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还在发情期。林柯一在这方面很坚持,虽然季离轩觉得打了抑制针剂就没什么了,但林柯一不这么认为。
    哥,你发现了吗?你以前打一针就能挺一个月,但现在越来越频繁了,今天已经是这个月第三针了。你的信息素味,不带抑制项圈的时候,泱妹和我在三米外就能闻到。林柯一怕吵醒后座的季夫人,令她担心,故而声音压得很低,这样下去不行的,可以考虑找一个alpha,这没什么,钱财两清的交易。实在嫌脏的话,找我和梁绍也行。
    梁绍我不知道,但我是处a。他补充了一句。
    季离轩:
    那戎靖也是处a,招惹了过后,麻烦也不见少啊。
    处a最麻烦了,此生不愿再招惹处a。
    林柯一继续劝说:你别有心理压力,alpha都是狗,你把他们当工具人就行了。
    季离轩心说,这不是把你自己也骂进去了吗。林柯一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孩,梁绍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就算真走到那一步,必须要找个alpha,也不会对自己带大的小孩下手的。最近他在考虑把腺体摘了,但这种手术似乎对身体危害非常之大,他要是想做这个手术,他妈肯定不乐意。
    白水村就在思索中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当他脚踏在十多年未曾涉足的白水村的泥地上时,呼出的第一口空热气,在半空中凝成了白茫茫的雾。
    白水村,很多年都没回来了。
    他记得白水村口有一株很大的槐花树,如今一看,这老树竟然还健在,挂着冰凌和雾凇,还有几只喜庆的红灯笼,比印象中又粗壮了不少。很多景观都和记忆里相差不大,令人感慨万千。
    车子开不进去,索性就停在槐树旁边。四箱行李,林柯一两箱,季泱自告奋勇提了两箱:哥你发情期呢,我来吧。
    季离轩也没有坚持。凭借记忆,他找到了小时居住的院落。外面有一圈围墙,木门上的老锁落了厚厚一层灰,年画已经斑驳褪色,这对年画季离轩有记忆,还是小时候最后一个在白水村过的年里,村长送来的。
    唯一不同的,好像就是对面那户人家了。季离轩记得对面住了个鳏夫,早在妻子去世那年就带着孩子搬去县城了,现在却见那门户如新,门锁那些都换了新的,里面好像也是重新翻修过的样子,挺新的,装修的风格也很特别。
    近年来经济发展,也有不少人回老家盖新房,盖小别墅,但对门的翻修风格却有种仿古韵味,是霞京家底深厚的家族最喜欢的那种风格,低调不失格调,内蕴深敛,含而不露,在这个小村庄里显得格格不入。
    季泱提着两只行李箱追在后面,屁颠屁颠地凑上来,跟哥哥打小报告:刚才我和老林去停车,你猜我们看见什么了?
    季离轩:我猜猜,不会是豪车吧?
    对,就是豪车,比我们的车还贵!哥哥,你怎么猜到的?
    喏。季离轩的下巴朝对面点了点,示意她看过去,多半是这户的。
    季母走在前面,正在开锁。许多年不曾动过的锁,开起来有点费劲。季离轩刚要说我来吧,迎面走过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站定在不远处。
    是秀英吗?老人隔着一段距离,打了个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欠账还钱,拖更还债,呜呜呜我终于码完了,无债一身轻(?)
    and温馨的白水村日常就要来了(也可以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今日小剧场】
    把崽子甜筒吃光的静静,被老婆狠狠收拾了一顿。
    静静:史上最恐怖人物排行榜,一我儿子妈妈,二我老婆,三季离轩。
    第46章 巧合
    季离轩看他有几分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母亲却高兴地挥了挥手:周叔,这么多年不见,您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季离轩想起他来了,这是以前在白水村居住时,对他们一家很照顾的村长,于是礼貌地点头致意:周爷爷。
    周村长走上前来,目光落在季泱身上,脸上的皱纹都乐呵呵地笑开了:这是泱泱吧?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我上一次见你,你还是个只有我膝盖这么高的小糯米团子呢。
    季泱离开白水村的时候只有四五岁,对他毫无记忆,牵起嘴角哈哈两声,不过倒也机灵,跟着季离轩喊了声周爷爷。
    周村长走上前来,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秀英啊,别费尽了,你那钥匙捅不开的。几年前村里遭贼,你这门锁被撬开了,联系不上你,后来村里就给你换了个新的。
    季母有点羞赧,退后两步道:您请,您请。
    村长替他们开了门,院里破败萧条,落叶积了很多年,厚厚一层,踩上去鞋底松软。周爷爷以前和季离轩外公是拜把子兄弟,两人关系很好,在季离轩外公外婆去世后,对他们留下来的女儿外孙也颇为照顾。
    空闲十来年的屋子,必须打扫了才能住人,周爷爷就去自己家叫上自己家里的儿孙来帮忙。季离轩正扫着院子,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走了进来,单眼皮,皮肤黝黑,面相颇凶,但神色憨厚,看起来是个不太爱讲话的人。
    双方一个照面,都是愣了一下。季离轩去看周爷爷,但周爷爷绕到院子中那棵树的后面去看屋檐了,他迟疑了一下,打招呼:你好?
    这个alpha却直勾勾地看着他,呆住了似的,久久没有回答。
    周爷爷从树后绕出来,高声喊了一句:周柏!这屋檐上坏了个洞,你过来补补。
    周村长的孙儿是一个当过兵的alpha,比季离轩大了半个月,被爷爷喊去补洞。他补完了,季离轩的地还没扫完,落叶太多太厚,还夹杂着融化的霜雪,又湿又冷又脏。垃圾桶里的叶子堆冒了尖,有些滑了出来,那alpha看见了,走过去把叶子往里踩实了,又帮季离轩把簸箕里的叶子都倒了进去。
    谢谢你。你衣服都弄脏了,不好意思啊,没事吧?季离轩给他递过去一杯热茶。
    周柏摇了摇头,一声不吭,没等季离轩开口叮嘱,就接过茶水呼噜呼噜灌了一大口。
    季离轩有点震惊,这可是滚烫的开水啊?嘴巴没事吗?
    但看周柏模样,好像确实是没事的。如果是戎靖的话,早就皱着眉把茶杯放下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戎靖,季离轩心下惊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起他来,可能是好久没见面了,难免在心底念一念。也不是牵挂之类的情绪,就像上班路上遇见一只小狗,可热情,成天围着你面前转,忽然消失一段时间,你也会忍不住去想他现在在干嘛。
    季离轩看周柏把水杯放下,这时人家活也帮忙干了,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冷落客人总是不好,他就想着找点话题来热场: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过,你记得吗?
    周柏就点点头,却还是不说话。小时候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如果不是突然看见,他在季离轩的记忆里其实是查无此人。不过在模糊的印象里,也记得这人小时候就是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的性格,便也没有介怀,只问: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这下是无论点头还是摇头都避不过去的问题了,周柏沉默了一会儿,极尽简短地回答:没有。没有脏东西。
    看他说话的模样,季离轩总有种自己是在逼迫他的感觉,他挺莫名其妙的,摸了一下脸说:你之前一直盯着我看。
    周柏:他脸烧得快要红透了,不过一点不显,这也是人太黑的好处之一。
    周村长在屋里窗边看见这一幕,转头问在抖擞被子的季母:我记得,离轩好像是个中庸来着?
    老一辈人还是习惯用以前流传下来的叫法。天乾对alpha,中庸对beta,地坤对omega。季母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周爷爷口中的中庸就是beta的意思,迟疑片刻,含糊点头:是这样的。
    季离轩从小跟着村里孩子上山摘药砍柴,身手利索,脑筋活泛,没有omega娇气,却也没有alpha鲁莽,再加上小孩子小时候没张开,不像现在这样明艳,大家就以为是长得漂亮可爱一点的beta而已,季母和他自己也都没有特意去解释过。所以一直到现在,村庄里的人都还以为老蒲家的长孙是beta。
    周爷爷摸了摸胡子,调侃道:可比地坤漂亮,你看看我这孙儿,眼睛都挪不开了。以前他俩也经常在一起玩的,你们搬走后,周柏还经常问小轩去哪儿了。
    周柏是个老实的,以前找了个地坤,人家嫌他不爱说话,不懂得讨人开心,就跑去和一个外村的结婚了。过了几年又跑回来,说看上我家孙子了,想和周柏结婚。婚宴都定好了,就等着扯证,结果人家丈夫找上来,原来这人不仅在外面结了婚,还把孩子都生了。把我们全家气得一宿没睡。
    挺过分的。季母把被子铺好,用手按了一按,还是觉得硬,估摸着还得上镇里买一些厚棉被回来。她家两个小孩都是娇生惯养的,这种床肯定睡不惯。换做她自己,以前是能睡的,现在睡惯了家里的软床,再睡恐怕也会腰酸背痛。
    周叔,后来你们怎么处理了呢?她给周叔抓了把糖。农村惯例,回家要买糖买瓜子,但她记性不好给忘了,这些糖都是季泱的,怕小妮子闹腾,也没多抓。
    周叔回道:我们就问周柏啊,你知道这事吗。周柏就说知道,但地坤说丈夫打他,实在没办法,只能重新找个人结婚,周柏心软,就同意了。唉,这孩子就是心眼太实。本来都要结婚了,民政局有个他兄弟,帮忙办理结婚证的时候就发现,这地坤和丈夫没离掉婚。在我国重婚犯法,他是当兵的,对这方面特别忌讳。
    后来地坤丈夫找上门,要闹事打人,反被周柏打了一顿,牙齿和着血掉一地,那地坤心疼老公,反过来指责我家孙子的不对。
    季母皱着眉:怎么能这样呢?
    复合之后你猜怎着?地坤的老公又打他了,这次他算是看清了,铁了心和他老公离了婚。如果不是周柏揍得狠,他老公也不能那么轻易答应离婚。他现在是对周柏感恩戴德的,带着孩子住我们村东头,逢年过节什么的,还来我们家吃饭呢。
    季母听完了别人家的八卦,唏嘘不已。周村长复又说道:地坤现在还想和他结婚,不过他不喜欢那地坤,我是看出来的。他看那地坤,从来没有像今天看离轩这样呆住过。我看整个人都要傻咯。摇摇头叹气。
    季母听出他语气中的试探,心中好笑。轩儿懂事,他如果喜欢谁,自己会去把握,她这当母亲的一向不多插手,附和了两句把周叔糊弄过去,又转移了话题。
    唠嗑小半天,老房间初步收拾出来个能住人的样,村长和他孙儿也打算告辞了。
    临走前,周村长忽然一拍脑袋说道:噢对,瞧我都糊涂了,蒋家小子也说今天回来来着。这不是凑巧了吗,个赶个的,我得去他家看看了,免得到时候说我这老头子偏心。大侄女儿,我就先走了啊。
    季离轩在旁边听见了这话,看见母亲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蒋家?他记得,母亲以前的未婚夫,就是村南蒋叔。他和母亲刚回白水村那段时间,日子过得很艰难,蒋叔帮衬了不少。后来季爸找来了,母亲和父亲复合,蒋叔说是外出打拼,后来就没见过了。没想到过了十多年,就在他们决定回来过年的这天,蒋叔也回来了,不能不让人感慨神奇的命运。
    周叔,您慢走。真是谢谢了,不是您的话,我们今天还进不了这个门呢。季母客气地出门相送。
    季泱抱着一袋子薯片在季离轩旁边咔擦咔擦啃,不以为然道:进门还是能进门的,这么旧的锁,我一下就能劈开。
    可给你牛的。季离轩扬起扫帚作势要打她,清洁半点不做,回家就知道捧着你的电脑打游戏,这地我刚扫干净,全是你掉的薯片渣,你嘴巴是漏的吗?去,去找你林哥玩。
    老林在搬东西,全是灰,他让我出来玩。季泱嘀咕了一句,而且这老房子网都没有,我怎么打游戏啊?
    季离轩揉了她脑袋:等会儿要去镇上买年货,应该有网卡卖。你不是要给爸爸打电话吗?快去吧。
    爷孙俩走出蒲家,周村长感慨一声:蒋小子也回来了,今天村里可真热闹。要说这两人啊,以前也算是村里公认的一对天作之合。可惜啊,可惜。
    蒋叔为什么没和蒲姨在一起啊?周柏少见地搭了话,他平常对这种八卦向来是不感兴趣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惹得周村长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俩约定去城里打工攒盖婚房的钱,你蒲姨长得太美,被城里大少爷看上了。人家大少爷是什么人,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拼得过吗?哦豁,就这样有缘无分咯。
    蒲姨确实长得很美,以前没搬走的时候,隔壁村还有特地赶很远的山路,就为过来看一眼她长什么样的。周柏想了想说道,小的那个长得应该像那位少爷吧,季离轩倒是长相随她。
    周村长一听,乐得嘴都要合不拢,知孙莫过爷,这不就是对人家有意思吗。
    当长辈的就是爱为后辈的终身大事操心,周村长道:虽然离轩只是个中庸,但人家长得也好,性格也好。你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岁数,喜欢的就要主动出击,你闷着不说,谁知道你心思呀?
    周柏忽然打断:不是。
    不是什么?周村长一头雾水。
    不是中庸。凑得近时,他分明闻到了料峭寒风也压不住的甜美的信息素气息。
    是玫瑰吗?好像不是这样简单,馥郁的香气中夹杂着柑橘青涩的苦香,令人着魔般上瘾。
    灶房清理干净了,先吃过午饭,季母又把从家中带回来的甜点热了一热,让小辈们把这些吃的给邻里送一些过去。这么多年没回来了,是该叙叙旧、通通气,季离轩也没能逃过挨个上门打招呼的命运。
    走过十来米宽的土路,迈上台阶,他站定在与农村气氛格格不入的金丝楠木大门前,抬手敲了敲。
    一下、两下、三下。
    是出门了吗?季离轩又等了片刻,没等到人应答,正打算离开,刚一转身,门忽然在背后打开。
    一张意料之外的熟悉面容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季离轩诧异地睁大眼眸。
    晏川齐见是他来,也并没有多吃惊,揉了揉睡成鸡窝的乱发,打了个哈欠:你是来找我表哥吗?
    第47章 市集
    季离轩进了院子,才发现院子里面也拾掇得有模有样,地上铺着鹅卵石路,两旁则是移植的如茵绿地,不过遭霜打过,主人家又没有精心护理,显得颇有几分凄凉。
    对面人家一直比他家要宽,总面积有两百多平,后来又加盖了两层。走至玄关,一开门,暖气扑面。季离轩换了鞋子,穿着拖鞋进了屋。南方冬季多阴天,今天也是。下午两点,本应该是光线最亮的时候,天空却暗沉沉的,加上气温湿冷,很容易影响人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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