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靠近神外科,远远看见护士台围了几个表情愤然的男生。
    她心头“咯噔”一跳,连忙加快步伐。
    “这年头,真是好心没好报,”宁延明显气得不轻:“老大替谁垫付是他的自由,他凭什么有脸道德绑架?”
    “都怪我,”林澄一脸愧疚,“怪我查房说漏了嘴——”
    “澄姐你别自责,这事儿谁都不想发生,”刚被许博渊分给顾清辞带的博士言预,见状连忙宽慰:“还好贺队长及时赶来,不然我都想当场没了这人渣!”
    “附议,”裴帆冷笑:“敢给老大一椅子,我第一个废了他。”
    想起裴帆在电话里说的,江听雾心间一紧。
    “学长,澄姐,”路上赶的太着急,她呼吸完全紊乱,“顾医生他到底怎么了?”
    闻言,几人纷纷抬眸看了过去。
    除了两个博士师兄,其他的都算老熟人。
    “听雾,你怎么来了?”愣了一下,林澄回过神。
    “澄姐,”江听雾满脸焦急,眸色恳切道:“你不要瞒我。”
    林澄:“……”
    犹豫几秒,她犹决定如实说:“顾医生……他的情况很严重。”
    时间倒退回半个小时前。
    按照神外科的惯例,林澄这个护士长,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去查房。
    仔细询问完患者的情况,她记录下来,只等汇报给科室的医生。
    包括vip在内的前几个病房,病患和家属都客气相应,没有产生任何冲突。
    直到一间普通病房,那张床位还是临时加进去的。老太太昨晚突发脑梗,要不是邻居打了急救,只怕去世都没人管。
    等好不容易联系上家属,结果老太太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这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叫何俐,根本不考虑同病房其他人的感受,扯着嗓和她一直掰扯。
    非说还说老太太装病,联和医院一起骗钱,扬言要把他们都告了。
    自从进医院,林澄对医闹可谓见怪不怪。她耐着性子,好言相劝半天。
    可能见她态度温和,何俐觉得她是软柿子。没几分钟就耍起了无赖。
    骂顾清辞昧良心赚黑心钱就算了,最后竟然说这笔医药费,包括后续精神损失费,都要让顾清辞负担。
    林澄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她当即冷了脸,低声警告:“何先生,这里是病房,您有义务保持安静。”
    哪知这话一说,何俐耍起无赖。二话不说拽住她的手腕,大声嚷嚷要去办公室投诉她。
    林澄被气个半死。
    秉承良好的职业素养,她跟着何俐去了顾清辞办公室。
    可能想讹钱,他率先松开林澄的手,好一阵颠倒完黑白理直气壮说:“反正我妈是在你们医院才发的病,这钱得你们出。”
    闻言,顾清辞头也没抬。
    “检查报告显示,三年前何女士的脑部就有过重创,”他专注整理文件,语调淡然道:“这位先生,医院没有替你承担的义务。”
    见他态度不冷不热,何俐以为拿不到钱,于是指着他开始各种脏话。
    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听他这么胡搅蛮缠。
    “请你说话注意点!”林澄听不下去,没好气和他理论:“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妈现在还躺在病房没有脱离危险,你倒有心思在这讹钱?”
    不知哪句戳中了何俐的痛处,他瞪大瞳仁,抄起就诊椅就想朝林澄砸去。
    冲突来得太快,林澄根本没反应过来。
    情急之下,为了替林澄挡下这一击,硬生生用肩膀抗住椅背的重心。
    当即鲜血直流,没一会儿就染红了白大褂。
    闹事的动静太大,两个在护士台等候的博士意识到不对,连忙冲了进来。
    除了惊魂未定的林澄,还有疼得眉头紧皱的顾清辞。
    他硬撑着左肩的剧痛,右臂发力,反手将何俐死死压制住,不让其在有闹事的可能。
    见状,言预和谢珣,连忙过去搭把手。
    “妈的!”被压制不能动弹,何俐怒目圆瞪开始谩骂:“堂堂三甲医院,主治大夫坑钱就算了,还他妈居然当众打人!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话刚出,再清楚不过顾清辞为人的两人,怎么能忍受他被这么污蔑?
    “闭嘴!”受不了他的逼逼叨叨,言预又给了他一脚,“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无耻?科室的每项收费都严格按照国家规定,就算你找院长告状,我们也是清清白白的!”
    “嗷嗷嗷——”眼见诬蔑不成,何俐眼珠子转了转,直接瘫倒在地,“表面白衣天使,背地里坑钱打人!”
    “不行我骨头疼,浑身都疼,我要找记者,我要找警察,我要曝光你们这家黑医院……”
    “警已经报了,”瞥了眼右肩渗出的血迹,顾清辞移开落在手机的视线:“言预,不必理会他的话。”
    “这里是医院,”他的眸色,没什么情绪扫了眼何俐:“患者需要休息,你最好保持安静。”
    可能他的眼神太冷,看得男人瞬间喉咙一噎。呐呐张了张口,所有的谩骂都说不出来。
    “老大,你快去骨外科处理一下伤口,”见他的左肩不住往外渗血,谢珣有些焦急:“这里有我们,你不用担心。”
    “没事,”他摇摇头,面色颇为平静:“小伤而已。”
    两人还想再说什么,只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几个身穿蓝黑色制服的警察,步伐整齐走了进来。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神殷切看向为首的男人:“你、你快把这几个庸医抓了!”
    东大附一院,是国内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三甲医院,这里每天有很多感恩戴德的病患,朝主刀大夫送锦旗。
    相应的,也有很多狼心狗肺的病患和家属,稍微有点不满,完全不顾医院秩序,肆意对医护人员大吵大闹。
    受顾清辞所托,贺闻初处理这事儿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了。
    “说说,”他慢悠悠瞥了眼几个队员,后者很快明白,冷脸摸出手铐:“这几个医生都做什么了?”
    “他们收钱不好好看病,我妈明明能跑能跳,”何俐指着顾清辞,一脸愤恨咬牙:“我妈在家都好好的,反倒进了医院神志不清,肯定是这个庸医害了我妈!”
    “你少胡说,医院到处都有监控,可以力证顾医生的清白!”林澄气得浑身颤抖:“你打了顾医生,这笔账还没算呢!”
    “监控是你们开的,谁知道你们为了坑病人的钱,动了什么手脚,”何俐完全不要脸了:“谁让他想坑我的钱,我那叫正当防卫。”
    “看来你不太懂‘正当防卫’的意思,”贺闻初半笑不笑,队员秒懂他的意思:“和我去市局坐坐。”
    眼见双手被手铐锁住,何俐瞬间慌了。
    “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神色一慌,看着这过分俊秀的男人,拔高音调试图挣扎:“不是,你、你们抓错人了啊。”
    “行了,”瞥了眼顾清辞没什么表情的反应,贺闻初啧了一声,“我们还不瞎。”
    没等何俐反驳,男人矜秀的面庞,瞬间收了笑意:“带走。”
    两个字,明明很平常的语调,愣是被他说出一种莫名的冷戾感。
    等两个队员不由分说押着何俐离开,贺闻初眸色斜倚着门沿,美眸有些懒散:“都这么严重了,还不去骨外科看看?”
    言预几个人没出声,但眼神的恳切之意,明显赞同贺闻初的话。
    “没时间,”他微蹙着眉,状若无事折回衣柜跟前:“半个小时后有手术。”
    “……你别把自己搞残废了,”知道他的性子,不知想起什么,贺闻初笑容愉悦,“正好我有空,可以送你去骨外科。”
    闻言,顾清辞打开衣柜柜门的动作一顿。
    “简夏今天轮休,”秒懂他的意思,顾清辞的表情一言难尽:“你去也没用。”
    整个附一院谁不知,市局那位鼎鼎有名的新晋刑警队长,只要一下班,就隔三差五往附一院骨外科跑。
    这种八卦,一向不问世事的顾清辞想不知道都难。
    心思被拆穿,贺闻初丝毫不以为耻。
    “看来你的确没什么问题,”他垂眸,瞥了眼腕表,站直腰背道,“那行,你先手术。”
    顾清辞:“……”
    “顾医生,要不还是让许医生代你,”贺闻初刚走,林澄犹豫着,“你这伤必须得及时处理。”
    “老大你别逞强,”言预顿了一下,表情有些愤懑:“……何女士也没缴费,你也不用这么着急。”
    何况何女士的儿子,还对顾清辞蓄意报复。
    这种气,搁谁谁能受得住?
    “许教授在监考,”他的表情依旧很从容,取出文件道:“会诊是我做的,何女士的情况不能耽误。”
    他看向言预:“他们不同。”
    何俐畜生不如,完全不顾母亲的性命,大闹医院讹钱,自然有警察管束。
    但何女士很无辜,年近八十脑瘫发作,如果不是邻居发现,什么时候去世都没人知道。
    对视间,言预和谢珣秒懂他没说出来的意思。
    两人动了动唇,没有再阻拦。
    学医先学德。
    老大不仅业务能力出众,而且从医的品格,向来恩怨分明、没有半点私心。
    这样年轻有为、而且一片赤忱的良医,难怪许哥会放心让他们跟着。
    —
    不记得怎么从护士台回到他的办公室,江听雾全程都放空着思绪。
    “澄姐,学长,”她看了眼面色关切的两人,温声道:“你们先去忙吧。”
    “我在这等等,”她语调微顿,唇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等他手术完。”
    “好,”宁延还想再说什么,被林澄一把拉住:“听雾,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说一声。”
    “我会的,”江听雾乖巧点头:“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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