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这个主人暂时不在,他手下的绿鸾们自然会听从拂晓二哥的命令,当即跟在他身后毫不犹豫地往回飞。
    见凤族的送亲队伍火速离开,大金龙也消了气,想了想,他果断飞往龙族境内的中心领地,打算将今天发生的事禀告于族长,请他定夺。
    不管稍后等凤族来了,两族是战还是谈,他们龙族都得早做准备。
    徒留真正的拂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不断地在空中盘旋。
    心道今天这叫什么事啊,他们龙族也太乱了吧,当叔叔的竟然明目张胆地抢了侄子的未婚夫?就很离谱。
    咦,那绿鸟,你留下来干嘛?将夜发现凤族还留了只鸟没走,不由得问道。
    拂晓身子一僵,随即没好气道,我担忧我家殿下不行?
    行吧。将夜甩了甩尾巴,婚事告吹,他别提有多开心了。
    拂晓思索片刻,便飞到了他身边,打算伺机将真相告知这头蠢龙他叔把他的小情人抢走了!
    奈何将夜的哥哥一直在侧,压根没给他机会,这令拂晓不禁深感郁闷。
    小绿鸟,你一直跟着我作甚?将夜不解道。
    拂晓翻个白眼,你是我家殿下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我不跟着你跟谁?
    过了一会儿,将夜的哥哥有事离开了。
    拂晓才有机会凑到将夜耳边,小声提醒道,喂,你叔抢的其实是你的小情人。
    抢就抢呗,反正我又不喜欢他。将夜无所谓道。
    拂晓深感无语,须臾后,朝他啐道,渣龙!
    ?将夜。
    而那抢了亲的金龙,卷着本应是侄子伴侣的美人进了自个领地的山洞后,先是将人好生安放在巢穴之中,接着便趴在巢穴外,瞪着一双铜铃大的金瞳,一眨不眨地望着人家。
    佘宴白打量了一下眼前金龙的身形,又仔细辨认过他身上的鳞片,终于确认了这头龙才是他的阿夜。
    虽然不知道敖夜如何从黑龙又变回了金龙,但如今两人终于重逢,且知道婚约一事是自己误会了,佘宴白心里顿时一松,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欣喜又饱含思念的笑容。
    别笑,你笑起来就不像他了。金龙忽然开口道。
    佘宴白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蹙眉道,谁?
    一条蛇,鳞片很漂亮,是白色的像雪花一样。金龙认真回答道。
    佘宴白还以为敖夜在与他开玩笑,便又笑道,那是他漂亮,还是我漂亮?
    闻言,敖夜盯着佘宴白的脸看了一会儿,郑重道,我觉得嗯,还是我的小蛇更漂亮一点。
    哦,我不信。佘宴白的目光从金龙身上移开,落到他由树枝与柔软的干草铺成的窝,又落到周遭画满了潦草图案的山壁上。
    凝神细看,他发现那些图案竟是些原天地的花草树木与飞禽走兽,此外重复最多的便是一些由两条线组成的长柱一样的图案,且这种图案大多隐藏于水里、石头下、树后又或者是花丛里。
    就好似,这图案的原型不见了,又或者是画图的人找不到他了。故而哪里都有他,又哪里都没他。
    我的小蛇比你年轻,要比你矮一些但比你胖一点点,他的脸颊还有点肥,看着很可爱,眼睛也没你的狭长,但水汪汪的像清澈的湖泊,可以倒映出敖夜的一个我字还没有说出口。
    啪
    佘宴白一巴掌拍在他覆盖着龙鳞的龙脸上,冷笑道,怎么,现在嫌我老了?
    敖夜僵住,这、这凤鸟怎么打人?
    他就想睹鸟思蛇,一解思念而已。
    等看够了,他自会将其送回去,又不会欺负他他还以为看到了小蛇妖,可等尾巴卷住人后,才发现这就是一头凤鸟。
    呵,要是真论起来,就算刨除在蛋里的岁月,你实际上也有大几万岁了,怎么有脸嫌弃我老?佘宴白的这个算法自然是加上了神龙活过的时间。
    过了初见时的短暂高兴,他便又想起敖夜为何会与他分开一百年的原因了。说好只是飞上去观察一下情况,结果就失踪了上百年,这如何能不教他生气?
    佘宴白心中渐渐升起怒火,看敖夜的眼神便愈发不善,一抬手,便又想再打龙。
    敖夜回过神,连忙变回人身,握住向他袭来的手,皱着眉道,你这凤鸟,怎么这么喜欢扇人?
    凤鸟?佘宴白眉头紧皱,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忙看向敖夜的眼睛,凝望片刻后心中猛地一沉那双熟悉的眼里没有了昔日的深情缱绻,只余一片令人心惊的陌生。
    你刚刚说的小蛇是谁?佘宴白竭力保持冷静,只是脸色很难看。
    说不清是因为敖夜失忆了,还是因为他心里可能有了别的蛇,一条长得和他很像但比他年轻漂亮的小白蛇。
    敖夜松开他的手腕,坐在了一旁,低着头,叹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佘宴白抬手揉了揉眉心,开始套话,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我曾经救过他,他可能记住了我的气息。敖夜低声道,然后他就找来了,一直跟在我身后。
    哦。佘宴白神情冷漠,可是看你的样子,莫非你们后来又分开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只能以身相许了?佘宴白冷酷地想,敖夜要是在失忆后真与别的蛇好上了,他就咔嚓一下,帮他做个阉龙!然后给眠眠找百八十个新爹!
    嗯。敖夜神情失落,怅然道,他跟了我很久很久我以为他会一直在,只要我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就不见了。
    沉默了片刻,他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难过,接着道,我想,他可能是放弃了,觉得我是一头无趣又冷漠的龙。
    这经历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简直与他当年追随神龙时如出一辙!
    佘宴白眉头拧起,转过头盯着一旁即便是坐着也显得很高大的男人,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重华。敖夜淡淡道。
    啧,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还是旁人为你取的?佘宴白道。
    我。敖夜道,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总觉得这对我很重要。
    可不重要么?重华宫是敖夜亲手建成的家,里头不仅有他的道侣还有小蛇崽。
    佘宴白往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洞顶投下的一束光开始发呆。
    破案了,他家龙失忆了,脑子里只有神龙的记忆,还只到他被屠龙者抓走后不见了的那段。不过还好的是,他似乎并未完全忘记了后面的记忆。
    麻烦佘宴白这才明白来大荒前扶离那番话中的深意,斜睨了眼敖夜的背影,他不由得低骂道,混账东西!
    虽然这龙有时是混账了点,但还算恪守夫道,看起来还能要
    为何骂我?
    你该骂。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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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相处
    虽然失忆了,但龙总归是找着了,佘宴白自醒来后就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稍松,伤势未愈的身体便渐渐感到一丝疲惫。
    变回去。佘宴白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双眸渐渐湿润。
    什么?敖夜有些茫然,不知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佘宴白瞥了他一眼,笑吟吟道,龙。
    敖夜下意识地照做,又变成了一头威武的金龙,金灿灿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佘宴白。
    把尾巴伸过来。佘宴白翻了个身侧躺在敖夜的巢穴里,一手撑着头,另一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陪我睡一会。
    可是我心里已经有蛇了。敖夜一惊,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吞吞吐吐道,你这样不太好。
    佘宴白脸上的笑容一顿,恶狠狠地瞪了敖夜一眼,我只是缺个枕头而已,你这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
    敖夜这才磨磨蹭蹭地把尾巴伸过去,压根忘了若是想要枕头的话,用巢穴里铺着的软草现堆一个,都比他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尾巴要舒服得多。
    佘宴白冷眼看着金龙的尾巴乖乖地伸到他脑后,这才满意地笑了。
    不仅头枕了上去,还把手搭在上面肆意地摸了摸。
    金龙的身体瞬间僵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提醒道,枕着可以,但你不能摸。
    不知为何,与这凤鸟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变得越奇怪,莫名得心虚气弱。
    佘宴白冷漠地哦了一声,又摸了几把,活像个故意调戏良家妇龙的渣蛇。
    金龙沉默了,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又担心反而会使得对方继续变本加厉。他倒是想把尾巴抽回来,可是佘宴白已经闭上了眼。
    于是,他只能委屈地一动不动,任由反客为主的佘宴白对着他的尾巴又枕又抱。
    在金龙气息的包围下,佘宴白很安心,故而睡得格外香甜。
    而与之相反的便是心情复杂的金龙,望着佘宴白的睡颜,开始反省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将人抢了回来。
    许久之后,金龙长长地叹了口气。或许等这头奇怪的凤鸟醒来后,他就应该把他还回去。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个长得很想小蛇妖的凤鸟会与他的侄子结为伴侣,他就满心得不痛快。
    明明失去了两人后面相知相爱的记忆,认不出没有解开气息伪装的佘宴白就是他的小蛇妖。可潜意识里,敖夜还是本能地对他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想把他藏起来,只能自己一头龙看到。
    他的伴侣只能是
    痒
    睡梦中,佘宴白皱了下眉,柔软的脸颊在金龙坚硬的鳞片上蹭了蹭。
    别闹。
    敖夜被打断了思绪,抬起头一看,却不禁愣住。只见他的尾巴像是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正在用尾巴尖轻轻地摩挲着佘宴白的脖子、耳朵、脸颊,甚至是唇瓣!
    轰得一声,他的识海变得一片空白。
    若非有鳞片遮挡,敖夜的龙脸怕是已经红透了。
    须臾之后,敖夜定了定神,努力夺回对尾巴的控制权,令其老老实实地贴在干草上,宛若一截没有生命的枯木又或者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他想,这应当只是个误会,他的尾巴只是认错了人而已。
    他想摸的应该是小蛇妖不对,他没想摸,他什么都没想,也不该想。
    金龙低下了头,为自己内心深处的卑劣想法而感到羞愧。
    你不是失忆了么?佘宴白睁开了眼,幽幽道。
    敖夜的尾巴安静了没一会儿,又翘了起来,在他身上戳来戳去,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似的。
    然而这种行为在佘宴白看来,与占他便宜无差。
    失忆?敖夜一怔,喃喃道,我失忆了吗?
    他一向平静的识海忽然泛起了波澜,好似有什么东西欲跃出海面,可最后又乏力地跌回识海深处。
    睡了一会儿,稍稍解了乏,佘宴白索性拍开那闹人的龙尾,坐了起来。
    哦,我看你傻乎乎的,还以为你曾经受过伤失去了记忆,才会如此。佘宴白淡淡道。
    敖夜不确定道,我是受过伤,但我想我应当没有失忆。你看,我还记得小蛇妖。
    受伤?佘宴白一顿,目光落到一旁的金龙身上,将他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
    严重吗?
    金龙摇了摇巨大的头颅,一只爪子摸上了自个的脖子,指着一处道,不严重,只是丢了逆鳞而已。
    对龙族来说,所受的伤只要不致死,大约都是不严重的。
    佘宴白眸光闪动,不禁低骂道,蠢货,逆鳞那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弄丢,怎么不把自己也丢了呢不对,你确实把自己也丢了。
    他摸了摸自个的心口,那里曾被敖夜亲手放上一枚白色的逆鳞,从此代替他的护心麟保护着他的致命弱点。
    你们凤鸟都这么喜欢骂人的吗?敖夜有些无奈,澄澈的金瞳里满是疑惑。
    佘宴白张了张嘴,还没把话说出来,敖夜便抢先说道,我知道,你又想说我该骂。
    不,你是欠抽。
    你要去哪?
    见佘宴白突然站起来往洞外走,敖夜连忙问道。
    佘宴白垂眸,看着才走了没几步,便凑过来紧紧圈住他双腿的龙尾。
    怎么,不能出去?
    倒也不是。敖夜嘴上这么说,可尾巴却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我会放你离开,但不是现在。
    他想,起码得等到他不再那么思念小蛇妖的时候。
    也不会很久只要几百年就够了。他会好好地养着他,给他在领地内种上一大片梧桐,每天为他摘来新鲜的竹实,再在梧桐林里挖出一处大池,灌满醴泉
    望着不知在想什么东西的金龙,佘宴白摇了摇头,轻轻地从稍稍松了一些的龙尾里抽出双腿,大步往外走去。
    他一来到大荒就因伤昏迷过去,醒来后也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敢在拂晓的领地肆意活动。毕竟那儿随便一只鸟,都能轻易地吃掉他这个在上界很强,但在大荒却弱得可怜的蛇。
    说到底,他还没有好好地看一看这片陌生的天地。为了安全起见,他并没有走太远,只在洞口周围走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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