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年的春节在数九寒冬的气候中慢慢走近,醇亲王府外的太平湖畔挂起了大红灯笼,在阵阵席卷的寒风中飘荡飞舞。太平湖畔垂柳的枯枝随风飘扬,湖内的水尚未融化,凝结在纯白色的雕栏之内,更是一派极寒的景象。
    醇亲王府内则是一派喜庆洋洋的氛围,可在喜庆的大背景之下,又氤氲着一阵阵紧张不安的情绪。
    因为今年春节是皇帝成年后的第一个春节,朝廷将在年初一夜为皇帝召开宗亲宴,所有宗室内亲眷都将受邀出席,醇亲王一支自然也包含其中。
    老醇亲王奕譞自从儿子当上皇帝已是十年收敛锋芒,极少过问国事,皇太后为避免奕譞与儿子相见的尴尬,也顺水推舟地去了奕譞一切官职,让他休养在家。
    此次宗亲宴不得不让他心惊,因为他不知道,即将面对自己的,面对皇帝的,面对整个醇亲王府的,将会是什么。
    而醇亲王府的孩子们自然不会懂得这其中的复杂,都沉浸在即将迎来春节的喜庆之中。
    清晨里载潋穿了衣裳,便跑到载沣的书房闹他,本以为载沣还未晨起的载潋见载沣已蹬在云梯上找书,不禁兴致大减,载潋原想闹腾载沣起来,如今一看,只得讪讪地走进暖阁去。
    载沣根本没有留意载潋的到来,一言不发地继续埋头找书,载潋坐到载沣的书案上,仰头见载沣在冬天里出了一头的汗,不禁笑道,“难怪别人都叫沣哥儿‘书癖’!哥哥找起书来还真是卖力!”
    载沣猛然听见有人在屋子里说话,脚下不禁一软,幸得手上抓住了书架,才没有从高处摔下来。
    “潋儿!”载沣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缓缓从书架上爬下来,扭头对载潋道,“大早上的不去给阿玛额娘请安,你往我这儿跑做什么呀?吓得我…差点儿摔下来!”
    载潋捂着嘴咯咯只笑,“哥哥该不会是有什么秘密叫我发现了吧?”
    载沣一着起急来说话就容易结巴,他瞪了载潋一眼,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我…我有什么秘密!…我不过是找一本以前看过的书!你!…你这鬼机灵的丫头!”
    载潋从载沣的书案上跳下来,拉着载沣的袖口摇晃道,“沣哥儿在找什么书啊?潋儿帮你一起找!”
    载沣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书架,只落寞道,“都记不住书名了,只记得其中有段情节我印象很深,是关于几个多年未见的兄弟久别重逢的场景!那本书我一直好好收着…只如今再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载潋听后心中也是一阵惋惜,她最知道载沣爱书,往日里他不爱与人交际也不爱和人说话,就喜欢坐在屋内读书,一读便是一整日。如今心爱的书不见了,自然心里不好过。
    “哥哥别难过,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心想找的东西怎么找也找不着,等哪天不用它了,它自己就跑出来了!”载潋安慰着载沣,努力让载沣笑起来,载沣抬头望了望载潋晶莹的眸子,忽然笑出声来,他摸了摸载潋的脸蛋,笑道,“好,哥哥不找了。”
    载沣领着载潋去给阿玛额娘请安时,正见载洵和载涛请过安退出来,载沣本是领着载潋恭恭敬敬欲走进暖阁,却忽被载洵拉了过来,载沣愣了一愣,忙问载洵道,“你这是做什么?”
    载洵将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忙对载沣道,“我看阿玛心思忧虑,心情不大好,所以来提醒你们俩,别说了什么惹阿玛生气。”
    载沣默默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领着载潋进暖阁去请安,载潋还好奇地望着她的洵哥儿,想问个明白,就已经被载沣拎到了阿玛额娘的面前。
    载潋抬头望了一眼,就见阿玛铁青着脸,一个人坐在正前方的桌旁,也不同额娘说话。载潋向后退了半步,站到载沣身后的位置才向阿玛额娘跪下行礼道,“孩儿给阿玛额娘请安。”
    “沣儿潋儿,你们快起来。”额娘向前探了探身子,忙示意身边的丫鬟扶载沣和载潋起来,载潋跟着载沣站起身来,载沣又和额娘叙了些体己话,无非是晚间休息凉不凉,每日进得可香之类的话,载潋便站在一旁听着。
    载潋虽听着额娘和哥哥的话,脑子里想的却全是阿玛为什么这么不快这个问题。载沣和额娘话毕,方想领着载潋退出去,却听载潋愣愣地问了一句,“阿玛今日为何事不快?女儿可能为阿玛分忧?”
    载沣心下一紧,他心里明白阿玛为何事忧心,也自然清楚阿玛不会对载潋一五一十说出,心中正不知如何是好,奕譞却对载潋道,“潋儿,就要过春节了,潋儿想不想跟着阿玛还有哥哥们入宫?”
    潋儿凑到阿玛身边,仰起头笑道,“女儿自然想!女儿记得,之前载涛回府的时候,阿玛和女儿说,我还有个哥哥!是…当今的皇帝!女儿和哥哥们谁也没见过他!女儿当然想去见他一面!”
    奕譞摸了摸了载潋的头,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是,也该带你们去见见他了…躲,总不是办法。”
    醇亲王奕譞对载潋说了这几句话就不再同她讲话,而是招呼来载沣道,“载沣,你去嘱咐嘱咐你妹妹,她年龄小,家中的事知道得也少。”
    “是,儿子一定好好教妹妹。”载沣躬身回话毕,便领着载潋退出了暖阁,他二人才出了悦寿堂暖阁,就见载洵同载涛站在回廊上等他二人,载洵跑着上前来两步问道,“没惹什么祸吧?”
    载沣摇了摇头,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潋儿方才偏问阿玛为何事烦恼,我可是为她揪了把心!就把阿玛责怪她!”
    载洵见状,便对载沣笑道,“哥哥别怕,阿玛向来不舍得罚潋儿的,要是咱们兄弟多嘴问了这一句,那准是逃不了一顿板子了。”
    载涛本是站在最后,听载洵如此戏谑地开玩笑,也不禁上前一步来,轻松气氛道,“你们都别说笑了,弟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阿玛打你们?”
    载潋一时笑呵呵地左右望着三个哥哥,一句话也不说,载沣心事重重,又望着自己一群弟弟妹妹只知道开心,心里更是担忧,他顿了片刻便拉过载潋来,道,
    “十日后春节,我等奉命入宫,你可要懂规矩,宫内不比家中,入宫以后,半分僭越不敢有!皇上虽是咱们兄长,你心里清楚就足够了,外人面前万不要以此事张扬!在皇上面前要称奴才,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
    载潋听得心里倦怠,这些道理载潋总听教引姑姑静心念叨,每日都是一套话,早就听得心里生厌了,如今又听哥哥说,不禁更生了抵触,载潋一面听着,一面点着头,心里却早已不耐烦起来。
    载沣才刚话毕,载潋便抬起头来对载沣道,“沣哥儿!这就要过春节了,我们也出去玩玩吧?”
    载沣眉头微蹙了蹙,低头问道,“你想去哪儿玩啊?”
    载潋想了片刻,便道,“去街上走走也好啊!咱们也许久没出府转转了!要过春节了,也要买几身新衣裳才是!”
    醇亲王府中早有管家和管事嬷嬷置办了过新年的衣裳回来,载潋如此说不过是随意找借口罢了。载洵和载涛心里也想出去玩,听了载潋的话便附和道,“是啊,咱们也别呆在府里闲着了,趁天气好出去转转多好!”
    载沣拗不过三个弟弟妹妹,便跟着他们三人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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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紫禁城内,皇太后传皇帝到储秀宫叙话,皇帝方回到养心殿,便又匆匆去往了储秀宫。长街之上的寒风呼啸,刮得载湉脸颊生疼,他呼了呼气,试图暖一暖手。
    到储秀宫时,李莲英竟早已在宫外等候,他满面的笑意,躬了身子迎皇帝进去道,“皇上快进去吧,老佛爷等了许久了。”
    皇帝跟着李莲英,待他掀了正殿的帘子,才走进暖阁去,行完跪拜之礼,请安道,“儿臣给亲爸爸请安。”皇太后才赐皇帝座道,“皇上坐吧。”
    载湉颔首谢了恩,回身落座在身后的凳子上,皇太后才掷地有声问道,“我已许诺你大婚后即行归政,眼下春节将近,转过年去大婚就近在眼前,你可有什么想法了?”
    载湉心中只盼望皇太后早日撤帘归政,自己能早日施展抱负。对大婚流程,秀女人选等事他一概不知,也不愿过问。所谓“大婚后即行归政”,是他期盼大婚唯一的原因。
    载湉思虑了片刻,只道,“一切亲爸爸做主。”
    皇太后微摇了摇头,拍拍身旁的位子,对皇帝道,“来,皇上过来坐。”
    载湉起身,缓缓走到皇太后身边,又缓缓落座,并不敢直视皇太后的目光。皇太后牵起皇帝一只手来,故作慈态道,“皇上觉得喜子怎么样?”
    载湉闻言心底一惊,“皇太后为何会在大婚事宜上提到她?!”他低头只考虑了一瞬,便明白了皇太后心中的打算,一时心中已有万千不愿,万千不满,却一句也不能说出于口。
    皇太后见皇帝不回话,便道,“皇上总该记得慈安太后吧,从前文宗皇帝在时,她是皇后,我是妃子。从前我不服她,我总觉得她才不惊人,貌不出众的,为何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我却只能是个妃子。后来才懂,中宫皇后,所需的正是这样的人。”
    皇帝听后自然懂得皇太后想要说明什么,只是他生来倔强,最不愿受人摆布,皇太后想要他立静芬为皇后,以此稳固皇太后叶赫那拉家族在朝廷中的地位根基,他全都懂得,可皇太后还偏要以慈安皇太后之事掩人耳目。
    “皇上懂了吗?”皇太后又开口问道。
    载湉顾自低着头,他全都懂得。皇太后只想让他懂得立静芬为皇后这浅层的道理,可他却懂得了这其中更深层的道理。他抬头望了望慈禧皇太后,目光中尽是不甘与倔强,他道,“儿臣,明白了。”
    慈禧皇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又象征性问道,“其余秀女人选,皇上还有什么想法吗?”载湉麻木地摇头,只道,“亲爸爸说了算。”
    皇太后满意地挥手欲让皇帝跪安,却听李莲英手下人回话道,“太后,内务府首领大臣继禄来了。”
    “何事?”太后淡然问道,李莲英上来回话道,“内务府拟好了今年春节皇上宗亲宴的各府宗亲一览表,欲呈太后皇上御览。”
    “让他进来吧。”太后吩咐后,底下四五个小太监便去掀了门帘,迎继禄进门,门帘方挑开,门外的冷风便汩汩而入,冷得载湉格外清醒。
    继禄进来后便行跪拜大礼,道,“奴才给太后、皇上请安,太后、皇上万福金安!”
    “你起来吧。”皇太后挥手示意他起来,又示意李莲英去取他手里的折子来看,继禄起身后谢恩道,“奴才谢太后。”
    载湉坐在侧前,继禄就站在殿中,一时无言,只待良久后,皇太后才才放下手里的折子,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道,“我一时看不过来,我只问你,七爷家都拟了谁?”
    继禄颔首恭敬答道,“回太后的话,醇亲王府拟邀醇亲王奕譞,福晋叶赫那拉氏,五子载沣,六子载洵,七子载涛。”
    皇太后听罢方想问为何不见载潋的名字,皇帝已按捺不住问道,“为何没有载潋?”
    继禄转头回皇帝话道,“回皇上,载潋格格本非醇亲王府所出,又是女儿家,所以内务府拿不定主意,想请皇上和太后的旨。”
    “加上她的名字!”皇帝厉声吩咐道,“她虽非醇亲王所出,却一直被七爷视为己出,你们拟邀了醇亲王府其余所有的孩子,却唯独没有她,是什么意思?”
    继禄颔首应了,皇太后又道,“我看法和皇上一样,载潋那孩子挺有趣儿的,叫她一同进宫来热闹热闹吧。”
    继禄领了旨,跪安后便一路去了,回内务府后便遵旨加上了载潋的名字。
    继禄走后,皇太后也无何话吩咐给皇帝,便也命他跪了安,回到养心殿去了。皇帝走后,李莲英便上前来伺候慈禧漱口道,“奴才看太后是真喜欢七爷家的载潋格格啊。”
    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忽笑道,“小李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她?”
    李莲英摇头道,“奴才不知道。”皇太后得意笑道,“那孩子说好听了叫单纯,说重了便是呆傻!她心里亲近皇上,皇上也因为七爷的关系愿意亲近她,我若是想从她口中问些皇上的事,自然不难。”
    皇太后之所以“喜欢”载潋,只因为载潋了解醇亲王府的事,便于皇太后时时了解掌控,她也可利用载潋接近皇帝,尤其在她撤帘归政以后,皇太后总需要在皇帝身边留几个“知心”的人。
    若是留宫女太监在皇帝身边,自然受皇帝怀疑,皇帝也不会愿意与之亲近,将来自己若是问起皇帝的事,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反倒不如利用载潋这一层特殊的身份。
    皇太后心里清楚,皇帝因为七爷的缘故,愿意与载潋亲近。载潋又心性单纯,问起什么就会如实答什么。皇太后也不用担心他们兄妹一心,因为载潋本就不是皇帝的亲生妹妹。
    皇太后如此想着,只觉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她端起茶盏来细细抿了一口,她想到此时候选的秀女已聚集至京城,正等待层层筛选直至最后的殿选,便吩咐李莲英道,“去取秀女名册来,我再细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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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载潋同三个哥哥正走在街上闲逛,春节将至,街上多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小摊子,卖的都是些载潋他们这些王府孩子没见过的小玩意儿,载潋一时看得入神,都不愿走了。载沣上前去拉载潋,好说歹说劝了许久,才把她从街市边带走。
    他们四人走至一家衣行,见店内门庭若市,买卖声不绝于耳,便想此店衣料必是上品,便也走进去一探究竟。
    载潋进店后四处打量,所挂成衣她看着老气,只盯着高处挂着的衣料打量,载沣闲散地手摆开各式衣料,自己也说不出到底喜欢哪一件。
    载洵倒是有看得顺眼的衣裳,只可惜自己过于圆润穿不进去,只得作罢,便买了同款式衣料回府去叫嬷嬷们贴身给自己裁制。载涛最懂得这些衣裳中的道道,每一件穿上身都气质不俗。
    只等三个哥哥都付了银子,载潋才踮着脚从高处够下来一块衣料,仔细看了半晌,心里喜欢得紧,正准备将衣料转头交到载沣手里,却忽然被店内另一年轻的女子打断道,“掌柜的,这个花式的料子,我全包了!”
    话毕便将载潋手下的衣料一起收起来,交到掌柜的手里准备结账。载潋一时着急,便上去理论道,“喂!你什么人啊?那块布料我已准备买了!”
    那年轻的女子气质全与载潋不同,不挽发髻,不穿花盆底鞋,脸颊微有些圆润,却丝毫不失灵气,眼睛水润又尤其地晶莹,她回头看了载潋一眼,只对载潋轻笑道,“姑娘啊,你就别和我们抢了!我和姐姐将来要穿这身衣裳见太后和皇上呢!好衣裳有的是,你去买别的便是。”那女子又挥了挥手,企图打发载潋。
    载潋一听便来了气,难道穿给太后皇上看就能抢别人心爱的东西吗?载潋却是不依不饶,道,“就算穿给太后皇上看,也要懂先来后到吧!”
    那女子一下子也来了气,转过头来决定好好和载潋理论一番,她道,“你怎么知道我来在你后面的?我早就在店里了,见你一直犹豫不决的才买的!谁叫你犹犹豫豫,明明是我先买的!”
    “诶!珍哥儿,怎么和别人拌起嘴来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年轻女子身边一个少爷忽缓缓走来,拉走了载潋面前的姑娘,那女子和男子低声说了些什么,那男子便走来与载潋道,“姑娘见谅,在下一双妹妹即将参加京师选秀,将来这身衣服要穿到御前,还请姑娘见谅。”
    载沣和载洵也走过来问载潋究竟,载沣见那男子态度尚好,又不便多说些什么,便劝载潋再换一家点去买。
    载潋听了哥哥的话,一时便不再说话,只是见了那女子趾高气扬地将衣料收走,心里还是一阵委屈,本来就该等着穿新衣了,这下子倒好,只能眼睁睁见别人将自己自己喜欢的衣料全都买下。
    载潋蹙着眉不再说话,当那男子陪自己一对妹妹走过眼前时,却忽听到那男子道,“我说妹妹啊,都是即将面圣的人了,怎么还和这样的市井小民计较?你收收你那性子好不好?”
    载潋一听此话,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追到那男子身前,质问道,“你说谁是市井小民?你说你妹妹要将衣裳穿到御前,谁又不是!”
    载洵和载涛听了那男子的话心中也是一团火气,醇亲王府的小少爷们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载洵上去便不客气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就告诉你,你得罪不起我!你最好别把我惹怒了!”
    载涛也道,“我妹妹已将衣裳让给你们了,你们怎么还语出伤人?”
    “对!”载洵回头看了看载涛,又看了看一脸委屈的载潋,大声吼道,“欺负我妹妹就是不行!”
    那女子的哥哥见状,也不甘示弱道,“若是动粗,我志锐也不怕你们!你们既说欺负你妹妹不行,我也明白告诉你们,欺负我妹妹也不行!”
    载沣见状忙上前去劝载洵,谁知载洵根本不听劝,脑子一热便一拳挥在志锐脸上,志锐身后带了四个小厮,也上前来同载洵厮打在了一起。
    载涛一时看得气不过,上去就帮着载洵一阵乱打,结果七个人扭打在一起都分不清谁同谁是一伙的了。
    载沣急得不知拉谁好,见载洵和载涛已是鼻青脸肿,志锐鼻子下也见了红,心里一急,嘴上一要说话就结巴地说不利索。最后还是载潋上前来帮载沣拉走了载涛,又抱住了载洵,那个女孩儿过来扶起了志锐,双方才停下手来。
    那女孩儿拉着自己的哥哥就走,志锐嘴里却还是念念有词,什么将来妹妹入宫若是有了前程,一定“忘不了”他们几个之类的气话。载沣也不再和他计较,掏了钱赔了店家,又怒气冲冲地领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往回走。
    他们四人回到醇亲王府时天已渐黑,载沣领着他们三人站在府门外。载洵站在最前,载涛站在中间,载潋站在最后,他们三人,一个个都诺诺地望着站在对面的载沣,羞愧难当。
    载沣一巴掌打在载洵手心里,又一巴掌打在载涛手心,最后一巴掌一点没缓轻地打在载潋的手心。载沣骂他们三人道,“出门说是要玩的,我没拦着你们,怎么净惹事出来?你们这样鼻青脸肿的,还怎么进宫面见太后和皇上?”
    载洵心里的气还没消,率先不忿道,“就那个什么志锐!还好意思说他是要去面圣的?要是他也去,我载洵就不去!”
    “你给我闭嘴!”载沣又骂他道,“你还没打够是吧!用不用我领你到阿玛面前去接着打!”
    载洵还想再说些什么,如此一来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只低着头听载沣训自己,载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自言自语道,“等阿玛知道了,有我好果子吃!你们就坑我吧!”
    载潋此时才开口想了个注意道,“沣哥儿,那天有个人来王府找我,给我送了瓶消肿止疼的药,可管用了!等我拿来给哥哥们用上,入宫前肯定就看不出来脸上的青肿了!”
    载沣忽想起那日夜里来府上找载潋的人,那天他只见到了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寇连材,却不知那日来找载潋的究竟是不是就是当今皇帝,他也来不及多想,便道,“好!就按你说的做,咱们先回府吧。”
    载沣话毕便走,载洵才从身后扯了扯载沣的衣袖,诺诺问道,“哥哥,可还要带我们去见阿玛啊?”
    载沣已是哭笑不得,抬起手来吓了吓载洵,最后被气得笑道,“走吧!我替你们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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