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
    而有些事,无论如何都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苏沅不去,或许就是旁人。
    不管她起初的初衷为何,但她既选择了自己去做,就是选择了一条在这不甚光明的世间注定难行的路。
    来日盛世将成,无人会记得苏沅的功勋。
    一朝落败,苏沅就会背负上令人不齿的千古骂名。
    林明晰心情复杂又带着说不出的欣慰,落在苏沅身上的目光充斥着散不开的温柔。
    她轻轻地说:“道行至今,你可曾后悔过?”
    苏沅咬着唇摇头。
    “不曾。”
    有过抱怨惶恐,有过懊恼忐忑,但从始至今,苏沅敢说自己无愧于心。
    也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她从未后悔半分。
    林明晰释然一笑,低头重重的在苏沅的眉心亲了一口,哑声道:“你不悔便是好。”
    苏沅没想到林明晰会是这个反应,眉眼间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惊讶。
    “你不怪我?”
    林明晰好笑摇头:“我为何要怪你?”
    他拉起苏沅的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心口,轻声道:“你所行不错,初衷不偏,忠于内心行力所能及之事,我以你为傲都来不及,怎忍怪你?”
    面对苏沅惊诧的目光,他轻笑道:“不过以后诸事不可再瞒我,万一有点儿什么,我也能给你出个主意,好不好?”
    “我知道应放心,但事关于你,怎么我都是担心的。”
    “乖一点,别让我担心?”
    林明晰在这一展现出的温柔出乎苏沅全部预料。
    他宛若一汪沉静的深水,温和地掀起波浪,无声无息的抚平苏沅心中所有不自知的忐忑。
    也让苏沅惴惴了许久的心,终于在此时此刻缓缓落到了实处。
    苏沅不可控制地红了眼,掩饰情绪似的一头扎进林明晰的怀里,闷声闷气地说:“知道了。”
    林明晰笑着抱紧了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对了,吴川此次回来,还带了一个人。”
    苏沅奇怪地抬头看他。
    “谁?”
    林明晰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你的熟人。”
    见到林明晰口中的熟人的刹那,苏沅的脸上多了一丝难以置信。
    她惊讶地看着冬青,讶然道:“你怎么来了?”
    冬青原本正坐着出神,听见苏沅的声音回头一看,望着苏沅就笑出了泪。
    “公子爷,奴婢可算是见着您了。”
    按苏沅之前的安排,冬青应该留在浣纱城打理红袖招的产出。
    苏沅进盛京这一年多来,冬青也胜任得很好。
    她曾一度以为冬青会一直在浣纱城,可谁知她竟在这时候跟着吴川进了京。
    苏沅惊讶过后,第一反应就是浣纱城出事儿了。
    不等她眼里焦急酝酿成型,冬青仿佛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立马就解释说:“浣纱城诸事皆好,奴婢此番不告前来,为的其实是私事。”
    苏沅迷迷瞪瞪地啊了一声,拉着她朝着书房去。
    “进屋再说。”
    进了书房将人退去,两厢落座,冬青也慢慢地跟苏沅说清了来意。
    此次吴川回去,为的是打探苏沅在浣纱城的事儿。
    一来二去的,少不得要与冬青等人打交道。
    冬青从他口中得知盛京的事儿,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跟着他走一趟。
    面对苏沅不解的目光,冬青垂首苦笑。
    “奴婢家中的过往旧事儿,您是知道一些的,早些年奴婢自保都难,自然顾不上其他,可如今……”
    “如今奴婢在您的照拂下,也算是勉强有了个样子,思及亡去的父母亲长,至今仍魂在荒山不得善终,心中始终不安。”
    “我就想着,当年之事如今已无人在意,想来也不会有人关注到曾经的亡者之地,我进了京,找个合适的时机去将当年的尸骨收敛入葬,就算不可大操大办以寄活者哀思,起码也能给死去的亲长一份死后的体面。”
    冬青话说得轻巧,可刘家之事经年已久。
    当年事变之地,早已成了无人问津之处。
    死去的人早已化作了骸骨。
    别说是辨别身份,就怕是想收敛完整也是艰难。
    冬青想去全了这份死后的体面,只怕也是不易。
    似是瞧出苏沅的为难,冬青笑道:“您放心,奴婢晓得轻重,行事定谨慎小心,也必不会让人察觉与您有干系,奴婢……”
    “哎呦我的姐姐,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苏沅没好气地白了冬青一眼,闷声道:“我只是在想,这事儿怎么办才能全乎。”
    她懒得听冬青说有的没的,就跟看不见冬青眼中挣扎似的,直接道:“这事儿你自己办不好,你将你记得的地址方位写在纸上给我,我安排人去给你找,等确定了,你再找个机会跟着去看一眼,让你亲自收敛。”
    “可是……”
    “哪儿有那么多可是?”
    苏沅起身走到冬青的身边,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她一下,轻声说:“他们亡者有知,见你如今之状,想来心中也很是欢喜。”
    “你能去送他们最后一程,这是难得的好事儿,我怎能不成全?”
    “这既是你心中所念,我就一定帮你办好,你想要的体面,样样皆全。”
    冬青奔波而来,虽是强撑着精神跟苏沅说话,可眼角眉梢的疲惫是掩不住的。
    苏沅不让她多话,直接唤来了秋实,让她收拾出了合适的厢房,安排冬青住进去。
    冬青看着眼前大得惊人的房间,哭笑不得地拉住了苏沅的手,低声道:“奴婢怎能住这里?您……”
    苏沅转身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漫不经心地说:“进了这道门,就得听我的。”
    “我说你住哪里就住哪里,以后也不可再说自己是奴婢,在我眼里,你从来就不是。”
    苏沅捏着冬青的嘴做了个闭嘴的姿势,笑着说:“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你说的事儿,等你睡醒了,咱们从长计议。”
    苏沅的好意冬青感怀在心,对上苏沅坚定的眼,她不再推辞,落落大方地对着苏沅福身一礼。
    “多谢公子爷好意。”
    苏沅啧了一声,心虚的左右看看,好笑道:“以后可不能如此唤我了。”
    “要叫少夫人。”
    冬青乐不可支地笑着说是。
    等她休息了,苏沅才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她出了厢房走到院子里,抬眼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站了多久的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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