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和林明晰离家两月,他俩过得度日如年,家中万事风平浪静。
    唯一值得一说的,大约就是秦芳儿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和勤奋,在林家算是彻底站稳了脚,尽管没正式办一场婚宴,可也被林家人默认为了林家的一份子,是林明成的妻子。
    尽管谁都知道秦芳儿来历不算光明正大。
    可她肚子里怀着林明成的孩子,又得了林明成的认可,那她就是林家的长房长孙媳。
    按规矩,苏沅和林明晰见了,也得叫上一声大嫂。
    苏沅和林明晰到的时候,秦芳儿正挺着个大肚子在院子里洗洗涮涮。
    她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像反扣了个簸箕的肚子圆滚滚的,将人挺得不住后仰。
    看起来弯腰都十分艰难。
    可就算是这样,却也没耽搁她手上的活计,动作还挺快。
    看到苏沅和林明晰进了门,秦芳儿率先出声问了好。
    苏沅尴尬的应了一声,不太自然的询问:“需要帮忙吗?”
    秦芳儿不以为意的一笑,摆手说:“不用不用,就这么点儿东西,我一会儿就弄完了,你们快进屋去歇着就是。”
    苏沅讪讪的应了是,拉着林明晰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屋。
    入了二房的小院子,她的脸上都还是满满当当的恍惚。
    她神色诡异的指了指刚刚遇上秦芳儿的的位置,难以置信:“这是同一个人吗?”
    秦芳儿初现面时,喊打喊杀要死要活的,活阎王都没她那阵仗吓人。
    可这才多久,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两个月的时间,竟能让一个人的变化这么大的吗?
    林明晰闻言无声一笑,淡淡道:“有所图之下,必有所变,她之前怕留不下,所以拿出了所有的泼辣,如今如愿以偿了,自然是要费心讨好的。”
    只是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这样的一个人能隐藏自己的真实本性多久,那可就不好说了。
    苏沅恍恍惚惚的哦了一声,有些一言难尽的感叹。
    “我还是小瞧她了。”
    她原以为,面对大伯母和老太太的刻意刁难,秦芳儿留不长久。
    可不成想,人竟真的就熬得住……
    也是个人才。
    苏沅唏嘘着不知说什么好,在外边干活的林慧娘进来见着他俩,喜出望外的乐弯了眼。
    “连着好几晚我都梦着喜鹊儿登枝,心里还琢磨是有什么好事儿呢,今日你们就回来了,可见我这梦还是应景的。”
    “知道我心里想着谁,这就来了谁。”
    苏沅嘿嘿笑着挽住了林慧娘的胳膊,讨喜道:“那可不,我就说我最近耳朵怎么总是发烫呢,原来是您惦记得狠了。”
    “只不过婶儿您以后可别那么想我了,耳朵一宿一宿的烫得我睡不着,可难受了。”
    苏沅存心逗趣。
    林慧娘瞬间笑出了声。
    她用指尖点了点苏沅的眉心,好笑道:“就知道你是个能说的。”
    林慧娘不放心的拉着苏沅和林明晰来回看了几圈,眼里全是嫌弃。
    “你俩出去一趟是瘦一趟,这才多久,腰上都空了一圈了!”
    她利索的将手上挎着的篮子放下,说:“进屋歇着去,我这就去做饭,做点儿好的给你们补补。”
    林慧娘闲不住。
    说着话就进了厨房。
    林明晰去接在外做工还没回来的林传读。
    苏沅搬了个小凳子跟着进了厨房,听林慧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家常。
    二房来银子的路子不多。
    除了能种的那点儿田地,剩下的就能是指望林传读和林慧娘外出做工讨活。
    浆洗房冬日里的活儿多些,林慧娘辛苦是辛苦,可辛苦到头了能多得不少银子。
    这会儿提起,眉眼间还都是笑意。
    “我之前在镇上见着有姑娘穿的藕色袄子俊俏得不行,特特问了人,去裁了一些料子,已经着手做了大半了,等我明日里得了闲,就将早就晒好的棉花扎扎实实的塞进去,封了边儿,就是一件漂亮衣裳,过几日过年你穿上,指定好看。”
    家中不富裕。
    林慧娘和林传读本身好几年都置办不上一身衣裳。
    这会儿身上穿着的,还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旧袄。
    可苏沅到林家时日不长,前前后后却得了好几身。
    苏沅有些不忍,低声说:“婶儿,我衣裳够穿,您就别费那个心思了。”
    林慧娘不赞同道:“那哪儿能成?”
    “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若真是像的这种老婆子一般,那才是看着就糟心呢。”
    她笑着说:“只是你没什么头花首饰,到底是太素净了些,后日赶集,我带着你去集市上走一趟,选个鲜亮些的头花回来配新衣裳,那才是好看呢。”
    林慧娘满心满眼的都是去买什么。
    苏沅听得好笑,又不忍坏了她的兴致,索性就在一旁听见什么都说好。
    说了半天,饭菜都快做好了,林明晰和林传读却始终不见回来。
    苏沅奇怪的往门口看了好几眼,忍不住道:“婶儿,这都快过年了,林叔上哪儿还有活儿干?”
    林慧娘无奈的顿了顿,叹气说:“冬日里活儿不多,他多数也是在家里编筐子,只是前几日,村里有人要盖房子,需要一些芦苇杆,出了银子请人去割,你林叔得了信儿,索性就跟着去了。”
    苏沅闻言猛地一怔,下意识道:“这时候下河去割芦苇?!”
    南边的冬日再不冷,那也是冬。
    寒冬腊月的时节,在屋子里或许不觉得,可河水的冰冷又哪儿是能凭空想象的?
    这时候下河割芦苇,整个人的半边身子都得浸在河水里,那滋味光是想想,就能让人头皮发麻。
    似是察觉到了苏沅的震惊,林慧娘无奈苦笑。
    “正是因为冷,去的人少,所以这活儿才有钱拿呢。”
    要是换了个不冷的天儿,谁家盖房子,自己就挽着袖子下河了,哪儿会舍得花银子请人?
    苏沅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总算是明白了林惠娘刚刚熬的姜汤是为何,正想起身去看看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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