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姚眼睛半眯,心痛地抚摸他的后背,语气淡而忧伤:陛下,我并非不想为您解难,只是他们即将从高处探查,我们得快点走了。待到无人的地方,你需要怎样平静的方法,我都随你
    一只情境迸出、苍白修长的手猛地从后面扣住闻姚的后颈,手一用力,拧着那块肉将他从自己身上脱开。
    声音颤抖沙哑:你还想怎么牺牲自己?
    手猛地一按,闻姚和磕头似的朝钟阑鞠了下去。
    朕还清醒着,钟阑轻飘飘将闻姚推开,然后扶住墙颤颤巍巍站直,带上那箱子样品,快走。
    他本想看看这伙人的好东西是什么样子的。然而此时来不及了,只能尽快离开。闻姚担心不下,一手扶着他,一手拿着箱子,两人顺着墙根小路走,避免被高处发现。
    陛下,你这样闻姚看着钟阑硬撑的样子,不由咬住下唇。他忽地下了决心,一手直接抄住钟阑,将人往自己的肩上一扔。他单手扶着钟阑,另一只手拿着箱子,飞蹿而过。
    一个村民模样的人原本坐在废弃的角落打盹,忽地惊醒,大喊:在那儿!追!
    闻姚不敢停留,一路上蹿过复杂密集的矮房,按照记忆冲向之前来的路口。他的速度异常快,很快便将人甩到看不见的地方。
    不对,钟阑忽地抓住他的肩头,不是这条路。
    闻姚的脚步骤停。
    一阵瓦片碎裂的声音在头顶轻微响起。闻姚下意识跳向远处。
    轰
    一击重拳砸落到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沙土飞扬!
    钟阑,你的胆子还是这么大。
    这种如同和熟人说话的语调闻姚的目光尖锐可怖,如剑一般盯着沙土后的人。
    沙土后,一个瘦弱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灰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他身上,显得人削瘦而苍白,露出的脖颈和手腕细得仿佛可以折断。若不是刚才亲眼见到他跳下来的大动静,谁都想不到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闻姚没回头,轻声问肩上的人:你认识?
    钟阑的声音断断续续:算是认识。
    什么关系?
    大概是想谋财害命的关系吧。
    闻姚再没问了,眼神冰冷,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毫不掩饰对那人的杀意。
    远处的人被这里的响声吸引,吵吵闹闹地往这边过来。
    哎呀,那人假惺惺地笑着,你们被包围了,这可怎么是好呢?
    闻姚活动了脖颈和脚踝,如今除了强闯出去再无办法。他的眼神刚移到某个方位,灰衣人像是读懂了他心里的想法,动作也一起跟到了那个方向。
    别和他周旋。钟阑在他耳边说,硬碰硬,他不是你的对手。
    可还有你。
    钟阑忽地挣扎,从闻姚的肩上下来。
    就在此时,对面的人眼中寒光乍露,身形一闪直冲着他过来!
    闻姚挡在钟阑面前,替他接住了攻击。
    就在那边!李大人找到他们了!
    灰袍青年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古怪而得意的笑:你们还能走吗?
    钟阑深吸一口气,活动仍然泛着酸软的手脚,心里估计着双方的战力水平差异。
    忽地,一只掌心滚烫的大手握住他的手腕。
    闻姚的声音从容而绅士:阁下,你大概误会了什么。
    与此同时,他们背后传来了刀剑金属碰撞的声音。
    灰袍青年神情一顿,脸上的笑容如流水般消逝。
    孤与陛下,可不是游侠散勇。闻姚从容不迫道,自然是不会与你拼武力的。
    灰袍青年猛然抬头,身后的山头上,一片身着劲装、武器完备的暗卫,正严阵以待!
    他咬牙,看着闻姚脸上的从容不迫,忽地变得更加凶恶,身形诡异一转,直冲钟阑而去!
    他冷笑着:有人接应又如何?你本人可脆得很。
    闻姚脸色顿变。钟阑立于原地,避闪不及。
    软飘飘的一掌,钟阑面无表情地侧身握住灰衣人的手,看似毫不用力地一扭,灰衣人的肩膀便翻转了过来!
    钟阑抬眼,轻描淡写:李微松,你对我到底有何误解?
    村民与暗卫都赶到两人附近。李微松左手掏出一把形状诡异的匕首,刺了过去。钟阑一放手,他便急速后退,很快退下了。
    闻姚连忙过来:你受伤了吗?
    钟阑摇头,抬眼却将闻姚眼中的紧张全部都收入了眼底。心跳错漏了一拍,神情恍惚。
    陛下,你怎么了?闻姚微蹙眉头,一把拉过钟阑,声线紧绷,是头疼又来了吗?我能帮你
    一只手猛地扣住他的后脑勺。
    闭嘴吧你。
    暗卫缴获了村中一半仓库,后来因为惊动南郑,众人提前撤离,带走了找到的火药制品。
    钟阑处理完东南军的事务、待防线重建后也回了京城。
    满朝大臣等陛下回来已经很久了。天下不少人都听说,有一种奇怪的黑粉能弄毁城墙,一时间人心惶惶。而钟阑是亲自见过那场面的,自然成了好奇的对象。
    若此类东西大肆使用,那大部分的城池都要重建了。财库不堪重负啊。
    兵法也得改变,臣等正忧心如何应对。
    若我南辛也能得到这种黑粉最好了。
    如今有黑粉的国家,除了燕国,还有其他的吗?
    钟阑前几日为头疼与李微松的事情苦恼了许久,回朝后更像是脖子都被掐住了似的,眼睛都快白上了天。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与大臣们商讨策略。
    次日清晨,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准备迎接大臣们下一轮轰炸时,诸位大臣只远远地行了礼便要离去。
    钟阑:怎么?
    我是陛下的俘虏,陛下让我帮您分忧,这些事情自然落到了我身上。闻姚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钟阑捏着袖角,眼神轻瞥开。
    昨日陛下说从那儿得了黑粉的方子,于是我便建了一支队伍,专门来琢磨这黑粉的用处,尝试自己造出来。
    那方子是钟阑编的借口,内容是他根据自己的知识大致写下来的,然而他并非专门研究这些的,只是以前在通关时见过粗略的而已,所以要做出火药,还得人根据线索推导、研制。
    辛苦了,钟阑不动声色,如今知道了对面是李微松,朕倒也不能再懒散下去了。这些事情真也会插手,你不必如此。
    闻姚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
    钟阑向来能躺则躺,什么时候主动说过这样的话。
    那李微松,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明知道钟阑和李微松的关系是对立的,但他只要一想到那仇恨深的仿佛宿敌,心里便一团火气。那种强烈的牵绊让火将他的心口烧出一片焦土。
    他捏住拳头:全听陛下的。
    说完,他轻轻做了一个揖,挥袖离开了。
    钟阑立于原地,神游天外,越想头越疼,前几日发作的后遗症还未褪去,眼前的场景在不停旋转他迈着软趴趴的步子回到房间。
    闻姚殿里的小太监眼尖、心里灵活,立刻疾步上去追闻姚:殿下,殿下!
    闻姚停步,微微侧脸:如何?
    陛下似乎头疼未愈,回房时脚步虚浮。您得去看看。
    这就去!闻姚毫不犹豫转身向钟阑的寝殿冲去,然而迈出没几步,忽地停了。
    小太监在原地,有些不解:殿下,可是有吩咐吗?
    闻姚未言,在原地握紧拳头,带着受伤而晦暗的眼神,轻轻垂下睫毛。
    自嘲地笑了声。
    他真的会希望我去吗?
    头疼的后遗症越发明显,睡着时脑子里一阵阵酸痛。
    钟阑又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刚通关的那几天。
    同伴问:你脸色怎么如此差?
    这是一场骗局。钟阑无力地扯动了嘴角,想多说什么但还只是摇摇头,不多说了。这几天他们又有搞事情吗?
    你这么一说,我好久没见到李微松他们了。同伴咋舌,真奇怪。
    算了,先不管他们了。我要回去睡一觉。
    那好。我即将开始下一个任务,等我出来了,可能还赶得上你离别请的酒。
    那你可得速战速决。
    钟阑睁开眼睛。
    他其实对那几天记得不太清楚,这次做梦才记起之前的一些片段。然而,如今的他也不清楚,只言片语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嘶他捂着额头,还是得去找玄唐念经。
    他下床,撑着床沿要站起来,忽地抬眼便看到前厅一片红色的衣角。
    心脏不由分说地加速跳动,将血液更急更猛地泵向大脑。
    咳。他嗓子舒适地咳了一声,闻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不醒了54瓶;洛昀20瓶;小七11瓶;沙发爱变形、白矮星10瓶;胖柚呱呱5瓶;一一、40899692、勺子3瓶;小叶凌2瓶;山有扶苏、莫殇、吃糖不?1瓶~
    第38章 解语
    闻姚听见钟阑醒了,立刻走过屏风:陛下,身体如何?
    做过梦后头就不疼了,然而钟阑却瞥开眼咳了声,脸上露出几分虚弱。
    快躺下,闻姚疾步走到他床边,将钟阑扶着躺平,替他掖好被子,这几日我会替陛下处理一切事物的,放心。
    钟阑闭上眼睛,然而不出几息,他便又微睁开一条缝。
    美人正在替他吹凉床头的补药,微侧着脸,神情娴静。他的睫毛很长,如鸦羽似的,温热的水汽从药碗中袅袅飘散,交织在睫毛间,让眼中带上多情的水气。绝色容颜蒙上一层白茫茫的滤镜。
    虽然知道闻姚本性绝不像此时看上去那样温和,但钟阑心里滋生了微妙的渴望。
    先别睡,把安神药先喝了。闻姚忽地转头。
    钟阑连忙闭眼。
    他发现我偷看了吗?
    闻姚没说话,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端着药碗到他嘴边。
    乖,张嘴。
    钟阑轻轻睁开眼睛,薄唇抿住碗沿,酸苦的药汁顺着嘴唇流入喉咙,让他不由簇起眉毛。
    闻姚拿手巾将他嘴角的药汁擦干净,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手指的微凉丝丝传到钟阑的唇畔。
    一颗话梅被塞进他的唇间,衔着话梅的手指也在温热柔软之间灵巧却不经意地扰起一场惊梦。
    头被放下。
    门轻声关上。
    钟阑仰躺着,猛地睁开眼睛,脸后知后觉地滚烫起来。
    钟阑,你到底在想什么?
    闻姚在前朝代了三日。钟阑的病一直不见好,虽然没有完全发作,但头疼如跗骨之蛆怎么都退不了,而他有时放不下火药的进程,还会拖着病躯去与新建立的丹药局一同分析样品的成分。
    闻姚心疼他,与李全合计了,将玄唐方丈从清辞寺接来,为钟阑唱经缓解头疼。
    拜托大师。闻姚轻轻颔首。
    玄唐站在门内,细长的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圈,矜持地点了下头。门啪地一声,将其他人都关在外面。
    门一关,床上病恹恹的钟阑鲤鱼打挺,一把下床握住玄唐的双手:你终于来了,我有好多事情要找你商议。
    钟阑:快坐下,我慢慢说。
    玄唐额头青筋狂跳:我之前还在疑惑,你的病再怎么样五天肯定消退了。我本来还担心你的毛病越来越重,原来你这是在演林妹妹?
    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每天睡九个时辰,不用面对闻姚。
    怎么?那小子想夺权?
    不是。钟阑喉咙底话语翻了个滚,支支吾吾,我和他之间
    他把事情说了。
    说到最后或许,试试也不错时,玄唐咔嚓一声将手上盘的珠串捏碎了。
    你疯了?玄唐声音发抖,你有想过,如果剧情线后续进行修正,那闻姚对你而言就是要命的!
    钟阑歪头想了下,然后哦了声。
    哪个世界的大BOSS对任务者而言不是要命的?他说,这对我有问题吗?
    玄唐:
    他忽然想起,钟阑曾经赫赫有名的经历。
    多年前,无限玩家里人人都知道钟阑这个名字,但知道他模样的人屈指可数。钟阑的凶残人人传颂,但没人知道钟阑到底干了什么。
    据后来钟阑自己的描述,他其实并不想辛辛苦苦地闯关。
    如果有大腿抱,划划水就能过关,那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钟阑如实说。
    因此,他每次进入小世界时,同组的任务者根本不知道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榜首,反而会觉得他是个靠脸划水的花瓶。
    然而,在游戏过程中,队友会惊讶地发现,各种凶险的关卡都莫名其妙自己通了,轻松极了。
    而根据钟阑的描述,他过关过得很痛苦:我根本没大腿可抱,要是等他们发觉线索,花都谢了。我怎么那么惨,竟然得自己拖航母。
    一次又一次任务,无一例外。
    钟阑从一开始就想划水,可从来没如意过。
    有一次,任务者终于发现,那个小世界的大BOSS竟然是安全屋外如同装饰物一样的奶牛猫。他们正紧张兮兮地准备抵抗暴走变身的奶牛猫,却发现那只变得和房子一样大、面目狰狞的猫,竟然十分没有尊严地用自己篮球大小的鼻子蹭着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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