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要明查,不过明查的结果可能跟你想象的不大一样。太子!”

    不称名字不叫昵称,而单称“太子”,这就是公事公办的意思了。李治正色道:“儿臣在。”

    “你原来说郭玉兰阴谋陷害你。现在却声称你去她的寝殿都是巧合,这难道不矛盾吗?要是有阴谋,她为什么不主动去找你?要是有阴谋,你不主动去找她,这阴谋又该如何发动?”

    “这……”李治不由得一阵语塞。

    父皇问的有道理呀,自己要是不主动去郭玉兰的寝宫,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难不成这个阴谋要想成功,必须得守株待兔?

    自己在九连殿待到二更天本来就纯属意外,至于主动前往郭玉兰的寝宫那就更意外了。

    这个阴谋要是全靠这种巧合,那也太不靠谱了。

    但要不是巧合,岂不是做实了自己主动调戏郭玉兰?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的确是被冤枉的呀!

    这可该怎么回答呢?

    见李治久久不语,李二陛下继续道:“事到如今,只有两种可能解释此事。”

    “哪两个解释?”

    “其一,你刚才是在谎言。其二,朕配合郭玉兰在陷害你。是朕故意把你宣来又故意不露面。你忍耐不住出来的时候,唯有一处亮灯,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去玉兰那里。太子,你倾向于哪种解释呢?”

    李治欲哭无泪,自己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指责父皇呀!

    首先,父皇根本就没这个动机。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喜欢齐王胜过喜欢自己,更别提主动下场对自己栽赃陷害了。这也太不合逻辑了,没有人会相信。

    其次,就算自己真的怀疑自己的父亲,难道就敢说出来?话一出口,这就是忤逆之罪!

    别说自己是太子了,哪怕是一个平民百姓敢干这种事,被老父当场打死都是合乎律法的!

    “儿臣……儿臣……”李治没办法,只能是嚎啕大哭道:“我承认,儿臣刚才的猜测可能有错,还请父皇治罪。但儿臣确确实实是冤枉的呀……”

    “到了现在你还嘴硬?”李二陛下紧皱眉头,道:“这样吧,朕也不强迫你承认,是非自有公论。牛玉!”

    “奴婢在。”

    “给太子画供。”

    “是。”

    牛玉拿过来几张供纸来到了李治的面前,道:“太子爷,您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治不敢掉以轻心,仔细观瞧,发现并未造假,道:“没什么不对的。”

    “那就请签上您的大名。”

    “好吧。”

    俗话说得好,宁落在屎上,不落在纸上。李治当然知道,这一画供就后患无穷。但事到如今,不画供也不行了,当即爽快地签上了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牛玉又道:“还请太子殿下按下自己的手印。”

    这就有些过分了,李治眼睛一瞪,道:“你……”

    牛玉坚定地道:“您别让我们这做奴婢的为难,请!”

    李治偷眼往李二陛下的脸上看去,但见他闭目不语,知道这就是李二陛下的意思了,无奈之下,又把十指的手印都按上了。

    诸事完毕,李二陛下才道:“牛玉,带太子去休息!”

    “是!”

    当天晚上,李治倒是没受什么委屈,安排的寝殿也完全符合他的身份。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第二天起床之后,直感觉昏昏沉沉的。

    草草吃罢了早饭,牛玉走了过来,伸手往门外一指,道:“太子殿下,请吧……”

    “去哪?”

    “陛下召集群臣议事,就差您了。”

    “都有哪些人?”

    “总共一千多人呢。基本上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儿都来了。”

    李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子,知道父皇这是恨极了自己。要知道,这里是九嵕山,而群臣大部分是在长安。

    这一千多人现在就全到了?那岂不是说父皇等不及了,连夜下了圣旨?

    果不其然,李治到了之后,李二陛下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话了。

    “就在昨夜晚间,朕的九连殿里发生了一个案子。朕才疏德薄,谁是谁非一直审不清楚。所以,希望众位爱卿给朕参谋参谋!董顺!”

    “奴婢在!”

    “把那份供状给众位爱卿念念!”

    第2130章 李二陛下大杀特杀

    今天来的人实在太多了,简直比一般的早朝都多。因此议事的地方,并不是在九连殿,而是在九嵕山的行宫之中。

    尽管如此,行宫内也没有能容纳下这么多人的大殿,很有一部分人不得不站在了殿外。

    所以,事实上,无论是李二陛下说话还是董顺宣读太子的供状,大部分人是听不见的。

    但没关系,在董顺宣读的时候,又有几个小太监在坐着和他同样的工作。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件惊天大事。

    而且,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李治确实干了这种缺德事儿。这份供状详细记录了李二陛下和李治的对答。顺着供状的思路走,没人会认为李治是冤枉的。

    待太监们宣读完毕,李二陛下道:“太子就在此地,如果有人怀疑这份供状的真伪,或者认为太子是被迫画供,可以出言相问,朕绝不阻拦。”

    李治赶紧道:“儿臣承认这份供状并无不妥。但儿臣坚持认为自己是被冤枉的。至于郭玉兰为何要勾引并陷害儿臣,儿臣委实不知。”

    “朕没问你。”李二陛下道:“众位爱卿的意见呢?”

    许敬宗一步登天,现在已经是尚书右仆射了,闻听此言赶紧出班跪倒。

    他说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有了这份口供太子之罪就算是做实了。太子为储君,理应德行高深,为天下道德之楷模。如今却做出了如此违逆人伦之事,理应严惩。”

    “说得好!许爱卿暂且退下。朕虽然认为你说的有道理,但古语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朕还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其他人?其他人能有啥意见?

    现在这事儿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就算是站在太子一边的郭业,都对这事儿将信将疑。不谈这份供状,关键是李治有“前科”呀。

    在历史上,李二陛下临死前,他就和当时身为“昭仪”之职的武媚娘暗通款曲了。尽管现在李二陛下现在并无垂死之相,但这种男女之事谁说得清?

    荷尔蒙发威,男人精虫上脑,做出些蠢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了,尽管大家都没啥意见,除了齐王一系的大猫小猫三两只以外,出言附和许敬宗的人也并不太多。

    原因有二。

    其一,太子有半君之分。为尊者讳乃是圣人教诲。

    若为了劝谏太子还可以畅所欲言。但今天是要给太子安上违逆人伦的名声,那就不能随便说话了。从封建道德上讲,大家不仅不能落井下石,还要帮他遮掩。

    其二,现在附和许敬宗好处太小,风险很大。

    许敬宗那是没办法。他能一步登天当上尚书右仆射,全靠了揣摩上意。现在刚提拔上来,怎敢不紧跟着陛下的指挥棒走?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现在附和许敬宗一句陛下就会赏功?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上次许敬宗得意那是因为他硬抗了房玄龄,又赶上陛下立阴妃为后的心太切。

    至于这次,打太子这个落水狗有什么功劳?

    再说了,太子犯了错,那也是太子。别说他只是未遂了,就是真的得手了又怎么样?难道李二陛下还真的因为这事废太子?

    到时候太子记恨起来,给自己找双小鞋穿咋办?有朝一日他登基之后报复,又该在办?

    不过,这些因为第二个理由沉默不言的人,很快就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待没有人继续发言了,李二陛下道:“好,既然大家都认为太子有罪,那朕就宣布对他的惩罚。太子违逆人伦,罪无可赦。从今日起,贬为庶民,圈禁至死。”

    哗~

    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全场哗然!

    这个处罚实在是太重了,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再联想这半年来李二陛下的异常,人们议论纷纷,隐讳地表示——李二陛下真的是被迷惑神志了。

    这其中以尉迟恭为最,他的嗓门大,说得又尖刻,很快就吸引了李二陛下目光。

    “鄂国公!”

    “在!”

    “你对朕有意见?莫非刚才朕对太子的处罚有什么不妥之处?”

    尉迟恭脖子一梗,道:“何止是不妥?简直就是完全错误!”

    “哦?为什么?”

    “俺大老黑心直口快,有啥说啥。首先,俺觉得这事儿太子根本就是冤枉的。”

    “你有什么凭据?”

    “没什么凭据,就两个字——感觉!”

    李二陛下眉头一皱,道;“感觉?你能感觉太子冤枉,朕还能感觉太子失德呢。没有凭据就不要乱说,退下。”

    “等等,陛下还请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微臣虽然没有凭据,但这感觉却不是平空而来。陛下请想,太子殿下平日为人如何?就算称不上德行高深吧,也能算得上循规蹈矩。而那位郭玉兰呢?”

    尉迟恭顿了一下,继续道:“她自从认识了您以后,就把您迷惑得神魂颠倒,把朝政都荒废了。此女祸国殃民,恐怕也只有古之妲己褒姒才能与她相媲美了。”

    李二陛下怒道:“你是在讽刺朕是周幽王商纣王?”

    “微臣不敢。不过臣想,祸国殃民的美女未必在其他朝代就没有,只是皇帝贤德,才没让此辈女子有机可乘。所以……”

    说着话,尉迟恭忽然连磕了三个响头,道:“老实说,俺也不敢说太子一定无罪。但请陛下治太子罪的同时……斩郭玉兰以谢天下!”

    嘤嘤嘤~

    正在这时,忽然大殿的屏风后面,穿来了阵阵美人哭泣的声音。紧接着,人影一闪,一个绝色佳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对着李二陛下盈盈拜倒,道:“妾身本是村姑,形容丑陋言语粗俗,本不堪侍奉天子。后来承蒙陛下错爱有了一夕之欢。您让我搬入后宫,妾身自惭形秽,不敢从命,这才一直住在九连殿。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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