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仆射有话请讲当面。”

    “今天是什么日子,陛下这场赐宴又是从何而来,您知不知道?”

    “您这不是废话吗?今天当然是立齐王为太子的大好日子,陛下赐宴也是这个原因。”

    “您知道就好。”许敬宗点了点头,道:“这么好的日子,你搀和干啥?齐王跟您啥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您见了齐王为太子,心里能好受吗?齐王见了您,那心里能痛快得了吗?”

    说到这里,许敬宗伸出右手,像赶苍蝇一样,在郭业的面前摆了两下,道:“您呀,最好是哪凉快上哪待着去,别打扰了太子他老人家的兴致。”

    这个动作无比轻佻,真把郭业气了个不轻,他大怒道:“许仆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羞辱郭某人吗?难道说,我堂堂秦王连参加陛下赐宴的资格都没有了?”

    “羞辱?”许敬宗冷笑一声,道:“我羞辱你又怎么了?郭业,我劝你认清一下自己的处境。”

    “哦?郭某人现在的处境如何?”

    “那我就指点指点你。”许敬宗把嘴一撇,道:“不错,从表面上看,你现在是咱们大唐唯一的异姓王,地位尊崇。但是,实际上呢,您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

    “许仆射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不不不,一点都不危言耸听。我说这话你还别不信,想当初你得意之时得罪了两个大人物。其一,就是齐王千岁,他现在已经贵为太子,等陛下百年之后,那就是皇帝。”

    “其二呢?”

    “其二当然就是我许敬宗了。我现在官封尚书右仆射,位极人臣。在立齐王为太子一事上,又立功非小。等到齐王登基,我就是做个独相都不是不可能。”

    郭业冷笑道:“许仆射,你有些得意忘形了!”

    “得意忘形?我可没忘!真正忘形的人是你!”许敬宗一指郭业道:“你得罪了未来的皇帝和丞相,那还有得了好?现在不乖乖地给我当孙子,准备日后抄家灭族吗?”

    “您是在恐吓我?”

    “你可以当作恐吓,不过在我看来却是良言相劝。听我的,这场宴会你就别参加啦,省得给太子添堵。”

    许敬宗顿了一下,有继续道:“今天你回去后呢,也别闲着,把自己的产业整理整理。什么长乐坊大钱庄呀,玻璃工坊呀,香水香皂作坊呀……等等,都给我登记造册。”

    “然后呢?”

    “然后你就一式两份,一份献给太子,一份献给老夫。太子一高兴,没准就不计较你之前的无理了。当然了,帝心难测,他也可能不会原谅你。这时候就需要老夫出马了。”

    “你会帮着我说话?”

    许敬宗捋了捋胸前的几缕墨髯,道:“帮你美言几句也不是不行,不过光凭你的那一半产业可不成。那只能是让老夫和你冰释前嫌罢了。”

    “但不知许仆射还想要什么?”

    许敬宗眼珠一转,道:“听说秦王千岁有几个的小妾,国色天香,着实不凡。她们现在的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是老夫不嫌弃呀。咱也尝尝那新罗善花公主的滋味!”

    “老帮子,敢辱我大嫂,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郭业还没说话呢,钱霸先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抡起巴掌冲着许敬宗的脸上就扇了过去!

    啪~

    许敬宗猝不及防,当即就被打了个晕头转向,脸颊高肿!另外他还感觉嘴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往外一吐,却是一颗门牙!

    “好呀,你竟敢殴打大唐的宰相!如此妄为,天上地下没人能救得了你了!来人!”

    “在!”几个甲士齐声答应。

    “把他给我拿下,乱棍打死!”

    有个甲士偷眼看了下郭业,道:“许相,人命关天,您这个命令不合规矩吧?要不……我们哥们打他一顿就算完了。您禀明陛下以后,请了圣旨,咱们再……”

    “不必了。你们尽管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出了事我兜着!”

    “这……”

    “嗯?”许敬宗脸一沉,道:“你们敢抗命?”

    “那当然不是了,只是秦王……”

    “秦王?他自身都难保,还能管到他?”

    许敬宗上下打量了钱霸几眼,心里边越发厌恶,继续道:“你们瞅瞅,他身形瘦小,面目可憎。就这么个玩意儿,是不是人还不一定呢,我看就是个猴子!杀个猴子有什么犹豫的?”

    钱霸生平最怕被人看不起,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拿自己的身材和相貌取笑了。

    闻听此言,他气得一蹦三尺高,大怒道:“老帮子,你敢骂你家钱爷爷?!我要你的命!”

    说完了,他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冲着许敬宗就飞扑而去!

    那些甲士岂会让他如愿?当即各拉兵刃,与他战在了一处。

    如果钱霸身上有甲,手中有锤,这几个人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他现在手无寸铁,那就令当别论了。

    没过多长时间,钱霸身上就多了几个口子,眼见就要被生擒活拿。

    许敬宗哈哈大笑,道:“我改主意了。把你抓住以后,我不会让他们把你乱棍打死,那样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的皮剥了,再粘上一身猴皮,让你作为一个真正的猴子活下去!”

    郭业现在也真是左右为难。

    跟上去动手吧,别管救不救得了钱霸,今天这场兵谏的计划就算是玩完了。事后不知有多少人会受到今日之事的牵连,被抄家灭族。

    不救钱霸吧,还真是于心不忍。许敬宗其人心思狠毒,说剥皮那是真剥皮。钱霸自从投靠了自己,可一直是忠心耿耿。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此下场?

    这可咋办?

    “住手!”

    正在郭业左右为难之际,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有着一股特殊的安定人心的魅力。

    人们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黄面大汉从殿内走了出来。这个人大家都认识,正是忠义无双的胡国公秦琼秦叔宝。

    要说“大唐军神”是谁,毫无疑问,那得说是卫国公李靖。至于说“大唐战神”是谁,那可就有些分歧了。

    在三韩之地,人们会说是秦王郭业。但在大唐地界上,人们公认的“大唐战神”还得说是胡国公秦琼。

    人家不仅是大唐猛将,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更关键的是人品好,为世人所重。

    忠义无双、义薄云天这两个词儿似乎就是为他准备的。

    可以说,三国有关羽,大唐有秦琼。自汉至唐,将近一千年,中华大地上要说忠义,这二位就是代表性的人物。

    秦琼一出,震慑全场,当即所有人都不打了,静待胡国公发言。

    “好了,都散了吧。”秦琼摆了摆手。

    “喏!”秦琼的话就是这么好使,那些甲士转身就走。

    许敬宗这下子可不干了,道:“为……为啥?那个丑鬼可是打了我!难道能这么算了?侮辱宰相是什么罪过?您不会不知道吧?”

    秦二爷冷笑道:“侮辱宰相是什么罪过,我当然清楚。不过我更清楚的却是侮辱亲王是什么罪过。许仆射,您说这两个的罪过到底哪个更大呢?”

    第2136章 再次指鹿为马

    侮辱宰相和侮辱亲王都算大罪。至于哪个的罪过大一些呢?不太好说。

    不谈细节,单说亲王和宰相的区别。在大唐,亲王的地位要比宰相稍微高那么一点点。空对空的话,似乎确实侮辱亲王的罪过大。

    但在具体执行中,关键得看宰相和亲王具体指的是谁。另外,这个犯人本身的身份,对于罪名的判断也很重要。

    钱霸算什么东西?他侮辱宰相当然是罪无可赦,应该千刀万剐。但是许敬宗作为尚书右仆射侮辱亲王呢,那就有很多说法了。

    还有,钱霸动了手,许敬宗却只是动动嘴皮子。哪怕这事是发生在现代社会,也得说是钱霸的罪过大。

    所以,无论古今,具体到今日之事上,一般人都得说是钱霸的罪过大,许敬宗的罪过小。

    要是别人问这话,许敬宗能有无数种法子为自己开脱,并把对方驳得哑口无言。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问话的乃是秦琼,那就得另当别论。

    你跟人家讲身份地位,没用!

    讲动手与语言攻击的区别,没用!

    人家不认这个!

    人家不接受你的任何解释,就是要你正面回答。

    别看许敬宗敢对郭业不敬,但面对秦琼,他还真有点发怵。

    首先,从某种意义上讲,在大唐,秦琼就是道德的化身。

    他的话就是真理。

    谁与他意见相反,谁就是佞臣,就是小人!

    许敬宗虽然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的人品不咋的,但也不能拿着这个屎盆子往自己的头上扣呀。

    其次,真打御前官司来,如果秦琼站在了郭业这一边做证人,他还真没什么把握。

    当即,许敬宗干笑了一声,道:“呃……在下多饮了几杯酒,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都记不清了。难不成还有人敢侮辱亲王?”

    秦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您记不记得有人侮辱宰相呢?”

    “啊?还有这事?”许敬宗挠了挠脑袋,道:“我怎么全无印象?您是开玩笑的吧?”

    秦琼淡淡地道:“没有是最好。话不多说,陛下就快到了,咱们一起进去吧。”

    “胡国公请!”

    “许仆射请!”

    ……

    ……

    进了大殿,郭业找了个位置和秦琼坐在了一起。至于钱霸等人,则在角落中安坐。

    郭业拱了拱手,道:“多谢胡国公了,要不是您仗义出手,今日之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秦琼摇了摇头,道:“秦王言重了。就算您硬把人救下来,又能有什么严重的后果?顶多这场赐宴不参加了,难不成陛下还真会因为这点小事治你的罪?”

    “这……”

    秦琼往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难道说这场宴会对您非常重要?”

    “当……当然重要了。”郭业结结巴巴地说道:“今天这场宴会的意义非常,乃是庆祝齐王殿下为太子……”

    “得了吧!现在还瞒着我!”秦琼道:“你们是不是准备在这个宴会上干一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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