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的宁锯子, 营业起来就格外卖力。
    虽然之前已经知道水泥能修墙建房,可真看到干净整洁的样板间,封家兄弟还是下了一跳。
    “小非哥, 你为什么要在房子里修一个水泥台啊?”
    封小弟指着房间里的火炕,好奇地问道。
    宁非笑得略狡黠。
    “广原坐上去就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 封小弟也没想太多,走到跟前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然后,他就像被扎到一样,一下子从火炕上蹦了起来。
    “热……热的?!”
    封小弟弯腰朝下面看,看来看去也没找到火口,忍不住抓了抓头。
    “小非哥,你把炉子藏哪儿了?”
    “在外面。”
    宁非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这叫火炕,是和灶台连着的,那边烧火的时候会把热量传送送过来。”
    少年矩子手臂挥得格外豪迈。
    “从这里到西边, 所有的炕都是热的,在上面放上些被褥就能睡人!”
    “噢!这么好!那岂不是省了许多柴火!”
    封小弟这个迷弟十分尽责,马上给自家小非哥捧臭脚。
    “而且这个炕这样大, 能睡不少人哩!”
    宁非点头, 略谦虚地笑了笑。
    “不只省火,而且持久,做一次饭就能热一晚上。”
    这下,连封恺都挺直了背脊。
    他是把墨宗的食间当做水泥屋样品看的,雍西关前线有许多哨卡和坞堡都年久失修,准备等水泥烧出来以后再重建。
    房间里的水泥台, 一开始他真没放太多注意, 哨卡里都有炉子取暖, 火炕虽然稀罕, 但也不过就是把炉子挪到屋外,不算稀奇。
    可墨宗矩子说烧一次能热一晚上,那这里面的价值就又不一样了!
    塞外苦寒,经常有将士夜半睡死,然后冻死在漫长的寒夜中。有时候守夜的人熬不住困意,一整个哨卡的人都被冻死,等十几日后换班的人赶到,看到的都是早已僵硬的尸体。
    若火炕真这样神奇,此类惨祸便可避免发生,能救得不少将士的性命!
    “非弟此话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
    宁矩子对墨宗的技术数据很有信心。
    “暮野兄若是不信,可在坞堡住上一夜,看看我这话里到底有没有水分。”
    听他这样说,封恺欣然点头。
    “如此,便叨扰非弟了。”
    墨宗第一次留客,又是之前赠猪赠肉的封家少爷,牛婶子的干劲特别足。对贵客当然不能杀猪,封家的少爷是从小吃羊肉长大的,墨宗就算再穷也不能掉份,何况人家之前还送了一批活羊过来。
    于是,牛婶子大勺舞得飞起,极度奢侈地做了一桌全羊宴。当然,她的拿手绝活肥油丸子也重现江湖,小小的一碗,被特地放到矩子宁非的面前。
    宁非:……婶,你放过我吧。
    虽说是全羊宴,但烹饪方法也就那几种,不外乎白切水煮酱炒酱焖。
    封小弟竟然还挺喜欢牛婶子下的臭酱,言说味道浓郁够霸道,吃起来入味过瘾。
    “你喜欢?”
    宁非挑眉。
    “啊,挺好的啊。”
    封小弟又夹了一块酱炒羊肉。
    “肉都入味了,还不是只有咸味,下饭!”
    “边城的人都爱重味,不然吃了没力气打仗。”
    封小弟的目光在饭桌上转了一圈,最后盯上了宁非面前的那碗油炸丸子。
    “小非哥,你那个是啥?”
    宁非指了指碗,“油炸猪油丸子,要尝尝吗?”
    “油炸丸子?好啊!”
    被改造过的十二少现在可不嫌弃猪肉,他兴冲冲接过他小非哥递过来的碗,略有些受宠若惊。
    “都给我吗?”
    “嗯。”
    宁锯子迅速点头。
    “这是牛婶的看家手艺,怕两位吃不惯猪肉,便只给我做了一点。”
    “哈,吃得惯!吃得惯!”
    封小弟喜滋滋夹了一颗丸子放进嘴巴,然后怔楞了一瞬,表情略有些扭曲。
    宁非以为他是吃吐了,又怕对主人不尊敬,于是很贴心地劝道。
    “不爱吃吐出来没关系,这个味道……嗯……是有些特别,其实我也有点不习惯。”
    然而封小弟并没有就坡下驴。事实上,他不但没吐,还迅速咀嚼了起来,脸上露出沉醉的表情。
    “唔,真香!”
    宁非:……
    宁非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味觉,也许不是牛婶子做的不好吃,而是他和别人尝到的味道不一样!
    不过他暮野兄也尝了尝,表情似乎很复杂,这让他心中略感安慰。
    封小弟咽下丸子,满足地吐了一口油气。
    “好吃,真好吃,又香又软,里面加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菜,味特别浓!”
    “我就喜欢这种又咸又香的吃食,可惜定安城里的酒家都不会做,哎,想吃也没地方买了。”
    他这样说,宁锯子瞬间来了精神。
    “广原喜欢这种丸子?”
    见封小弟点头上钩,宁锯子的脑中灵光一闪,心中忽然有了盘算。
    可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暮野兄还没看到火炕的威力,谈条件他吃亏。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宁非带着封家兄弟在坞堡中转了一圈,最后准备把人安排到主楼客房。
    “不用那么麻烦。”
    封恺遥指了一下新食间的方向。
    “那里不是建好了么?我和十二郎睡里面就好。”
    宁非秒懂,这是金主怕他在项目里注水,准备亲自验房。
    没问题。
    少年矩子笑得真诚坦荡。
    “只要暮野兄不嫌地方简陋就好。”
    封恺摇头。
    “我十五岁随军出征,草里土洼都睡过,非弟这屋建的已经很好了。”
    听他这样说,宁非也不再谦虚。他吩咐人去收拾三个房间出来,再准备些简单的被褥,今天晚上陪着封家兄弟一起看炕。
    他还特地选了一个没烧火的,当着封恺和封慷的面,让牛婶烧了一大锅热水。
    热水提供给客人洗漱,宁锯子这次拿出刚成熟的薄荷香皂,终于凑齐了一整套薄荷洗化大礼包,诚意满满。
    封恺没说话,但眼神中透出的惬意连封小弟都看出来了。
    封小弟心里又开始泛酸,小非哥能给老大做薄荷皂,咋就不记得他喜欢芹菜的味道?!
    啥时候也能送他一套一个味道的大礼包,让他也神气神气!
    可再酸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年纪差不多的自己,墨宗这位矩子还是和凶兽大哥更有得聊。两人说的话他有时候完全听不懂,而且经常只说一半就相视一笑,虽然从外表看是完全不同的人,但封小弟直觉觉得,自家老大和小非哥其实是一样的。
    比如现在,两人又凑在一起,说起了火炕。
    墨宗的火炕真是没得说,灶台里的火早就灭了,但炕却一直保持着温度。封小弟从傍晚就一直在外守着,确定中间没有墨宗弟子过来偷偷烧火,眼看已经过了三更,最边上的炕头还烫人哩,过冬肯定没问题。
    然后,他就看到他家大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敲响了宁矩子的门。
    宁非开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竹枕的压痕。不同于封大公子衣着整齐,少年矩子只着中衣,一脸睡眼惺忪。
    他打了个哈欠,“暮野兄,还没睡?”
    “嗯。”
    封恺点头。
    “有事,睡不着。”
    他朝房间看了一眼,土炕上铺盖简单,被子略有些单薄。
    “非弟不方便?”
    听他这么问,宁非摇了摇头,侧身将他让进了房间。
    “没事,暮野兄是要说这火炕么?”
    封恺一点都不奇怪宁非猜到自己的来意。小矩子虽然善良坦荡,但本性也是只狡猾的狐狸崽子,他能带着自己来看墨宗的食间,多半已经打好了算盘,就等自己开口了。
    “没错。”
    封恺点了点头,撩衣上炕,直奔主题。
    “非弟这火炕可卖?”
    宁非点了点头,也不和暮野兄绕弯子。
    “自然是卖的。”
    “也不要别的,就希望封家能让我墨宗进城吝个店铺,给人盘盘炕头、再买些洗化品赚点银钱。”
    “若兄能答应,我愿将这火炕房的建造之法赠与封家。”
    自从在云浮山被踩了脸面,封家就不允许任何学派入城建宫授业,这是全业朝都知道的事。墨宗也是学派,按理也是不允许进定安城的。
    不过宁非觉得,他们又不搞什么大事,就是想租个店铺做点小生意,和建宫授业洗脑传教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尤其现在还和封家合作了水泥,算是绑在一个利益共同体上,这点小要求他暮野兄不好意思拒绝。
    宁锯子打的主意就是以退为进,先提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但是送上一份大礼。暮野兄是个讲究人,必然不会占这点便宜,肯定是要回礼的。
    看着少年眉眼弯弯,透着一抹狡黠,封恺的唇角也微微勾起。
    “赠我?那非弟吝铺的钱哪里来?”
    宁锯子坐直身体,一副贫苦少年的诚恳。
    “能否向贵府借带点,等水泥出了分红,一并扣除便是……”
    封恺笑了。
    “也不必那样麻烦,墨宗愿意进定安城,我封家和雍西关都是欢迎的。”
    “也莫说什么扣不扣分红的,我在朱雀大街有间店铺,店面不小但位置一般,总算还是做得生意。等我取了房契地契便赠与非弟,以后墨宗弟子进城都可在那处落脚,还望非弟不要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谁会嫌弃有人送自己旺铺啊!
    宁非乐得都要拍大腿了。
    机不可失,他马上趁热打铁。
    “那便一言为定,明日我随暮野兄去定安城,将水泥烧制法和土炕法一并送上。”
    “封家履约守信,我墨宗也不能食言,水泥组一早便准备好了,火炕组我这便回去列名单,希望雍西关将士早日用上墨宗火炕房!”
    封恺多机灵一个人,马上拿出诚意:“明日非弟可随我一起去朱雀大街看铺,顺便把地契房契都手印红。”
    “墨宗诸位匠师在定安城必厚待。非弟若是不放心,也可将人安排至朱雀大街居住,那边离府衙不远,十分安全。明日我差人送些日用品过去,必不让诸位匠师吃苦。”
    “店铺开业之日,还望非弟支会一声,兄必亲自前去道贺!”
    宁非乐了。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暮野兄交游广阔,若是有贵人渠道也介绍一下小店产品,有返点酬金,也可兑换等价物资。反正我宗什么都缺,商户采购总是方便些,也不引人注目。”
    封恺点头,目光灼灼。
    “那便有劳非弟了。”
    “贵宗的确该换个名头,便宜行事。”
    “换了换了,叫宁村作坊。”
    一番言谈,宾主尽欢,两人都觉得对方很有合作诚意。
    这场景,刚好被在外面的封小弟望了个正着。
    他没看到前因后果,但他发现长兄与小非哥对坐在炕上,相视对笑,表情竟然一模一样!
    就像……偷光了别人家鸡圈的狐狸,嘴巴上的鸡毛都没抹干净,正坐一起研究怎么分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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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野兄:不,弟,你不懂金钱的力量。^_^
    感谢怀璧其罪,泱泱其秽大大扔的1个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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