遭难,是因为陛下办事儿,结果触犯到了闫修等人的利益,而被恶意报复陷害的缘故。
    这事儿不光是南正奇自己心里清楚。
    皇上也是知道的。
    他在闫修等人的无声逼迫下,无法光明正大的保全南正奇父女。
    只能另寻他路。
    林明晰就是他最后仓促之下做出的决定人选。
    送林明晰出城时,那个车夫给林明晰的东西,就是希望林明晰用来保住南家父女的信物。
    下纳郡守早就得了圣上的暗示,自然也有此意。
    见了林明晰拿出的信物后,更是没半点迟疑,与林明晰短暂商议后,直接就下了决定。
    一场大火烧死了两个不知身份的人。
    而南正奇和南歌离则是顺势南下,彻底成为了人群中难引人注意的小人物。
    虽是侥幸保住了性命。
    可到底是连番经历大变,南正奇苦苦支撑了一段时日,在安全后终于病倒。
    南歌离自己的情况也不太好。
    父女俩一个比一个病得重,意识恍惚压根就做不得主。
    南风随行,却也难猜测主子的心意。
    三人去向成了迷的时候,林明晰大着胆子提出了可与他们一道回林家村。
    南风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隐藏。
    根本就不在乎是林家村或是李家村。
    林家村有林明晰等人做说,就算是有人问起来历,也不至于太冒昧蹊跷。
    也更利于隐藏身份。
    南风没多纠结就说了好。
    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林家村的方向出发。
    路上除了偶尔需要进城采购或是抓药的时候,都不曾停歇。
    晃晃悠悠的走了快五个月,他们终于抵达了县城。
    距离林家村只有一步之遥。
    出发时,还是冬天。
    这会儿却已经快入秋了。
    县城里还是去年的样子,苏沅和林明晰的身边却多了三个人。
    苏沅本以为南风等人会与他们一起回林家村。
    可到了县城,身体恢复了不少的南歌离却说了不可。
    她说:“我们曾是在林家村出现过的。”
    人的记性说不得多好。
    可对于少有接触的人或是事儿,总是能维持着高度的灵敏性。
    他们当时在林家村引起的轰动不小。
    城中也有不少人是见过他们的。
    这时候南家的变故想来早已传遍了各地,他们这时候再出现,说好的人却活了,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引人疑窦是什么?
    林明晰闻言微微一顿,随即眼底多了一丝惭愧。
    “是我思虑不周。”
    南歌离轻轻一笑,淡淡道:“林家村不能去,这附近的地方却是能去的。”
    她闭了闭眼,轻声说:“我在隔着林家村三个庄子的地方买了个庄子,这时候住进去正好。”
    “我将地址写给你们,闲暇时有时间了,不妨多来走动。”
    林明晰和苏沅显然都没想到南歌离会有这样的先手之举。
    愣了一下之后就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盛京还没出事儿呢。
    南歌离就能想着备下退路。
    这样的先见之明的确是他们没有的。
    南歌离亲自在马车上写下了一个地址,交给林明晰后才说:“这一路多劳相送,你走之前去一趟我父亲那里,他有话要与你说。”
    林明晰意外的眨了眨眼,双手接过写着地址的纸条说了好。
    林明晰去找不常露面的南正奇了。
    苏沅和南歌离大眼瞪小眼半响,南歌离轻声发笑,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笑着说:“这是我在北疆游历时偶然得到的一个小物件,虽不精巧名贵,可胜在别致新颖,与你的性子倒是极为相配。”
    “你辛苦了一路,我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你收着,就当作是一份念想。”
    苏沅不是矫情的性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推辞。
    笑呵呵的就把盒子接了下来。
    南歌离见她收下了,眼里才染上了笑。
    她说:“我与你性子颇为合得来,有机会就常来走动,别因住得近就生分了。”
    苏沅嘿嘿一笑,玩味道:“那是自然,只要先生不嫌我多叨扰,我一定常来。”
    南歌离和苏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南正奇对着林明晰,常年冷硬的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些许温和。
    南正奇出身矜贵。
    本身年少时也是个有才的傲才之物。
    对寻常人很难看得上眼。
    后来身居高位,就更是难得面露温色。
    更是难得对谁表露出明显的赞赏。
    只是这一路上与林明晰朝夕相处,明里暗里不知受了林明晰多少照顾,他再冷硬,也是个长辈,见林明晰不免动了爱才之心。
    他忍着咳嗽,哑声道:“不过十七就已是举人之身,你于读书上的确是有些天赋,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更难能可贵的是,林明晰的心性实在可贵。
    就算是冷面冷心了半辈子的南正奇见了,也不免心生欢喜。
    林明晰被赞扬了也不露得色,只是恭恭敬敬地说:“不过是比别人多下了几分功夫罢了,谈不上多天资,老爷子谬赞了。”
    南正奇感叹似的笑了一声,慢慢道:“你是个聪明的,老夫也不是个爱兜圈子的,实话跟你说了吧,不光是闫修那个老东西看上了你的天分,我也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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