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到正厅,几人分主客坐下,祝朝奉吩咐人准备酒宴,见武松始终慢胡谦半步,知道他才是这些人的头,便问道:“明王大人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如今梁山贼寇前来攻打,不知大人可有什么破敌的良策?”
    胡谦道:“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祝家庄铁桶一般,如果团结一致,梁山贼寇就是再厉害,也绝对没有办法的。”
    祝朝奉几人一愣,对视一眼,疑惑道:“团结一致?大人的意思是?”
    胡谦道:“天神已经给了我指示,如果祝家庄被攻破,那必然是因为不够团结,内部出了乱子,所以被才会被人有机可乘。”
    祝彪道:“我们祝家庄、扈家庄和李家庄如亲手足一般,怎么说什么不够团结?
    如果这里真有外人,那也是你们才是。”
    祝朝奉瞪了他一眼,问道:“明王大人可够将话说得明白一些,到底该如何团结一致?”
    胡谦道:“三个庄子互为犄角之势,的确是不好攻打,但若这里面出了叛徒,到时候梁山贼寇里应外合,便万劫不复。”
    席上众人皆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胡谦。
    祝朝奉又问道:“大人说的这叛徒到底是谁?”
    胡谦看了看一旁的栾廷玉,微笑一下,摇头道:“天神并未告诉具体的情况,所以我也无法说出他是谁。”
    栾廷玉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是叛徒吗?”
    胡谦道:“我又没有说你是,你为何如此激动。”
    祝龙道:“栾教头在我祝家庄多年,绝不可能是什么叛徒。我看明王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这话说的虽是委婉,但是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就觉得胡谦是个只会蒙事情的嫁祸。
    武松道:“哼!我哥哥自从得了天神的传授,每次说的事情就没有不准的。
    你们若是不信,不妨去打听打听。”
    祝朝奉又望向扈三娘,问道:“三娘,你觉得呢?”
    可是扈三娘只是望着武松,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听到祝朝奉喊她,这才说道:“老太爷说的对,咱们就依计行事。”
    祝彪冷冷道:“三娘,大敌当前,你到底在想什么!”
    说完又看了武松一眼,若不是知道打不过,此刻他早就冲上去了。
    栾廷玉道:“老太爷明见,这位打虎武松的武艺咱们都见识过了,这是这所谓的明王大人才一到这里,便开始挑拨三个庄子的关系,现在又说我是叛徒,老太爷若是听信他的话,只怕祝家庄再难见到明年的太阳。”
    祝朝奉道:“教头休要恼怒,是与不是,咱们且往后看看就知道。”
    于是叫人小心守备,又让扈家庄和李家庄各自把庄主的子女捡那年纪小的送来一个,说是要陪祝虎的孩子玩耍。
    实际上谁又能看不出来,这分明是留着几个孩子做人质。
    若是两个庄子敢乱来,这两个孩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扈家庄和李家庄本来依附在祝家庄身上,时常受到祝家的欺负,如今见被胡谦一句话就挑拨的关系,不由更是心寒。
    一夜无事,到天亮时,寨门那边传来消息,宋江大军再次前来挑战。
    祝彪对胡谦和武松说道:“正好那宋江来了,也是你们建功的好机会。”
    武松道:“那倒是,你们不行人,且看我松的手段。”
    到了寨门外,双方摆齐人马,宋江见武松站在人前,先是一愣,随即叫道:“那不是我武松兄弟吗!”
    武松也看到马上的宋江,高兴道:“公明哥哥,别来无恙。”
    祝朝奉等人见了,立即退了一步,手按在刀上。
    “怎么,你们和那宋江认识?”
    武松道:“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当初我受难时,多亏公明哥哥搭救,才得保全。
    不过今天各为其主,说不得只能厮杀一场。”
    他虽这样说,但祝家庄几人已经根本不在信任。
    再想起昨晚胡谦说的话,便怒道:“好啊!果然是有叛徒,只不过那叛徒不是我们庄子里的人,而是你们俩。”
    胡谦道:“我看你们一个个也算是明事理的人,怎么如此心胸狭隘,若我们是什么叛徒,昨晚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两军对垒。”
    武松气不过,迈步朝前走了两步,大声道:“公明哥哥,今天久别重逢,虽是喜悦万分,但是战场厮杀,各为其主,也是无可奈何,还请公明哥哥见谅。”
    宋江道:“兄弟不必如此,若是我真的死在兄弟这样的大英雄手上,也毫无怨言,到时还请兄弟将我尸首送回家乡。”
    秦明道:“哥哥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看我擒他!”
    他说着便催马冲了过来。
    武松不善马战,只提着一柄长刀冲了过去。
    斗了不到十个回合,秦明就被武松一刀砍在腿上,坠落马下,又被胡谦架住脖子,将他擒住。
    祝朝奉见了,立即大喜道:“拿下!”
    旁边立即有十几个小兵冲了过去,将秦明捆了回来。
    正要退开时,又有一个声音喊道:“休伤我秦明哥哥!”
    随即有个矮小的身影冲了出来。
    却原来正是那矮脚虎王英。
    只不过他的嗓门虽是响亮,武艺却远远不如武松,只不到五个回合,就被一刀砍在肩膀上。
    宋江见了,叹息一声。
    武松或许是听到了,刀背一转,一下砸在王英的后背上,竟是一下将他砸得老远。
    他本来就要落败了,被这一下砸出,虽是疼痛,却借力跑出好远,竟然又回到自己阵中。
    众人皆是一愣。
    祝朝奉道:“鸣金收兵!”
    随即带着人马退回寨中。
    还未等歇息,祝虎便喝道:“武都头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故意放走王英!”
    武松道:“如何叫放走!那王英武艺不弱,要要杀他,哪有那么简单。”
    祝彪哼了一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想狡辩。
    那秦明和王英武艺稀松,就算是我们自己上,也必然可以在十回合之内将他们擒住,你却将那王英放走,分明就是通敌的叛徒!
    来人,拿下!”
    声音一出,立即有十几个手持枪棒的汉子冲了进来,齐齐将胡谦和武松围在当中。
    胡谦道:“这难道就是祝家庄的待客之道?
    我兄弟二人帮你们擒住秦明,打伤王英,你们现在却讲矛头对准我们,是何道理?”
    祝彪道:“还要狡辩!给我打!”
    祝朝奉喝道:“慢着!话说明白也不迟!”
    然后又转向胡谦道:“武松明显是故意放走王英,这个大家有目共睹,明王大人走总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况且武松与那宋江确实关系不同一般,咱们若不做些防备,只怕到时候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武松喝道:“我与公明哥哥相识和我帮你们打梁山有什么关系?”
    祝彪道:“爹,还要跟他们多说什么!别的不说,首先便要把这个妖言惑众的矮子抓起来!”
    祝朝奉道:“不可!他们毕竟是阳谷县的人!”
    说着便朝胡谦道:“就委屈明王大人和武都头到厢房歇息,等我们退了梁山贼寇,再送两位回阳谷县,向知县大人当面赔罪,这样对方都好。”
    武松道:“你们这些鸟人!真是好不明事理,爷爷就在这里,你们有本事就来抓!”
    祝彪早就不耐烦了,又见扈三娘似乎对这武松颇有意思,更是怒火中烧,这时没等祝朝奉下令,便抄刀冲了上去,口中喊道:“都给我上!”
    众人一听这话,又见庄子主人已经上了,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谁知祝彪才刚靠近,便被武松一拳打倒在地。
    又有许多棍棒朝胡谦打来,胡谦左挡右挡,夺了一根长枪捏在手中,片刻间打伤好几人。
    只不过这里毕竟是在祝家庄,随即有源源不断的汉子冲了进来。
    外面阳谷县一众官差和衙役见了,也赶紧动手,双方一触即发,打了不可开交。
    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毕竟和梁山贼寇不同,所以都未下杀手。
    扈三娘本来在扈家庄,听到这边喊声声响起,还以为是梁山贼寇冲进来了,等到了近前,赶紧喊道:“不要打了!你们这样打下去是会打死人的!”
    她骑马来回冲了几趟,外面的人怕被马撞到,便分在左右两旁,本来就没有深仇大恨,也就不再动手了。
    毕竟那棍棒什么的打在身上可是真的疼啊!
    外面虽停,里面却并没有停下。
    扈三娘带住马,一翻身跳到屋里,喝道:“祝彪!你干什么!快住手!”
    说完便挡在武松和胡谦的身前。
    祝彪见了,双眼中喷出火来,怒道:“你干什么只叫我停手!为什么不叫他们停手!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怎么处处都向着他们!”
    扈三娘道:“大敌当前,不是内讧的时候!若是再乱下去,便叫敌人有机可乘!到时候三个庄子一起没了,你就高兴了吗!”
    祝彪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
    仍是提刀来杀。
    扈三娘抽出双刀,猛地一架,又一个扫堂腿,竟轻而易举地破了他的攻势,更是将他打退一旁。
    武松见了,赞叹道:“这小娘子好厉害的身手。”
    扈三娘回头一笑,“哪里哪里。”
    见她笑靥如花,武松顿时愣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祝彪见了,更是怒不可遏。
    这时栾廷玉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悄没声息地窜到胡谦身后,一刀砍了过来。
    武松赶紧叫道:“哥哥小心!”
    想也不想,直接飞身来挡,正被一刀砍入皮肉,疼得他眉头紧皱,双拳一挥,重重将栾廷玉砸在地上,又一脚飞出,将他手臂踢断。
    胡谦见了,赶紧去帮武松,谁知头顶忽地落下一张铁丝结的大王,一下将两人罩住。
    祝彪见抓了胡谦两人,恨恨地走了过去,一脚踢在胡谦的脸上,顿时将他踢得口吐鲜血。
    “你不是天神下凡吗!你是什么明王大人吗!怎么却被这小小的渔网给抓住了!
    我看你狗屁天神!只会招摇撞骗的妖人!”
    说着又狠狠踢了几脚。
    武松气得满面通红,双手用力,竟是将这铁丝做的渔网扯开一条口子,吓得祝彪连退几步,喝道:“快按住他们!”
    一众汉子立即扑了过去,顿时又被武松和胡谦顶着渔网打飞四五人。
    又折腾了一会,才终于将他们擒住,捆得结结实实的。
    祝彪还想再打,扈三娘立即喝道:“够了!”
    祝朝奉也道:“见给他们关在牢里,不要伤害他们,要不然没办法和李大人交代。”
    正说着话,外面忽有人道:“太爷,登州提辖孙大人到了。”
    祝朝奉赶紧道:“走,跟我去迎接。”
    余下汉子将胡谦和武松押走,扈三娘上前对武松道:“都头莫要恼怒,等此事过去,我们一定会登门谢罪。”
    武松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扈三娘又拿出一瓶药,递给关押的汉子,“这药给武都头用上,三天之内就能好了。”
    胡谦撇了撇嘴,无论哪个时代,长得帅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他摇了摇头,被押入牢中关好。
    另外一边的秦明见了,不由就是一愣。
    等祝家庄的人离开,这才问道:“怎么你们也被抓起来了。”
    胡谦和武松谁也没有搭理他。
    秦明又道:“那汉子,你是那打虎武松是吧,宋江哥哥经常提起你。”
    武松这才转过头,“哥哥如何说的?”
    “他说你是天下少有的真豪杰!大英雄!”
    武松笑道:“哥哥缪赞了。
    可惜我身为衙门里的人,注定要和哥哥作对,要不然,真相和哥哥一起痛饮三百回。”
    秦明又道:“你们不是帮祝家庄的吗?怎么也被抓了?”
    武松道:“那祝家庄的狗贼说我放走了王英,怀疑我和哥哥是奸细,因此用陷阱抓了我们。
    否则,就凭他们这些土鸡瓦狗,又怎能困得住我武松。”
    秦明道:“兄弟真是好汉子!秦明佩服!要是能出去,一定和兄弟痛饮一番。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胡谦哼了一声道:“快了,就今明两天了。”
    秦明这才看向胡谦,问道:“你就是那妖……明王武大郎吧。
    抓走公孙胜和刘唐的人就是你。”
    胡谦笑道:“想不到我在梁山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秦明道:“没错,梁山好汉个个都想活剐了你。”
    后见武松看过来,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胡谦道:“你且说说,你们为何要杀我?”
    “那还用问,自然是因为你捉了公孙胜,又擒了我们刘唐兄弟。”
    胡谦道:“我在家中好好的,那公孙胜联合他师兄孙乾设台斗法,想要借官府的手来杀我!
    难道我就活该被他们杀了吗?
    我与公孙胜有什么仇怨?
    只需他杀我,不许我还手?”
    秦明一愣,立即哑口无言。
    胡谦又道:“那刘唐来寻我报仇,我本来已经放他离开,可是他一心要杀我,这才被擒住,也能怨我?
    如果你们梁山中人个个想要杀我,那就只能说明,你们都只不过是一群是非不分的蠢蛋罢了。
    只需你们吃喝杀人,却不许我们升斗小民反抗,当真是对得起这好汉二字!”
    秦明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何能让人相信!”
    胡谦道:“所以公孙胜和刘唐或者你们其他兄弟的话就不是一面之词了,你又是如何断定他们说的就是真的?”
    “那是我们自家兄弟,难道还能骗我不成?”
    胡谦哈哈大笑,“秦明,我来问你,你是怎么上的梁山?”
    秦明一呆,忽地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去攻打宋江,被人擒住,又说留你吃酒,实际上假扮成你的模样在城外残杀许多无辜百姓。
    这样算不算是骗你?”
    秦明一声不吭。
    胡谦道:“那宋江等人可不就是你的生死兄弟吗?他们为什么要骗你呢?”
    秦明低着头,干脆又背过身去。
    胡谦则是继续说道:“可惜这世道不是谁的道理真,谁就能获胜,要不然你们梁山等人早就被那些被你们无辜杀害的人给宰了,或者说……
    一个个活剐了,哈哈哈……”
    武松听了半晌,赞叹道:“哥哥说的句句在理,何况这许多事情,兄弟也是亲身经历。”
    他见秦明像是斗败的公鸡,也对他失去了兴趣。
    第二天的时候,祝家庄果然是好酒好肉地伺候着。
    武松问了自己带来的那几百人,得知他们早被打发回去了,不由松了口气。
    等到下午的时候,牢门打开,又有两个汉子被抓了进来。
    秦明一见,立即叫道:“杨雄兄弟、石秀兄弟,怎么你们也被抓进来了。”
    杨雄先是一愣,正要说话,忽见不远处的胡谦和武松,随即又使了个颜色。
    石秀见了武松和胡谦,大笑道:“真是苍天有眼,想不到你们俩也被抓进来,这就是你们助纣为虐的下场!”
    杨雄又道:“哼!武大人,你抓了公孙胜和刘唐,何时将他们还回来。”
    胡谦已经懒得解释什么,只是看着秦明。
    秦明听到杨雄的话,又见胡谦望着他,便岔开话题道:“这两人和松江哥哥有旧,咱们不要杀他,等破了祝家庄,正好用他们去换公孙胜和刘唐。”
    杨雄道:“只怕那知县不肯换啊?”
    石秀道:“若是不肯,直接杀了他们就是,然后再冲进阳谷县,宰了那知县一家,也好为公孙大哥和刘唐哥哥出气!”
    武松笑道:“你们好大的口气,岂不知自己现在还在牢中。”
    石秀道:“这你可就管不着了,梁山好汉哪里能这么轻易被困住……”
    他正要再说,胡谦笑道:“兄弟不必吃惊,这几人就是我先前所说的内应了……”
    杨雄和石秀皆是一惊,万万没想到胡谦竟然一语就道破他们的秘密。
    本来,按照宋江的计划。
    先是收服病尉迟孙立,然后再让他带兵过来,假意驰援祝家庄。
    两军交战时,孙立擒住杨雄和石秀,免得祝家庄怀疑。
    等将两人送进来之后,再联合先前就在牢里的解珍解宝兄弟,和孙立兄弟孙孙新、顾大嫂几人为内应。
    里应外合之下,打开寨门放梁山等人进来,这才一举破了祝家庄。
    然而杨雄两人自到牢里之后,根本一句多余的都没提,此刻见胡谦一句说破,不由惊得魂不附体。
    若是被祝家庄等人知道,那里面这些做内应的人就全部得死,外面一直等着的宋江等人说不得也会遭到埋伏,一切可就全完了。
    胡谦见他二人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又笑道:“不用担心,你们打祝家庄是你们的事情,祝家庄既然这样对我,就被灭了,也是死不足惜。”
    杨雄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秦明在一旁听了半晌,见胡谦信口胡说,本来还以为又是妖言惑众,但一见杨雄两人表情,心中就明白过来——他说的全是真的。
    再去看胡谦时,心中满是敬畏。
    难道他真是天神下凡不成!要不然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事情,又如何能未卜先知,就连宋江哥哥的计划都被他知晓了。
    沉默之中,转眼到了晚上。
    忽见外面几声闷响,接着便有一个两个手持刀刃的人走了进来。
    守在牢里的汉子见了,笑道:“顾大嫂,孙大人,你们……”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两人一刀一个,直接穿了个透心凉。
    杨雄石秀见了,立即站起身来。
    那两人便搜了钥匙,将牢门打开,放出杨雄石秀和秦明,又到里面救出解珍解宝兄弟。
    “宋江哥哥已经带着大军到了寨门,快去打开城门,迎他们进来。”
    几人慌忙捡起地上刀枪冲了出去,秦明倒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过来将胡谦和武松的牢门也一并打开。
    “两位好汉!各自保重!”
    说完也冲了出去。
    武松道:“这秦明倒是一条好汉!”
    胡谦道:“不必多说,快走吧。”
    等冲出牢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大火弥漫,到处都是喊杀的声音,黑夜中又分不清东西南北,两人根本不知道哪个是梁山的,哪个是祝家庄的人。
    看了看方向,胡谦道:“快走吧,再晚些那梁山的人冲过来,咱们就难走了。”
    才冲了不远,忽听不远处一个声音道:“祝彪!哪里走!”
    又有一个声音道:“不要杀了我的小娘子!”
    胡谦两人追过去,就见一个两伙人在院中厮杀。
    其中祝彪、扈成和扈三娘被围在当中,外面则是梁山的李逵、王英、秦明、杨雄、石秀等人。
    扈成眼见走不掉,便说:“小妹,你快走!这里我们顶着!”
    王英嘿嘿笑道:“小娘子是肯定走不掉了,快跟我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吧。”
    扈三娘喝道:“无耻狗贼!拿命来!”
    扈成道:“小妹不要!”
    然而还哪里能喊得住,扈三娘这一冲,双方立即打在一团。
    王英有心护住扈三娘,便隔开想要过来支援的杨雄和石秀,叫道:“你们去帮李逵,我一个人对付小娘子就行。”
    祝彪道:“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上这些贼人垫背!”
    说着便作势冲杀,扈成赶紧跟着冲过去。
    谁知祝彪虚晃一枪,竟是掉头就走。
    扈成被闪在前面,一下被秦明和李逵砸倒,顿时被砍掉一条胳膊。
    李逵又道:“祝彪哪里走!”
    说完便追了出去。
    秦明道:“兄弟不要犯险!我来助你!”
    院中扈成已经基本没了战斗力,被石秀和杨雄围着,又见王英缠住扈三娘,不由喊道:“小妹,快走!别打了!”
    扈三娘听了,立即战退王英,回头护在扈成身前。
    石秀见了,提刀就来砍。
    扈三娘双拳难敌四手,眼见就要死在乱刀之下。
    便在这时,胡谦和武松跳了进来,架住杨雄和石秀,然后一脚踢飞王英。
    扈成见了,情知自己活不成了,便望着武松道:“兄弟救我妹子一命,我这当兄长的便做主将她许配给你了。”
    王英怒道:“那是我的小娘子!”
    飞身一刀将扈成脑袋砍掉。
    扈三娘见了,惨呼一声,“哥!”
    还要拼杀时,被武松死死拉住。
    胡谦见她挣扎不断,便一个手刀将她敲晕过去。
    “诸位也听见了,这女人现在是我家兄弟的未婚妻,若是还要厮杀,便别怪我兄弟不留情面了。”
    杨雄和石秀对视一眼,早知道这武松武艺极为厉害,自己两人根本不是对手,何况再加上一个胡谦。
    退一步说,先前在牢里,若时胡谦有意揭穿,他们也根本打不下祝家庄来。
    所以点点头道:“趁着没人过来,你们赶紧走吧!”
    王英道:“想走!问问我手中的大刀!”
    然而才刚扑过来,就被胡谦一拳打得摔在地上。
    疼得他哇哇大叫,怒道:“你们俩为什么不帮我啊!”
    杨雄道:“详细情况等会再和你说,现在赶紧帮兄弟们杀了祝家庄的人!”
    王英仍是不肯罢休,然而抬头一看,院子里早已没了胡谦三人的踪迹,不由气得大骂不止。
    不提梁山等人如何在祝家庄烧杀抢掠,单说胡谦三人一路夜行,天亮之时租了一辆马车,这才回到阳谷县。
    先回来的衙役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和知县李达天说了,所以李达天虽然心中非常可惜,却也不会把事情怪罪胡谦两人。
    何况这里面登州孙立已经叛变,所以就更没有胡谦两人的事情。
    而且对垒之时,武松还生擒一人,打伤一人,祝家庄自己容不下人,这才导致灭亡,和阳谷县没有任何关系。
    胡谦又和李达天说,梁山取了祝家庄之后,实力大增,这边必须小心谨慎,暂时不要与之为敌,可以将此事上奏上去,提醒朝廷警惕。
    若是梁山之后真的成了朝廷心腹大患,那大人此刻的提醒就显得十分珍贵了。
    李达天连声称是,自己回去准备上奏。
    胡谦和武松回到家中,将扈三娘交给李瓶儿几人换了衣服,又给她洗漱一番,正折腾时,她忽地醒了。
    见了李瓶儿几人,立即吓了一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瓶儿道:“这是阳谷县,你现在在我家老爷这里。”
    “你家老爷是谁?”
    “自然是明王大人。”
    扈三娘愣了一下,这才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的哥哥惨死,家人下落不知,她立即胡乱裹上衣服冲了出去。
    此刻胡谦正在院中给武松上药,见她出来,随即就是一愣。
    果然是又美又飒,和李瓶儿几人全然不同的美色。
    武松也是一呆,竟忘了后背的疼痛。
    扈三娘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问道:“祝家庄现在怎么样了?”
    武松望向胡谦,后者淡淡道:“还能怎么样?结果你应该猜得到。”
    “我哥哥、我爹爹他们呢?”
    胡谦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不过你哥哥必然是被杀了,至于你的家人,多半是凶多吉少,要知道那梁山贼寇可不是什么善类。”
    扈三娘顿时就急了,四处望了望,喝道:“我的刀呢!我要杀过去!”
    武松道:“对方有上万军马,你一个人去岂不是送死!”
    扈三娘只是不听,一边骂着,一边哭,一边找自己的刀。
    胡谦喝道:“都别拦着她!让她去!”
    武松愣了一下,轻声道:“哥哥这是……”
    先前拦在扈三娘前面的李瓶儿几人立即闪开。
    胡谦哼了一声道:“去吧,你的兵器就在那屋里,拿着去送死吧。
    你以为自己是哪根葱!竟敢如此放肆!”
    扈三娘一愣,一时不明白胡谦是什么意思,喝道:“你这矮子!胡说什么!”
    胡谦道:“就凭你一人,到了祝家庄便会有两种结果。
    第一,你被人抓上山去,任人凌辱,贞洁不保,沦为那些贼寇的玩物。
    第二,你与他们拼到最后,被围困住,自杀而死。
    两条路自己选好了。”
    扈三娘一听,稍微冷静下来,又想到先前那王英色眯眯的样子,不由心头一阵后怕。
    就连祝家三兄弟和栾廷玉都不能阻止宋江等人,自己一人去,只怕便也只能是这两种结果了。
    胡谦继续道:“等到那时,你家爹爹,你哥哥,在九泉之下见了,该是多么气愤!
    明明你活着还可以找机会报仇,结果你一心去送死,最后扈家人一个不剩,变成绝户了,啧啧……”
    听到这里,扈三娘紧绷的身体已经软了下来,泪流面面,哭道:“爹爹,哥哥……”
    胡谦继续道:“虽然你现在可能不想听,但是我有一件事必须得提醒你,你哥哥扈成临死的时候可是说了,如果我兄弟将你救出,你就得嫁给他。
    这可是你哥哥临终遗言,我兄弟已经做到,你该不会不守信诺吧。
    到时候你哥哥泉下有知,只怕也不能瞑目。”
    扈三娘本来也对武松有好感,毕竟又有哪个女人能拒绝一个三拳打死老虎的生猛汉子呢。
    何况武松一表身材、相貌堂堂,又在县衙当差,看胡谦住的这个院子,便知道家里不缺金银。
    只不过,她生来就十分倔强,之前没见到武松时,也对祝彪有些好感,却还非要和祝彪打赌,让其擒住宋江。
    两军对垒之时,祝彪险些被秦明所杀,她又冲出去救。
    可见是个有主见的。
    现在听胡谦以扈成的遗愿说事,下意识地气道:“那是你们约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胡谦道:“俗话说长兄如父。
    扈成你是兄长,我是武松的兄长,两家父母兄长定下来的事情,便是铁上钉钉,怎么说和你没有关系。”
    武松道:“哥哥,她不愿意也就算了……”
    扈三娘一听这话,身体一顿,立即就要说话,不过还是强忍住了。
    胡谦道:“不行!必须得成亲。”
    说着又看向扈三娘,“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收拾心情,三天之后,拜堂成亲。”
    扈三娘道:“哼!我自己的事情,凭什么由你来做主!”
    胡谦也不多说,直接跳将过来,一拳打向她的面门。
    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也不留手,闪身躲过,猛地一脚踢向胡腰腹。
    不过胡谦的速度不慢,一下闪了过去。
    右拳一身,便扯住了她的肩膀,再一用力,竟然将她整个摔了出去。
    好在她的武艺也是不弱的,空中调整重心,稳稳落下。
    只不过这一下之后,便再也不敢小看胡谦。
    胡谦也没想到这扈三娘的实力竟然好似比刘唐也没差多少。
    当下使出十分手段,再斗三个回合之后,便抓住破绽,一拳打在她的胸口。
    她哎呦一声,面露痛苦之色,一时再难靠近了。
    武松连忙说道:“哥哥,别伤了她。”
    胡谦道:“怎么,这就心疼了。”
    扈三娘缓了一下,倔劲又上来了,猛地朝胡谦后背攻来。
    胡谦早有防备,一下将她擒住,又让庞春梅拿来绳子,将她捆了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便扯住绳子,将她关在一侧的厢房中。
    扈三娘仍旧不服,骂道:“你这矮子,有本事放开我再打!”
    胡谦也不理会,栓好之后,又回到院中。
    武松道:“哥哥,她毕竟是女儿家,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胡谦笑道:“先前是谁说的,绝不会娶一个母夜叉,怎么现在变卦了?”
    武松嘿嘿一笑,“先前我也没见过她,她的武艺又好,人也十分……漂亮,我真是挺喜欢的。
    所以……能不能放开她,我和她好好说说。”
    胡谦摇了摇头,“兄弟虽是练得一身好武艺,就连景阳冈上的大虫都不是吃不住你三拳,但是你对女儿家的心思却是一点都不了解。”
    武松疑惑地坐在石凳上,像是聆听教诲的学童,“哥哥的意思是?”
    “这扈三娘性格最倔,若是好言好语和她说,她即便心里愿意,嘴里也肯定不会答应,面上还会给你难看。
    所以对付这样的女人,便必须得来硬的。
    让她觉得都是别人逼迫我做的,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
    等好事一成,她对你就百依百顺了。”
    武松恍然大悟,连连赞叹道:“兄弟一切全凭哥哥做主了!”
    这个倒也不是胡谦信口胡扯。
    只不过这扈三娘的确就是这样的性格。
    原著中除了扈成,她全家被李逵杀死,自己又被林冲擒住,按理说对梁山、对宋江应该是恨之入骨才是。
    可最后宋江将她许配给又矮又丑又好色的矮脚虎王英,她竟然也没啥反抗。
    最后在征战方腊的时候,见王英有难,她还飞身去救,结果双双战死。
    你说她脑子有问题吧,好像也没有,说不得便是这种性格。
    果然,扈三娘被关进屋中,一开始还叫骂不止,不到一个时辰,便没有声音了。
    胡谦本来让柳儿和小云看着她,但是武松不甚放心,便亲自守在门口。
    但凡柳儿和小玉送饭食和衣服,他总是亲自检查一下,然后才让两人送进去。
    胡谦见了,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关起房门,将吴月娘、李瓶儿、孟玉楼、孙雪娥、庞春梅拉到跟前,将之前没做的功课一并做了。
    到了第三天,胡谦使玳安遍送请柬。
    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送到,即使没送到,众人一听是明王大人的弟弟结婚,便都一窝蜂地来了。
    其中张都监和李知县等人自然是不在话下。
    成亲当天,吴月娘几人早早地给扈三娘化妆,换了大红的衣服,又将她好好梳洗打扮一场。
    虽说仍没解开绳子,但以她的战斗力,若是真要拼命,吴月娘几人又怎么了能拦得住她。
    然而她全程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吴月娘几人将她打扮成美艳无双的新娘。
    等宾客到齐,胡谦走了进来,将一碗酒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我专门配的毒药,你今天若是老老实实的,就给你解药,留你性命去给你家人报仇,若是闹起来,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使了一个眼神,吴月娘一愣,还没明白,庞春梅赶紧端起来,捏住扈三娘的嘴,给她灌了下去。
    她什么话也没说。
    胡谦这才又让李瓶儿几人解开她的绳子。
    眼看吉时已到,穿戴一新的武松和面无表情的扈三娘一起拜了天地,又拜了坐在上方的胡谦。
    武松道:“哥哥,小弟能有今日,全凭哥哥。”
    说完又拉着扈三娘给胡谦叩头,扈三娘身体僵硬,看起来极是不情愿。
    胡谦心头一酸,忽地想起自己的儿子来,立即流出泪来,站了起来。
    众人见他一直没有说话,便呼啦跪倒一片,口中喊道:
    “明王大人!”
    “天神下凡!”
    “惩恶扬善!”
    屋里屋外众人都是见惯了的,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
    倒是一直没有表情地扈三娘忽地一惊,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跪在地上、脸上全是虔诚之色的人。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先前僵硬的腰忽地就躬了下来,对着胡谦不断叩头,眼中流出来,脑中全是惨死的爹娘兄长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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