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来应了一声,低着头卷起手里的美人图,顺便说出了心里的疑惑,佘公子,不瞒你说,我觉得这画有些古
    福来!孤此前是如何吩咐的?窗外传来敖夜含怒的声音。
    福来手一抖,美人图掉在地下。他抬起头,望着窗外黑着脸的新皇,颤巍巍道,杖、杖毙可、可陛下,这画不是奴才拿来的啊,请您明鉴呐
    佘宴白唇边的笑意消失,两条细眉皱了起来,拧成一个难解的疙瘩。他不介意那人冲着他来,但现下这情况,对方明显是想把敖夜也牵着进来。
    屠龙者身负重重罪孽,已然飞升无望,故而他们便不会像其他还梦想着成仙的人一样对凡人手下留情,即便敖夜是凡间一国的帝王,想来他们也不会心存顾忌。
    这就麻烦了,佘宴白揉了揉额角,头疼起来,突然开始后悔没有趁早抽身,以致于给敖夜带来如此大的威胁。
    小太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一张脸比地上的画纸还要白,语带哭腔道,奴才一来东宫就撞见了佘公子,这画是佘公子让奴才拿的啊,奴才一直记着您的话呢,哪敢在佘公子耳边乱说话,求您千万别打死奴才啊,奴才还要给福全公公养老送终呢,不信您问一问佘公子。
    敖夜大步走进来,冷着脸抿着唇,既不看炕床上的佘宴白,也不看吓得不住瑟缩的福来。他俯身捡起那张恼人的美人图,走到外间掀开桌上宫灯的灯罩,摇曳的火苗往上一窜,便沿着美人图的边缘烧了起来。
    当烧到画中涂抹了红色颜料的地方,烟味便难闻起来,一股凡人闻不见的血腥味在飞快地在屋内蔓延,不过须臾,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就传到了里间。
    阿夜,快丢出去。佘宴白捂住鼻子,嫌恶道,难闻死了,呕
    敖夜脸色一变,担忧地望了佘宴白一眼,然后拎着尚未烧完的美人图大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殿外不远处的小池边,才松了手把画丢进去。
    画甫一落入水中,池中懒洋洋的锦鲤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拼命划着鱼鳍游到另一边的角落里躲起来。如果不是他们离不开水,想必此刻已经跳出小池逃命去了。
    敖夜皱了皱眉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然而因心里挂念着佘宴白的情况,这丝异样便暂时被他搁置在一旁。
    匆匆回去后,西暖阁内已经没了小太监的身影,只剩下佘宴白一人,他依旧是先前那副姿势,身子歪在炕桌上,正低着头翻看一本薄薄的书。
    傍晚的风还算温柔,轻轻地撩起他的发尾,不过高了一两寸,就又落了下去。
    敖夜没有说话,从外间的柜子里取出几颗月明珠与盛放它们的莲花盏。回了里间,他默默地把一盏盏无火无烟的灯放到佘宴白周遭为他照亮。
    期间,敖夜无意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登时愣住,耳根发热,不由得抿紧了唇。
    佘宴白撩起眼皮,指着其中的一页,笑吟吟道,瞧,眼熟吗?我们用过。
    说罢,他又翻了几页,一一指给敖夜看,光看不行,还非要说出来。
    宴白!敖夜终于被他逗得恼羞成怒,伸手抓过那书合了起来,然后走到书架旁,踮起脚放在最上面。
    附耳过来,我有话对你说。佘宴白笑得神秘。
    敖夜心中生出一丝好奇,乖乖走了过去,脸上的热意尚未褪去。
    走到炕床边后,他当真依佘宴白所言,侧着脸靠向他,打算附耳去听。
    佘宴白挑了挑眉,一手抓住敖夜的领口,另一只手掰过他的脸,一仰头就吻了上去。
    唇齿相贴,两瓣温热,两瓣微凉。
    四目相对,气息交融,由凉转热。
    趁着敖夜愣神的瞬间,佘宴白的神识钻进他脑海中,却也怔住了
    所思所想,皆是他。
    教他如何舍得
    佘宴白闭上眼,狠下心,神识碾压过去,企图抹去敖夜脑海中关于他的记忆。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遇见本就是孽缘,如今也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了。
    不想他庞大的神识如风暴肆虐而过,而敖夜的记忆不仅完好无损,就连乱都没乱上一点儿。
    奇怪了,他神识近仙,而敖夜不过区区一介凡人,怎会如此?
    佘宴白睁开眼,对上敖夜含情脉脉的双眸,突然怒上心来,贝齿一张就在敖夜的唇瓣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他这牙里怎么就没毒呢?要是有毒,干脆今儿便毒死敖夜,再囫囵一口把他吞入腹中,省得日后被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害死。
    敖夜吃痛,神色变得迷茫,不知道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就被咬了一口。
    他的唇被咬破了,鲜红的血冒出,又被他抿进嘴里,过了好一会儿,血才止住。
    感受着唇上火辣辣的疼,敖夜垂眸问道,为何咬我?
    让你乱看那些荒唐的书!佘宴白偏过头,冷着脸,随口找了个理由。
    我未曾看过。敖夜说的是实话,这里是有那种书,但他却不曾翻开过。
    我不信,除非你不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1、快了,快了,明天继续日6,我就不信了。今天早早写完了,就早点发啦。
    2、今天买了紫薯用微波炉烤,噎人,还是红薯好吃qaq
    3、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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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绚丽的朝晖洒在金銮殿前的阶梯上,宛若铺了一层金色的绸缎。
    群臣陆续走过,在霞光中投下一片又一片晦暗的阴影,好似一团又一团浓墨泼在了金绸上,留下清洗不掉的污渍。
    待百官到齐,年轻而高大的新皇走上高台,在镶金嵌玉的宝座上就坐,不怒而威的凤目扫过来时,教人不禁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宝座旁站着个小太监,怀里抱着霜华剑,剑鞘朴实无华,但里头银灰色的剑却是众所周知的锋利。
    小太监福来上前一步,气沉丹田,酝酿片刻后,高呼,有事者奏闻,无事退朝
    尖细的声音穿过众人的耳朵后,又在殿中一遍遍回荡。
    陛下,臣有本奏!文官的队列中走出一人,声音略显中气不足。
    说。敖夜神色淡淡。
    坊间传闻我东秦有妖孽作祟,闹得人心惶惶,百姓寝食难安,还请陛下为了大局着想,除了那妖孽以安民心!
    这人的话像打开了话匣子,他话音刚落,便迎来了一群大臣的附和。
    妖孽不除,若是触怒了神灵,恐怕我东秦要有大难啊。
    臣听闻,那妖孽最先出现在南方,说不定江宁府的水患与瘟疫都是此妖孽所为
    臣以为此妖孽命硬,先帝与先后极有可能就是被他克死的,陛下要是留他在身边,长此以往,恐怕于寿命有碍啊。
    敖夜隐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下方诸人,有世家出身的大臣、有平民出身的清流还有北境一系的武将!
    往日,这些人因派系与立场不同,在朝堂之上多是针锋相对。而今日,竟难得的意见统一,口口声声都在逼他杀了佘宴白!
    百官们见敖夜一直神色淡淡,并未出言打断他们的话,不由得越说越起兴,直把东秦历年来所遭受的灾祸尽数安在了佘宴白头上,也不管多离谱,更不管那事其实发生在佘宴白出现在东秦之前。
    叶将军战无不胜,但二十年前突然战败并中箭身亡,说不得就是那妖孽所为,想先害了我东秦的护国大将军
    元景帝身染恶疾,药石无医,臣以为此等前所未见的怪病,只有妖孽用妖术害人,才会如此
    元文帝在位时,西境多处地动,百姓死伤无数,依臣看,定是那妖孽祸国
    咚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愈发激动的百官。众人循声看去,发现竟是敖珉所为,不禁有些惊讶。
    这位殿下过去鲜少来上朝,即便来了也大多全程一声不吭,也就新皇继位后他才次次都来,但依然不爱出声,存在感低到即便他已被立为新储君,也没得到百官多少重视。
    那、那妖孽一说既然是坊间传闻,又怎可尽信?我看王大人的年岁,约莫已近半百,怎么、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敖珉的双手皆握着手杖,因太过紧张,身子忍不住发抖,连带着手杖也颤动起来,一下下地敲着金銮殿上铺着的金砖,发出一连串宛若金石的响声。
    说罢,他往高台之上瞟了一眼,待看到敖夜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后,胸腔内突然生出莫大的勇气。
    敖珉的身子不抖了,声音又稳又大,若因区区谣言,便要杀人,那才是我东秦的灾难!今日,你们因一则谣言就想让我皇兄处置他未来的帝后,倘若日后又有谣言说本殿下乃妖孽转世,你们是不是还要逼皇兄杀了我杀东秦的储君?要是、要是有谣言说我皇兄不好,那你们岂不是要弑、弑君?
    第一次见敖珉如此滔滔不绝,百官们都愣住了,这还是那个文弱内向的二皇子吗?
    面对众人颇有压力的视线,勇气耗尽的敖珉紧张地舔了舔略微干涩唇瓣,声音放低了些,而、而且你们说的那些事都、都是无稽之谈!简直、简直
    简直荒谬!右相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伸出手,指着先前说话的那些个官员,这可是金銮殿,你们能站在这儿,哪个不是读过几本圣贤书的,今儿怎么能说出如此荒唐的言论?
    右相大步走到敖珉身旁,一把夺过他的手杖,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到一人面前,举起手杖就往那人腿上扫了一下,怒骂道,你个混账,老夫白教你了,日后莫再说你是老夫的学生!
    那人不敢躲,硬是挨了几下,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连忙慌张道,老师,我、我
    一句错了明明都到了喉间,死活就吐不出来,好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他。一瞬过后,思维重归混沌,又是满心想要逼迫新皇诛杀妖孽。
    一转身,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用手杖直指刑部尚书,吓得他往后一缩。
    你!就你还是刑部尚书呢!要是我东秦掌管律法和刑罚的人都像你这样,那岂不是冤假错案一大堆?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要被你害死!
    刑部尚书被说得哑口无言,但看他神色,似乎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旁边有离得远不怕被打的官员小声道,右相您怎能动手呢?我们这也是为了陛下好啊。陛下年轻有为,何苦娶一个男妖精,处置了那祸国殃民的妖孽,有的是温柔貌美的女子为陛下解忧
    这些个逼着敖夜处置妖孽的人里,有的是为了乌沧许下好处,有的是被那美人图迷惑了,也有神志清醒但为了一点不可告人的心思便也跟着污蔑。
    右相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用手杖狠狠地敲了几下地砖,吼道,污蔑帝后乃是死罪!你等不去想法子速速捉拿那些个放出谣言、其心可诛的人,怎敢来朝上为难圣上?
    证据。左相板着脸,默默走到右相身旁,扶着被气狠了的右相回到队列,又把手杖还给看傻了眼的敖珉。
    既然尔等口口声声说未来帝后是妖孽,那么依照我国律法,尔等应当拿出证据来,否则一向严肃的左相笑了下,尔等御前诬陷帝后,按律当被处以极刑。
    啪
    高台之上飞来一物,重重地落在地上。
    众人扭头看去,发现是霜华剑的剑鞘,再抬头一看,新皇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仍是神色淡淡,只右手持着的霜华剑闪烁着寒芒,看得人心慌意乱。
    不用那么麻烦,孤亲自来。敖夜剑指下方诸人,神色格外冷酷。
    亲自来什么?自然是取他们狗命。那些个被美人图迷惑了神志的人在生死的威胁下恢复了一丝理智,但也仅仅是一丝罢了。
    尔等此前所言皆是无凭无据,现在,尔等要么拿出证据,要么准备受死。敖夜提剑下了高台,一边走一边道,或者收回自己此前所言,并手书一封罪己书,如此孤或许能饶尔等一命。
    新皇越走越近,手里那柄斩过数人的霜华剑泛着冷光,映入眼底后只觉眼睛一阵刺痛。
    证据?对、对了,我这有一幅画。有人掏出藏在袖中的美人图,匆匆展开后,高高举起。
    唰
    寒光闪过,美人图断成两截,一截仍在那人手中,另一截落在地上。同时,那人胸前的衣物裂开一道缝隙。
    刘大人殿前失仪,拖下去杖责三十。敖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
    立即有两个侍卫从殿外进来,一左一右架起那人。
    陛下饶命啊
    敖夜充耳不闻,转头看向其他人,冷然道,还有谁?
    一直闭口不言的李氏家主闻言,上前一步道,陛下,我等皆是凡人,如何能得到一个妖孽作恶的证据呢?
    敖夜皱了下眉,孤看你也是个妖孽,不若孤现在就为了黎明百姓的安危斩下你的项上人头?
    李氏家主不禁后退一步,讪笑道,老臣哪里会是什么妖孽哈哈哈
    他朝旁边的其他世家家主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一人道,陛下想要证据,这个无可厚非,毕竟若是无凭无据就让陛下处置了那位美人,不说陛下您舍不得,就是臣也不是,臣的意思是臣也觉得可惜。
    敖夜冷哼一声,手腕一翻,挽了个剑花,锋利的剑尖直指着刚刚开口的人,继续。
    臣以为可以让那佘公子前往大昭寺,在众目睽睽之下聆听大昭寺得道高僧的佛法,若他真是妖孽,想来定会现出原形。若不是,也可解除谣言,让百姓们安心。那人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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