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的鬼子只有一个大队?”事体重大,郭达不得不慎重以待,他亲自与云一对话,想确认一下敌情。

    “是。”

    “小鬼子打炮没有?”

    “打了一发迫击炮弹。”

    “把电话给参谋长——”

    “师座?!”

    “老徐,放一个侦察连出去,让他们出去十公里以后,每隔一公里留一个汇报情况。大部队继续前进!”

    “是!”

    马达的嘶鸣声再次高涨起来,车队缓缓启动,很快便恢复到原先的速度。

    车辆忽然走不动了,山地师的师部指挥车里,黄海福拿起步话机,向在前面的参谋长郭慕仪打听情况。

    郭慕仪就是那个在霸王山上想要说服十三太保归降中央政府的国民党上校。郭慕仪本来也叫郭达来着,被欧阳云折服加入学兵军以后,为了便于和学一师的师长郭达区分开,他改名慕仪,取敬慕唐朝老将郭子仪的意思。

    郭慕仪此时也正为此事犯疑惑呢,接到黄海福的询问,便与前面学一师负责后队的副师长龚才锵通话,询问前面发生了何事。

    龚才锵并不清楚,他抓着话麦正要请求与郭达通话,话麦里再次响起了郭慕仪的声音。原来,黄海福刚刚和郭慕仪通完电话,郭达便与他进行通话,将原委和自己的决定告知了他。黄海福又将告诉给转述给郭慕仪,郭慕仪反过来再告诉龚才锵,后者才知道本师的侦察尖兵竟然遭到了鬼子大部队的伏击。部队重新出发,这时,终于得空的郭达才有时间联系龚才锵,得知龚才锵已经清楚了此事,他便没再废话,转而再次联系黄海福,两个师长开始商量对策。

    黄海福同意他继续进军的决定,同时又有些担心,这三天过去了,临沂的日军会不会增加,还有,小鬼子居然在小仓村设伏,是否第五战区出现了叛徒。

    郭达觉得不太可能,他分析说:“我觉得是偶然!不然的话,小鬼子应该远远的放出哨探,在发现我方侦查小部队以后,不是选择围歼而是直接放过去,以麻痹我军,等待伏击我大部队。”

    “可是,小鬼子为什么会在小仓村设伏呢?这扳本顺的意图实在让人搞不懂啊!”

    “是很诡异,不过不要紧,我已经让徐参谋长将所有的侦察兵都放了出去,即使临沂的敌情真的有变,我们也能及时的撤离。”

    “好,我听你的。”

    小仓村外的大道上,桥本正雄中佐眼巴巴的盯着东北方向的路口,一片耀眼的灯光过后,几十辆卡车停了下来。然后,扳本顺在十几个鬼子官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桥本正雄赶紧迎上前去,喜滋滋的汇报了刚才的捷报。这次演习的内容,到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告一段落了。扳本顺本来想巡视一下设伏的桥本大队,便组织队伍打回了,闻知桥本大队刚刚打了个一个漂亮的伏击战,消灭了十四个支那人,只跑脱了一个,他先是一怔,然后不喜反怒,上前就赏了桥本老大一个耳刮子。

    “啪”的一声脆响,惊呆了一众小鬼子。

    扳本恨恨的瞪了傻了的桥本一眼,顾不得喝骂他,立刻派人往前方搜索前进,特别关照,最少要搜出去五公里。然后,他对桥本喝道:“支那人的尸首在哪,带我去看!”

    十四具穿着迷彩服的战士躺在被他们的鲜血染红的土地上,每个人的死状都极凄惨,可见当时抵抗之激烈。其中,有三具肢体都出现了残缺,那是遭遇炮击或者拉响手榴弹和小鬼子同归于尽的。桥本汇报的情况掩去了一点,这十四个支那人,是他们用二十七个皇军官兵交换来的。

    扳本顺又查看了缴获的几辆摩托,脸色便变得更加难看了:“是学兵军,支那军队里只有学兵军才有如此多的摩托车。很明显,他们是负责侦察敌情的。八格牙鲁!桥本中佐,你没有脑子吗?既然动手了就不能放跑一个!一个大队伏击十五个支那人,居然都不能毕全功——八格!”

    桥本正雄站得笔直,低头应道:“哈依!”

    另外一个大队的大队长小松俊宜问道:“旅团长阁下,支那人的意图很值得怀疑啊?他们应该是侦察小队,难道说,支那人想夜袭临沂?我们现在怎么办?”

    扳本顺阴沉着脸踱了两步,咬牙切齿的说:“全军做好战斗准备,等待搜索小队的消息!荒木大尉,请立刻发电回临沂,让青木大佐集合队伍做好出击准备。”

    “哈依!”

    有了邱峻排的前车之鉴,王亚农变得格外的谨慎。在距离小仓村还有七公里的地方,他留下两个人警戒以防不测,然后关掉大灯,只是依靠雾灯发出的微弱光亮缓缓前进。又开出去几公里路,他将摩托让给胡敏驾驶,自己带着一只微型手电和车队拉开50米左右的距离在前面徒步开路。王亚农的谨慎使得他率先发现了从小仓村搜索前进的日军小队,然后,他用微型手电打回一个信号,胡敏他们立刻熄火,将摩托推入旁边的灌木林、农田隐蔽了起来。今天的夜色透着诡异,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种环境下,向来疑神疑鬼的小鬼子一个个变得缩手缩脚的,前进的速度非常之慢,也就给了王亚农他们充足的应变时间。

    王亚农跑回胡敏他们身边,派出两个人跑步回去传递敌情,又留下两个人原地驻守,观察敌情,然后带着胡敏和其他三个战士绕开大路朝小仓村方向摸索前进。

    小鬼子为人死板,扳本顺让他们向前搜索五公里,他们估摸着时间,驾驶着十几辆三轮摩托朝前慢腾腾的开了二十分钟左右,没有发现任何敌情,便返回了。

    而此时,学一师侦察营打前哨的副营长崔永强已经和王亚农最先留下的两个战士碰头了。几分钟以后,他们又遇到了跑步回来传递情报的另外两个战士。

    侦察营的营长葛增福听了这两个战士的汇报,当机立断拨给他们一辆二轮摩托,让他们立刻回头迎上大部队,亲自把敌情向徐参谋长报告。然后留下一个排的战士看守机动车辆,带着其他人放弃机动,跑步朝小仓村进发。

    扳本顺等回了搜索小队,获悉小仓村出去五公里范围内都没有敌情,推敲一番,最终决定不做无谓的冒险,留下一个小队的鬼子在小仓村里警戒,带领大部队返回临沂。

    两千余鬼子从各自战线涌向所属部队的车辆,发出嘈杂的声音,立刻引起了王亚农等人的注意。

    扳本顺才上了自己那辆薄铁皮的装甲车,王亚农等人便循着马达声找了过来。

    小仓村的百姓为了躲避战祸,十户九户,整个村子没有一点灯火。小鬼子显然清楚这一情况,并没有进村搜查滋扰。大约百多辆军用卡车一溜排的排在马路上依次打响,车前大灯亮起,王亚农迅速扫过,计算一下不禁暗自心惊——这哪是云一所说的千多鬼子,最少两千。还好还好,我们提前侦察到了,不然情况堪虞啊!

    百多辆卡车载着两千余鬼子浩浩荡荡、慢慢腾腾的开走了——小鬼子的卡车速度和学兵军的相比,本来就差距很大,加上天黑,鬼子车灯的照明不好,所以才会如此缓慢。大概十分钟过去,鬼子大部队才完全开出村子。登时,原本还很拥挤的村口便只剩下孤零零的一辆卡车还有几辆二轮、三轮摩托。

    留下警戒的一个小队的鬼子在小队长侑止一郎的指挥下,先将卡车和摩托车开进了村头最大的一个院子,又在王亚农的眼皮子底下派出了明哨暗哨,然后便点燃篝火,拿出罐头食粮开始享用夜宵了。

    胡敏趴在王亚农身边,小声说:“排长,我们上去摸掉小鬼子的哨兵,将这帮鬼子一锅端了吧。”

    王亚农有自己的想法,他轻声说:“现在还不行——周泰,你和张娃跟上小鬼子大部队,争取搞清楚他们的真实意图。记住,小鬼子旦有异常举动,你们立刻赶回来报告,来不及的话,开枪示警也没关系。”

    周泰是二班班长,他应了一声,和张娃两个人猫腰跑出潜伏地,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目送周、张二人离开,王亚农让胡敏留下来继续监视,自己返回了大路朝向城方向跑去。

    十分钟不到,他便与崔永强面对面迎上了。相距十五米左右的距离,两个人几乎同时喊出:“口令!”下一刻,王亚农试探着问:“是崔营长?”

    “王亚农?”

    “是我!”

    至此,两个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侦察营的大队人马开了上来,葛增福获悉日军最新动态,得知小鬼子撤离速度很慢,马上意识到这是难得的一次战机。他首先命令崔永强带一个连的战士去摸掉留守小仓村的鬼子,然后操起随军话麦,直接向郭达汇报情况。郭达和葛增福之间现在距离十三公里多,而他们使用的这款步话机的最佳通信距离是十二公里,所以两个人的通话质量受到了影响,也就使得郭达一开始没听清他的一些话。葛增福之所以选择向郭达直接汇报情况,就是想争取时间,见状干脆抛开敌情汇报不提,直接提出要求:“请师座立刻下令全军以最快速度前进!”他连着喊了几遍,郭达才明白了。郭达也是个有魄力的,当下立刻下令全军以最快速度前进,并通知了紧跟学一师的山地师。然后才和葛增福恢复通话,询问具体情况。

    之前侦察排受伏在所有人的心里都留下了阴影——学并举既然能够利用夜色发动奇袭,那么小鬼子自然也能利用夜色进行伏击。十四个精锐战士的牺牲,让学一师从上到小所有人都感到愤怒和惋惜,但是从全局考虑,似郭达还有葛增福他们,在愤怒悲伤之余都由衷的感到庆幸——还好只是一个排,如果是两个师呢?葛增福刚刚从云一口中获悉这个情报,便心存疑惑:如果小鬼子是有意伏击我军,怎么可能为了一只小麻雀而放弃后面的大白鹅呢?是因为邱峻他们发现了小鬼子的形迹,还是因为其它原因呢?这会不会是一次巧合?

    日军的行为确实透着古怪,成功的打了一场小伏击竟然就撤离了,而且留在小仓村的鬼子,表现得非常的随意,并没有如临大敌的觉悟——综合这些情况,葛增福得出结论,日军并不知道我军的意图和行踪。所以他才一反常态,越权提出命令式建议。

    葛增福的分析很客观,郭达想了想便选择相信他的判断。他一边下令部队全速追击,一边重新调整部队序列,在部队陆续经过小仓村的时候,坦克团已经被调整到了整个部队的最前面,搭载着侦察营气势汹汹的冲了上去。

    扳本顺带出临沂的两个大队的鬼子,最先覆灭的是留守小仓村的那个鬼子小队。三十七个鬼子,四个被直接抹喉,剩下的全部被弩箭射死,其中侑止一郎身中十余箭被射成了马蜂窝。

    学一师坦克部队由学三旅旅长吴克责亲自指挥。半个小时以后,他们便碰到了奉王亚农之命尾随跟踪鬼子大部队的张娃。

    周泰和张娃采取的是接力跟踪法,一个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坠在小鬼子车队后面,还有一个人滞后几百米,每隔十分钟换一下位置。这种跟踪法是郭彪发明的,其好处在于能够避免已方追击部队过早的被敌军发现。

    此时正轮到张娃滞后,听见隆隆的马达轰鸣声,他知道是自家的队伍追上来了,顾不得危险,站在马路中央使劲的挥舞着双手。

    接力跟踪法最理想的状态是一个小队执行,周泰和张娃只有两个人,这就要求他们不停的跑前跑后,非常消耗体力。所以虽然鬼子车队的速度有限,但周泰和张娃还是跑得全身汗湿。雪亮的坦克大灯照耀下,张娃身上的迷彩服特别的醒目,坐在第一辆坦克上的葛增福立刻让坦克放慢速度。然后他跳了下去,跑向张娃,一边问道:“二娃子,敌人呢?你们没跟丢了吧?”

    张娃很兴奋,他“咵”的一声双脚并立敬礼说:“报告营座,小鬼子就在前面,距离我们最多一里路,周班长正跟着呢。”

    “好!”葛增福用力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记,然后一边走向第三辆坦克,一边喊道:“侦察营的都下来,站到路边去。”

    吴克责的指挥车就是第三辆坦克,他此时已经打开顶盖探出了上半身。他问葛增福:“什么情况?”

    大战在即,葛增福也有点激动,他说道:“鬼子距离我们就一里地,我们是立刻冲上去,还是先请示一下师座?”

    “别急。”吴克责说着,拿起望远镜朝前面看过去,看见了影影幢幢的灯火,他咬咬牙说:“先跟着,我请示一下师座。你向后面的炮团通报一下情况,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是。”

    吴克责钻进坦克,正欲联络郭达向他请示作战方案,外面响起了呼喊声:“吴旅长,师座过来了。”

    郭达的装甲车一路穿插,此时已经赶到了部队前列。

    眼见坦克部队梯次降低速度,他正好看见葛增福,下令司机从旁边的麦田里插过去,直接停在葛增福身边,直接推开头顶上的气窗,站起来问道:“葛营长,速度怎么慢下来了?”

    “师座,我们距离小鬼子现在就一里地左右,吴旅长正要向你请示怎么打呢。”

    吴克责听见手下的召唤,已经再次钻出了坦克。他大声朝郭达喊道:“师座,请下命令吧,这一次,我们要从后面把小鬼子的屁眼捣烂!”

    郭达拿起望远镜先朝前方看了看,然后他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放下望远镜看着吴克责缓缓说道:“小鬼子走得很慢哪——”心中想着,可不可能是小鬼子的诱敌之策呢,毕竟,附近的情况我们一点也不清楚。不管了,两千多鬼子呢,炮团前面一轰,坦克团后面一冲,鬼子阵型必乱无疑,接下来就是四野撵兔子了。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零八分了,忽然音量一提,大声说:“吴克责,校一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零八分,我命令,你部十一点一刻准时发动进攻,记住,先进行充分的炮击然后再发起冲锋。葛增福,你们侦察营从道路两边跟随坦克团行动,注意保护其两翼。”然后他拿起步话机,直接呼喊自行火炮团的团长陈和尚,要求他必须在五分钟内做好开炮准备,于十一点一刻准时发动炮击,覆盖区域为正前方五公里至三公里。给炮团下达完命令,他才和黄海福通气,告知了学一师的作战计划,请他做好全军出击的准备,特别提到,车队可能需要从麦田里绕行。

    第722章 炮火侵袭

    几乎就在葛增福与张娃碰头的同时,有鬼子发现了身后的状况。

    吉川长生靠在车厢上,随着车辆前行的节奏摇摇晃晃着,眼皮子沉重得好像吊了铅块。连续被折腾了几个小时,后来又经历一场“恶战”,再被颠簸了一个小时左右,吉川长生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散了架一样——太累了,假寐一会也是好的,其他人好像都睡着了——他这样想着,换了个坐姿,屁股对着驾驶室方向,仰头打了个哈欠,正想靠在战友背上睡一会,忽然看见远处闪烁起几点灯火,他自语道:“是侑止一郎他们吗?”不禁凝神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只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几点灯火忽然变成了一串,他立刻有了不好的感觉。他用脚踢了踢坐在对面的富村胜,后者睁开眼睛,骂骂咧咧的道:“八格,长生你做什么?”

    “看啊!那是什么?会不会是敌军?”

    富村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先是一愣,然后漫不经心的道:“是侑止小队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仔细一看,然后“噌”的就跳了起来,大喊道:“敌袭,敌袭!左壬军曹,敌袭,有敌人追上来啦!”

    “什么?”

    “怎么回事?!”

    ……富村的喊声实在是嘹亮,不仅将这一车的鬼子全部喊醒了神,连前面那辆卡车上的鬼子也给惊动了。

    左壬黄二是这辆卡车车厢里唯一的军官,他立刻使劲的敲打驾驶室,喊道:“帧泽队长,有敌情,请赶快向上汇报吧!”

    这辆车子上的鬼子都是隶属于帧泽小队的,帧泽左兵卫将头探出窗子朝后面看了看,立刻怪叫起来:“前面的,赶紧通知支队长阁下,可能有支那人追上来了——敌袭,敌袭!小泉,快停车。大家下车,做好战斗准备!”

    “下车下车,准备打支那猪了!”

    最后面的三辆卡车停下了,六十余鬼子跳下卡车,迅速的以最后一辆卡车为依托做好了战斗准备。帧泽左兵卫指挥若定,在自己乘坐的卡车车厢里布置了两挺轻机枪,又让掷弹手架设好掷弹筒,准备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为大部队赢得列队备战的时间。

    日军此时尚没有步话机这种先进的通讯工具,旦有命令都需要传令兵传达。鬼子一共将近百多辆卡车,绵延足足一公里多。扳本顺作为最高指挥,乘坐的装甲车行驶在车队中间。当敌情终于传到他耳中的时候,已经将近十分钟过去了。

    经过长距离的接力传声,帧泽的原话经过放大、夸张,已经变成了:支那人包抄上来了,敌人足足有几万人,我们被包围了。

    周近的小鬼子喊成一片,严重混淆了视听。扳本顺喝令车子停下,打开门探出头正要厉声喝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忽然西南方向的天空飞过来几颗流星,那几颗流星越来越亮,下一刻将扳本顺所在附近照得通亮——扳本顺扭头看去,骇然叫道:“是照明弹!不好!”他才喊出这句话,西南方向的天空忽然像燃起大火一般红透了半边天,紧跟着便是近百个火球砸了过来——

    十一点十五分,学一师炮团还有坦克团几乎同时开火,近百门各式火炮同时发射,近百枚各式炮弹撕划开夜空,带着炫目的火焰砸向了鬼子车队。

    炮弹飞出炮口,打炮的声音这才传到扳本顺耳中,他面色霎时变得雪白,然后本能的嘶声喊道:“下车,全部下车,卧倒……”

    “轰隆隆!”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的话还没喊完,炮弹已经呼啸着砸了下来。团团火光闪烁,大火燃起、硝烟升腾,震天价的爆炸声里,一辆又一辆卡车被直接击中,连同上面没来得及跳下去的鬼子一起被爆炸撕得粉碎——铁板、车轮、方向盘、断手、断脚、甚至头颅、内脏……这些卡车零部件还有人身上的零部件一起被气浪掀起飞向半空中,给没有被炮火覆盖的鬼子上了一道丰盛的视觉大餐。

    扳本顺张大着嘴巴忘记了呼喊,他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心脏不自禁的一阵收缩,然后头晕目花,双脚不稳直向后面倒去。

    小松俊宜有幸和他同坐一辆车,见状赶紧托住他,担忧的喊道:“阁下?!”

    扳本顺重重的喘息两声,忽然声嘶力竭的喊道:“快,命令所有人下车。迎上去,只有迎上去我们才有活路!给临沂城发电,让青木大佐立刻支援。还有,给青岛发电,我们需要航空兵支援!我们的敌人是学兵军,他们有坦克!”

    “哈依,阁下,您先进车里休息——”

    “不,离开车子,不能呆在路上了,呆在路上只会成为靶子……”

    “轰!”连续三轮炮击以后,炮火覆盖区域开始转移了,一枚炮弹在距离扳本顺等人十几米的地方爆炸,气浪袭来,将他们一股脑的推倒在地。“嘭”的一声,没有戴头盔的扳本顺一头撞在装甲车的铁门上,立刻晕了过去。

    炮击开始,学一师的两个纯步兵旅按照郭达的命令,已经下车以排为单位列队完毕。穿着迷彩色的学兵军将士朝田野里散去,到达指定位置以后趴在地上,等待冲锋号吹响。

    炮声一响,黄海福和副师长江半军还有参谋长郭慕仪便各自带领一部山地师官兵冲出了公路,一部向左一部向右开始寻找通往临沂的其它道路。

    此战被学一师捞了个现成,而且注定是一面倒的战斗,黄海福和郭慕仪没说什么,江半军等十三太保的其他人意见可就大了,一个个骂骂咧咧的把郭达寒碜得不轻。

    郭达和黄海福打商量的结果,本来是希望山地师配合学一师,争取完歼这股鬼子的。黄海福和众人通气的时候却遭到了除郭慕仪以外所有人的一致反对。他们异口同声的认为与其跟在学一师后面拣下水,不如绕过去直接攻打临沂也抢上一功。江半军在霸王山的时候号称“小诸葛”,鬼点子最多。他如此分析道:“这股鬼子不过两千余,又没有重火力。学一师有心算无心,炮兵表现好的话,说不定几轮炮击便能全灭了。即使炮兵不能建全功,那必然也能予以重创。接下来坦克一冲,两个步兵旅一追,哼,轮到我们的时候,只怕就剩下那些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了。与其充当学一师的战场纪律执法队,不如直接绕过去。这里距离临沂不过二十公里路程,就是趟麦田,四十分钟估计也到了。嘿嘿,那个时候,学一师肯定还没能解决战斗,临沂城内的小鬼子自然不会想到我们能这么快赶到。这样的话,我们便能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临沂城内的日军如果想救援这股鬼子的话,我们还能打他个伏击。参谋长,你来评评,我这主意中不?”

    还在霸王山占山当大王的时候,江半军便是山寨的军师,以足智多谋著称。山地师以霸王山山匪为骨干收编而成,按说山地师的参谋长一职应该由他担任的,但他却甘于屈居郭慕仪之后,担任副师长,可见在他心目中,对于郭慕仪的谋略是极为佩服的。所以他说完自己的看法以后,不问其他人,只征求郭慕仪的意见。

    郭慕仪想都没想便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然后对黄海福说:“师座,江副师长此策甚妙,打临沂之敌一个出其不意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意义有两点。一是可以堵住这股日军出逃之路,如果临沂日军敢来救援,说不定还能打他一个伏击;另外一点——你们不觉得这股日军出现在此地实在是太突兀了吗?我觉得其中必然有诈,如果这是鬼子用计,那么这股日军应该是诱饵,果真如此的话,我们此举将可以起到为学一师警戒外围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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