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细数了一下,冲卓远吩咐道:“你带上四个人匍匐前进,近到跟前再突发袭击,一人解决一名守兵,动作必须要快,而且必须要一刀致命,不能发出动静,更不能让他们给隘谷里的其他人示警。否则,咱们算是交代到这儿了。”

    卓远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万一他们是我们的友军可怎么办?杀错了人,这就……”

    “友个屁的军!”

    郭业轻轻臭骂一句:“现在吐蕃国内,除了我们大唐的军队,其他都是敌军。而英国公的部队现在肯定在吐蕃腹地与其他诸国军队作战呢,怎么可能会零星散落在这附近呢?不用犹豫,十有八九是敌军,不会错~”

    “属下遵命!”

    卓远一听心里踏实了不少,然后指着离他最近的四人,招呼道:“你,你,还有你,对,汪老四,你也跟我走。大人吩咐了,我们一人负责解决一名守兵,必须要以雷霆闪电之势第一时间撂倒敌人,听清没?”

    其他四人纷纷抽剑拔刀,压低着声音齐齐回道:“谨遵大人号令!”

    说罢,五人不约而同地甩掉身上的水囊和粮袋,然后匍匐在地似蠕动地蚯蚓一般,朝着隘口五名守兵方向爬行而去,尽量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郭业看着五人离隘口守兵的方向越逼越近,再看了眼天上,乌云泼墨遮蔽了皓月,暗暗庆幸,幸好,今晚天公作美,夜黑遮月正是杀人夜!

    第1156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隘口处,几名守兵还在打着盹儿。

    突兀,几道黑影猛地蹿高起来,随着几道银光闪落,一闪而逝,血水喷溅,五名守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地,随之一命呜呼。

    卓远他们得手了!

    同一时间,一直关注着隘口的郭业对着其他十三名东厂好手一挥手,低声喝道:“弟兄们,扔掉身上的负重,提刀随本官进入隘口。切记,悄声潜行,不要发出动静。”

    “喏!”

    齐唰唰,十三名东厂好手卸下水囊粮袋,直奔隘口与二档头卓远五人会合。

    郭业一来,卓远便将刀上的斑斑血迹在身上擦拭了一下,然后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早已魂归西里不动弹的守兵尸首,低声报道:“大人,幸不辱命!”

    “干得漂亮!”

    郭业竖起拇指小赞了一下,问道:“留下四个人将守兵尸体移走藏好,然后在隘口位置留下把守负责接应我等。”

    卓远舔了舔嘴角,嗯了一声,向刚才与他负责解决隘口守兵的四人嘀咕了一番。

    随下,四人便开始搬抬起守兵尸首。

    而郭业则与卓远带着其他十三名东厂好手趁夜进了隘口。

    天虽黑如泼墨,但一入隘口,还是能清楚地望见不足百米之位有数十顶营帐搭建在隘谷中间,直接将隘谷通往逻些城方向的路给生生截断。

    数十顶营帐中,除了有士卒歇息住宿的营帐,还有专门用来圈养战马的临时马厩。

    正是因为这声声不绝于耳的马鸣嘶叫,才让这寂静无声的隘谷多了几分呱噪。也为郭业他们潜入隘谷提供了便捷。

    与几个马厩中的马鸣嘶叫相比,区区十来人的夜行脚步之声已经算不了什么了,丝毫没有引起各顶营帐中早已歇息士兵的注意。

    郭业与卓远带着手底十来人渐渐逼近隘谷中的这些营帐,突然卓远停下了脚步,犯起难来:“大人,这么多营帐到底哪一顶营帐才是敌军主将的住所呢?”

    郭业将手举起,示意众人止步。

    然后目光在不远处的数十顶营帐上移动,随后会心一笑,低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小子八成是没从过军。”

    卓远点点头,不置可否地承认道:“是的,属下一直都在东厂呆着,这跟敌军主将营帐在哪儿有关系吗?”

    “自然有!”

    郭业没有卖关子,直接解释道:“往往一支部队的主将都是单独一个营帐,以示区别。通常主将的营帐都偏大,因为营帐里不仅是他睡觉吃饭的地方,还是他平日处理军务的居所,更是他召集部将幕僚商讨对策的地方,所以,他这个营帐肯定是所有营帐中最大的一顶。而且——”

    郭业突然抬手指着远处数十顶营帐的正中心方向,说道:“你瞧见没,数十顶营帐布置起来井然有序,都是一圈围着一圈,将正中心那顶营帐犹如众星拱月一般围起来。嘿嘿,这就是一支部队的核心权力所在。”

    “咦?”

    卓远惊疑一声,脸上不禁浮起笑容,点头道:“大人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啊。还有,正中心那顶营帐的确是所有营帐中最大的。这么说,那顶营帐中住得便是敌军主将了?”

    郭业应道:“没错,十有八九便是!”

    卓远将手中钢刀一提,兴奋道:“那还等什么?弟兄们,随本档头直取敌军主将,将他生擒!”

    说罢,卓远已经率先第一个奔向正中心那顶营帐,其他东厂好手紧随其后,速度之快犹如夜里窜行的狸猫,令人乍舌。

    郭业赶忙跟上,在后面低声唤道:“他妈的,急个球?都给老子注意脚底下,别踩出动静来。”

    须臾片刻,卓远率众已经穿梭在了数十顶营帐的缝中狭路,几个呼吸的功夫,杀进了敌军主将的营帐内。

    “什么人?”

    “把守隘口的守兵都是吃干饭的吗?”

    连着两道惊诧之声从营帐内响起,紧接着,一阵叮叮当当刀剑交击之声,分外清脆,环响在隘谷之中。

    一时间,便惊动了环绕在敌军主将营帐四周的其他数十顶营帐内的敌军,不约而同,一盏盏油灯烛火亮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各个营帐中响起。

    或穿衣爬起,或捉刀提剑,或光着半身冲出营帐。

    瞬间,数百名敌军开始在寻觅起打斗之声的来源所在,目标直指——主将营帐。

    此事,郭业已经随卓远进了敌军主将的营帐内,但是对外面的惊动还是多少猜到了。

    一入营帐,正看见卓远和敌军主将斗得正酣,十几个东厂好手直接将主将围拢起来,生怕他逃脱窜出营帐。

    一瞬间,卓远手捉钢刀和敌军主将已经僵持了几十个回合,还是没有成功将对方拿下!

    郭业暗骂一声,狗日的卓远,这小子要坏事儿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再过十个回合还拿不下对方,将对方生擒下来,那么他们这十几号人势必就要被数百名敌军围困。

    此时,营帐内已经烛火通明,郭业发现帐内挂着几张兽皮制成的袄子,还有几件长袍,咦?

    看着这长袍的制式,这分明就是吐蕃人的衣袍啊?

    难道这支部队是吐蕃人的骑兵?

    就在猜疑之时,突然又听与卓远酣斗中的敌军主将边打边喊话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半夜偷袭我军?”

    咦?

    郭业又是一声惊诧,这声音怎么听着怪熟悉的?而且这声音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啊!

    旋即,他奔到两人恶斗的战圈最前面,定睛一看敌军主将的真容。

    对方光着脚丫束着发,仅仅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估计是在睡觉的时候察觉到危险,从床上蹦达起来的。

    可当他看到这敌军主将的面庞之时,他彻底傻眼了。

    尼玛的!

    这算怎么档子事儿?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有木有?

    当即,他猛地一跺脚直接跳将起来,手中长刀一挥,将酣斗中的两人兵器一刀挑开,大喝道:“停手,都他娘的给老子停手!”

    说时迟那时快,郭业一个箭步瞬间挡在了卓远的跟前,冲那敌军主将喝问道:“砒霜,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敌军主将是个女子,还是个自己人,她并非别人,正是卧底吐蕃逻些城,号称东厂五虎之一的——狼女砒霜!

    第1157章 傻虎下落

    随着郭业的介入,两人的酣战戛然而止。

    二档头卓远手捉钢刀,紧贴着郭业身后,不可置信地诧异喊道:“大人,您说这疯娘们就是咱东厂当初的五虎之一——狼女砒霜?”

    郭业唔了一声,并未转身,而是目光灼灼地望着突然出现在这儿的砒霜,又惊又喜地乐道:“砒霜,真是你。他妈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跟自己人干起来了?”

    说罢,他这才转头狠狠瞪了卓远一眼,显然对这厮的情报有误而感到十分不满。

    卓远会意,心里那叫一个冤啊,一万头草泥马在心中呼啸狂奔,暗暗腹诽道,我的好大人唉,这次可是您亲自下令亲自带队夜袭隘谷主将营帐的呀。

    这边,砒霜也是对郭业的出现感到意外,咣当一声,手中那柄如半月弧长的弯刀跌落在地,诧异喊道:“大人,您,您怎么会在这儿?”

    郭业抿嘴一笑,指了指砒霜现在的穿着,提醒道:“砒霜,你不觉得披件袍子我们再聊,更合适一些吗?”

    “呀!”

    砒霜经郭业这么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就穿着原来睡觉时所穿得单薄衣衫,与女人贴身内里的衣衫毫无区别,隐隐约约还有些暴露,猛地尖叫一声,唰地一下,羞红了半边脸颊。

    随即喊了一句大人稍待,便奔到了营帐的一个角落,赶忙将挂着的藏袍披在了身上,细细穿戴起来。

    郭业见状,不由莞尔一笑,心中取乐道,看来这些年没见,砒霜已经没有了狼女的无畏,反而多了几分小女子的矜持与羞涩了。

    思绪落罢,砒霜已经穿戴妥当走至郭业跟前,恭敬有加地拱手抱拳见礼道:“属下砒霜,拜见郭大人!”

    “砒霜无须多礼!”

    郭业伸手轻挥示意砒霜起身,然后深切问道:“昔日赞普陵墓一别,至今已有一年有余了,砒霜,你们都好吗?”

    “托大人鸿福,属下一众人都在,榔头也在,乌鸦也在,斑鸠都还活着。”

    砒霜回道:“不过他们虽然健在,不过并未跟属下在一起,而是在吐蕃国内的其他地方。”

    郭业听着几人都在,心里踏实了不少,继而追问道:“那傻虎呢?傻虎还在吗?”

    当日离去时,傻虎率着一众弟兄螳臂挡车,为郭业的撤退拖延了时间。当日情况危急,傻虎的生死才是郭业目前最为牵挂的。

    话音一落,郭业能清楚地察觉到砒霜的脸色为之一滞,继而落寞了下来,低声回道:“傻虎大哥当日为掩护大人撤退,率着数百儿郎迎战数万薛延陀铁骑,此举无异于螳臂挡车,以卵击石。傻虎大哥和他的弟兄最终,最终还是没有……”

    “天啊!”

    郭业顿时悲从心中来,仰天哭呛一声,霎时蹲在了地上,忍不住心里的悲恸,不禁哭出声儿来:“这混球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

    其实郭业何尝不清楚傻虎能够活下来的机率几乎等于零?但是他始终不死心,总盼望着奇迹出现,总盼望着傻虎能够如不死小强一样存活下来,有朝一日能够与他再次见面,再次把盏言欢。

    可是事实是残忍的,傻虎最终还是死了!

    东厂五虎潜入吐蕃卧底多年,这在东厂中不是秘密。尤其是东厂五虎的名头,在东厂内部那可是相当响亮的。东厂五虎,皆是东厂后辈们争相效仿的对象啊。

    营帐内诸人哪一个不是东厂出身?对于傻虎罹难之事,他们都是闻之心痛,一时间,随着郭业的悲呛哭喊,整个帐内渐渐弥漫起了一股悲伤的气氛。

    卓远鼻头酸楚,猛吸一口气之后蹲下身来,将郭业扶起劝道:“大人,傻虎大哥是我等楷模,属下等定以他为榜样,为大人为东厂尽忠!”

    这时,砒霜也黯然地低着头,冲郭业说道:“郭大人,傻虎大哥能为掩护大人撤退而尽忠殉难,我想这也是他永不后悔之事。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为大人尽忠那是东厂番子的无上荣耀。若当日换做砒霜,亦是义无反顾,为大人掩护撤退,死而无怨!”

    郭业知道砒霜这些话倒不是刻意恭维的,因为暗夜执掌东厂以来几乎都是这么训示他们,这句话几乎成了东厂所有番子的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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