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道圣旨里,李二陛下宣称身中剧毒,以至于前些日子行事昏聩。幸由秦国公发现了贼人的奸谋,这才让自己重新清醒。

    魏征、孔颖达、岑文本和郭业理应官复原职。秦国公救驾有功,赏食邑三百户。

    此道圣旨一下,连日来朝廷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朝野上下一片欢腾。

    不过第二道圣旨,就远没有第一道那么受群臣的欢迎了。

    这道圣旨就是罢黜纪信的城隍之位。以后,长安城的城隍爷就是卓远,城隍奶奶就是砒霜,副城隍就是李珞珈。有司应当速速重修城隍庙,为这几位塑造金身。

    卓远是谁?砒霜是谁?李珞珈又是哪个?大家都不清楚啊!这份圣旨还真是莫名其妙。人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郭业重新当了礼部尚书,还真是这件事的正管。于是咳嗽一声,把卓远、砒霜以及傻虎李珞珈的过往讲了一遍。

    人们听完了,都颇为不以为然。

    想想也是,这三人以前并无官职,所做的事情也谈不上挽救社稷危亡。就要凭着这点功劳,这三位竟然夺了纪信的城隍之位,不用问,其中必有猫腻!

    当然,这个猫腻也是明摆着的。他们生前都是郭业的部属,这道圣旨又是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发布,那不用问,定然是郭业撺掇李二陛下下了这道圣旨。

    这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尽管暗自腹诽,但是却没有人站出来劝李二陛下收回成命。

    毕竟只是小小的城隍之位,对朝政毫无影响,大家又何必在这种事上触陛下的霉头?

    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秦国公刚刚立下了这么一场大功,就算只看在秦国公的面子上,也不宜对此事多做纠缠。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城隍庙也被修葺一新,爆竹声中,长安城迎来了新的城隍。

    可惜的是,长安城的百姓同那些官员一样,对这几位新任的城隍并不感冒。

    城隍庙里的香火十分稀少,郭业对此深为忧心。

    尽管在穿越之前,郭业是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但是经历了穿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之后,郭业要是还对鬼神之论再无动于衷,那神经也太大条了。

    现在的郭业,可以称为是一个泛信者。对于什么都信一点,但都不深信。

    比如在卓远三人受封为城隍这件事上,要是李二陛下没有主动加封他们,郭业也不会主动去推动此事。

    不过现在既然他们三人已经受封了,郭业还是十分希望他们的香火旺盛。万一这个城隍之位真的对他们有好处呢?

    于是乎,郭业就命人把卓远等人的功绩,画在了城隍庙的墙壁上。还派遣人手,在茶堂酒肆人烟稠密之处,宣扬这几位的功业。

    最后他还说动了玄奘法师,在对信众讲经之时,对长安城的新任城隍多加宣扬。玄奘法师碍于郭业的情面,也只能从命。

    没想到的是,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结果还是收效甚微。人们对于卓远的三人的义行的确钦佩,但也仅止于此了,不至于把他们当神来拜。

    最后,无奈之下,郭业不得不使出了大招。这次他不再宣扬这几位杀敌报国为国献身了,而是把卓远三人神话了。

    想当初,郭业为保中原佛门千年太平,曾提出了变文僧拯救佛门计划。为了这个计划,他还把后世的《西游记》拿了出来。

    《西游记》里面,有一段唐王游地府的情节,因为涉及诽谤李二陛下,被他删去了。现在正好把这段故事拿出来,稍微改编一下,宣扬卓远三人的功绩。

    在郭业新编的故事里,泾河龙王犯了天条,论罪当斩,监刑官就是魏征魏玄成。为了不被魏征所杀,他就求到了大唐天子的头上。

    李二陛下满口答应,就拖着魏征下棋。可是一时疏忽,老龙还是死于非命。最后龙王的一缕冤魂,来到了皇宫之中索命。

    正是为了给老龙报仇,李二陛下才罢黜了魏征。可是泾河龙王还是不依不饶,竟然把他的魂魄拉到了阴曹地府之中。

    在酆都城,李二陛下被建成元吉带的鬼军围攻。幸好卓远三人赶到,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还把那要报仇的龙鬼打得魂飞魄散。

    最后,当然是皆大欢喜。李世民还阳,魏征官复原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卓远三人之功。三人有了如此擎天保驾之功,封个城隍爷岂不是理所当然?

    这个故事内容光怪陆离,情节曲折,引人入胜。郭业相信,只要一拿出来,定然会大行于世,卓远三人的香火也就完全不成问题。

    唯一可虑的,就是李二陛下的态度问题。为了取得他的谅解,郭业亲自入宫面圣。李二陛下听完了,却是哈哈大笑!

    他说道:“这个故事编得好,比中毒之说好多了!中毒之说里面,魏征无故被贬,朕怎么也有些错处。而这个故事,则是魏征有错在先,朕不得不贬了他的官。好!可以照此宣扬!”

    ……

    解决完了城隍庙之事,李二陛下中毒一案,就算告一段落。至于抓捕此案的幕后黑手,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郭业仔细盘点此案对于朝局的影响,此案最大受益者,无疑就是自己了。

    自己一下子从人人喊打佞臣,变为了力挽狂澜的大英雄,成功从王圭之死的舆论风潮中脱身。另外还附带着为死去的部属争取了死后哀荣。

    第二个受益者,就是郭业的老哥哥尉迟恭了。他啥都没干,就白得了一个兵部尚书。

    至于说第三个受益者,那就是李二陛下。要不是郭业发现了他身边的隐患,那些丹药继续吃下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至于说此案的受害者,似乎还真没有!

    当然,这只是郭业的个人看法。有个人就完全不同意他的意见。

    齐王府的密室之中,有个人咬牙切齿地说道:“郭业,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说这话的人,正是中书侍郎岑文本。

    第1760章 下战书

    岑文本觉得,在李二陛下中毒一案上,自己吃的亏可是太大了!

    虽然说中书侍郎和礼部尚书品级相同,但是实际上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中书侍郎,那是清要之职,主要负责为皇帝草拟诏书。官职虽高,却没有什么实际权力。

    而礼部尚书就不同了,那是六部尚书之一。负责朝廷中的礼仪、祭祀、宴餐、学校、科举和外事活动。论起权力来,比中书侍郎可大得太多了。

    岑文本由中书侍郎转为礼部尚书,可以看做是一次小小的晋升。

    现在由于郭业出马,除了尉迟恭之外,所有人都官复原职,岑文本的这次晋升当然也泡汤了。他对郭业的怨念能不深吗?

    当然,凭良心讲,要不是李二陛下中毒,岑文本也做不了礼部尚书。总不能为了让他保住这个礼部尚书,让郭业不管李二陛下的死活吧?

    但问题是……人家岑文本有良心吗?

    张亮对他这番话也是颇为不以为然。

    他说道:“岑侍郎,认真算起来,这件事上你又没啥损失,至于如此作态吗?”

    “怎么不至于?礼部尚书本来已经是到了我嘴里的鸭子,被郭业这么一搅和,竟然飞了!这事搁谁身上谁受的了?总之,从今往后,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你就拉倒吧,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有什么用?在场之人谁不恨郭业?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对付此人。”

    韦挺道:“常言说得好,事不过三。咱们密谋对付郭业足足有三次了,每次都功败垂成。以老夫看来,咱们是斗不过郭业了,算了吧!”

    齐王李佑大声道:“算了?怎么能算了?不把郭业斗倒了。本王的皇位可怎么办?”

    阴弘智道:“韦尚书不要灰心丧气,这次本来都要成功了,可惜忽然冒出了陛下中毒一案,咱们才功亏一篑。要是运气好的话,郭业现在已经回家吃老米去了。”

    韦挺道:“唉,勋国公的三计连环都失败了,难道还能有更好的计策?”

    李佑道:“三计连环?具体是哪三计连环?本王还以为这是第一计呢。”

    韦挺解释道:“第一计,是把保密的大德寺一案,宣扬的人尽皆知。第二计,王圭主动登门求取琉璃器皿。第三计才是王圭自尽。三计连环,步步相扣,绝妙无比。这都能失败,只能说是天意了。”

    李佑怒道:“莫非岳父大人认为是天意不让孤王做天下之主?”

    “呃……老夫不是那个意思。老夫是说,郭业是有大气运之人,太难对付了。不如咱们换一个角度考虑此事。”

    “换一个角度?”

    “就是说,你就算要当皇帝,也未必一定要除去郭业。咱们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兴许能把他拉过来呢。”

    张亮冷笑道:“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为了对付郭业,大家又何必效忠齐王?晋王李治才是嫡长子,大家效忠他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韦尚书,您可不要错打了如意算盘。”

    李泉道:“郭业一出手就拿了我们价值几百万贯的琉璃器皿。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们五大士族和郭业誓不两立。”

    韦挺叹了一口气,道:“可是郭业咱们的确斗不过呀?”

    “斗不过也要斗!再说了,现在的形式还没有那么绝望!”

    “哦?莫非勋国公又想出了一个三计连环的计策?”

    张亮摇了摇头,道:“要不是出了大德寺一案,要不是老王圭恰好是五大士族之人,哪能那么容易施展三计连环?这种情况有一次就算邀天之幸了,怎么可能有第二次机会?”

    “没有绝妙计策就对付郭业,那也太莽撞了吧?”

    张亮道:“原来咱们就是不够莽撞,只想取巧而胜,才总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这次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看来勋国公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

    ……

    听说陇西李氏的族长李泉和勋国公张亮联袂前来的消息,郭业也是一愣。他赶紧大开中门,把这两位贵客让进了客厅。

    一阵寒暄之后,郭业轻咳一声,首先进入了正题。

    他说道:“您二位都是贵人事忙,今日来到找郭某人,不知有何见教?”

    张亮道:“张某人如今没有任何职司,仅仅保留了一个勋国公的头衔。至于李家主,更只是一届平民百姓,可不敢当贵人二字。不过我们老哥俩来找您,的确是有事和您商量。”

    “勋国公有话请讲。”

    “是这样的,在五大士族的琉璃工坊之中,张某人有一成股份。”

    “莫非勋国公是为五大士族做说客而来?为的是大德寺内那价值千万贯的琉璃器皿?不好意思,晚了,那些琉璃器皿已经全部没入宫中了。”

    “非也,非也。”张亮摇了摇头,道:“那些琉璃器皿乃是大德寺和尚的赃物,朝廷早有定论。张某人可不是为它们来的。”

    “那您的意思是?”

    李泉道:“还是让老夫来说吧。想当初在板桥镇,我们五大士族和您有了协议,暂不制作琉璃器皿。一切等您从新罗回来再说。现在您都回来几个月了,不知秦国公是怎么个章程?”

    “这个……”郭业心里咯噔一下子,心说那话来了!自己那个缓兵之计,经过两年时间,终于失效了!

    他想了一下,道:“李家主不好意思,郭某人公务繁忙,还真忘了这茬了,不知您有什么章程没有。”

    “琉璃器皿可是好东西,可惜一直价格昂贵,平民百姓无法享用。我们五大士族既然掌握了廉价琉璃的制作方法,当然不能把他束之高阁。所以,在下想和秦国公商量一下……”

    “你们准备大量出售廉价琉璃了?”

    “那倒不是。如今我们并没有现成的货物,不过如果秦国公没有意见的话,以后我们可要大量生产了。”

    郭业慢条斯理地答道:“那我如果说不同意呢?”

    “那就请秦国公证明,您有能力制造出玻璃。如果您无法证明,我们五大士族为了大唐子民都能用上琉璃器皿,就不得不得罪了。”

    张亮补充道:“无论让百姓用上琉璃器皿还是玻璃器皿都是功德无量之事,秦国公要是既不拿出玻璃器皿,又不愿意让我们出卖琉璃器皿。那未免也太霸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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