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血战(十五)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太阳高高的挂着,正是一天里最为炎热的时候,然后,身处硝烟弥漫的战场,站在死人堆里,站在血水里,心中却只有严冬一样的冰寒。

    到现在为止,朱克身上还没有一个伤口。别看他全身都是血,甚至连头发都被血水黏住了,但那都是敌人的和战友的,却没有他自己的。

    他已经砍废两柄大刀了,现在手上还拿着的只是一把三棱刺。特种兵专用的匕首,三棱刺。周围都是日军,而在他的脚边,七八个鬼子趴伏在那里,他们的身上,则是他的战友。

    从加入敢死队开始,朱克就没想着还能活下去。所以,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活泛的东西,而正是这种没有一丝的眼神,让围着他的鬼子,特别是正对着他的那些鬼子,一个个好像面对的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一样的充满了恐惧。

    这个支那人真是人吗?不是一个鬼子开始想这个问题了。就在刚才,三个人朝他扑了过去,三把枪刺从前后三个方向朝他扎了过去,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扎中他。相反,几乎是同时,进攻的三个人两个脖子被割断了,还有一个则被一脚踢中下身,立刻哀嚎着萎缩了下去。

    战场上暂时的安静下来,没有人敢贸然进攻。

    城外的日军显然有不少鬼子看到了这一幕,他们显然都被骇住了。三对一,结果竟然是三个人的一方大亏输败。

    城内的学兵还有川兵也被镇住了,这人是谁?哪个连的?是个长官啊!这也太牛逼了点。不过,城墙上就他一个人了,面对那么多鬼子,他想要脱围,根本没有可能。

    “排长,进攻吧,把那兄弟救下来!”

    “连长……”

    “营长……”

    “团座……”

    不仅是学兵,川兵同样在向自己的长官请求,他们都希望将这个兄弟救下来。他是个英雄啊!

    “呯!”一声枪响,单人雄开枪了,不过距离太远,他这一枪根本没能击中任何人。

    而随着枪响,朱克忽然动了。面对几十个鬼子,他竟然率先发动了进攻——三棱刺忽然划出一溜乌黑的半圆,紧接着,对面的两个鬼子就松开枪,捂着咽喉缓缓倒了下去。他们的眼神定格在极度恐慌的那一瞬间,好像犹不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

    “八格!”有鬼子反应过来,还不是一个两个,十几个鬼子同时出枪,明晃晃的刺刀同时朝朱克扎去。

    朱克腰身一扭一侧,整个人早就扑了上去。几柄枪刺贴着他的身子穿过了他的衣服,其中三柄枪刺上面都带出了一溜血红。同时,首当其冲的几个鬼子嘶喊着就想回抽枪刺。朱克却哪里会给他们机会,左手抓住一个鬼子的咽喉,使劲一捏,“咔嚓”一声,那个鬼子头一歪,立刻就没气了。左手三棱刺一抹,划过一个鬼子的颈动脉,紧跟着扎进了另外一个鬼子的脖子,便在此时,朱克身形一滞——他的身后响起一个鬼子的呐喊,却是那个鬼子一枪刺进了他的肋间,此时正在使劲的搅动着。

    朱克倒吸一口凉气,双脚用力猛的朝前一扑,那枚三棱刺直穿透那个鬼子的脖子,然后,带着那个鬼子顺势压了过去,扎进了后面一个鬼子的肩胛。而在此过程中,朱克左脚朝后一撩,登时撩中了那个鬼子的腹部,“咔嚓”一声响,那个拼命搅动着枪刺的鬼子惨嚎一声,整个人朝后撞去,却似乎是断了几根肋骨。

    不过,朱克肋部被刺,身体的灵活性立刻受到影响,须臾间,又被三柄枪刺刺中,其中一柄更是从他左胸刺入,直接刺进了他的心脏。

    全身的力气随着那柄枪刺的搅动,瞬间就流失掉了。眼前一阵黑幕袭来,如果不是因为剧烈的疼痛,朱克此时已经晕阙过去。

    “不甘啊!老子还挂着一个处分呢——”朱克这样想着,艰难的回头,朦朦胧胧中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飞奔而至,他努力想分辨这个究竟是谁,然,天地一阵旋转,他最终还是没实现这最后一个愿望。

    单人雄本来还在飞奔着,看见几柄枪刺从朱克身上收回,朱克颓然倒下,他脚下一晃几乎跌倒,然后,“噗通”一声,他跪倒了,双手举枪朝天狂喊道:“朱克!”

    是役,敢死队两百三十九人,最终只有学兵敢死队的队长王久之一个人活了下来。他失血过多休克了,身上又堆满了尸体,反而侥幸活了下来。敢死队两百三十八个勇士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不仅仅在于他们拼掉了足足四百余鬼子,而且毁掉了日军的登城点。最为关键的是,他们严重的挫伤了日军的士气,让一直以为老子天下第二的日军见识到了中国军人的厉害。

    是役,“打不死的川兵”这个名号第一次在中国大地上响起,此战过后,无论是日军还是中国军队,再无人敢嘲笑川军是乞丐军了。

    是役,因为见识到了守军的搏死精神,日军此后再也没有敢上城墙。日军虽然有二十多万大军,但是,这种一比一甚至二比一的消耗战显然是日本人不能接受的。

    光华门的战斗,从第一天开始,就充满了血腥。对于守军来说,敢死队的浴血固然让人胆寒,同时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胜利的希望——原来,穷凶极恶的鬼子不过如此。此后,每当战斗进行到最纠缠的时候,只要有人喊出一声:“为敢死队的兄弟们报仇!”学兵也好、川兵也罢,立刻就会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变得势如疯虎,勇猛无惧生死。

    当战场暂时陷入寂静的时候,欧阳云来到了学七旅和川军团的联合指挥部里,见到了谢长安还有朱载亭。一看见谢长安,单人雄就好像一头失去了幼仔的母虎一样扑了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喝道:“狗日的,谁让你将朱克编进敢死队的?谁给你的权力?他娘的,你知不知道朱克的价值?他一个人甚至能抵得上你手下一个连,你,你竟然让他进敢死队去送死!”

    欧阳云和单人雄等人一进来,看到他们的脸色,谢长安就知道不妙了。欧阳云对于狼牙特战旅的维护,在学兵军是有目共睹的。为此,不少军队大佬一度都非常有意见。但是,在见识过以后,很多人都乖巧的闭上了嘴。

    狼牙是狂,但是人家有狂的理由啊。随便拎一个兵出来,那都是能文能武的坯子。枪法、格斗就不说了,即使是一些技术活:比如发报、绘制地图甚至做翻译,他们都能举重若轻。这样的兵,让他们当个营长、团长或许有点托大,但是,当个连长,却是绰绰有余的。

    谢长安自从在观看了朱克临终一战之后,心中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学兵军的老人了,知道欧阳云最在乎什么。按说,放在平时,似朱克这样的兵,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的,然,现在司令却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这样的人才,应该让他担纲个基层部队的主官独守一方的。可是,自己脑子发热,竟然接受了他的申请,将他放进了敢死队。

    敢死队敢死队,顾名思义,就是送死的队伍。明知道去送死的,可是自己还是将他放进去了——这么做,何其愚蠢?!

    谢长安被单人雄像个小孩一样的教训着,脸色苍白,一句话都不敢说。

    旁边的朱载亭看不下去了。毕竟,单人雄的军衔只是和谢长安平级而已,就是你资历老一些,就是你统帅的是精锐部队,那也不能如此仗势欺人哪?!再者,别人的兵能进敢死队,你的兵就不能进去啊?打仗嘛,哪有不死的。况且,他亲眼见到那个朱克死磨硬缠,谢长安才同意他进敢死队的。他看了欧阳云一眼,走过来道:“单团长,大家都是打鬼子。打仗么,哪有不死人的。朱克能够看轻生死从容捐躯,你作为他的长官,应该感到骄傲才对……”

    他话没说完呢,单人雄放下谢长安,瞪着他就过来了:“什么?看轻生死、从容捐躯?他有这个权力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培养这样一个兵要多大的代价?你知不知道,他这样的死法,那就是浪费,就是逃兵……他的责任,绝对不是仅仅杀几个鬼子。”

    单人雄对朱载亭也是大吼大叫,欧阳云看不下去了。毕竟,人家不是学兵军的人啊。虽然,他心中也很恼火,不过,此时却必须站出来说话了。上前拍拍单人雄的肩膀,他说:“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时发再大的火都没用。朱旅长,老单就这么个脾气,没有其它的意思,请不要放在心上。”

    朱载亭见他说话了,转开视线不去看单人雄,说道:“欧阳司令,我有个问题,贵部的炮兵呢?日军的炮火犀利,必须予以压制啊,不然,这仗太难打了。”

    自从镇江还有浦口两役学兵军重挫日军以后,学兵军的炮兵强大便不是秘密了。朱载亭这么说,显然是被日军的大炮打怕了。也是,你没有炮兵压制对方炮兵,那就是挨打的份。这才是开战的第一天啊,要是日军一直坚持今天的打法,那么,后面的防守无疑会越来越艰难。兵员的损失倒是其次,关键是,火炮给予已方士气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第613章 血战(十六)

    日军的几个主攻师团,任意一个都最少拥有一个联队以上的重炮。这在以前的两次长城抗战中可不多见,由此可见,日军大本营对于速取南京的决心。虽然守军的工事完备,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很大程度上抵御了日军火炮的杀伤。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工事迟早会被轰烂,打垮。

    欧阳云之所以心甘情愿的留守南京,为的就是尽可能的撤离百姓。然,作为中国的首都,南京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照目前的速度,没有一个星期是完成不了的。一个星期,守军能撑一个星期吗?如果日军没有火炮的话,朱载亭相信,这个目标能够实现。但现在的问题是,日军不仅拥有火炮,而且还拥有绝对的制空权。

    学兵军有强大的炮兵和坦克兵,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欧阳云第一天并没有将炮兵拿出来,却是忌讳日军的航空兵。

    面对朱载亭的质问,欧阳云回答道:“炮兵肯定会上战场,但不是现在。在日军航空兵还没有出动前,我不会出动炮兵。倒不是因为损失不起炮兵,而是,我军的炮弹不多了。不到关键时候,你们只能依靠自己。”

    学兵军北下江苏,一共带了五个基数的炮弹。这也是后勤部队能够携带的最大数量了,本来指望着到了南京以后能够得到补充的,可是却没想到,中央军的重炮数量有限,150毫米口径的炮弹存量稀少。如此一来,欧阳云就不得不将炮兵雪藏,以期其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了。

    听见欧阳云的解释,朱载亭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正想在做争取,却听见欧阳云对谢长安说道:“晚上抓紧修筑工事。能不能够坚持到最后,关键就看我们的准备工作了。多流汗就能少流血!切记!”

    “敢死队在城墙上的一战,打得很好,阵亡的将士要尽快将名录交上来,学兵也好、川兵也罢,全部由我们学兵军发给抚恤。小鬼子自视甚高,他们可以接受的战损比应该是一比三,所以,这一战以后,他们不会再考虑从城墙上进行压制了,但是,要防备其狗急跳墙用毒气弹什么的。”

    “日军兵力远胜于我,为了南京的民众,我希望你们能够不惜牺牲,一定坚守住。只要五天,五天以后,我们就能够进行机动撤退。”

    “是。”谢长安连连点头。

    朱载亭看着欧阳云那张年轻朝气的脸,心中有点感动。川军穷啊,即使有心对阵亡的将士发放抚恤,那也是极其有限的。指望中央政府吗?那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哪月了。

    欧阳云现在最为忌惮的就是日军的航空兵,然,他越是忌惮,日军的航空兵越是肆虐。他这才刚刚从学七旅和川军团的联合指挥部出来,准备去钱光明那里,天空中传来了战机的引擎声,东方淡淡的云层里,十几个黑点浮现出来。在战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以后,日军的航空兵终于出现在了战场上。

    此刻的光华门,战斗依旧在继续着。日军那辆被击毁在门洞里的奇洛现在反而成了日军进攻最大的障碍,日军为了将那辆坦克清理出来,潮水般的持续发起进攻,然,最终都被钱光明的坦克和步兵的联合反击给打退了。此刻,日军应该是黔驴技穷,准备用战机对学兵军的坦克进行压制了吧。学兵军坦克的存在,等于多了几个固定的堡垒炮台,这不仅直接威胁到了日军的坦克,而且,给予日军步兵以心理压力。试想一下,好不容易在付出巨大伤亡之后刚刚从阴暗的门洞里冲出来,立刻就要面对几管黑洞洞的炮口,只要不是被武士道完全蒙蔽了心智的,应该都会感到胆寒吧?

    就目前而言,日军能够对继光型坦克造成威胁的就两个兵种,一个是重炮部队,再就是航空兵了。

    坦克部队的隐蔽问题,是欧阳云特别强调的。因为日军完全没想到中国方面会直接放弃南京,所以,直到国军主力完全放弃阵地一天以后,南京外围的日军才侦测到了这一敌情。而等他们大军压境,从三个方向将南京重重包围,欧阳云已经组织部队连夜将坦克的防护工事修煮好了。

    按照战前部署,一旦日军航空兵加入战场,所有暴露在外的坦克将立刻返回隐蔽工事。而在此过程中,各个防守段的步兵将要承受全部的攻击压力。无疑,这将是日军形成突破的最佳时机。

    就在那天上的十几个黑点变成十几只大鸟的时候,光华门、中华门、江东门、通济门方向,隆隆的炮声再次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学兵军和川军包括中央军留守部队辛辛苦苦修筑成的工事成段成段的陷入炮火之中,不时的,爆起的火光中还传来一两声惨呼。那意味着,又一处防卫工事被炮火摧毁了,而里面的中国军人,遭遇了无情的杀戮。

    炮声响起,刘奎等人立刻驾着欧阳云带着警卫团的士兵快速的撤进了距离最近的一个防空洞里。这样的防空洞,南京比比皆是,其中有不少都被开辟出来做了炮兵还有坦克部队的隐蔽场所。靠近防卫段的地方,更是被辟出来坐了屯兵洞。

    隆隆的炮声过后,便是日军再一次的进攻。这一次,因为有天上的战机帮着清楚守军坦克,日军的进攻特别的凶猛。就拿光华门来说,吉柱良辅这一次出动的竟然是一个大队,千余鬼子。

    趁着刚才的炮击,日军终于将那辆报废的坦克给拖出了门洞。而这一次打前阵的,依旧是一辆奇洛,而跟在后面的,则是三辆装甲车。

    日军的战车部队,因为在华北遭遇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其早先的装甲车车型一度是被日军军部淘汰了的。然,也不知道是哪一支日军率先将其应用到了南京战场上,结果竟然发挥了关键作用。于是在随后的战斗中,这种系列的装甲车被重新启用,例如第九师团,这一次就装备了足足一个大队的装甲车。

    日军的奇洛坦克一进入守军的视线,川军连的连长范能本能的便开始组织敢死队,准备用集束手榴弹去炸了它。范能这么做,是借鉴了淞沪会战中中国守军的经验。当然了,那是在没有反坦克武器的前提下。

    学兵军连长杨成军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见他如此有点奇怪,猫腰跑过去问道:“范连长?你这是干什么?小鬼子冲不过来的,这么快就组织敢死队,你想反冲锋?”

    杨成军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的连配备了四十颗反坦克手雷。而他们战前接到的任务只是坚守阵地,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误解。

    范能同样对他的话产生了误解,他是个大嗓门,当下吼道:“槌子!老子这是准备对付那些个乌龟壳呢,不把它们炸趴下了,我们怎么狙击后面的鬼子——”说完这话他转对那几个敢死队员说:“兄弟伙,莫急,等狗日的靠近点再上去。其他人都听好了,准备火力掩护。”

    此刻,日军那辆奇洛已经停住并且开始发炮了,而炮管正对的方向,就是正前方的工事。

    杨成军总算明白了他的想法,心中暗暗叹息:川军真可怜哪,连件像样的反坦克武器都没有,反观我们,现在连战防炮和反坦克枪都淘汰了。这话是不能明说的,不然太寒碜人了。他拍拍范能的肩说:“兄弟,没事,这几个乌龟壳就交给我们了。”

    “嗯?”范能应了声,掉头朝学兵军的阵地看去,没看见什么能解决乌龟壳的武器,不解道:“你娃有啥子更好的办法?”

    “我们有反坦克手雷!”

    “反坦克手雷?手雷?”

    “就是手榴弹,专门炸坦克的!”

    “炸坦克的手榴弹?不就是集束手榴弹嘛?!”

    “不,你就等着看好吧!”

    范能想了想,答应了。

    随着那辆奇洛离阵地越来越近,后面的装甲车也分散开来。而后面的日军更开始朝两边散开发起了冲锋,战斗打响了。

    守军阵地上首先吼叫起来的是四挺马克沁,四挺马克沁都被安置在四个袋装水泥垒起来的土堡里,这一吼叫,立刻打到了一片鬼子,同时也吸引了那辆奇洛还有三辆装甲车的火力。装甲车上安装有一门37毫米的机炮,一辆奇洛和三辆装甲车同时开火,“轰隆隆”的爆炸声中,登时将四个土堡笼罩在一片烟火当中。

    学兵军的工事修筑得非常坚固,特别是那四个土堡。日军坦克还有装甲车上的炮手虽然打得很有准头,但是却没能一击奏效。相反,在它们的火力被吸引过去以后,杨成军一挥手,十几枚反坦克手雷飞了出去。

    看着那些圆溜溜的比碗还小的黑疙瘩砸向了那四辆鬼子战车,即使明知道探头比较危险,范能还是禁不住伸直了脖子,目不转睛的盯上了。那些黑疙瘩就是所谓的反坦克手雷吧?可是,就凭那么小个东西,它真能炸毁那些乌龟壳吗?范能表示严重的怀疑。

    第614章 血战(十七)

    随后,连续发生的剧烈爆炸让范能产生了一点信心——一般的手榴弹的爆炸声绝对没有这么响亮,既然爆炸声如此响亮,那它的威力肯定不会小吧?或许真能炸毁那些乌龟壳呢。这只是他下意识的想法,不过随后发生的一幕将他还有那些川兵完全震慑住了。

    所谓的反坦克手雷竟然真的炸毁了那四个乌龟壳。即便是那辆奇洛,其车身上竟然也被炸出了三四个口子。至于那三辆装甲车,其中一辆竟然被炸得直接肢解,另外两辆的车身也全部被撕开,里面跑出来三个全身燃着火焰的鬼子。那些鬼子厉声惨嚎着,疯狂的扭动着,最终重重的摔倒,变成了一堆燃烧着的火焰。

    “买买皮!这玩意毒!”范能先是惊出一声冷汗,然后咧嘴笑了:“狗日的小鬼子,你们也有今天!”他自语着,忽然大喊起来:“兄弟伙!搞!”

    “打!”“开火!”……

    反坦克地雷是学兵研发所最新研发出来的产品,这自然又是一穿越时空的盗窃品,不同的是,这回的盗窃人却是侯德榜。

    学兵军入粤以后,生存环境大为改善,这使得侯德榜等人能够完全静下心来搞研发。另外,作为国内相对比较开放和教育水平比较高的省市,广东的留学人才比较多,这也为学兵军研发所的扩展提供了足够多的新鲜血液,使得其科研实力大大提高。从而使侯德榜能够获得足够的人手从事军事技术的研究,反坦克地雷正是这种优良环境下的产物之一。

    日军的战车一旦报废,日军步兵失去了最强有力的倚仗,那就只能凭着血肉之躯进行强攻了。日军大队的大队长很强悍,他知道对面的守军只有两百余人,所以他的想法是,只要自己舍得付出,那么,一窝蜂涌上去的话,就是踩也能将支那人给踩死了。

    事实真是这样吗?在他下令全军冲锋之后不过五分钟,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不仅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守军明面上是只有两个连,但是在后面的那排住宅里,竟然还有一个连,而且,这个连竟然是机枪连。

    日军冲得很猛,很有武士道精神,虽然枪声里不时有人倒下,但是后继者昂然无惧,抱着三八大盖继续狂喊猛进。

    范能也好,杨成军也罢,两个人都不知道谢长安和朱载亭在他们身后还留有后手。鬼子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那四辆被炸毁的战车竟然成了现成的掩体,这使得他们的远程狙击几乎不能发挥作用。而等鬼子冲得近了,那四挺马克沁所能发挥的作用就有限了。

    “兄弟们,给我狠狠的打!”这是杨成军喊的;“兄弟伙!搞起!搞起!”这是范能喊的。学兵连和川兵连所有战士全部使劲开火,卫青式的特有枪声更是绵延不绝,但是,千余个鬼子形成的人潮,却好像无休无止一样,怎么打后面还是有那么多人,而且,离他们正越来越近。第一个感到不安的是杨成军,他赶快抄起了电话:“营座,我们要支援,鬼子太多了!”

    他们营就在后面的一个防空洞里冒着,营长方大可就呆在一个框架结构的小楼里关注着战场。方大可看着鬼子不计伤亡的狂冲上来,猛吸凉气的同时,对朱载亭佩服得不行。机枪连的布置正是朱载亭的手笔,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学七旅的军官们都不以为然,他们觉得光华门的门洞就那么大,鬼子要想进攻,一次进来一个中队就了不得了,根本就没必要在第一道防线后面再安排个机枪连。但是现在,事实证明,朱载亭是多么的富有远见。

    他从通讯员手上接过电话,朝杨成军吼道:“援军就在你们后面,给我狠狠的打!不会有事的!”

    挂了电话杨成军朝后面看看,马上火冒三丈,骂道:“他奶奶的,营长骗——”话没说完,他的嘴巴合不上了。因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身后百多米远的那片房屋的墙上忽然接二连三的破开了碗大的窗口,紧跟着就伸出了一杆又一杆枪管。有去病式,有捷克式,还有马克沁——“哈哈!”他忽然狂笑起来,转身挥臂喊道:“兄弟们,都给我趴低一点!援军来了!打啊!”

    他这话才说完呢,“嗒嗒嗒”、“突突突”的密集枪声在他身后响起。近百挺各式机枪同时开火,登时,一片弹幕呼啸而来,对面朝前猛冲的鬼子就好像被狂风连根拔起的树木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

    背后骤然响起的枪声吓得守军集体性的颤栗了一下。他们不得不颤栗,这枪声来的太突然了,而且还是在自己的身后响起。本能的,他们想:小鬼子跑到我们后面了?转瞬,待看见前面的鬼子成片的栽倒,他们才知道是援军来了。

    光华门距离守军的第一道工事实在是太近了,即使对于断腿的小鬼子来说,这个距离也是一息就能冲过去了。本来嘛,冲在最前面的鬼子都能看清沙袋后面守军的脸了,而就在他们感觉到胜利在望,已经形成突破可以大开杀戒的时候,爆豆般的枪声响起,一下子就把鬼子打懵了。

    “卧倒!”“撤退!”……等发现瓢泼大雨般密集的子弹来自不足一百余米外的那堵墙,在意识到那些喷吐着致命火焰的枪管竟然多得不可计数,小鬼子瞬间就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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