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的大脑经历着巨大冲击,忽然,他想起冬训那时候,南哥就跑他们宿舍来,帮陈双铺床、叠被子,真是贤内助啊。
    没事,没事。他有些缓过来了,尽管冲击还在,这个正常,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守口如瓶。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只是刚才猛地一看给我吓傻了。
    你真的没事?陈双看着他惨白的小脸。
    没事。程丹摇了摇头,自己可是艺术家的弟弟,必须学会接受新事物,我哥说了,世间万物都是爱,爱上谁就是谁。
    方浩一听。嚯,你哥不会也是吧?
    不可能!程丹直接否定,我哥是大画家,他热爱所有的美,他说他可能会爱上一棵树,也有可能爱上克苏鲁。总之,我祝福你们,只是你们在宿舍会不会太嚣张了啊?万一被人发现呢
    不会。陈双自信满满,我们非常小心的,绝对不会被抓。
    我们非常小心的,这句话牢牢地印在了屈南的心里,还有他的笔记本上。晚上,他陪着陈双去吃饭,和路过的同学打招呼,白天他去上课,翻开笔记本,就能看到北哥的一手好字。
    比自己写字用力得多,这都是他存在的证明。屈南用手攥住钢笔,沉了一口气。有时,他时常分不清楚自己和北哥到底都是人,还是都是人格。他时常陷入矛盾,如同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他们同时生活在时空的交界线里,同时存在,能根据对方的痕迹找到自己存活的证明,可是好想和他见上一面。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会不会怪我?连串的问题压在屈南的头上,挥之不去。
    所有人都劝他,放下吧,爸爸清醒的时候劝过,姥爷劝过,妈妈更甚,从来不和自己谈论跳高的事。在遇上陈双之前,自己究竟为什么活着,为什么练跳高,都找不到答案。
    现在呢?屈南看向窗外,他可能找到了目标,但是他仍旧放不下。毕竟自己的哥哥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随着时间推进,大家的训练量开始减半,又过几天,再次减半,接近5月底,所有人的训练都停下了,吵闹的训练场瞬间安静不少。
    这种安静在陈双看来很奇特,但是在屈南眼中不算什么,这说明所有参赛运动员的第一个训练大周期结束,马上要进入竞争刺激的循环,资格赛。
    下周就要进入6月份了,6月3号咱们动身,5号回来。屈南在操场一角席地而坐,地面的温度像被地心加过温,正午时变得滚烫。
    又到了夏天,陈双眯着眼,看向不能直视的太阳。去年的这个夏天,自己正在准备最后的课业复习,迎接高考。
    是啊,四水也马上要考试了。陈双叹了一口气,去年这时候他是准高三,帮我准备考试要用的东西,陪我去学校踩点,我当时还说,等明年你考试,哥也陪着你。
    比赛时间不是咱们能控制的。屈南看向自己的右膝盖,如果没有意外,这次资格赛自己将会采用左助跑,用右腿起跳。
    可是很遗憾啊,我就这么一个弟弟。陈双对着自己的膝盖吹了一口气,将一只小腻虫吹飞,最近顾文宁越来越不顺眼了,等比赛结束真想找他算账。
    屈南拿出北哥的手机,拍了一张夏季的操场,再拿出自己的,认真翻开着陈双微博的评论区,卢卡斯又来留言了。
    他赶紧在评论区发了几个哭泣的表情,什么都没明说,等着陈双晚上来问自己。没必要,打击一个运动员的最佳方式就是在比赛里赢他,等你赢了他就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爽。
    赢顾文宁?陈双倒是想过。放在1年前,自己还跳不过2.00,顾文宁已经是首体大的跳高选手了,仿佛无论如何都不能赶上他,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但是通过自己一整年的努力,陈双的目标越来越清晰,顾文宁的成绩慢慢变得没那么可怕。
    当自己足够强的时候,他就弱了。硬实力说明一切。
    要是赢他,那可就太爽了!最起码要打个平手,绝不让他看扁我!陈双说着,看到一队人走过去,咦,他们干什么去的?
    屈南抬眼一望。应该是现在可以拍证件照了,走吧,咱们回宿舍换衣服。
    证件照?陈双兴奋地跟着站起来,盼这天盼好久。上次参赛自己只是临时证件,没有照片,这次自己要来真的。
    他们先回宿舍,各回各的房间找正装。陈双拉开衣柜,里面最瞩目的就是那身西服,是上周的周末,妈妈和弟弟一起给自己送来的。
    自己的第一身正装,应该还是大牌吧?妈妈给买的肯定不会便宜。陈双脱掉运动服,先套裤子,腿长和腰围、臀围仿佛订做,严丝合缝地卡在自己身上。
    是妈妈带着陆水去订制的,完全参考了弟弟的尺寸,所以自己穿着才这么合适。陈双将熨平的白衬衫套在身上,忽然之间,发现肩宽有点不一样。
    不会吧?陈双将衣服穿好,拎着领带去照镜子。原本还不觉得,对着镜子一看,肩线确实做宽了。
    换好了么?屈南换得快,他在门口敲了敲门,单手拉了拉领带结。
    马上,只是陈双将领带往脖子上松松垮垮地一放,你过来看,尺寸是不是不合适?
    不合适?屈南疑惑地走进来,不应该吧,王灵芝说两个孩子一模一样,陈双的尺码完全和陆水相同。可是等他走进洗手间,没错,肩部确实有所出入。
    不明显。他帮陈双翻领子,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
    我弟怎么会和我不一样了呢?陈双伸着脖子让屈南帮自己打领带,因为他没学会,不应该啊,我俩从小就分不出来,难道他的肩膀比我宽一丢丢?不会吧?
    屈南将黑色的领带绕过无名指,灵巧又快速地打好了一个领带扣。他笑了笑,陈双永远接受不了和弟弟的分离,连两个人的身体有所不同都很排斥。有可能,毕竟他是练跳水的。咱们跳高是和地心引力做斗争,没有发达的肩膀,泳池里的运动员是和水阻力打仗,所以你可以观察到他们发达的上臂。
    那也不应该啊不应该啊。陈双吸了吸鼻子,视线从镜子里收回来,猛一看眼前,差点给自己帅晕过去。
    你干什么?屈南发现他在拼命仰头,下巴冲着天花板。
    流鼻血了。快,帮我拿一下纸巾!陈双朝旁边伸手,怪就怪屈南红颜祸水,刚才他已经脑补了一大出商业精英恋爱大戏。屈南的文化课成绩哪怕不搞体育而是搞个金融或者空气动力学,都能帅翻理科院。
    流你没事流什么鼻血?屈南哭笑不得,手掌托着陈双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扳回来,流鼻血不能朝上看。
    我怕我弄衬衫上。陈双又把脖子往前伸,快速接过屈南递过来的卷纸,塞住不争气的左鼻孔,你你真帅。他再一低头,而且你穿西裤显你好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又:先看上面,再看下面,鼻血止不住。
    第155章 一场爆发
    先别管别的了。屈南赶紧用纸卷堵住他的鼻子,流鼻血不能往后仰。
    这怎么能不管啊?我一低头就看到了,这么明显。陈双始终控制着自己的眼神和注意力,但无奈总往那个部位瞟,怪不得那么多男人喜欢穿正装,就真的很显大啊。
    显?屈南把陈双的头微微往上抬了抬,又想笑又憋着,陈又又,你觉得这种事是显出来的么?
    比你平时显大。陈双吞咽几次口水,手也不自觉想要伸过去,平时你穿宽松的运动裤,看不出来
    你干什么?屈南抓住他的手腕,一下拉高,无奈的笑容再一次出现。
    摸摸嘛,别那么小气。陈双又伸另外一只手。
    别摸了,一会儿时间来不及。屈南满脸正直地拉高他另外一只手,下半身却往前靠了靠。
    诶,你这个动作特别像警察啊。陈双又开始脑补了,听过的广播剧滚滚而来在他脑袋里开party,就是屈南的这种正经和不让碰,让他特别想挑战。
    警察?原来你喜欢警察?屈南的鞋碰了碰陈双的皮鞋,平时他们都穿短钉鞋,换了装备都不太习惯,我还以为你喜欢运动员呢原来你喜欢国家公务员。也是,警察有正式行政编制,还有执法权,我只是一个跳高的
    没有没有,我更喜欢运动员。陈双又低头看了看两人锃亮的皮鞋,屈南的鞋上连蝴蝶结都打得那么精致,视线缓缓往上抬,从笔直的裤子看到衬衫,领口里打了一个完美轴对称的领结。
    一丝不苟,永不出错。
    你老实点。屈南将他两只手拉到头顶,咱们要去拍证件照了。
    还是不让碰,殊不知越不让碰越让人兴奋,短短几秒,陈双脑补了一出警察和小偷的大戏。你让我碰一下,就碰一下。
    不好。屈南笑着将人压在墙上,存在感从上而来,明明只比陈双高出几厘米,陈双却觉得足足高出了一头。
    不让碰,小气鬼,夸你显大还不高兴,难道要说显小你才让碰?陈双的手肘处感受到了压力,除了屈南带来的,还有布料与生俱来的张力。他不太习惯穿正装,以前是校服,后来是运动衣,手臂上有一点束缚都不舒服。
    小?屈南歪了歪头,你要是说我小,我就太伤心了。
    伤心个屁,真正大的人才不在乎,你差点捅死我呢。陈双朝他吹了一口气:你别哭就行,你一哭我就想欺负你。你要是再哭,我就亲死你。
    屈南不说话了,眼神不再盯着陈双看,而是看向他脖子上刚刚系好的黑色领带。
    你看什么?陈双觉得他这样子挺委屈的,眼眶都像湿了,你怎么了?
    没事。屈南将眼睫毛往下压了压,衬衫下的胸膛一直起伏着,我在酝酿眼泪,等你兽性大发,亲死我。
    嚯,这话说的,陈双全身发颤,原来屈南才是那个禁欲系的小偷,自己才是那个伸张正义的警察。他的手被压在头顶上,动不了,可是已经和屈南十指紧扣,指缝摩擦着彼此。他忽然埋下头,用牙齿咬开了屈南标准的领带结,再一丝不苟,我也要把你弄脏、弄坏、弄哭。
    屈南红着眼眶抬起头,嘴角却带笑。给我留个吻痕,好不好?
    陈双像被蛊惑了,乖乖地艰难地拆开他的领结,又开始咬他的领口,准备埋头在他喉结侧方留下一个痕迹。半眯着眼睛的时候,他还看到了屈南喉结的滑动,一条淡青色的血管隐藏在皮肤下面,里面涌动着血液。
    你让我碰一下嘛。没有什么经验,这个吻痕也不太成功,陈双舔着嘴唇仰起头,说出了广播剧里的一句万金油,碰一下,命都给你。
    屈南皱了皱眉,不知该说被陈双感动到了还是土到了。不行,比赛结束再说。
    不行就不行嘛,陈双撅起嘴巴连讨了好几个亲吻,你以为就你禁欲系,哼,等下次我也禁欲,我也不让你碰,到时候看谁受不了。
    两个人重新整理好衣服,离开宿舍,路上碰到了不少赶去拍照的人。别说,平时大家都一样,全部滚成一身汗,忽然之间换上西装,体院还真是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哇,好多人啊。陈双也在其中,原本他羡慕这道风景线,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成为了风景线当中的一员,那不是昌哥吗?昌哥!
    陶文昌正在给俞雅发自拍,女朋友连续两天没回复信息,说是拍摄场地进山了,没有信号。可是微博倒是更新了。
    怎么了?愁眉苦脸。屈南先问,故意扯动领带。
    找不到老婆了,你说我能不愁吗?这可能是我高中时换女朋友太多的报应。陶文昌只看一眼就看懂了茶王的意图,吻痕这么显摆就太明显了,这都是我玩剩下的。
    昌哥你别着急,雅姐这个工作注定和咱们普通人不一样,和明星谈恋爱,肯定受点儿委屈。陈双看到他在看雅姐的微博,你也别在意这些,明星哪有几个是自己发动态啊,都是经纪公司掌握。
    你还挺懂。陶文昌揉了一把陈双的头,倒不是真怪女朋友,只是心里不舒服。哪怕做足了万全准备,和公众人物谈恋爱也不是容易事。真没想到患得患失这四个字会轮到自己。
    广播剧里都这么演。陈双笑了笑,走吧,咱们去拍证件照!
    屈南帮陈双拿着外套,掏出手机:等一下,你都没和我自拍
    啊?陈双赶紧蹿回屈南身边:拍,多拍几张,拍完了就给我妈发过去,再发到网上。
    好,希望你的粉丝别误会。屈南将手机抬高,寻找角度,刚好露出半枚吻痕又看不清楚,按下了快门。
    你们就拍吧,你俩超话都开起来了,等我改天就去当个大咖。陶文昌在旁边酸溜溜地说,唉,什么时候自己和俞雅也能有个超话就好了,名字就叫掏鱼。
    拍照所在的教学楼靠近学校正门,这时候人来人往,屈南刚要陪着陈双进去,刚好来了一通电话。
    你先进去吧。他冲陈双晃了晃手机,我爸找我。
    陈双点点头,跟随人群再往前走。
    手机还在震动,屈南缓了一下才接听。喂,爸,是我。
    向北啊,你最近训练得怎么样啊?屈鹏双手攥稳手机,你好久没回来,是不是在准备比赛啊?
    是。屈南揉了揉鼻子,再过几天就要比赛了。
    那就好,你别紧张,只要养好了伤就没问题,千万别紧张啊。屈鹏说话速度时快时慢,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屈南只是听,不做回答。哥哥在最后一场比赛前,爸爸就是这样和他说的,意识不清的状态将他困在了那个轮回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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