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年的声音低缓温柔,像是在叹息般,又夹杂了三分思念、三分久别重逢后的喜悦还有四分宋轻染听不懂的肃然珍重。
    明明这样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只到他胸膛的位置,顶刚好触着他精致刚毅的下巴。
    可闻言,宋轻染却只觉得耳根子一热,仿佛他说话时就趴在她耳边一样,呼吸间的热气喷洒上来,混着他尾音中的深情,直白又热烈地,叫人很容易头脑白。
    宋轻染一顿,还没来得及推开或者抱紧他,就见慕斯年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脑袋,含糊不清地又说了句什么,不过语速有些快,声音也几乎微不可闻。
    然后慕斯年很快松开宋轻染,牵着她的手上了车。
    直到车子启动,开出去好远了,宋轻染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他最后说的那句,好像是——
    好想你。
    染染,好想你。
    宋轻染忍不住抬起眼来,望向坐在身旁的男人。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他原本就在看着她,两人的视线突然在空气里对上了。
    她怔愣错愕,他却含笑温润,落落大方。
    仿佛刚才言辞含糊闪烁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宋轻染挑了挑眉,也没移开眼,只依然看着他的眼,求证似的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闻言,慕斯年也不迟疑,很从容地又说了一遍:“染染,我想你了。”
    这次,他不似刚才那样傲娇害羞,说出来的时候声音不急不缓、沉稳有力,甚至看着宋轻染时的目光,都是温和中带着些侵略性。
    慕斯年这个人冷心冷情,甚少表露自己的情绪,更不会说一些柔情蜜意的情话。
    就像之前,他说过与这最类似的一句话,也只是‘我的胳膊想见你’。
    所以宋轻染以为,那样含糊的一句‘想你’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谁知道,他竟然语气坦坦荡荡地又重复了一遍。
    本来还可以假装没听清,当做什么都没生的。现在问清楚了,宋轻染又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了。
    有些尴尬,她垂下眼,有些讪讪地,应:“哦。”
    好在慕斯年也识趣,没再追问她有没有想他,只又愉悦地勾了勾唇角,说:“饿不饿,先等我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再带你出去吃晚饭,好不好?”
    宋轻染摇了摇头,说:“不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我自己回家吃就好。”
    闻言,慕斯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忽然问:“染染,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是吗?”
    宋轻染没说话,这根本不是愿不愿意原谅他的问题。
    虽然知道慕斯年是有他的苦衷的,他们到现在也算是说开了,但是,那些事并不是没有生过,因此带来的悲痛绝望她更是全都经历了。
    宋轻染真的做不到上一秒还宛若仇敌一般的记恨着,又因为一些真相,下一秒就又和他重归于好。
    而且,都是成年人了,宋轻染做事不能只凭情感。
    既然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那以后就不能和慕斯年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不然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两个人再像之前那样,继续保持着不清不楚的交易关系,一起将孩子养大吗?
    这算什么,她又不是他的青妇。
    宋轻染也是刚怀孕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所以才没想到这一点。后来慕斯年那一句‘打掉吧’,更是让她失去了理智。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了自己最开始时候的天真,以为只要自己和慕斯年都同意要,就能万事大吉……
    可宋轻染想的这些,还不想让慕斯年知道。
    她在慕斯年略带悔意的目光中,淡淡扯了扯唇,说:“你不去忙公司里的事吗?这才是当务之急。”
    现在慕斯年刚从里面出来,一定有许多赵恪处理不了的要紧事,等着他去办。
    只是她不知道,慕斯年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用凉城里他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宋轻染,就没想过再挽回补救什么。
    闻言,慕斯年沉吟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说:“嗯,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立即去做。不过,染染,我需要你的帮忙。”
    有什么她可以帮忙的事?
    不过慕斯年都已经开口了,宋轻染一时也没想出什么话来拒绝。
    于是慕斯年看过来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了,带着似乎足以洞穿一切的了然。好像在说——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他淡淡一笑,不知从哪儿拿了些酸酸甜甜的小零嘴出来,递给宋轻染:“我看书上说,怀了孕的人饿的快,你尝尝对不对胃口。”
    青梅果肉肥厚,酸甜有余又不腻口,确实很刺激味蕾。
    不过宋轻染不喜欢他那样的目光,冷冷淡淡地,故意带了几分挑刺的意味:“太酸了。”
    “是吗?”
    慕斯年挑眉,这次直接当着宋轻染的面拉开了一个可以储物的柜子:“那你想吃哪个,自己挑。”
    柜子里居然装满了小零嘴,有好多种类,而且看着……好像都是孕妇可能会喜欢的。
    这……慕斯年什么时候准备的?
    宋轻染吃了一惊,慕斯年也没隐瞒,微笑道:“那会儿听说你吐的厉害,刚好我那天不怎么忙,就去买了些。想着万一你哪天再坐我车的时候,能垫一垫肚子,不过……”
    到这儿,慕斯年顿住了,可宋轻染知道他要说什么。
    不过自买了之后,她唯一一次再坐慕斯年的车,就是他半强迫地带着她去医院的那次——
    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甚至连平常都算不上。
    沉默片刻,宋轻染又吃了颗慕斯年刚刚给她的青梅,说:“其实……还挺甜的。”
    慕斯年一怔后,挑唇笑开:“嗯。”
    *
    慕斯年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之后,只将头吹了个半干,就匆匆下楼了。
    宋轻染看他如此急切,就知道一会儿要做的事,一定十分紧要。
    可是她又能帮的了他什么呢?
    宋轻染想不明白,便也没问,只安静地跟着慕斯年,心内隐隐紧张着。
    车子平缓地行驶着,从凉城最繁华的市中心穿出来后,还在继续走着,半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宋轻染突然就有种,慕斯年要带她去干一些偷偷摸摸地、见不得人的坏事的感觉。
    她不觉攥紧了拳头,又紧张又隐隐有些兴奋。
    难道是慕斯年有了被沈沐泽买通来陷害他的那个人的消息,现在要带着她亲自将他捉回来,作为自己无辜的证人?
    宋轻染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冷不防地,突然被人握住了手。她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是慕斯年。
    他眉头轻蹙着,语气里含着担忧:“怎么了染染,手心这么多汗,你是不是又难受了,想吐?”
    那倒是没有。
    宋轻染上次坐车吐的厉害,估计也是因为路途太漫长,车子颠簸的厉害,短距离车程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闻言,宋轻染擦了把手心里的冷汗,露出一个紧绷的表情:“就是有点紧张。”
    慕斯年也不是个笨的,瞬间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他嗤一声笑出来,捏了捏她的掌心,说:“紧张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随着话落,车子也渐渐停了,宋轻染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这才他们他们的目的地居然是一场商场。
    一家慕斯年曾经带她来过的商场。
    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
    宋轻染一下没转过弯来,直到跟着慕斯年乘电梯上了顶楼,在一张餐桌上坐下来之后——
    宋轻染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脸色不太好看:“慕斯年,你不是说有很十万火急的事吗?”
    跑这么远过来这边商场,结果,最后居然只是为了吃一顿饭?
    害的她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路上紧张了半天。
    闻言,慕斯年一边点菜,一边不疾不徐地,回答说:“人是铁饭是钢,当然是十万火急了。”
    宋轻染没想到慕斯年会说这么无赖的话,她恨恨地:“那你说需要我帮忙?”
    慕斯年这才将视线从菜单上移到宋轻染身上,在她有些恼火控诉的目光中,轻眨了眨眼,勾唇说:“我想和你一起吃,所以需要你帮忙赏脸。”
    宋轻染:“……”强词夺理!
    宋轻染十分恼火,心里只有一道声音:完了,慕斯年经历了这一场牢狱之灾,好像渡过劫了一样。
    现在他不仅无赖,居然还开始明目张胆地勾引人了。
    宋轻染是想现在就站起来走人的,立刻!马上!
    然而,周围桌子上飘过来的饭菜的香味儿,不仅占领了宋轻染的呼吸道,还控制了她的身体,让她根本就站不起来,更加走不动道儿!
    宋轻染半响没有动作,等慕斯年点好菜了,看她一眼,这才笑着给了她个台阶,哄道:“好了,染染,来都来了,就陪我吃点东西吧,这里味道真的很不错。”
    于是宋轻染就只能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不过她还是用力瞪了慕斯年一眼,骂他:“骗子!”
    慕斯年并不反驳,微笑着受了。
    然后,宋轻染又不动声色地低下头,暗暗瞪了眼自己肚子里那个。
    馋货!
    校园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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