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也没有想到,她的夫君会说出如此令她震惊的话来。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静静地落在张若勋的脸上。
    “你,这么早过来找我,就是要说她的事情,是吗?”
    张若勋温声道:“赵氏跟了我许久,也为我诞下过二公子,如今她再度怀孕,总不好她一直顶着通房的身份,这样对孩子也不好,外人也会说我们家……”
    “莲儿,我也是为了你好。”
    舒莲笑了。
    张若勋话里的意思是说,她善妒咯,也是,赵氏生下然儿的时候,就该抬姨娘了,可真的是她不同意吗?
    “老爷,上次的事情,你可是忘记了?”
    她会病倒,是有人在她所用的胭脂水粉中下了薰草,她长期使用,身体才会愈发沉重,久成病根,卧床不起。
    下药之人是莲薏院打扫院子的小丫头,她,受过赵氏的恩惠。
    舒莲私下同张若勋说及过此事,因为没有证据,自然不了了之,也正因为有这件事在前,那日张若勋才没有再提将赵氏抬为姨娘的话。
    不曾想,才过去多久,她不过是刚刚有所好转,能出门行走了,老爷就已经忘却了赵氏所做的事情。
    舒莲以为自己会心痛会心寒,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当心上的伤痕愈合又裂开,裂开再愈合反复多次之后,纵然鲜血淋淋,她也不会再觉得痛了。
    张若勋看向赵氏,表情有些许迟疑。
    “老爷,奴婢没关系的,不如老爷和夫人先用膳吧,奴婢的事情不着急,又不是什么大事,奴婢这么多年都习惯了,老爷,夫人,莫要因为这等小事争吵。”
    赵氏温柔地上前劝说着,又是帮张若勋夹菜又是帮他重新盛热粥的,那张并没有被岁月折磨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不满和不快。
    她的话,令张若勋觉得心疼不已。
    “紫陌,看茶,赵氏怀孕已经满三个月了,也经不住折腾,给夫人敬完茶,就回青院好好歇着,与你而言,怀上这一胎很是不易,定然要好好养护的。”
    张若勋一语定音。
    紫陌看向舒莲,见她默许了才去倒茶。
    舒莲起身,不言不语率先朝正厅走去。
    “老爷。”赵氏求救似的看向张若勋。
    张若勋轻轻拍了拍赵氏的手,温声道:“去吧。”
    “是。”
    赵氏温婉应了,迈着细碎的步子往正厅而去。
    “赵姨娘,请吧。”
    紫陌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赵氏将自己毕恭毕敬的态度表现的淋淋尽致,她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小心翼翼地用两只手将杯子拿了起来。
    奇怪,竟然没有那么烫?
    赵氏心里嘀咕,面上不显,跪在了舒莲身前,将手中的茶碗举高,低眉顺眼的说道:“妾身赵氏,请夫人喝茶。”
    舒莲会让她多举一会儿茶碗还是气怒之下将这碗茶浇她脸上?
    赵氏忍不住想。
    舒莲伸出手,在赵氏的忐忑之下将茶碗接过来,抿着喝了一口后放到了一旁,然后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来戴着的玉镯。
    “老爷事先没有与我说及此事,我也没有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这个手镯的成色是极好的,你莫要嫌弃。”
    舒莲执起赵氏的手,将手镯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嗯,还是很衬你的皮肤的,既然成为了姨娘,就是有身份的人了,你如今又怀了身孕,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是不够的,这样,稍后管家会带几个丫鬟过去,你且挑一挑,若是不满意,可与管家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丫鬟,王管家这方面很有经验,他定能帮你寻来合适的人。”
    舒莲温声细语地嘱咐着。
    赵氏偷偷观察着舒莲面上的表情,发现她竟没有丝毫的怨气,所做出来的模样并非装腔作势,她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么说的。
    为什么?
    夫人以前不是很不愿意老爷身边有别的女人吗?
    “夫人,奴婢……”
    “怎么还自称奴婢,你如今是姨娘了,要改一下自称了。”舒莲不赞同地看着她。
    赵氏张了张嘴巴,软声道:“多谢夫人指点。”
    “指点谈不上,如老爷所说,是我这些年没有看明白,让你受了太多委屈。”舒莲松开赵氏的手,温声道:“然儿定然很高兴。”
    “对了,你既然是然儿的生母,自然能与他多亲近。”
    “以前你觉得自己身份低,不愿亲近她,如今你也是姨娘了,要多多弥补孩子,我虽说没有亏待他,但到底不是亲生儿子,总比不上亲娘心细,你可不要怪我以前对孩子有所疏忽啊。”
    舒莲态度的转变令赵氏很是不自然。
    舒莲说什么,她便跟着说什么,完全被舒莲占据了主导。
    “看到你们如此和睦,我就放心了。”
    张若勋含笑走过来:“我要去县衙一趟,还要劳烦夫人命府医去青院一趟,帮赵姨娘看看胎象如何。”
    “是,老爷且去忙吧,我会好好照顾府里,照顾赵姨娘的。”
    张若勋满意点头,又回身嘱咐赵姨娘道:“你如今已经是姨娘了,又有了双身子,然儿那,有夫人操心,你也不用太多辛劳,有什么事情就同夫人说。”
    “是,妾身都懂。”
    赵姨娘俯身道:“那妾身送老爷出门吧。”
    张若勋点点头,负手朝外走。
    “夫人,妾身先告退了。”赵姨娘低眉顺眼地行礼后,小心翼翼地跟上张若勋。
    等二人都走远了,舒莲脸上的笑才逐渐消失。
    “夫人。”
    紫陌忧心地看着她。
    舒莲后退两步,坐回椅子上后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开了一样。
    “你说,我刚才若是为难了她,老爷会如何对我?”
    这个问题,紫陌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看着舒莲如今的模样,只觉得心疼不已,她缓缓哄道:“夫人想吃什么?奴婢去帮您准备。”
    “吃什么?”舒莲缓缓转动眼睛,轻声道:“就这样吃吧,我随便吃几口就饱了,你命人去星落居瞧瞧,瑶瑶可吃好了。”
    她说着话刚起身,眼前突然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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